民國風雲錄(節選30) 立三路線

節選三十    立三路線 

 

各路新軍閥的混戰曆時一年多，聚集了國民黨各方軍隊絕大部分的兵力，戰場又主要在經濟和交通比較發達的地區，實際上造成中共武裝割據地區的國軍兵力稀少，給了紅軍和蘇維埃一個難得的大發展的機會。但是，中共中央對全國的領導卻出現了“左傾冒險”的嚴重錯誤，反失良機。

1930年6月11日，中共中央政治局通過了李立三起草的《新的革命高潮與一省或幾省的首先勝利》的決議。在這種思想指導下，中共中央製訂了以武漢為中心的全國總暴動和集中紅軍進攻中心城市的冒險計劃，重點是武漢暴動、南京暴動和上海總同盟罷工，並要求各路紅軍“會師武漢”，“飲馬長江”。

李立三的全盤軍事計劃是：朱毛紅軍進攻南昌和九江，配合江西省的城市暴動，以獲得江西全省的勝利。彭德懷部進攻武昌，賀龍部進攻漢陽，鄂豫皖紅軍進攻漢口，配合武漢的暴動，奪取湖北省的勝利。

6月下旬，彭德懷領導的湘鄂贛紅軍收到了中央下達的任務：第一、組建紅三軍團。第二、進攻武昌，配合湘鄂西的紅二軍團和鄂豫皖的紅一軍奪取漢陽和漢口。第三、8月1日要擴大到5萬人，準備成立第三方麵軍。

盡管彭德懷出身行伍，也沒受過太多文化教育，其政治頭腦卻遠勝過很多中共領導人。他想：8月1日要擴大到5萬人? 當時紅五軍還不過7千人，如何在一個多月裏完成得了？武裝保衛蘇聯的口號不實際，當時並沒有帝國主義去進攻蘇聯，美國嚴重的經濟危機波及英、法等國，日本正在圖謀吞並東北。國內軍閥之間不一定會打到自取滅亡。也看不出我們黨在白軍內有多少“兵運”工作，每次消滅白軍，都是紅軍硬打死拚，沒看到白軍內起義配合。進攻武昌，前有堅城，後無退路，側長江，背南湖，這比1929年1月井岡山突圍危險多了，有全軍覆滅的危險。

對於攻打武昌的命令，彭德懷采用了一個妥協的方案：先消滅鄂東南6縣地主武裝，發動群眾建立政權，擴大紅軍，占嶽州為後方，做打武昌的實際準備。

當時，嶽州有錢大鈞兩個整編師，實力遠遠超過紅三軍團。彭德懷使出調虎離山之計，派出一部紅軍進占金牛、鄂城，聲張要打武昌。國軍果然中計，錢大鈞率兩師星夜馳援武昌。嶽州頓時空虛，隻有王東原率領的少數兵力留守。

紅三軍團先於6月底基本肅清通山、通城、蒲圻、鹹寧等縣民團，再占領了臨湘、城陵磯。7月初進攻嶽州，王東原不敢抵抗，率部借助外國軍艦的掩護，乘船逃往洞庭湖一角之君山。嶽州遂被紅軍占領，並繳獲了錢大鈞部的不少彈藥、軍用物資和許多糧食，繳獲七五野炮4門和山炮數門。雖然整個紅三軍團隻有兩個人會用炮，一個是彭德懷，另一個是朝鮮同誌武亭，但紅軍畢竟開始有了炮兵。

紅軍占領嶽州後，英、美、日軍艦仍很猖獗，對城岸亂轟。彭德懷等隱蔽架好了炮，待敵艦迫近，突然還擊了幾十炮，約10發以上打中了軍艦。紅軍戰士目睹敵艦被擊中，不約而同高呼“打倒帝國主義”的口號聲，響徹雲霄。從此，那些外國軍艦就不敢抵岸射擊了。

紅三軍團在嶽州占領了5天，然後撤向平江。繳獲的野炮帶不走，隻好炸毀。山炮則運了兩門跟隨紅軍大部隊。7月15日，軍團到達平江，進行改編、補充和短期休整。

兩年前的7月22日是彭德懷等人領導平江起義的日子。就在他們準備慶祝起義勝利兩周年之際，卻傳來了新的敵情：國民黨湖南省主席何鍵派出3個旅從長沙向平江殺來。紅軍立即改變計劃，召開全體動員誓師大會。會上，紅軍將士曆數何鍵屠殺共產黨人、鎮壓工農群眾、“進剿”紅軍的種種罪行，紛紛請戰，要向這個沾滿了幾十萬人鮮血的劊子手討還血債！

根據情報，何鍵3個旅排成了一字長蛇陣，預計7月22日，先頭梯隊進到甕江鎮，離平江城30裏，二梯隊進到金井，三梯隊進到春華山，各隔30到40裏。彭德懷窺破其進攻部署上的弱點，令紅軍主力於23日拂曉前，進到離甕江5裏處隱蔽待伏。

紅軍剛剛在嶽州打了勝仗，士氣正旺，武器升級，再加以政治動員，簡直像8千隻猛虎一般。7月23日，在敵人向平江前進時，紅軍兩翼突然奮起夾擊，將其先頭旅大部殲滅，小部逃散。紅軍當日即趕到金井，擊潰敵之第二梯隊，消滅過半。24日繼續進攻春華山，擊潰敵之第三梯隊，消滅一部。國軍像雪崩一般倒向長沙。

這時，軍團司令部向全體發出命令：殺進長沙，活捉何鍵！於是，指戰員們跟蹤猛追，25日強渡邠梨河，繼續向長沙猛撲，突破一層又一層防禦陣地，從午至夜半，最後激戰於長沙城東陣地，拂曉前攻破守敵約5個團的防線，於26日拂曉占領全城。何健隻身逃亡湘江西岸，令三軍團官兵遺恨難平。

此役堪稱經典：紅軍以8千兵力，3天4戰，行程140多裏，經過待伏戰、進攻戰、陣地攻堅戰，竟打敗3萬有餘之優勢敵軍，這在軍事史上十分罕見。彭德懷的戰役指揮，紅軍官兵的英勇強悍，展示得淋漓盡致。

紅三軍團實際占領長沙11天。可以說，這是“立三路線”執行當中的唯一亮點。但是，執行該路線的大部分行動都失敗了，客觀條件決定這條路線無法走得更遠。

8月3日，卷土重來的何鍵集中了15個團的兵力，向長沙反撲。在十餘艘外國小型淺水艦掩護下，從長沙市上、下遊渡過湘江，南北夾擊長沙市。當時紅三軍團大部分已殺到長沙以南的前線，留在市內的兵力隻有2000餘人，無法跟國軍硬抗，於8月6日拂曉有序撤出長沙。

8月7日，毛澤東在奉新看到7月30日和8月1日的上海報紙，得知彭德懷率領的紅三軍團已乘虛攻克湖南省會長沙，他和朱德又驚又喜，立即派人前去聯絡。幾天後，他們又得知紅三軍團已退出長沙，向東撤退，並受到何鍵部的追擊，馬上命令紅一軍團朝湘贛邊境西進，向紅三軍團靠攏。這樣，毛澤東、朱德與彭德懷在永和市第三次會合。

8月23日，兩個軍團的前委舉行聯席會議。根據三軍團前委同誌的提議，聯席會議決定把兩個軍團合編為中國工農紅軍第一方麵軍，由朱德任總司令，彭德懷任副總司令，毛澤東任總政治委員；成立中共紅一方麵軍總前委，由毛澤東任書記。

戰功赫赫且心胸大度的彭德懷甘願接受毛澤東和朱德的領導，是紅一方麵軍得以成立的重要因素。彭認為，紅三軍團前委還不大會做群眾工作，至於如何在農村中建黨、建政、分田等，還未入門呢。而這正是毛澤東最擅長的政治領導工作，因此，他願意在毛澤東的領導下專心負責軍事工作。

他們已接到了中央再次攻打長沙的命令，總前委會議進行了討論。朱德和毛澤東對中央這個指示提出疑問，認為就紅軍的裝備條件來看，長沙不易攻下。彭德懷卻沒有表態，因為他自己也沒有把握。首先，三軍團已經連續3個多月沒有好好休整了，官兵相當疲勞；再從作戰部署的角度看，上一次是迅速各個擊破敵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給長沙守敵以襲擊，有出其不意的效果，而這一次我軍迫近長沙時，敵已得五六天時間準備，野戰工事做好了，這就使我失去進攻的突然性，變成正規的陣地進攻戰。因此，彭德懷難以確信此番攻城可以速勝。

然而，總前委多數同誌主張打，因為上次僅有紅三軍團的兵力就打下了長沙，現在整個方麵軍兵力增加了一倍，還不能打嗎？上有中央命令，內有多數委員主張，最後，毛澤東、朱德尊重多數人的意見，由會議決定再次進攻長沙。

果然，何鍵吸取了教訓，長沙守軍堅持固守，不肯出擊。紅一方麵軍兩次總攻都沒有奏效，誘殲敵軍也沒能實現。林彪指揮紅四軍甚至用上了 “火牛陣”的古代戰法，把1000多頭牛的尾巴綁上油棉，一齊點燃，試圖用火牛群來衝破敵軍的電網，仍沒有成功。這時又得到其他國軍部隊已到達湘潭的消息，總前委審時度勢，決定先退株洲、萍鄉，休整待機。

1930年9月24日，從莫斯科回國的瞿秋白和周恩來麵對全國範圍的慘重損失，召開中共六屆三中全會，結束了“立三路線”在黨中央的統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