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大史

從繁雜的文獻中抽絲剝繭,將曆史的脈絡梳理井然,並用心理學原理透析曆史人物的精神世界,再現風雲詭譎且又波瀾壯闊的民國曆史畫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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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風雲錄(節選51) 五次圍剿(下)

(2023-06-19 14:53:25) 下一個

節選五十一    五次圍剿(下)

 

在前方指揮反圍剿作戰的朱德、周恩來麵對這種困難局麵,同在後方的李德、博古等意見一直不能取得一致。李德便以統一前後方指揮為名,建議並經中共中央決定,由中革軍委直接指揮中央蘇區的各軍團和其他獨立師、團。

屢提意見的彭德懷、滕代遠也被博古等人采取措施,他們將彭德懷的軍委副主席一職撤銷,並將滕代遠調離,送給彭德懷一個新的軍團政治委員。新政委姓楊名尚昆,是博古留蘇時的同窗好友。不過,楊尚昆雖然受到王明一派教條主義影響,但人不太激進,也不固執,比較能夠接受有經驗的老同誌的意見。彭那些傳奇般的經曆,令楊敬佩有加。

1934年1月15日至18日,中共在瑞金召開了六屆五中全會,全麵肯定了四中全會以來的“左”傾路線,並且通過了一係列“左”傾理論和政策。在領導機構上,成立中央書記處,博古、張聞天、周恩來、項英為書記處書記,博古負總責。任弼時、張國燾、毛澤東都當選政治局委員,朱德當選政治局候補委員,彭德懷當選中央候補委員。

毛澤東成為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表麵上是地位上升了,可實際上,他的聲譽和權力都降到了新的低點。他個人對那段的回憶頗為苦澀:“他們迷信國際路線,迷信打大城市,迷信外國的政治、軍事、組織、文化的那一套政策。我們反對那一套過‘左’的政策。我們有一些馬克思主義,可是我們被孤立。我這個菩薩,過去還靈,後頭就不靈了。他們把我這個木菩薩浸到糞坑裏,再拿出來,搞得臭得很。那時候,不但一個人也不上門,連一個鬼也不上門。我的任務是吃飯、睡覺和拉屎。還好,我的腦袋沒有被砍掉。”不過,他利用這段時間,埋頭讀馬列著作,紮紮實實下了一番大功夫,為日後複出領導做了重要的理論積累。

在國軍這邊,蔣鼎文奉蔣介石之命,率11個師共15萬人馬,自浙、贛兩省分路南下入閩,鎮壓“福建事變”。由於閔方黃埔係軍官暗通蔣介石,故閩方的動態被國軍完全掌握。加之名不正,言不順,軍心渙散,因此十九路軍完全失去了往昔的戰鬥力,不戰自潰。到1934年1月中旬,福州、漳州、泉州都為國軍所攻克。福州軍政大員紛逃香港。十九路軍殘部退入廣東,為陳濟棠所收編和繳械。這支有赫赫抗日功勳的軍隊,到此竟全軍解體,實乃中國國防力量的一大損失!

第五次圍剿與反圍剿的第二階段較量告一段落。紅軍一方在戰術上基本沒有收獲,戰略上又失去了福建一側的“友鄰”,全局被動。蔣介石將入閩作戰的國軍改組,成立以蔣鼎文為總司令的東路軍,完成了對中央蘇區四麵合圍的部署,完全控製了這場戰爭的主動權。

博古、李德幹脆在全線實行保守的防禦戰術,處處設防,節節抵禦,“以堡壘對堡壘”,進行“短促突擊”。從1934年1月下旬到3月底,幾個紅軍主力兵團分兵數路,都擔負起修築碉堡的任務,依托碉堡實施短促突擊,進行徒勞無益的戰鬥,不僅未能打破或阻滯敵人的進攻,反而使紅軍付出很大代價,陷入愈來愈被動的死循環。

4月10日,蔣介石判斷時機成熟,再次采取離開堡壘的躍進戰術,集中北線國軍11個師的精銳主力,分左右兩路,沿撫河兩岸向南推進,企圖攻占廣昌。

廣昌是中央革命根據地的北大門,離瑞金不到200裏,直接關係到大後方的安全。以博古為首的中共中央決定全力保衛廣昌,調集紅一、三、五、九軍團共9個師的主力,準備在廣昌以北地區同敵軍“決戰”。為了指揮這次戰役,中革軍委在前方成立野戰司令部,以朱德為司令員,博古為政治委員,李德為顧問,彭德懷負責前線指揮。周恩來被留在後方瑞金,實際的戰役戰術決定權完全握在李德、博古的手中。

從4月10日至27日,殘酷激烈的廣昌保衛戰打了18天。3萬紅軍被指定在撫河兩岸同數倍於自己的敵軍對峙,築堡挖壕,展開陣地戰。麵對擁有飛機、大炮、輕重機槍和自動步槍等新式武器的國軍精銳,盡管紅軍浴血奮戰,傷亡了五分之一的官兵,仍無法擋住敵軍的進攻。

博古、李德親眼目睹“決戰”被嚴酷的事實證明是行不通的,還要保一下自己的顏麵,竟然聯名朱德,急電留守瑞金的周恩來,稱:“廣昌西北之戰未能獲得勝利,現隻有直接在廣昌支點地區作戰之可能,但這不是有利的,提議放棄廣昌而將我們的力量暫時撤至廣昌之南。戰鬥經過另報,請立即以萬萬火急複。”周恩來沒想到,他們還要自己來決定是否撤退,連夜複電同意。朱德於4月28日淩晨,下達放棄廣昌的命令。

彭德懷正憋了一肚子氣,李德仍然交代他戰略上怎樣分兵把口,戰術上如何短促突擊那一套。彭大將軍終於怒火噴發,連珠炮般地問李德:“你總是讓我們組織火力,請問,沒有子彈,怎麽組織火力?你總是宣傳什麽促突擊,請問,在敵人密布堡壘下,我們搞的那麽多短促突擊,十次就失敗十次,一次未能成功,今後還能這樣搞嗎?敵人的武器裝備有外來援助,紅軍隻能靠繳獲。可是幾個月來,部隊一點繳獲也沒有,靠吃老本,打一天,少一天。這樣拚消耗,我們拚得起嗎?”

他越說越氣,索性把一肚子意見全倒出來,批評李德和博古:“你們指揮作戰,從開始就是錯誤的。我們從第四次反圍剿以後,就沒有打過一次好仗。團村戰鬥,若一、三軍團不分離作戰,集中兵力,就能消滅敵軍3個師15個團,而你們卻堅持分兵,打成了消耗戰。你們坐在瑞金,在地圖上指揮戰鬥,連迫擊炮放在那個位置上,都規定死死的,幾乎造成一軍團全軍覆滅。若不是紅軍有高度的自覺精神,一、三軍團就早被葬送了。”

說到激動處,彭德懷站起來,指著李德說:“一、三軍團在贛閩奮戰七八年,才打出這塊根據地,可見創建根據地是多麽困難。可是在你們指揮下,喪師失地,損兵折將。”這一刻,他已經控製不住了,激憤地罵了一句:“你們至今還不認賬,真是‘崽賣爺田心不痛’!”

擔任翻譯的是伍修權,他本來就有點跟不上彭德懷的節奏,聽到最後一句,沒敢翻譯。彭德懷見李德沒有發火,知道伍沒有照實翻譯,但博古一定聽見了。一瞬間,他已經有了被撤職甚至被槍斃的預感,反而決定豁出去了,就讓懂俄語的楊尚昆翻譯。楊把彭的話如實翻譯了一遍,李德立刻暴跳如雷,連聲大吼:“封建!封建!你是因為被撤掉革命軍事委員會副主席不滿。”

從彭德懷見到這位洋顧問到現在,一直都見他冷冷地發號施令,而且多是強詞奪理。這下對方終於失態,使彭知道擊中了其要害,自己就算被處分也出了一口氣,居然興奮地笑了一聲,說:“現在是研究怎樣才能戰勝敵人,我根本沒有想那些事,你卑鄙……”

眼看雙方言詞越來越過激,博古站出來,批評彭德懷說:“太過分了,太過分了!”楊尚昆也勸說:“冷靜點,都冷靜點。”伍修權趕緊把李德勸走,才結束了這一火爆場麵。

沉寂片刻後,博古扳著麵孔,對彭和楊說:“你們先回去!”楊尚昆同意彭德懷的大部分意見,又跟博古那麽熟,就說:“好吧,我們都作自我批評。”

李德這次暴露了自己的弱點,不僅指揮不行,而且沒有政治權力,對任何人的處罰建議都必須通過博古他們。博古也感到了異常的困難,這次連“同盟軍”都看不下去了,除了楊尚昆偏袒彭德懷,張聞天也對李德的軍事指揮開始懷疑和指責。

彭德懷回到駐地,把那僅有的一套軍裝和幾本書一卷,準備去瑞金,被撤職、被公審……甚至被殺頭。他什麽也不怕了,反正把意見都說出來了,對黨忠心無悔。然而,出乎他的意料,博古居然沒有給他任何處分,隻給他加上了一頂“右傾”的帽子。

廣昌失守後,在它的東麵,紅軍還進行了保衛建寧的戰鬥,因為這裏原來是紅一方麵軍總部的所在地。紅軍作了堅決抵抗,同樣未能守住。圍剿軍開始向中央蘇區腹地推進,根據地的人力、物力日見匱乏,紅軍已難以繼續堅持內線作戰了。

至此,第五次反圍剿基本失敗,戰略轉移已無法避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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