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2年10月中旬,蔣介石發現紅四方麵軍跳出圍剿的包圍圈後,馬上改變部署,進行追剿。他的意圖是將紅四方麵軍包圍於襄陽、棗陽、宜城地區,完成聚殲。
10月19日拂曉,紅四方麵軍到達棗陽以南40餘公裏的新集地區。這裏,南麵是大洪山,北麵是桐柏山,西麵是武當山。根據他們掌握的信息,賀龍的紅三軍曾在這裏開展過遊擊戰爭,並在這一帶建立過蘇維埃政權,還曾與鄂豫皖蘇區保持過聯係。
可是,張國燾、徐向前、陳昌浩等人到了那裏一看,紅三軍已經走了,根據地也垮了。沒有政權,沒有紅軍,沒有遊擊隊,沒有黨組織,剩下的隻是一片斷垣殘壁的荒涼景象。所有的人都極為失望!一時不知下一步如何行動。
敵人馬上就包圍上來,紅軍不得不倉促應戰。由於未能占領製高點,紅軍守難固、攻難克,戰場主動權頓時被國軍所控製。戰至10月21日夜,徐向前與張國燾、陳昌浩研究決定,從敵人防守比較薄弱的西北方向突圍。他們邊打邊前進,整整走了一夜,早上進入棗陽附近的土橋鋪地區,會合部隊。
剛一會合,張國燾就累得不由自主地趴在了地上,陳昌浩也坐在地上,差不多要趴下了,隻有身經百戰的徐向前等軍人,還能支持不倒。其實,徐向前也覺得從來沒有這麽累過,不但拖不動腿,連話都不想說了。但是,強烈的責任感迫使他不能不前去了解各方敵情,做出判斷,並向張和陳匯報。這時,前方報告又碰上國軍劉茂恩第六十五師的堵擊。徐總當即表示,必須與劉茂恩部決戰。張國燾已經說不出話來,隻有用手勢表示同意。
國軍炮火打得很厲害,開始向紅軍衝鋒。徐總咬牙命令部隊:“不準動,埋伏好,子彈上膛,刺刀上好。”他這個“不準動”也有積蓄體力的用意,雖然時間極短暫,但能喘一口氣是一口氣。等敵人來到跟前,徐總一聲令下,紅軍官兵拚出一口氣,一個全線突擊,硬生生地將敵軍衝得作鳥獸散。
棗陽新集戰鬥,是紅四方麵軍跳出圍剿圈後打的第一場惡仗,自身傷亡很大。他們於10月22日過了沙河之後,繼續向西轉移。他們一路看到的都是荊棘叢生、渺無人煙的荒年景象,走上幾十裏,見不著一戶人家,找不到一點糧食。部隊忍饑熬寒,晝夜兼程,於11月初,進到鄂豫陝交界的南化塘地區。這裏,北靠伏牛山,南傍鮑魚嶺,介於丹江和漢水之間,地形較好,糧米較豐。全軍終於可以歇一歇,一解饑寒勞累之苦。
然而,蔣介石才不會這麽輕易地放過他們,又部署了新的追剿計劃。他把原來圍剿鄂豫皖蘇區的大部分國軍都撤回去了,繼續用於對鄂豫皖蘇區的清剿,不過,他偏偏讓自己嫡係中的嫡係——胡宗南第一師,繼續向紅四方麵軍追殺過去。
這次鄂豫皖戰場上,蔣介石格外器重的第二師再次被紅四方麵軍打得慘不忍睹,他咽不下這口氣,於是指望最器重的第一師替他出這口惡氣。此時,蔣調動來追剿紅四方麵軍的兵力包括第一、四十二、四十四、五十一、六十五等5個師,但他信不過那些非嫡係部隊,所以,這個“督戰”的任務也落在了第一師頭上。蔣又責令北路軍總指揮兼陝西省主席楊虎城嚴堵紅軍西竄。
1932年11月,紅四方麵軍剛在南化塘駐下三天,四方麵軍總部作了一番研究,準備在這裏發動群眾,建立新的根據地。然而,追兵卻殺到了。國軍從東、南、北三麵壓來,方麵軍不得不放棄建立根據地的計劃,繼續向西轉移。
可是,紅軍對這一帶的地理不熟,竟鑽進了國軍布置下的一個大“陷阱”——漫川關前的深山狹穀中!漫川關是鄂西北進入陝南的一個隘口,這裏崇山峻嶺,地勢險惡。
此時,楊虎城早已部署了3個團據守堅固的漫川關,堵住了西去之路。胡宗南師為主力的國軍共5個師又3個團,準備將紅軍圍殲於漫川關以東10餘裏長的懸崖峽穀之中。實際充當“國軍前線總指揮”的胡宗南斷言:漫川關就是紅四方麵軍的墳墓!
通過抓住的國軍探子,方麵軍大致了解了敵情。在這最危險的緊要關頭,張國燾、徐向前、陳昌浩等幾個人碰頭,研究對策。張國燾這時又走向了悲觀,他提出:化整為零,讓部隊分散打遊擊。徐向前堅決反對,說:“這支部隊不能夠分散,在一塊兒才有辦法。我們好比一塊整肉,敵人一口吞不下去,如果分散,切成小塊,正好被人家一口一口地吃掉。所以,無論如何不能分散打遊擊,要想盡一切辦法突圍。”
陳昌浩等人知道打仗還得聽徐總指揮的,表態支持徐的意見。最後,大家決定集中突圍。徐向前命紅十、十一師各一部牽製當麵之敵,命紅十二師在七十三師的配合下,向北麵奪路前進。
說是北麵,其實就是一個被稱作“北山埡口”的險惡山口,窄到就剩下兩挺機關槍剛剛可以交叉射擊那麽個寬度。徐總把正麵突擊的任務交給了紅十二師許世友三十四團,讓七十三師二一九團配合突擊。
入夜,許世友指揮本團在二一九團的配合下,向把守山口的國軍第四十四師展開猛烈的衝擊。紅三十四團傷亡慘烈,仍然死打硬拚。戰鬥中,許世友發現附近的一挺機槍突然不響了,他一看,才知那位紅軍射手已犧牲,便把手槍往腰裏一插,一步上去把機槍抓到手上,以壓倒敵人的氣概,一邊猛射,一邊向上衝。紅軍官兵頂著槍林彈雨,前仆後繼,血拚到底,終於攻下了北山埡口。
紅軍憑此通道,從漫川關峽穀突圍而出,轉道北向,夜走野狐嶺。等胡宗南天亮後到達北山埡口時,見到滿山坡兩軍的屍體,血流遍野,周圍樹木的枝葉都被槍彈削光,隻剩下一根根木樁,不禁搖頭頓足,歎息到:“這種仗隻有徐向前能打,換任何一個人指揮絕對都出不去了!”
11月下旬,紅四方麵軍戰勝疲勞和饑寒,攀岩涉水,翻越秦嶺後,殺入關中平原。陝西省主席楊虎城見紅軍飄忽而至,逼近西安,趕忙調動部隊,企圖對紅軍形成新的合圍。12月2日,紅四方麵軍到達周至縣以南馬召鎮附近的新口子,又為敵騎兵所阻,不能通過,後麵又有追兵,隻有向南第二次翻越秦嶺,另圖發展。
由於氣候比上一次更寒冷,部隊還是撤離鄂豫皖蘇區時的裝束,身著單衣,腳穿草鞋,困難更大了。官兵們以堅強的意誌支撐,白天行進在崇山峻嶺之間,夜間宿營於懸崖老林之中。經過7天的艱苦行軍,翻越幾座海拔2000米至4000米高的大山,於12月9日抵達陝南城固西北約40公裏的小河口。
國軍當然不願在冬季爬秦嶺,終於被甩在了關中平原。
在小河口,以曾中生為首的一批幹部對張國燾的領導感到懷疑和不滿。他們醞釀派人去黨中央揭發張國燾的錯誤和其獨斷作風,請中央采取措施加以糾正。可有的同誌提出,眼下離黨中央路途遙遠,擔心還沒有送到,部隊就已經遭到了滅頂之災。於是,而改由大家簽名,由曾中生執筆,以書麵形式向張國燾直接陳述大家的意見。
張國燾看完意見書後,臉色鐵青,一言不發地跨出了門檻。他站在風雪之中,大口抽煙,任飄飛的雪花紛紛揚揚地灑落在他的頭上、肩上。大約兩分鍾後,他扔下煙頭,轉身回到了屋子裏,沉痛地表示:感謝同誌們如此直率地給他提意見,並對自己尚未意識到的不良作風深感震驚;他提議馬上召開師以上幹部會議,自己一定會正確地對待同誌們的金玉良言,有則改之,無則加勉。
第二天上午舉行了“小河口會議”。提意見的同誌們本來不同程度上還有些忐忑不安,可張國燾表現出勇於擔責的大丈夫氣概,不僅讓他們放下心來,甚至讓他們感動。然而,在張真實的心中,已經埋下了秋後算賬的種子。
紅四方麵軍總部研究認為,城固地區回旋餘地小,不好搞根據地。他們同當地黨組織和遊擊隊取得聯係後,決定南渡漢水,去大巴山北麓的西鄉、鎮巴一帶立足。因是枯水季節,漢水水勢並不大,至多齊胸深。為了防範敵機轟炸,紅軍夜涉漢水。南渡之後,全軍清點人數,共剩下1萬4千4百人。
至此,經過兩個多月艱苦轉戰,紅四方麵軍衝破3000餘裏,在付出巨大代價之後,終於迎來了勝利的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