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軍在上海正麵挑起“一二八事變”時,背後卻在加緊鞏固其在東北的統治。這個統治的方式就是所謂的“滿洲國”,其設計始於關東軍中佐參謀石原莞爾提出的構想,其要點是:發源於中亞的人類文明分為東西兩支,各自發展,兩個文明現已形成隔著太平洋相互對峙的局麵。對峙發展到一定程度便要通過戰爭走向統一。“一戰”隻是歐洲諸民族的決戰,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世界大戰,隻有下一次世界大戰才是人類最後的決戰,它將以日美為中心進行。如果準備對美國作戰,就要立刻對中國作戰。如果要對中國作戰,首先必須占領滿蒙。
關東軍高級參謀板垣征四郎對“石原構想”歎服不已,兩人於是成為一對知心“魔鬼”。他們共同組織了對“中東路事變”的“參謀旅行”,以摸清中蘇兩國的戰場實力。在這次參謀旅行中,石原莞爾向參加者分發了三篇論文。參謀旅行結束後,石原指導製訂了《關於滿蒙占領地區統治的研究》,提出日軍一兩年內就要占領東北。
1931年9月18日,板垣征四郎和石原莞爾共同策劃的“九一八事變”大獲成功。按照石原的計劃,應該把東北當成朝鮮和台灣那樣,直接劃為被日本占領的領土。但是,國際上的一致譴責令日本當局不敢那麽做。石原含著眼淚,提出了退一步的“滿洲獨立建國”的方案,聲稱:“關東軍就是全體放棄日本國籍,改編為滿洲合眾國國軍,也要拿下全滿洲。”最終被日本當局采納。
既然稱“國”,就要有明確的版圖。日本陸軍省和參謀本部在《時局處理要綱》中,對將成立的“滿洲國”作了戰略定位,認為:“滿蒙作為帝國對華對俄國防的第一線,絕不允許外部擾亂。”。也就是說,“滿洲國”在軍事地理上有朝北對抗蘇聯、朝南對付中國的要求。在北邊,與蘇聯的邊界隻能繼承中蘇邊界;而在南邊,他們把眼光停留在了長城防線。一旦控製了這個易守難攻的戰略屏障,不要說阻止中國軍隊向東北反攻,就是進一步征服華北平原,也易如反掌。
而當時,日本占領的東三省還沒有到達長城一線,中間隔了一個熱河省,熱河剛好占據了長城沿線的北邊地段。於是,在1932年3月1日的“滿洲國”《建國宣言》中,熱河就被劃進了“滿洲國”的版圖。不過,因為國際聯盟正在調查“九一八事變”的真相,日本暫時不想引起國際上更大的反感,所以很長時間沒有進攻熱河。
號稱“滿洲國”,就要成立治“國”的政府,就需要一個政府首腦。這個傀儡首腦早已被日本人預訂了,就是清朝的最後一個皇帝——溥儀。1924年11月間,末代皇帝溥儀被馮玉祥的軍隊趕出紫禁城後,先逃進日本公使館,後在日本人的幫助下逃到天津。日本人一直“供著”他,使他一直做著可依賴日本完成複辟的美夢。
關東軍奉天特務機關長土肥原賢二,在1931年10月的一個夜晚,悄悄潛進了溥儀的靜園。他對溥儀極為溫和恭順,說:“張學良把滿洲鬧得民不聊生,日本人的權益和生命財產得不到任何保證,日本因此而出兵。關東軍絕無領土野心,誠心誠意地要幫助滿洲人民建立自己的新國家,國不能無主,你不要錯過這個機會,盡快回到祖先的發祥地領導這個國家。”溥儀驚喜不已,當場表示同意。
日本人在天津一帶招募土匪、兵痞、流氓、吸毒客等2000餘人,組成便衣隊,以日租界為巢穴,提供手槍、彈藥和暴動訓練。這些中國的亡命之徒,為了錢而聽從日本特務的指揮,即使知道讓他們進攻的目標將是租界外的中國軍民,也甘願冒險。
在土肥原精心策劃下,11月8日晚,駐天津日軍策動地痞流氓暴亂,爆發了史稱的“天津事變”。就在槍聲正酣的時候,一輛日軍的裝甲車以“保護”的名義開到了靜園門口。溥儀如驚弓之鳥,逃出靜園,鑽進了裝甲車。經過多日舟車勞頓,溥儀終於到達了旅順,完全落入了日軍之手,這才發覺已經失去了人身自由。
1932年3月9日,溥儀於長春舉行就職典禮儀式,宣布就任“滿洲國”執政,正式成為日本的傀儡。
8月8日,東京發出的一道軍令使日本軍界沸騰不已:深孚眾望的陸軍大將武藤信義替換本莊繁中將,出任日本關東軍司令官,並兼任關東廳長官、駐滿全權大使;新官上任伊始,武藤就為關東軍帶來了兩個新銳師團。關東軍實力劇增,在日本軍界風光一時。
日本陸軍的兩位少壯功臣也同時得到了提拔。板垣征四郎由大佐晉升為少將,並調任華北特務機關長;石原莞爾也由中佐晉升為大佐,並上調日本陸軍參謀部,以待重用。
9月15日,武藤信義與“滿洲國”國務總理鄭孝胥在勤民殿簽署《日滿議定書》。《日滿議定書》規定日本正式承認“滿洲國”,並在“滿洲國”駐軍擔負該國的“國防”。
在南京政府一方,蔣介石對“滿洲國”公然將熱河劃入其“疆域”,非常憂慮。他所掌握的情報對熱河的戰略地位描述得非常清楚:那裏多山,易守難攻,而平津地區則是日軍飛機、坦克、重炮易於逞威的平原曠野,故而欲護衛平津,必須先保住熱河。
然而據情報反映,熱河省主席湯玉麟卻是個靠不住的人。湯某土匪出身,嗜財如命,視熱河為個人私產,在當地橫政暴斂,大種鴉片。湯部熱河兵力號稱8萬,其實大部分都吃空餉,實際兵力不過2萬左右,且軍紀敗壞,戰鬥力極為低下。
早在“一二八事變”爆發後,為減輕上海方麵的壓力,南京政府曾決定進兵熱河,結果因張學良的反對而作罷。因為少帥控製不了湯玉麟,湯是他父親的救命恩人,他父親尚且讓其三分。而湯某就守著熱河當土皇帝,不像楊宇霆等人到奉天任事。學良殺了楊氏之後,湯氏更提防了,使少帥不好輕易下手。張擔心,如果他把湯惹急了,湯可能會倒向日本人,那就連熱河也丟了。
1932年6月,蔣介石在廬山開會時,雖然主要商討圍剿各地紅軍之大計,同時也與汪精衛做出決定,要讓張學良先解決湯玉麟,占領熱河。他們預計到,這個行動本身也有可能給關東軍提供進攻的借口,所以必須小心進行。蔣以手書交汪精衛帶給張學良,囑其借口與關東軍交戰,進兵熱河,端掉湯玉麟的老巢。
汪精衛實話告訴張學良:“你現在需要跟日本人打一下,否則中央不好向全國交代。”張問汪:“是要真打嗎?中央有什麽準備?如果沒準備,打了必敗。”汪說:“沒有真打的意思。但政府壓力太大了,你不打一下做個樣子,政府就維持不下去了呀!”張激憤起來:“汪先生,你說什麽?你那麽樣做,我問心有愧。你這是拿我部下的生命來換你們的政治生命呀?那不是我張學良。”
兩人說頂了,隻好又轉回到了蔣介石這封信上。張學良說:“蔣先生的口氣是同我商量,不是命令我。如果命令我,我就打。你汪先生是行政院長,你也可以命令我,我也服從。但你要是想我自動去打,我不幹。”汪精衛氣得七竅生煙,從此跟張學良翻臉。
在國聯對“九一八事變”的調查報告公布之後,關東軍司令武藤信義認為外交已沒有意義了,就做好了進攻熱河的準備。他的第一步,是先奪取位於東北和華北之間的咽喉要塞、萬裏長城最東端的山海關,隨後就可以沿長城西進,包抄熱河的南側。
自1900年八國聯軍入侵我國之後,清政府被迫在不平等條約上簽字,允許帝國主義列強在山海關、秦皇島等地屯兵駐紮,所謂的“天下第一關”早已門戶洞開。尤其是日本駐屯軍,直接監控著南門、東門,中方隻能出入北門和西門。戰略要地、關城東北一公裏的威遠城至吳家嶺一線,地勢高於山海關附近長城,其炮兵陣地足可威懾全城,但都已掌握在日本關東軍手中。而當時駐守山海關的中國軍隊,隻有中將旅長何柱國屬下的東北軍獨立第九旅六二六團,全團不足2000人,缺乏重型武器。
1933年1月1日中午,山海關的日本僑民忽然接到日本憲兵隊的通知,立刻遷往八國聯軍營盤所在地“南海”。中國百姓見日僑紛紛動身,知道要有戰事發生,一時間人心惶惶。欲知事態如何演變,且待下期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