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風雲錄(節選12) 南昌首義(上)

節選十二  南昌首義（上）

 

1927年7月間，中國共產黨經過這次決裂，認識到非武裝鬥爭不能自保。在國共合作的幾年間，中共確實在武裝力量方麵打下了一點基礎，這個成就完全歸功於中共黨員們的不懈努力。

此時，葉挺指揮的第十一軍第二十四師已經完全被中共所掌控。對於從原葉挺獨立團擴編來的第四軍第二十五師，中共當然也不會放棄。

張發奎任命自己的親信李漢魂為第二十五師師長，但中下級軍官中還有不少共產黨員。其中，主力第七十三團前身即獨立團，團長是共產黨員周士第，因此中共暗地裏牢牢掌握著這個團。值得一提的是，黃埔四期畢業的林彪為該團三營七連連長。另外在該師第七十五團中，中共黨支部書記孫一中雖然隻是個副營長，但通過黨支部領導團內的黨員，實際指揮權要大得多。

除了這些部隊以外，中共最大的希望就是賀龍第二十軍。在武漢軍內一片“清共”的氣氛中，賀龍竟敢對周逸群說：“時局雖然這樣緊張，我還是堅決擁護共產黨，堅決執行共產黨的決定。所有在我部隊裏工作的共產黨員都不要離開，放心大膽地繼續工作。”這令中共領導人非常感動。

周恩來對賀龍說：“疾風知勁草，我們對你是很欽佩的。”賀龍說：“欽佩不敢當，我一直追求能讓工農大眾過上好日子的政黨。最後，我認定中國共產黨是最好的，我服從共產黨的領導，隻要共產黨相信我，我就別無所求了。”因此，中共領導層完全相信賀龍的部隊能夠聽從發動起義的命令。這是多麽大的一支生力軍，令恩來有“雪中送炭”之慨！

在葉挺和賀龍的部隊之外，中共還積累了一批黨內的高級軍事人才，包括朱德、劉伯承、葉劍英、聶榮臻等等。

出身於滇軍旅長的朱德，兩個月前還是朱培德的第三軍軍官教導團團長兼南昌市公安局長，但在國共關係破裂之後，朱培德“禮送共產黨員出境”，連朱德也被“歡送”出來。現在，周恩來再次派他秘密潛入南昌，做前期準備。

川軍名將劉伯承曾受黨的委托，組織過滬州、順義起義，擔任過國民革命軍川軍各路總指揮，後升至軍長。起義雖然失敗了，但他既有秘密組織大規模兵暴的經驗，又有豐富的作戰指揮經驗和理論，負責起義的周恩來亟需這樣一個軍事助手。

現任第二方麵軍第四軍參謀長的葉劍英，是一個沒有公開的秘密共產黨員。局勢的發展讓劍英對國民黨越來越失望，他認定隻有共產黨能夠救中國。那時，武漢報紙每天都有人在顯赫的位置上登載個人或聯合聲明、啟事，宣布與共產黨脫離關係。但是，劍英卻反其道而行之，堅決加入了共產黨。為了高級保密工作的需要，中央暫時不要他和其他黨員進行聯係，隻讓他與少數黨員保持接觸。

國共決裂之後，兩黨高層都圍著軍隊打主意，特別是張發奎的二方麵軍。國民黨要在東進的路上“清共”，共產黨要在東進的路上起義。這就像兩個西部槍手的對決，首先比的是拔槍的時機，然後才是拔槍的速度和開槍的準頭。有了葉劍英這樣的內應，中共在掌握“拔槍”的時機上就勝出一籌。

聶榮臻曾同葉挺一起赴蘇聯上過軍事學院，又在黃埔軍校擔任過政治教官。他具體負責中共軍事幹部的調配等工作，在黨內有一定發言權。

7月20日，在九江的葉挺司令部裏，負責武裝起義的中央領導們召開了碰頭會。參會的有譚平山、李立三、惲代英、鄧中夏幾個中央委員，並根據周恩來的指示，非中央委員的黨員葉挺和聶榮臻也參加了碰頭會。會上，幾個中央委員缺少必要的軍事常識，一味急於向政敵討還血債，主張不等中央命令，立即動手起義。聶榮臻和葉挺深知戰前準備的必要性，堅決主張要等中央的統一命令才能行動。

李立三最急，說：“既然已經向部隊傳達了，起義工作已經組織了，下個命令就行了嘛！”聶榮臻說：“不這麽簡單，我們來的任務是做好組織部隊起義的準備，準備工作也很重要。”李竟指責聶：“你這是奴隸主義，膽子小。”聶說：“臨來的時候，恩來同誌交代得清清楚楚，必須有中央命令，不能自由行動。”李拿官來壓聶：“你要聽中央委員的。”聶不服：“都是中央委員，我聽哪位中央委員的？中央委員也得聽中央的。” 會議經過一番爭論，最後決定還是等待中央的命令。

7月23日，賀龍剛到九江，中共政治局委員譚平山就代表中央把武裝暴動的決定告訴了他，並希望賀帶部隊參加暴動。賀龍激動地表示感謝中共的信任，堅決聽從共產黨的指示。

此時，九江不僅成了大軍匯聚之地，也變成國共暗鬥的中心。張發奎第二方麵軍的第四、第十一、第二十等軍都已到達。第四軍有第十二和第二十五兩個師，軍長為黃琪翔；第十一軍有第十和第二十四兩個師，軍長為朱暉日。黃、朱兩人已接到張發奎從廬山發來的密電，以張邀請第二十軍軍長賀龍、第二十四師師長葉挺上廬山開會為名，屆時予以扣留。同時令賀、葉部隊到九江、南昌之間的德安一帶集結，然後調動3個軍的兵力，包圍賀、葉部隊，予以繳械。

然而，汪精衛和張發奎萬萬沒有料到，共產黨員葉劍英有權看這份密電。劍英大吃一驚，連夜找到葉挺，將此秘密轉告給他。第二天，劍英冒著生命危險，在九江甘棠湖中一小劃子上與賀龍和葉挺商量對策。他們最後決定，第二十軍和第二十四師迅速開赴南昌，準備起義。

葉挺在行動之前又打起了第十師的主意。因原第十一軍軍長陳銘樞投靠蔣介石後，第十師師長蔡廷鍇失去了靠山，與受到排擠的葉挺頗有同病相憐的感覺。軍長朱暉日為張發奎的親信，葉、蔡兩人都不信任他，也沒把他放在眼裏。蔡廷鍇是個反帝愛國意識強烈的軍人，因此跟葉挺比較談得來。蔡隻知道葉是共產黨員，但完全不知道葉準備起義。葉挺告訴他，第二十四師不準備替張發奎打頭陣，先去南昌，將來有機會轉回廣東。同為老廣的蔡廷鍇頗為動心，願意率第十師跟著第二十四師南下。葉大喜，以為又替起義部隊爭取到了一個主力師。

賀龍第二十軍控製了南潯鐵路上的運載列車，將第二十軍、第二十四師和第十師分別送往南昌集結。

周恩來作為領導起義的中央負責人，在陳賡的保衛下離開武漢，奔赴江西。陳賡的公開身份為第八軍特務營營長，隱蔽的職責實為保衛中央首長。

7月26日，周恩來趕到九江，向譚平山、李立三、鄧中夏、惲代英、聶榮臻等人傳達了中央的意見。中央的部署是：在南昌武裝起義成功後，立即南下，占領廣東，取得出海口，以待國際援助，再舉行北伐。這是蘇聯顧問加侖將軍設計的，重複了國民革命軍北伐的思路，不同的是由共產黨的軍隊來代替國民革命軍。

7月27日，周恩來到達南昌，馬上同潛伏在南昌的朱德會麵。朱德已根據中央的要求，精心繪製了南昌市區的地圖，並且對敵軍兵力部署的分布情況作了詳細的了解。同時，利用自己在軍中的老關係，頻繁地同第三、九兩軍留駐南昌的幾個團長進行接觸，以掌握敵軍動態。恩來對朱德的工作稱讚有加。

7月28日，依據中共中央決定，由周恩來、李立三、惲代英、彭湃組成了中共前敵委員會，周恩來任書記。前委任命賀龍為起義軍總指揮，葉挺為前敵總指揮，劉伯承為參謀團團長。起義軍總指揮部和參謀團設在賀龍的軍部，由賀龍和劉伯承一起製訂作戰計劃。起義時間定於7月30日。

不料，關鍵的時候突然節外生枝。7月29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張國燾以中央代表名義從九江給前委連續發來兩封密電，堅持要等他來南昌以後再決定是否起義。

原來，共產國際和中共中央在這段劇烈變動的時間裏，指導思想和組織關係都出現了明顯的混亂。一方麵，俄籍國民黨政治顧問鮑羅廷被解職，共產國際代表羅易擅自泄露蘇共密電給汪精衛，使得共產國際不僅完全被汪派國民黨排斥，而且在中共黨員中也大失威信。共產國際於是派出了一個新的全權代表趕赴武漢，名叫羅明納茲。

欲知羅明納茲和張國燾對南昌起義的態度，且待下期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