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年輕人,物質生活比當年要好上千百倍。不過,底層人受欺壓的狀況依舊。在演藝界混的人感受更深,表麵的幸運和金錢後麵有太多心酸,掌聲後麵是黑箱…不光女子受欺壓,有些男性、如Yu-XL也難逃羅網。
婚姻與買賣
無論在西方或者東方,傳統婚姻都是社會穩定傳承的基礎。不過婚外性行為或者性霸淩,卻一直很難杜絕。至於更早的奴隸社會,男女奴隸都是可以買賣的;電影中常出現漂亮的女奴被買賣踐踏的情節,比如被列入紅色經典的《白毛女》,就有女兒賣身為父親抵債的情節。雖然奴隸製早就被廢除,但是底層百姓為了活路而獻身為奴的事情並不罕見。
到我出生的年代,宣稱人民得解放、人人都平等。不過在我親身經曆的上山下鄉運動中,卻有不少女孩子被底層幹部性侵。那些被踐踏的女性當然是被迫的,不過也可能報著一絲期望,想借著賣身來改變自身命運。
總覺得那樣的時代遠去了…直到最近發生的一些事,讓我大跌眼鏡。我本對演藝界完全陌生,不過近日在 Youtube中密集地出現的、演藝人員被權貴欺辱甚至殺害的視頻,實在太過驚悚。這也令我想起了一件往事,當然和今天的同類事件相比,實在太、太、太小兒科了。
推薦上大學
我是中國改革開放後第一屆(1977年)的大學生,非常感謝小平同誌。他的“一念之仁”徹底改變了我的命運。如果沒有這次考試,我可能會一輩子在一個交通不便的山溝裏終老一生。不過,這和性有關係嗎?
沒錯,我是1969年下鄉的知識青年,1978年春上大學(號稱77級)。在這之前,大學招收的是“工農兵學員”。我在鄉下的第五年,因為在生產隊裏勞動態度好,又在北京和當地醫院學習和實習過針灸,在缺醫少藥的偏遠鄉村,我用業餘時間給殘疾人和有病的老人針灸。這種類似“赤腳醫生”的純服務性“土醫療”,很得到村民的喜愛。
1974年,我看到 “北京中醫學院”(即今天的北京中醫大學),來我們這窮鄉僻壤招收工農兵學員的消息。當然我渴慕上大學,這也是合法離開鄉下的唯一出路。
於是我抓住這“天賜良機”,向大隊領導說出我的願望。不管老鄉還是村幹部,都一致推薦我上大學。不過,光有大隊的推薦還不夠,還要經過公社批準,然後報到縣裏麵,最後要看那些來招生的學校是否願意接收。
大隊開的推薦信中,把我大大的表揚一番,加上我還曾經到縣裏參加過優秀知青代表大會,縣知青辦公室也非常支持我,讓我一時之間以為上學“有譜”了。
公社的關卡
隻是,即便村裏和縣裏都通了,還有一個中間環節叫“公社批準”。當年主管大學招生的,是公社的文教書記。於是我備下一些“禮物”求見書記,記不得帶了些什麽,無非是窮鄉僻壤買不到的吃穿用品。當時村裏人對文教書記的評價不一,有些女人說他“好人材”,意思是長得帥,也有人說他“鬼魅六道”不是正經人。無論如何,想上大學是繞不過他的。
我一提出上大學的要求,並告訴他大隊十分支持,文教書記立刻表示他也支持。但是他還說了很多話,現在記不得了,大概是些我沒聽懂的暗示,我隻當成領導例行訓話,裝作耐心在聽,其實沒往心裏去。當時我隻有一門心思:你同意就行,多囉嗦幾句沒什麽。直到事後,有人幫助我分析他的暗示,我才略有些明白他的意圖。
大概我的懵懂令他無可奈何,直到他詞窮意盡,我依然沒有領會,於是千恩萬謝地告辭了。那時的我,自認為已經打通一切關節,隻等發榜,就可以收拾行李,踏進校門了。
那麽,對比很多基層領導的暴虐,為什麽公社書記這麽“客氣”或者“克製”呢?
想必很多人都聽說過當年女知青被基層幹部侮辱的事。因這類事件太多太嚴重,尤其是在黑龍江和雲南兵團發生多起兵團軍人強奸女知青事件之後,令中央領導震怒,在1973下達正式文件,要嚴打那些強奸女知青的基層幹部。當時的兵團已經槍斃和判刑了好幾批犯罪的現役軍人和基層幹部。所以此時各地的基層領導都非常小心,不敢公開性侵,除非女方投懷送抱。
意外落榜
到縣裏和公社放紅榜的時候,我都沒有急著去看榜。直到有人告訴我,說榜上沒有我的名字,我才氣急敗壞地跑去看,果然從頭到尾都沒找到自己。為什麽?
回到隊裏,又急又氣又覺得不可思議。村幹部也不明白發生了什麽狀況。,直到村裏的衛生員栓成來找我,含淚道歉我才明白事情的真相。
原來這位栓成也想上大學,他年近三十,已經有了兩個孩子,覺得這是他的最後一次機會了。他找的關係人非常“硬氣”,就是我們隊的民辦教師。這位女子是公社文教書記的情人。我已經忘記她的名字了,隻記得她長得非常豔麗,濃眉秀目,紅唇黑發,紅粉菲菲一張臉,比畫過妝的女子更嫵媚動人。隻是她沒文化,靠姿色上位,根本教不了孩子們,所以一直是民辦、不能轉正。聽鄉親們說,她不但是公社文教書記的情人,還有縣委的官員,醫院的大夫、供銷社、長途車站的負責人等,都是她的客戶/情人。就靠這張臉,她已經過上了農村女子夢寐以求的“好日子”了。
栓成個頭矮,其貌不揚,他賄賂這位女子辦事,聽說是暗地裏給了女子不少珍稀藥材。他以為靠女子就“一切搞定”了,沒想到惹得大隊領導很不高興。說起來,我插隊的地方是八路軍的老區,解放戰爭時,很多鄉民跟著第三野戰軍南下,到文革時他們已經是付師級以上的幹部了。村裏去部隊當了官的人不少,大隊書記的姐夫就是北京軍區的付軍級幹部。書記見過世麵,根本不買公社副書記的麵子,一口回絕了栓成。
於是公社書記就來陰損的:你不推薦我的人,那你推薦的人也別想上,悄悄把我們隊的名額撥給了其它大隊。村裏人本來還都對栓成不錯,畢竟他可以給鄉親們開點兒不要錢的廉價藥。這次他的背地運作,讓大家覺得他平常裝老實,肚子裏卻彎彎繞藏壞水,於是對他都沒好臉色。當時的村社輿論,還真是有些威力的,我也想不到,村民的正義感這麽高,會偏向我這外來的“弱女子”。
栓成感受到“壓力山大”,就專門找上門,眼含熱淚地向我道歉,說他氣迷心,做了醃臢事。我當然也不能把他怎麽樣,而那位幫他“運作”的美女民辦老師,默默地離開了村裏,不知去向何方。
失之交臂
我為上大學的事還專門跑到縣裏,向知青辦的負責人反應情況。那天正好有地區知青辦的人也在場,我激憤地說了半天,得到的答複是,他們都非常同情我,可惜為時已晚,木已成舟,隻能等下一年了。
這事之後,我父母千方百計在我下鄉的地方找熟人(他們的學生),後來終於在地區和縣裏各找到一名。第二年春節後我從北京回鄉時,專門去地區拜訪那位父親的學生。初次見麵,他盯著我看了好久,然後告訴我,當年我在縣知青辦公室告狀的時候,他也在現場,他正是那位地區知青辦的負責人。又說,如果當時知道我的身份,肯定能讓我上北京中醫學院。天啊,如此陰錯陽差,當真是“天設絕人之路”。我除了絕望,夫複何言。
上學不成之後,大隊領導很同情我,說妳隻要申請入黨,我們一定批準。有點兒“堤外損失堤內補”的意思。但是我卻看破紅塵,覺得前路一團黑暗,入黨也毫無意義了。第二年夏天,我進了工廠。
三年後,“紅左”下台,政策大變,我最終憑成績考上了大學(77級)。
沒有改變?
今天的年輕人,物質生活比當年要好上千百倍。不過,底層人受欺壓的狀況並沒有改變。在演藝界混的年輕人感受更深,表麵的幸運和金錢後麵有太多心酸,掌聲後麵是黑箱。現在不光女子受欺壓,有些男性演藝紅人也要隨時看大佬的眼色。他們有些像名貴寵物,必須替主人賺錢;隻要一次不肯就範或失去了市場價值,就被打入穀底、甚至可能失去了生命。演藝界年輕人的遭遇,令很多同齡人“不平則鳴”;畢竟錢再多、人再紅,還是不如命金貴啊!
我已年紀不輕,想到五十年前的往事,除了感覺微痛,更感謝那些正直的大隊幹部和鄉親們,是他們讓我的心靈得安慰。中國的百姓實在非常馴良,曆代王朝發生農民起義,實在是把百姓逼到了絕路上,逼著他們鋌而走險。
這樣看,當年的知青,比起今天的黑箱中人,還算是幸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