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太導遊自豪地說,立陶宛猶太人耶胡達是他的親戚,這就解開了我心中的謎團,為什麽他隻字不提那座馬利亞俄羅斯東正教堂(他們視俄羅斯為侵略者)。
…橄欖山墓園顯示出猶太人在世界漂流的千年哀傷,也沉澱下他們返歸故土的恒久安寧。
名人之墓—古人
橄欖山墓園曆史悠久,被埋葬在橄欖山的猶太人,有先知、宗教領袖、學者、曆史名人、烈士英雄,當然還包括猶太富豪……。
舊約記述,以色列國王大衛的兒子押沙龍,發動叛亂後,被約押將軍在橄欖山附近擊殺,就埋葬在橄欖山,這大約是在2940年前。
到主前586年(約2600年前),巴比倫帝國占據了耶路撒冷、猶大國滅亡。在七十年後,波斯國打敗了巴比倫,波斯的居魯士王,允許被擄的以色列人回歸故土。當時有幾位被擄的先知也回歸故土,他們是:哈該、撒迦利亞和瑪拉基,都是十二卷小先知書的作者,死後都被葬在橄欖山的猶太公墓(約2400-2450年)。
當猶太人被趕散到世界各地之後,他們的宗教信仰也被帶到世界各地。隨著時間的流逝,在移居地已經生根數代的猶太人,對祖先的信仰漸漸淡漠。離開耶路撒冷、失去聖殿之後,取而代之的是各地的猶太會堂;會堂中的拉比,是百姓的宗教和生活導師。
“拉比/Rabbi”也被稱為律法師,有點類似基督教的牧師,在信仰上,他們是律法的解釋者與傳承人,要向猶太人傳揚和闡明律法的精義和運用;在社群生活上,他們凝聚猶太百姓也代表猶太社區,要主持各種節期的群體活動和個人生活中的重大禮儀;當猶太人遇到法律和人際糾紛的時候,他們要根據律法進行裁決或調解;在百姓的個人生活上,拉比也是猶太人在倫理規範與日常行為上的輔導員。
在橄欖山墓園中,有多位猶太拉比。這次就說一位中世紀的拉比,他對振興猶太百姓的信仰有很大貢獻,最後安息在橄欖山。
律法的美好轉身
“貝爾蒂諾羅的俄巴底亞/Obadiah of Bertinoro(1445-1515)”是一位住在意大利的猶太拉比。Bertinoro是意大利北方高地上的一座小城,以城堡、葡萄酒和熱情好客而聞名。意大利文化與猶太文化有很鮮明的對比,意大利人陽光、熱情,比較隨心所欲;猶太人心中有失去家國的陰影,言行謹慎而循規蹈矩。
流散到世界各地的猶太拉比,看到了寄居地文化對猶太後代的影響,為了傳承祖先的信仰,猶太兒童從小就要學習猶太律法。不過,早期律法的條列、文本比較死板難讀。拉比們花費心思,想讓這些宗教經典更容易被普通猶太人理解和喜愛。猶太人的律法經典大致經過了三個大階段,從Torah(妥拉)到Mishnah(米示拿),再到 Talmud(塔木德)。
Torah/妥拉,是4000多年前的律法書:最古老最核心的猶太經典《摩西五經--創、出、利、民、申》,也是基督教舊約聖經的頭五卷書。這是神在西奈山親自交給摩西的律法書/Law,包括宗教戒律、道德規範、祭祀製度、民事法律等。
Mishnah/米示拿:意思是重複。在1800-2000年前,猶太拉比在摩西五經的基礎上,編撰和口述了許多律法細則,被稱為口傳律法/Oral Law。這些條例後來也形成文字(共有6卷63篇);按主題分為六大部分:農業、節期、婚姻、民法、聖殿、宗教禮儀潔淨等。
Talmud/塔木德:約在1500-1800年前,以“妥拉”為基準的文字記錄,包括一些拉比就“米示拿”展開的思辨、討論、注釋和擴展,這些一生研究律法的拉比們,討論的問題既敏銳深刻,也豐富多元、兼具實用性,語言更生動和大眾化;塔木德很像“猶太律法百科全書 + 思辨語錄”。內容包括了哲學、倫理、醫學、天文學,民俗、日常生活準則等很廣泛的領域。
回來說“貝爾蒂諾羅的俄巴底亞”,他生活在中世紀的意大利,很了解異國他鄉猶太人的信仰狀況,於是做了一件“善莫大焉”的事, 將那些細如牛毛的米示拿條款,做出通俗化的解釋,幫助猶太百姓既能明白也願意守律法、保持聖潔,同時保證生活情趣和質量。比如他把嚴苛的安息日規則,擴變為光明、喜樂的家族聚餐會。
“貝爾蒂諾羅的俄巴底亞”後來從意大利回到了耶路撒冷,他振興了猶太社區的信仰生活,最後安息在橄欖山的猶太墓園中。https://israelmega.com/mishnah-and-talmud/ https://commons.wikimedia.org/wiki/File:Bertinoro_the_city_of_Obadiah_ben_Abraham_of_Bertinoro_01.JPG
名人之墓— 今人
現代以色列的大多數政界領袖,選擇死後葬在赫茨爾山(Mount Herzl,安葬陣亡將士和國家領袖的墓園)。現代以色列的大多數政界領袖,選擇死後葬在赫茨爾山(Mount Herzl,安葬陣亡將士和國家領袖的墓園)。不過,在1977-1983年任以色列總理的貝京(Menachem Begin 1913-1992),卻主動要求葬在橄欖山。貝京總理和埃及總統薩達特,在1978年共同簽署了戴維營協議,二人同獲當年的諾貝爾和平獎。
以色列複國之前的首席拉比庫克(Abraham Isaac Kook 1865-1935),也葬在橄欖山。庫克是錫安主義 (Religious Zionism) 之父,堅信猶太人必會在“應許之地”複國,認為這是神末世計劃的一部分(他死後十三年,以色列果然複國了)。
墓地中也有一些比較特殊的人物,比如德國商人辛德勒 (Oskar Schindler 4/28/1908-10/9/1974)。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時,辛德勒冒險營救了一千多名猶太人,使他們免去被屠殺的命運。他的事跡被拍成電影《辛德勒名單Schindler's List》並獲得了奧斯卡金像獎。辛德勒生前的心願就是要葬在以色列,以色列人也給了他這份殊榮。隻要看看辛德勒石棺上放置的無數石頭,就知道猶太人是多麽感謝和紀念他為以色列民族做出的貢獻。
現代希伯來語之父
記得在以色列旅遊時,猶太導遊非常自豪地說,他有位鼎鼎大名的親戚,也安息在橄欖山,正是複興現代希伯來語言的功臣— 埃利澤爾·本·耶胡達(Eliezer Ben-Yehuda,Jan 7, 1858— Dec 16,1922)。
關於立陶宛:耶胡達生長在立陶宛,這就解開了我的困惑,為什麽猶太導遊隻字不提那座馬利亞俄國東正教堂。立陶宛大公國(1236-1795)曾是歐洲最大的國家,在15世紀時國土麵積有93萬平方公裏,包括現今的立陶宛、白俄羅斯、烏克蘭(包括基輔)以及部分俄羅斯、波蘭、拉脫維亞和愛沙尼亞的大片土地。
後來立陶宛的大部分國土被俄羅斯掠奪,目前隻剩下6萬多平方公裏土地,比重慶市(8.2萬平方公裏)的麵積還小 。
古希伯來文:兩千多年前,當猶太人被打散到世界各地後,古老的希伯來文就漸漸失傳了;住在中歐的猶太人說意第緒語Yiddish(混雜了德文),而南歐的猶太人說Judeo-Spanish語(西班牙語中混雜猶太詞匯)。散居在全球的猶太人,都說當地的語言加上部分猶太詞匯。
當世界各地的猶太人回到故土,在語言溝通上自然會有障礙。因為古希伯來文已經喪失了日常交流的功能,變為一種宗教和曆史語言。若能有一門通用的“國語”,對增強民族凝聚力和重建國家,都意義重大。
語言天才:本-耶胡達在沙俄治下的立陶宛出生, 他被譽為“現代希伯來語之父”。他曾說過:“隻要我們能回到故土,建立自己的國家,希伯來語就能複活。”他後來果然回到故土,巴勒斯坦當時還被英國托管著,到1948年才建立起以色列國。
本-耶胡達是辭書學家和新聞編輯,也是一位語言天才,掌握了十多種語言:古希伯來語、意第緒語、俄語、波蘭語、德語、英語、法語、拉丁語、意大利語、西班牙語、希臘語、阿拉伯語、古亞蘭語/ Aramaic。他推動的現代希伯來語複興運動,最終讓其成為以色列官方語言。古希伯來文則保留在聖經和古代文獻中。
現代希伯來文與古代希伯來文,在詞匯、語法上差異明顯。當代以色列,無論官方或民間,在政治、經濟、教育、媒體、科技等各個領域、都使用現代希伯來文。耶胡達還編纂了第一部《新舊希伯來語詞典》,新增了許多現代詞匯。他也創辦了希伯來語刊物,宣傳民族覺醒。
耶胡達在家中和學校中,都隻講希伯來語,他的兒子本-錫安-耶胡達(Ben-Zion Ben-Yehuda,意為以色列之子),是第一位用現代希伯來語為母語的人,也繼承了父親的工作。
為紀念他們父子的卓越貢獻,耶路撒冷有一條路被命名為“本-耶胡達大街”。
又想起那句話,耶路撒冷的九分哀傷彌漫到了全世界,一分美麗卻留在了家鄉。橄欖山墓園顯示出猶太人在世界漂流的千年哀傷,也沉澱下他們返歸故土的恒久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