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住民（中）大力神和越戰尖兵 “哭著樂”係列之四十二

老王被無名草藥救活，  後來在中越戰爭期間給軍隊當向導，…他帶的先鋒連全軍覆沒，他因走在最前麵再次大難不死……

當代年輕人的生活空間，狹窄而虛擬。雖有影視、電腦遊戲填補業餘生活，其它的身體感覺，比如觸覺、嗅覺、溫度、體感，卻都沒有發揮作用……；四體不勤者的人生，和當年過度勞苦者的人生，都非美滿人生。

當年的邊疆農場中有漢族也有少數民族。雲南漢人的祖先大部分是被朝廷流放的，或是屯墾戍邊的軍人，他們對原住民的簡稱是“民族”。農場的轉業軍人中，有不少的“民族”受軍隊和黨教育之後，他們的“民族特征”就不明顯了。

老佟壯如山

我連裏有位阿細（彝族支係）的退伍兵老佟，他皮膚黝黑，肩膀寬厚，一身的腱子肉，很像動畫片中的大力士，隻是個頭略低。老佟長著一雙黑森森的大眼睛，天性樸實善良、沉默寡言守規矩。看著他的眼睛，想撒謊都會覺得開不了口。

 老佟說：阿細族的男人女人都“壯如山”，她母親可以背起超過她體重兩倍的重量，“生小娃”的前一天還在幹重活，生下小娃第二天又照樣上山勞作。老佟保持山地民族的天性，熱衷於狩獵，常常背著一杆獵槍上山打獵，時不時背一隻野豬回來給大家改善夥食。

老佟當兵時受過傷，一條右臂常常習慣性脫臼。他早就習以為常，隻消用左手輕鬆把掉落的右臂“逗回去/對上”就好了。他是傷殘軍人，享有特殊待遇，可以說傷痛不出工。但是他不喜歡清閑，加上又力大無比，仍是連隊的主要勞動力。

那時候每位割膠工平均割400棵樹，也負責砍自己林地的草，定額是每天砍五棵樹的區間，約100平方米。熱帶的野草比人高出許多，我從來沒有完成過如此艱巨的任務，所以天天在野草中割膠。對老佟這根本不算事，如果他願意幫忙，隨便幫十幾、二十個人完成定額。

老佟與老豹子

我們十幾、二十歲的女知青，多數都是割膠工。河口夏天酷熱無比，橡膠水遇熱凝固，會影響每天的產量。所以通常要在淩晨三、四點鍾上山割膠，正是林子裏最黑，野獸出沒的時段。女知青體力更弱，膽子也更小，老佟和老王等複轉軍人，覺得有責任保護弱者，常會默默地上山（他們本來可以天亮再出工）照看我們。如果看到漆黑的林地深處有一個亮點緩緩移動，心裏會感覺很踏實；因為知道在附近有人默默守護。他們到天亮之後就悄悄離開。

有一次，一位昆明女生在割膠的時候，頭燈照在五、六公尺遠的保護林帶上，發現草叢裏有綠綠的兩個小燈，當時正好老佟在下麵割膠，這位女生就叫他過來看是什麽東西。他上來一看，沒說話就讓那位女生下山，女生下山之後聽到一聲槍響，過了一會老佟下山來告訴那位女生，說那兩盞小燈，是豹子的眼睛，豹子已被他一槍擊中，受傷逃跑了。天亮之後，老佟在附近山上找到了死豹子。

又聽說這隻豹子的另外一半，常常在附近遊弋要為老婆報仇，所以老佟那段時間常常在野山上尋找，想要斬草除根。這讓沉默的老佟成了年輕人心目中的英雄。

人們說老佟打死豹子是小事一樁，他曾經在河裏被巨型水蟒（比他手臂還粗）纏住，他在水蟒纏到他的脖子之前，用手掐住蛇頭，在水裏和蟒蛇比耐力，最後蛇先扛不住了，老佟反敗為勝，請大家吃蛇肉。

他自己講，他的家鄉阿細山區裏有一種笑熊，常常在人們經過的山間小道上，擋住人的路，然後站立起來哈哈大笑。一般人聽見熊大笑，嚇得腿也軟了，熊就趁機一掌把人打倒。對付這種熊的辦法，是人也要放聲大笑，如果人比熊笑得長，笑得更響亮，熊就灰溜溜地跑了。真所謂“誰笑到最後，誰笑得最好”。老佟還說，對付野獸，一是要勇敢，二是要鎮定，沉住氣以靜製動，一擊製勝。

人與野獸爭雄，是原生態“民族”才能夠勝任的遊戲。今天的人們隻會用卑鄙的方式，消滅野生動物和毀滅自然生態。

老王大難不死

還有一位回族的複轉兵老王，老家在紅河州米勒的回族之鄉。老王表麵看沒有老佟那麽魁梧，卻是連裏的超強勞力。記得那時候要往高山林地送化肥，山高路遠，我空手上山都呼哧帶喘。隊裏的馬匹馱著兩袋化肥，也要出一身汗走半天才能爬上去。老王和馬一樣，肩挑或肩扛兩袋化肥，比馬跑得更快，馬兒才上到一半的路，他已經到了山頂，開始往下跑了。

老王後來調到更遠的高山營。有一次他和八個上海知青去深山伐木，往山下扛木頭時，有位上海青年說：太重了，頂不住了。老王跑過去想替下他，沒想到其他七個人一起拋開巨木，老王被千斤巨木砸倒在地，當場七竅出血，都以為活不成了。他被緊急送到團部醫院後，我還專門去醫院看過他；老王全身浮腫，頭大如鬥，身上到處是紫色淤血，醫生說他隻是苟延殘喘，讓老婆準備後事。

也是多虧山裏的“民族”送了什麽草藥給他煎湯，喝了一陣老王竟然活了下來，碎裂的骨頭也長上了。隻是他再不像當年那麽壯了。

這事如果發生在今天，老王可以告那知青“傷害罪”；至少要寫一份“事故報告”。不過老王很大度又很具憐憫心，他不但沒懷恨在心，還特別安慰那些知青不要往心裏去。後來的大部分知青文學，不是自誇就是訴苦，其實基層那些吃苦耐勞的“沉默大多數”百姓，才是社會的根基。

老王越戰立功

老王在部隊也是偵察兵，還使用過照相機（那年代很多人都沒見過照相機）。後來老王在中越戰爭期間給解放軍當向導（他在六十年代中國抗美援越時，去越南修過公路，被認為很熟悉當地的情況，卻不知越南人還挖了許多隱秘的工事）。他帶著先鋒連，不幸最先進了越軍包圍圈。

先鋒連全軍覆沒，他因打頭陣，反倒已經先出了包圍圈，還救了一名受傷的戰士。這個連隊被算作為國集體犧牲。老王立了大功，被從農場調到河口郵電局工作。 參考《戰火與親情（上）https://blog.wenxuecity.com/myblog/79556/202309/20750.html

老王有三次“大難不死”，除了這兩次，更早的一次是因他娶了漢族妻子幺嫂，險些遭族人重罰，我會另找機會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