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的最後一個月（更新版）

2022年的最後一個月，前一半充滿了歡樂，每天笑口常開，最後自己都覺得自己有點過於亢奮了。後一半緊張難過，覺得要大病一場。

去看外孫的喜樂

9月2日，女兒生了一個兒子。按中國的算法，孩子和母親生在同一天。女兒在伊拉克戰爭期間腰部受過傷，因一次摔傷事故，手術後少了兩節摔碎的腰底椎，用兩根鈦釘鏈接上下腰椎。有的醫生說她懷孕會很辛苦，腰椎會支撐困難，也有的醫生看了她植入的釘子，認爲沒問題。總之，她懷孕了，雖然早產10天，小外孫出生了。

早產的嬰兒長手長腳，但是體重比較輕，爺爺不敢抱，怕碰壞了孩子。她先生祖上的血統超過十個歐洲民族，喜歡讓嬰兒和爺爺奶奶住在一起，便於照料、看孩子成長。他們就住在華盛頓州的首府奧林匹亞，女兒初爲人母，很不熟練，奶奶也幫助照顧嬰兒。現在教的育兒理論和我在美國生女兒的當年，已經很不一樣。比如那時候嬰兒都頭朝下睡，現在都平躺睡，和五十年前中國農村的嬰兒睡法一樣，很容易把後腦勺睡平。當年很推薦嬰兒的formula，現在女兒說裏麵有不好成分，堅持喂母乳，一點也不吃formula。又比如當年美國醫生建議根據嬰兒的月齡決定每天哺乳間隔，年齡越大間隔時間越長。現在則好像嬰兒啥時候想吃都給吃。讓我感覺育兒實踐更像七十年前的中國鄉下。我和親家母在育兒方麵，倒是很有共同語言，她說自己是in-law，不好說話，反到是我能委婉地告訴一些她小時候我們哺育她的經驗。

我在過了感恩節之後立刻去到in-law 家，無論如何也得盡些力，幫助一下女兒。

 

沒想不到他們全家（除了女兒和嬰兒）都在感恩節的聚會上得了流感，各自在各自的房間隔離，沒有人接飛機。華盛頓州比洛杉磯更靠北和西，天黑得更早。出機場後，先生為我訂的出租在黑茫茫的路上行駛，我一度害怕司機是壞人。還好，雨雪交加中到了他們海邊的家，匆忙自己弄點吃的，第二天一早就開始儘責任：幫助抱嬰兒也幫助準備晚飯。

親家母比兒子先感覺好轉，大概怕傳染我們，先主動去她姐姐家一周。所以第一周我的主要責任是煮飯。已經多年不太煮飯（先生覺得他更勝任），這時候根據有限的資源，看冰箱有啥來“重拾舊業”，一開始有點慢，要慢慢把需要的物品都準備好（不能像過去那樣手快眼快），才不會臨時想起來或者忘記什麽。

女兒多年沒吃中國“料理”，很開心，女婿本來什麽都不想吃，関在房間裏猛喝水，這時候也每天吃我給端到門口的飯菜+營養湯。小baby每天睡覺不多，而且從我到了那天開始，八天沒有大便。女兒的夥食改善之後，基本嬰兒每天或者隔一天就會大便一兩次。女兒的奶水也很足，親家母一周之後回來，說Baby長大了好多。

  

我待了三個星期，最後那周已經覺得Baby太重，抱十分鐘就感覺很吃力。好在“孩兒的爹”已經痊愈，下班回來就抱Baby，父子兩個瘋成一團。Baby睡覺不多（怎麽記得我女兒小時候每天不斷睡覺），常常要吃，吃飽了就很高興，特別是換尿布的時候，開心地大笑大叫。每天看著baby，每天自己樂得不行，有時候樂得有點失控，動不動就笑出很大動靜，自己都覺得有點“失禮”，畢竟不是自己家。

意外得到國內消息

在奧林匹亞的最後一周，突然得到國內的消息，說老父感染了新冠，12月15日下午（周五），4點開始發燒。過了兩天，護理員也發高燒。老父親已經很久不出門(半年以上)，明顯是被護理員感染的。三天之後(12月18日，周日)，老爸不再發燒，國內的同學朋友都很樂觀，有幾位感染之後症狀不厲害，很快痊愈。加上大概被封太久，一旦開放，心情大好。又正好趕上每天在電視看世界杯，現場觀衆人挨著人，大聲喊叫，也都沒有防範措施，就都以爲這個病毒沒啥了不起。

老爸被護理員感染

老媽過世後，老爸一直獨居，由護理員照顧。在整個老爸發病期間，三妹基本每天都去，全副武裝，不在老爸家吃喝也不用洗手間。所以我猜她最多待上四、五個小時。他的丈夫和兒子始終沒有參與任何護理活動，大概怕感染吧（其實他兒子一家五口早就感染，應該也都痊愈了）。

兩天之後，12月20日（周二），老爸又感覺全身乏力，還說自己“活夠了，要死了”。在美國開過診所（目前已退休）的二妹，說發燒38.5以下不用退燒藥，讓自身的抗體更有活力。也建議要多喝水，我也說千萬不可用“蓮花清溫”。我們都認爲兩個星期就能完全恢復。

他已經臥床太久，我們要求護理員給她做些腿部和背部按摩，但護理員拒絕做，說“不能做不會做的，我就不做”，可是她當初來的時候，填表說她會做按摩，也的確做過一兩次。她隻病了三天，已經退燒，卻說不想幹了，言外之意，是要長薪水（老爸的病是她到處亂跑招來的，她沒有內疚，還要漲薪水）。因爲老爸需要照顧，隻好先安撫留住護理員。

12月21日（周三/第七天），我一天在路上，晚上回到洛杉磯的家。沒想到這一天，老爸發病後的第六天，病情轉重了，斷斷續續發燒。二妹一直用語音提醒北京的三妹和護理員，要讓老爸身體有活動，不然容易形成血栓。她們依然我行我素，很少協助老爸下床活動。第一次給老闆擦身和按摩。然後再沒有第二次。我也提醒她們要給老爸大量補水，她們同樣置之不理，後來知道老爸穿紙尿布，一天隻換一次，顯然沒怎麽排尿。

二妹也提醒她們要測血氧，過去兩三年應該前後買過兩、三個血氧儀，這時候突然都找不到了。護理員以前給老爸測過血氧，現在說她從來沒見過那東西。同時也說買不到Tylenol。

12月22日（周四/第八天）。我馬上去買血氧儀和Tylenol，找做快遞的朋友急送北京（如果沒有熟人，至少要三個星期）。我也給老爸送了女兒和外孫的照片，東部的妹妹送了她兒子和外孫女的照片和畫，老爸看到他當年在美國釣魚的照片，很高興地囘微信說：“多麽美好的回憶，什麽時候才能再看到你們倆？”

病情加重

可是老父的病情完全沒有好轉跡象，繼續發燒，而且血氧開始降低。隻是不咳嗽，沒有胸痛，我們已經開始懷疑有肺部感染，但是醫院人滿爲患，等的時間太長，怕他有交叉感染。二妹再次說要做肺部擴張運動，她們仍然沒有做。但是開始在二妹指導下用聽診器聼診，二妹說如果有水泡音，就是肺部有感染了。同一天，她們借到一個血氧儀和六片泰諾，   老爸依然發燒，三妹聽診後說沒有問題。老爸持續發燒，而且溫度比原來高了。二妹告訴她們在攝氏38.5以下不要吃退燒藥。發燒是自身抗體在對抗感染，產生抵抗力。

12月23日（周五/第九天），老爸繼續發燒，而且溫度比原來高，到了38.4。我們也問老爸的心情如何？同時考慮要送醫院了。讓三妹先去醫院看看，要等多長時間。她去了一個醫院，說人非常多，而且不能住院，也不能開藥。我們說網上醫院有沒有可能，她說問了，也不能開出需要的抗病毒藥。郵包已經到北京（國內24日），可是趕上周末，沒人處理。直到26日（國內27日/第十二天）我們收到報關的郵件，馬上填寫送回，可是到今天郵包仍然沒有送達。

看病住院難

  12月24日（周六/第十天），我們都覺得拖下去不行了，想送老爸去醫院。也期望老爸離休的單位（這個學院機構就是我老爸親自在中央和地方跑文件、協調各方才建立的，而且是學院中資格最老、年紀最大的離休員工）能夠協助聯絡醫院，可是老幹部処一句話就頂囘了“我們隻能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提供服務，去醫院隻能你們自己去辦”。

學醫的二妹，也發動她在北京的同學（大部分人都已經退休），最後買到了“阿茲夫定”，是她的同學認識藥品公司的經理，很快拿到了藥。就決定先給老爸服用三天，看看效果如何。但老爸自己對治療並不積極，不斷提出他要“安樂死”，去見媽媽。但是看他説話的視頻，感覺沒有我們想象的那麽差。隻是測血氧的飽和度偏低（92）。二妹害怕會有“白肺”狀況。我們都再次提醒，要讓護理員承擔更多責任，及時測量、觀察，如果沒有明顯改善，就必須送醫了。同時我們決定將老爸的狀況通知小叔。

12月25日（主日/第十一天），爸爸看了小叔/第九天的話，又好好睡了一覺，心情比較好，也出了一點汗，這是吃“阿茲夫定”的第二天。但是之後體溫又上去，青燕建議趴著睡，我給了一些常用穴位要常常按摩，讓三妹督促護理員做，但是她說護理員現在很能吃卻不想做事。

我在教會也切切為老爸禱告。

12月26日（周一/第十二天），老爸的體溫仍然在38度上下，心率變快，我們強調要補足水，另外要有肺部呼吸鍛煉，還有做背部拍打按摩。三妹回答，老爸喊痛，所以感染第五天之後就沒有做。這正是最需要做的時候。

我看到一個視頻，說宣武醫院門診基本上沒有什麽人排隊。我們建議她先去看看，如果人不多，就趕快掛號。三妹堅持要從網上聯絡“北大醫院”，然後用救護車把老爸送去北大醫院。掛號之後說要等6-7個小時，可是老人沒有地方臥床，隻能躺在救護車的病床上。這期間她和學院再次通話，說社院聯絡人民醫院，讓老爸第二天辦住院。救護車說要走的時候，三妹就不再候診（已經等了三個多小時），直接把老爸拉回家。

終於住進醫院

12月27日（國內28日，周三/第十三天），老爸終於住進了人民醫院。

 三妹自己沒有在醫院陪護，而是把護理員留下，另外她的兒子、老公在老父親急病的兩個星期內，完全沒有露麵，沒有做任何事。這大概是他們的自我保護方式吧，不過，我的朋友倒是“有感動”願意出麵協助，隻是他們都已是七十嵗高危人群，我當然告訴朋友蝸居在家，不要出來擔風險。

12月28日到30日（周三到周五/第十四到十六天），老父仍然住院，仍然見不到醫生也見不到老爸，甚至連食物和生活用品也不能送，大概是怕傳染。讓我們簽是否病危時做“有創搶救”，我們當然不能讓老爸再受罪，一致同意不搶救。可是見不到醫生，單子都不知交給誰。後來30日，三妹闖了門禁，被護士嗬斥，但是縂算見到醫生，問醫生老爸病情，隻得三個字“在觀察”。

護理員拍發了視頻，老爸說非常想我們，也開始說他“不想死”，想見我們和孫子、重孫輩。同時三妹拿到一些檢測報告，血氧已經上去。

12月31日（周六/第十七天）二妹專門給醫生寫了一些問題：

問題一，有尿路感染，是否已用抗菌素？後來是否複查尿常規，有無改善？

問題二，有可能出現“高凝狀態”，是否已用肝素類的抗凝藥？複查D-Dimer等其他指標了嗎？有無好轉？

問題三，地塞米鬆的劑量是多少？大概會用多久？他有沒有副作用出現？

問題四，可否盡快確診肺部有無感染或“白肺”情況發生？ct難約，可否先拍個X光片子？

問題五，老人多項指標顯示，有電解質紊亂、低蛋白血症，貧血，脫水等病症發生，是否已經治療，改善？補充鎂和鐵劑了嗎？能否輸一些白蛋白以加強病人體力和免疫能力？

問題六，可否指導我們的護理員如何幫助老人做些簡單的護理工作，如拍背，按摩，活動四肢，清潔身體，等等，防止肌肉萎縮，血栓形成，皮膚感染，褥瘡，等並發症？

問題七，病人現在的體溫，血氧飽和度，血壓，心率，都大概在什麽範圍內？主觀感覺怎麽樣？還有嚴重乏力嗎？他是否可以下床？體力如何？你們有康複的計劃嗎？

請把新的血液，尿液，影像檢查結果告訴我們。謝謝！

馬上就進入2023年了，希望一切都在好轉中。

為中國所有在苦難病痛中的同胞禱告，求神憐憫，阿門！

 

後記：從國內28日（美國27日）老爸住進醫院，直到1月3日，95嵗的老爸得病15天之後，終於和值班醫生有了微信談話。醫生態度很好很親切，頭腦很清楚，說的井井有條，讓我們對老爸的恢復有了信心。此外老爸已經退燒，血氧上升，雖然還有不少其它並發症，但是命保住了。他自己心情也好了很多，說很想我們。2023，這是個好兆頭吧！

為所有中國人祈福！

以賽亞書 43:2   你從水中經過，我必與你同在；你蹚過江河，水必不漫過你；你從火中行過，必不被燒，火焰也不著在你身上。

[南瓜蘇]

新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