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THE ONE,ONLY
因為愛著你我已經深感滿足
即使不能同你幸福的漫步在這街上
隻要你能時時刻回到這小屋
我也甘心情願做個盼你歸來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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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西港的時候,我脊椎方麵的老毛病又犯了,那段時間我感到身心疲憊。我實在無法忍受西港惡劣的天氣,我決定去皮克頓住上一段時間。
在皮克頓我去看了醫生,醫生建議我休息一陣子,並多進行一些戶外運動。我休息了一周,感覺基本恢複了。皮克頓的天氣總是陽光明媚,據說這裏是南島陽光最充裕的地區,我決定在這裏住上一段時間。
皮克頓處於一個山穀的出海口,這裏是連接南北島的樞紐,幾條鐵路線也在這裏交匯。
我申請了一份做鐵路巡視員的臨時工,每天天不亮就起床,跟一個六十多歲的師傅老布什,沿著一段山區的鐵路巡視。這條鐵路線連接皮克頓和基督城,在快抵達皮克頓的時候有一段十幾公裏的山路。
這段山路位於半山腰上,有一段處於懸崖的旁邊,時而會有滾石落下。還有一段經過一片茂密的森林,棲息著很多的野生動物,有時也會成群穿過鐵路,造成潛在的危險。所以需要固定有人巡視,一旦發現情況,就及時報告。
從山腰望下去,山腳下便是一片平坦的城區,不時有炊煙冒出。有時起霧,整個小城就會籠罩在一片茫茫的霧氣之中。
我們沿著鐵路線行走,一個小時休息十分鍾,然後繼續巡視。到下午一點鍾的時候會與另外一組交接工作。
老布什六十多歲了,他說這條鐵路已經有上百年曆史了,在那個時候在全世界都是先進的,曾經是這個國家的驕傲。他父親從青年時期就開始做這份工作,他中學畢業後繼承了父親的工作。他的一生就做了這麽一份工作,前幾年他已經退休了,但是他仍然想再幹幾年。
我問他孤獨嗎?
他說他從來不感到孤獨。
他熟悉這條路上的一草一木,每天在這條路上,他都會與那些樹木和石頭對話。原來他還有一條狗陪著他,後來狗老死了,十年前老伴也去世了,現在就剩下他一個人了。
本來這個工作一直是他一個人在做,隻是這幾年他上了年紀,身體不如從前,他才申請一個臨時工。因為有時會遇到山上滑下的石塊,需要一個幫手一起處理。
老布什問我為什麽做這份工作?
我說了我內心的焦慮,我總是糾纏於過去的一些人和事,讓我時常感到身心疲憊。我還有一些身體上的問題,這種戶外的工作能夠緩解一點我的傷痛。
他說如果你的內心承載了太多的東西,就會失去平衡。他又說,人活一世不需要經曆太多的事情,越簡單越好,你要學會放下。
清晨時常會遇到大霧,有時還會遇到下雨。開始的時候,每天回到家都感到精疲力盡,但是兩周後竟然慢慢適應了。一個月後我已經完全適應了這個工作,我的身體狀況也奇跡般的好了很多,難道是自然的力量治愈了我嗎?我的內心充滿了驚奇與喜悅。
有一天老布什病了,臨時又無法安排別人,隻能我一個人巡視了。不覺中到了休息的時間,我坐在山腰上,望著遠處的海灣。一首巨大的渡輪發出沉悶的汽笛聲,
之後緩緩駛出港口,在輪渡的後麵留下一片白色起伏的浪花。
天空中有幾朵白雲緩緩飄過,山腳下街道上的行人猶如蚊蟻般渺小。此時我坐在半山腰中,感覺自己處於塵世與來世之間,我突然想起特蕾莎。
我想起那次啟德機場的邂逅,已經是多年多年前的事情了。我想起曾經與她的約定以及我答應要寄給她的照片。後來因為我內心的懦弱以及無可救藥的拖延症,最終因為她的去世而一切都隨風而逝,不會再有結果。
在她剛去世那段時間,我的內心充滿了悔恨。我憎恨我內心中那種病態的糾結,我總是沉湎與過去的事情,而忽略了當下的事情,最終的結果就是我總是一事無成。
我總是會回想起那次短暫的相遇,現在想想那次相遇不過幾分鍾的時間,但是在我的記憶中卻被無限拉長,似乎有幾個小時,人的記憶是多麽的不可思議。
特蕾莎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很多年了,這個世界依然在運轉。但是沒有特蕾莎的世界對於我來說已經變得不再完美。每個人活在這個世界上總會有一些特殊的意義,對於我來說特蕾莎就是其中之一吧。
很多年後令我沒想到的是關於特蕾莎的點點滴滴,是在她離開這個世界之後我才慢慢了解到的。
七十年代初,特蕾莎在香港演出的時候被日本唱片公司的星探發現,隨後她赴日發展自己的演藝事業。
她活潑大方,隨性率真的性格得到眾多歌迷的喜愛,領獎台上她喜極而泣的畫麵給人們留下了深刻印象。一次在舞台上主持人安排一位北海道患病的歌與她通電話,她邊唱邊流淚的畫麵感動了不少觀眾。
隨著年齡的增長及對情感和人生的領悟,特蕾莎在演唱中加入更多的感情,大量使用顫音使她的歌聲如泣如訴、纏綿悱惻。之後她用這種這種方式演繹中文歌曲,逐漸形成了她獨特的個人演唱風格。
到了八十年代中期,她獨特的演繹方式使她的演唱達到了一個嶄新的高度。日本人形容她的歌是“珍珠般晶瑩剔透”,她的歌聲已經成為日本戰後曆史的一部分,在日本人無人不曉。
一九八五年年底她在東京舉辦了個人演唱會,那是她一生最著名的一場演唱會,也是她演唱生涯裏的一個裏程碑。演唱會英文為THE ONE,ONLY,冥冥中預示了她在日本最後一次公開演唱會。
那年她三十二歲,正處於人生的高光時刻,外形圓潤成熟、知性溫婉。舉止優雅得體又活潑開朗,充滿了個性魅力。她的穿著融合了傳統與現代的風格,一顰一笑都透露出一種超凡的魅力。一切都是如此完美,使現場的觀眾如癡如醉。
每唱完一首歌她總是深深的鞠躬,並與現場的歌迷互動。她在接受禮物的時候不斷的問對方:還好嗎?還好嗎?日本歌迷送花給她並對她說,保重身體,繼續努力啊。她回答說,好的、好的。
臨近終場她換上了一襲白色的婚紗。她用輕鬆的口氣調侃自己,說穿婚紗是希望能找到自己的喜歡的人。這是她一貫的風格,在公眾麵前調侃自己的婚姻問題,以此拉近與觀眾的距離。
之後她演唱了獲獎歌曲《愛人》。這首單曲發行於一年前,在錄製這首曲子的時候,因為對日語中愛人這個詞的理解發生異議,她一度想拒絕演唱這首歌曲。
但在公司及製作人的勸說下她改變了主意,錄製這首曲子。這再次說明特蕾莎的個性,她內斂傳統的精神世界及善於妥協的與人相處之道。後來證明這是她最好的歌曲之一,旋律優美,詮釋的絲絲入扣,銷量超過百萬張。
在絢麗的舞台上她穿著婚紗,跳著輕快的舞步,活潑奔放,猶如一個白色的天使。盡情自在的用歌聲釋放出她的情感,唱的人和聽的人都融化在美妙的氣氛中。
在我的人生經曆中我從未見過如此開心的新娘,她開心的舞姿像個純真的孩子。同時我的內心也充滿傷感,她看上去是如此的完美,但那注定將是一個永遠不會實現的夢想。
那一刻她穿著白色的婚紗禮服,站在空蕩蕩的舞台上,預示著她把一生嫁給了舞台及她擁有的千萬億的歌迷。在那一刻她的情感不再屬於這個塵世的某個人,她成為所有男人精神上的新娘。
一陣風刮過,旁邊的樹枝颯颯做響,我從沉思中醒來。
這麽多年,我一直沉浸在一種難以言傳的失落的情感之中。我為我逝去的年華而歎息,也為我在情感上的總總的糾結而懊悔,也許我的一生注定都會在這種糾纏中度過。
此時我突然想到如果特蕾莎還活在這個世界上,她現在已經是一個老人了吧。還會有這麽多人記得她嗎?在這個日新月異、飛速變化的世界上,還會有那麽多人喜歡她的演唱風格嗎?
我的記憶始終停留在那個三十多歲的特蕾莎,那個擁有美麗容顏及天籟般聲音的年輕的特蕾莎。如此說來她的一生都是冥冥中早已被設計好的,在她最光彩照人的時候離開我們而去。
許多人說特蕾莎是上天派到人間的天使,用她天籟般的歌聲撫慰人世間苦難的人民。而我更願意相信特蕾莎的前半生屬於塵世,而後她被上天選中,召喚她去了另一個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