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故事（8）

 

第八章、九月的海邊

 

海邊掀起浪濤

激蕩了我的心

記得就在海邊

我倆留下愛的吻

那樣美 又溫馨

，，，

 

 

九月的時候，我來到了南島最北端的港口小城皮克頓，在那裏住了一段時間。

我住在靠近碼頭的一個小客棧裏，那是一棟陳舊的建築，據說之前是一座倉庫，後來廢棄不用了，被一個來自紐約的女人買下來，改成了一個客棧。

 

整個建築的外表被一副巨大的壁畫所遮蓋，藍色的海洋中一條巨大大鯨魚躍出海麵，激起巨大的浪花，而它的對麵是手持三角叉的海神波塞冬，和要妖嬈的海妖塞壬。

 

建築的門前是一個繁忙的街道，跨過街道就到了海邊。海邊不遠處是帆船碼頭，停滿帆船。再往山的方向走不遠處就是渡輪碼頭。每天固定的班輪渡駛出，然後跨過狹窄的海灣，駛往北島的惠林頓。

 

每天都有數條巨大的渡輪靠岸，然後是排著長龍的各類車輛緩緩駛下輪渡。最後是一節節的火車車廂被拖曳著，緩緩駛上岸，場麵頗為壯觀。

 

每天有數次，輪渡碼頭那邊會傳來深沉的鳴笛聲，那是巨大的渡輪發出的。不久就可以看到渡輪巨大的身軀緩緩試過狹窄的峽穀，駛向庫克海峽。

 

那段時間，每天我都會去岸邊坐上一會，看巨大的渡輪緩緩駛入，又緩緩駛出。那巨大而刺耳的汽笛聲讓我想起多年前，也是一個九月，我乘坐輪渡，跨過瓊州海峽去海南島的往事。

 

我記得那是九十年代末期的九月，廣東的天氣依舊炎熱。我乘坐長途巴士，在經曆了一整天的顛簸之後，終於在夜晚抵達湛江。因為時間已晚，我在碼頭附近的一個小旅館住下，等待明天去海口。

 

清晨醒來，一股海腥味撲鼻而來。我出門沿著狹窄的街道，繞過幾棟破舊低矮的房屋，在不經意間大海突然出現在眼前，視線豁然開朗起來。

 

輪渡緩緩的航行在瓊州海峽上，在茫茫大海中航行總是讓我產生一種莫名的恐懼。遠遠望去，弧形的天際線，海天一色，讓我真切的感受到這個世界是圓的。

 

1519年，麥哲倫帶領船隊離開葡萄牙，向西航行。那是人類第一次正式的環球航行，最終他回到葡萄牙，向全世界證明了這個地球是圓形的。

 

經過幾個小時的航行，我抵達海口，然後乘坐大巴去了三亞。那時環島高速公路剛剛建成沒多久，大巴行駛在海岸線旁，陽光灑在海麵上，讓我感到一陣陣目眩。我想起母親和特蕾莎，在我頻繁的旅行途中，我總是會不經意的想起她們。

 

 

抵達三亞後我在一家小旅館了住了下來。

夜晚，窗外一輪明月當空，並傳來一陣陣舒緩的海浪聲。這麽多年我一直受失眠的困擾，我起身出門，來到海邊。

 

海邊涼風徐徐，月亮映照在海麵上，並隨著波浪而起伏。海浪一陣陣湧來，輕輕拍打著海岸，並發出輕柔的呢喃聲，猶如母親的溫柔的催眠曲。

 

我在一棵椰子樹下坐下，點燃一根香煙，深深的吸了一口，感覺頭腦異常的清醒。靜謐的夜晚，夜色撩人。

 

這時遠遠的我看到一個身影，是一個女孩。她身穿比基尼，披著一條浴巾，走到海邊，脫掉了泳裝，赤裸著身體，慢慢走進大海。夜光下她身體的剪影，美麗而性感。

 

她的身影在月光下的海麵上如同一條美人魚，帶起一陣陣浪花。她的揮臂並不有力，卻有一種舞蹈般的柔美。我納悶在這個深夜怎麽會一個人來這裏裸泳，這是一個什麽樣的女孩？在那個年代這個國家剛剛開放，人們的觀念還相當的保守，這個女孩讓我感到十分好奇。

 

不知不覺中漲潮了，海水湧上來，卷走了她的泳衣和浴巾。

這時她發現了我，顯得有點手無足策。我看出了她的窘迫，我起身返回旅館，拿了一塊浴巾，然後又一次回到放在岸邊，放在那裏然後離去了。

 

 

第二天清晨我起身，再次來到海邊，期待能再遇到那個女孩。慢慢的海邊的人多了起來，但是她的身影一直沒有出現。

 

我感到有點失落，起身離開海邊。就在我走在一條鵝卵石鋪就的小徑上，迎麵走來一個女孩。當我們目光相遇時，我們都認出了對方，她就是昨晚海邊裸泳的那個女孩。

 

正當我猶豫時，她主動的和我打招呼說，真巧又遇到你了，昨晚謝謝你啊。她說話的口氣透露著輕鬆，好像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我終於看清了她的長相，她身材勻稱，五官看上去還有點異域風情。

她微笑著打量著我，讓我有點無地自容。我想起昨晚的事情，明明是她遇到了麻煩，為什麽現在反而是我感到意思難堪？她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說中午我請你吃飯吧。

 

中午我們來到海邊的一個小餐廳，不遠處就是大海。

 

她自我介紹叫薇薇安，她要了一瓶紅酒，倒滿兩個杯子，然後舉杯對我說，來吧，為昨晚的事情幹杯。

我好奇的問她，為什麽半夜去海裏遊泳，不怕有危險嗎？

 

她看著我說，我從小就在河裏遊泳，很習慣那種夜晚的感覺，沒覺得有什麽危險。

看著我好奇的眼神，她繼續說到，想知道我為什麽喜歡裸泳嗎？就是想和大日然完全融合在一起。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感覺真好。

 

我們聊起來，竟然在同一個城市工作生活。

她說，我在航空公司做空乘，正在休假。你呢，為什麽一個人半夜不睡覺？

我晚上睡不著，就出來走走。

你是做什麽工作的？

我是一個攝影師。

太好了，你幫我拍點照片吧。

好啊。

那我們一言為定。

我還有好幾天假期，你有什麽地方推薦嗎？

我聽說附近有一個小漁村，據說有上百年的曆史，那裏有一個小碼頭，可以吃到新鮮的海鮮。

好啊好啊，她欣然同意。

 

 

第二天我們去了那個海邊的漁村，漁村正位於出海口，從而形成了一個小漁港。漁港據說已經有幾百年的曆史。十幾年前由於河流改道，漁港已經被廢棄，港口停滿廢棄的漁船，一群群海鳥在上麵盤旋。

 

沿著河道是一片低矮的房屋，外觀獨特，據說是為了抵禦台風而修建的。如今這裏變成一個熱鬧的海鮮集市，看著各種奇形怪狀的海洋魚類，薇薇安好奇的睜大眼睛。

 

中午的時候我們在一個小店用餐。

我問起她是怎麽做了空姐這個職業？

她說她十七歲那年，中學剛畢業，陪姐姐去應聘空姐，結果姐姐落選了。她也想去試一試，回家向母親要五塊錢去報名，母親說姐姐都選不上，你怎麽可能選上。

被母親據拒絕後她很失望，姐姐偷偷給了她五塊錢，她去報了名並通過了麵試。

 

之後是繁瑣的各種考試及體檢，其中一個環節是坐在一個旋轉的機器上不規則的旋轉。很快她感覺胃裏翻江倒海，當機器停下來的時候，她感覺胃裏的東西已經湧到嗓口，她一咬牙咽了回去。最後她通過了所有的考核，成為一名空姐。

 

 

我們在一起度過了開心的幾天。

那幾天，我時常對薇薇安的性格感到好奇。她性格開朗，大部分時間都在大聲的說話，說到開心處還會發出爽朗的笑聲，當她笑時就會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

 

但是有時她會突然安靜下來，有一次她向我討教攝影的事情，當我給她講荒木經緯和陽子的故事時，她坐在那裏一聲不吭，目不轉睛的看著我，像一個乖巧的小女孩。

 

薇薇安熱愛運動，她告訴我中學時代她就擅長跑步和跳遠。她提議去野外徒步，我同意了。我們在經過一片叢林時，我一腳踩空跌入了一個坑裏，歪傷了腳踝。

 

一陣劇烈的疼痛襲來，薇薇安攙扶我去了醫院。還好隻是腳踝扭傷，但需要休息幾天。那時薇薇安的假期已經結束，我讓她先回去，她拒絕了。她向公司請了幾天假，一直陪伴著我，悉心照顧，直到我痊愈。

 

 

我們相戀是一個很自然的過程。因為腳踝扭傷，那幾天大部分時間我都在房間裏呆著。有一次我看見她一個人坐在陽台上，看著遠處的大海喃喃自語說，這種日子真好，真想一輩子都這麽過。

 

我問，有什麽事情觸動了你嗎？

她不語。

我說，如果有一天我失去自理能力了，你會扔下我離去嗎？

那是你吧，我才不會。

那可不一定，聽說女人狠起來是很無情的。我戲謔道。

如果是那一定也是你們男人，我對男人很失望。

為什麽？

知道我為什麽來三亞嗎？看著我期待的眼神，她繼續說，我剛剛結束了一段戀情，就出來散散心。

為什麽結束？

別問了，我不想講。

失戀是什麽感覺？

很心痛，但是一切都會過去的。

 

那幾天大部分時間我們都在房間裏呆著，當我看書時，她就靜靜的坐在一旁喝咖啡，就像一個鄰家小妹。有時她會輕輕撫摸我的手掌，那種撫摸是如此的柔軟，讓我怦然心動。

 

在不知不覺中，我們成為了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