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流不息的河流

病毒是可怕的,但是愛情是美好的。 ——加西亞?馬爾克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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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炮、病菌和一場春夢》(27) 那一年的記憶,除了戰爭和瘟疫,還有我做的春夢

(2023-12-08 18:21:48) 下一個

第二十七章,一個傘兵和一個女孩憂傷的故事

 

 

那天,他聽到一個姑娘在唱著一首悲傷的民謠:

花兒都到哪裏去了?

花兒都被姑娘們采去了;

姑娘都到那裏去了?

姑娘都嫁給小夥子了;

小夥子都到哪裏去了?

小夥子都當兵去了;

士兵都到哪裏去了?

士兵們都進墳墓了;

墳墓都到哪裏去了?

墳墓都被花兒覆蓋了,,,

 

 

他來自帝國腹地一個偏僻的農村,長著一副略顯古怪的麵孔。那是因為他是少數民族,他的祖上來自一個遙遠的東方大國,後來因為戰爭他們的村莊成為帝國的一部分。

 

他有個妹妹,自從出生就一直躺在床上。她得了一種奇怪的軟骨病,估計一輩子都要在床上度過。妹妹溫柔的像隻小貓,大部分時間都沉默不語。後來青年從外麵帶回一隻流浪貓,從此那隻貓一隻陪伴在妹妹身邊,與她相依為命。

 

他的家鄉位於偏遠的山區,那裏有點與世隔絕,他們祖祖輩輩都從事農業勞動。他沒做過什麽像樣的工作,但他有一個夢想,掙一筆錢幫助妹妹做手術。

 

後來戰爭爆發了,征兵的官員來到村裏,告訴他如果參軍戰爭結束後他會得到一筆撫恤金。為了給妹妹治病,他成為帝國一名傘兵。

 

他參加了跳傘訓練,從高空中跳下的感覺很特別,腎上腺素不斷飆升的感覺讓他非常興奮,如同躲在角落裏看黃色圖片的感覺。他還沒有碰過女人,但對女人充滿向往。

 

 

一個深夜他們從睡夢中被叫醒,長官通知這是一次例行的訓練。但和以前不同,每個人發了子彈,行李比往常重了很多。他背著各種裝備,登上運輸機。經過一段漫長的飛行,在淩晨時分他們到達了指定地點,然後魚貫而出跳了下去。

 

他降落到一棟農舍的房頂,他沒站穩,滾下去落在一個肮髒的豬圈裏。他的到來驚擾了幾頭熟睡的母豬。它們驚慌失措然後對著他一陣亂拱。這是他在這塊陌生土地上遭遇到的第一次攻擊,之後每天他都麵臨著各種各樣的攻擊。

 

集合完畢,指揮官通知所有人這是一次特別軍事行動。這塊土地正在被一群法西斯禽獸蹂躪,他們正在進行一場正義的戰爭,解放這塊土地及這裏的人民,戰爭很快就會結束。

 

周圍回蕩著炮火聲,頭頂呼嘯而過的火箭彈引起的空氣振動,產生一種尖銳刺耳的哨聲。爆炸的衝擊波足以摧毀任何東西。因為緊張傘兵感覺自己的五髒六肺都在翻江倒海。他意識到這是一場貨真價實的戰爭,有點魔幻但實實在在就在身邊發生了。

 

他們乘坐一條小船渡過了一條湍急的河流,上岸後他們在一片小樹林裏集結。

 

夜幕降臨,他穿著沉重的靴子躺在冷冰冰的地麵上,在饑餓和寒冷中度過了一個不眠之夜。他想起家鄉的感覺,雖然貧窮但是有溫暖的衣服,晚上可以洗個熱水澡,躺在幹淨的床上進入夢鄉。

 

而如今這一切都變的遙不可及,戰爭與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樣。傘兵問自己為什麽要來到這塊陌生的土地上?他想到躺在床上的妹妹,心情稍微的平複一點。

 

天亮後,在行進途中發生了一場小規模的遭遇戰。他一個戰友被擊中了大腿,躺在不遠的地方。他捂著自己的腿大聲的嚎叫著,但是沒有人敢過去救他,因為敵人的狙擊手隨時會射擊。

 

在混亂中他脫離了隊伍,一個人行走在原野上。他感到步履艱辛、饑渴難耐,之後一陣陣孤獨及恐懼感襲來。他想到自己可能會被禽獸般的敵人俘虜,或者被炮彈擊中,屍體在荒野上腐爛。

 

他開始感到後悔,他感覺還不如死在家鄉,那樣起碼可以像人一樣被埋葬在一個墓地裏。就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他所屬的分隊找到了他,他被重新編入一個小隊。

 

 

有一天,他們小隊遇到了伏擊。一陣混亂之後他們組織了激烈的火力進行反擊,敵人撤離了。他們占領了一個小村,開始對小村進行掃蕩。

 

他們挨家挨戶搜索,他們來到一棟民房前。傘兵進屋搜查,裏麵隻有一個老太太在瑟瑟發抖。之後傘兵在裏屋角落發現了一個女孩。女孩看上去也就十八九歲,因為恐懼而臉色蒼白,嘴裏不停的喃喃自語,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傘兵突然感覺女孩很像他妹妹,他內心產生了一種特別的感覺。之後傘兵默默轉身離去,隊長詢問屋裏的情況,傘兵說屋裏沒人,小隊離去。

 

幾天過去了,傘兵腦海中一直浮現著女孩的麵孔。一天傘兵再次來到女孩家,母女看到他很害怕。傘兵解釋自己不想傷害他們,他有一個妹妹和母親,他很愛她們。傘兵解釋自己家境貧窮,為了給妹妹治病才來到前線的。

 

 

傘兵所屬的小分隊在村子駐紮下來,負責維持治安。

因為戰爭村子糧食短缺,母女兩人生活變得很艱辛。這天傘兵帶著壓縮餅幹和罐頭來看望母女。這些物資拯救了母女倆,之後傘兵時常來看望母女,每次會帶食物接濟母女,並告訴她們外麵的各種消息。

 

一天傘兵要回兵營了,女孩送他到門口。傘兵拉了一下女孩的手,女孩有一種觸電的感覺。女孩隻有十八歲,從來沒有交過男朋友,可能這就是戀愛的感覺吧。

 

傘兵和女孩墜入愛河,傘兵幾乎每天都來看望女孩。他們不敢公開戀情,為了避人耳目,他們經常在附近森林裏一個廢棄的小院子約會。那裏是女孩爺爺的家,爺爺去世後院子就沒人住了,裏麵長滿藤曼。

 

院子裏有一間房間可以住人,還養了一群家禽,女孩經常過來給它們喂食。院子後麵有一條小河,兩人時常會坐在河邊,消磨時光。女孩說戰爭爆發之前,家裏有個農場,一家人過著與世無爭的生活。後來戰爭爆發了,父親在一次空襲中喪生,隻留下她們母女兩人。

 

傘兵發現他所了解的關於戰爭的說辭都是謊言,他對這場戰爭產生了強烈的厭戰的情緒。他們聊起未來,希望戰爭結束後結婚成家,生幾個孩子,陪著他們在農場長大。

 

 

不久鄰居知道了女孩和傘兵交往的事,之後全村人都知道了。有人威脅女孩及她的母親,戰爭期間與敵方士兵交往是一種叛國行為,將來要受到刑事起訴。但女孩堅持傘兵隻是一個普通的人,他沒有殺過人。

 

抵抗組織派人找到女孩,希望她勸說傘兵與他們合作,提供情報。女孩告訴了傘兵。傘兵憎恨這場侵略戰爭,他同意與抵抗組織合作。從此傘兵經常把情報帶來,抵抗組織承諾保護他。

 

 

一天傘兵來找女孩,沒有看到她,就去森林裏的院子找她。在森林裏正好碰到抵抗組織的一支偵察小隊。一個新兵看到了身穿敵方製服的傘兵,從背後開了一槍,傘兵應聲倒下。戰爭期間這種事情時常發生,最終就是不了了之。

 

之後幾天傘兵一直沒來找女孩,女孩很焦慮,出去打聽了解到幾天前發生的事情。女孩來到森林,在院子的門口找到了死去的傘兵。

 

已經過去幾天了,傘兵躺在潮濕、泥濘的土地上,似乎在等著女孩去救他。他的頭顱被擊中,他的思緒早已從他被雨水打濕的破裂的顱骨中消失了。

 

女孩在院子裏挖了一個坑將傘兵埋葬了,然後在墳墓四周種滿了鮮花。這件事除了她沒有人知道。她每天都會來到院子裏,坐在花叢中和傘兵說話,告訴他最近村子裏發生的事情。

 

再後來女孩發現自己懷孕了,她懷上了傘兵的孩子。後來她生下了孩子,孩子開始咿呀學語、蹣跚學步,然後在院子裏跑來跑去。

 

看著孩子一天天長大,女孩感覺傘兵並沒有離開自己,他們仍然生活在一起。傘兵的肉體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但他的靈魂一直停留在院子裏,每天看著他喜歡的女孩和自己的孩子,這樣的日子會一直持續下去。

 

 

戰爭來臨的時候總是會摧毀一切,不管是美好的還是邪惡的。

 

當戰爭結束後,勝利者總會站在宏觀的角度,運用宏大的敘事風格頌揚戰爭。但那些無數被裹挾進戰爭的個體,那個來自偏遠村莊的少數民族士兵,那個姑娘注定將被人遺忘。

 

人類之間為什麽會發生戰爭?

在人類進化的過程中,人類學會了使用武器。從石頭、棍棒,到利劍、槍炮,目的就是更加有效的殺戮敵人,從肉體上消滅敵人。然而這種殺戮能解決人類之間的分歧嗎?

 

有時我感覺自己生活在一個割裂的世界,我周圍的人對待世界的看法是如此的不同,他們似乎來自不同的星球,隻是擁有一張相同的人類麵孔而已。

 

福柯在那本《癲狂和文明》的書裏說過,“人的終結、時代的終結都帶著瘟疫和戰爭的麵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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