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流不息的河流
病毒是可怕的，但是愛情是美好的。 ——加西亞?馬爾克斯
- 第十七章，防疫主任與氣功大師的較量
一雙皮鞋一個小巷一個老婆一蹬腿就是一輩子；
一個星期天一堆大便一泡尿一個荒誕的念頭煙消雲散。
這是一個叫叮當的詩人寫的一首詩，很形象的描繪了我生活的小縣城。
這一章我來說說我居住的小城呼春及我認識的幾個熟人。
在一片崇山峻嶺中，一條大河流過，小城呼春的城區就坐落在山腰上。在小城的中心有一條主要的街道，整個小城的商業、文化及生活設施大部分都集中在這裏，街道的盡頭是一個火車站，連接外麵的世界。
這裏是個熟人社會，從街頭開肉鋪的、到街尾的麻將館，或者角落裏的修鞋鋪，街上幾乎所有的人都相互認識、或者見過麵，最起碼聽說過。
與大城市不同，在呼春工作隻是一個謀生的手段、甚至就是一個副業，而生活才是人生的目的。大家津津樂道的是各種緋聞、流言，以及各種最新的段子。
小城人民最關心的是鄰居街坊的私生活以及各種八卦新聞，昨晚某家發生的一次爭吵，第二天就會傳遍整個縣城。你走在街上，隨時可以感受到旁邊人的議論。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就像足球場上的隊員，互相盯著，在這條街上沒有隱私。
每當夜幕降臨，呼春的人民也開始了他們真正的生活。
高尚點的階層會去茶館喝茶聊天、去康養館搓腳按摩。
比如國際局勢的最新動態、太平洋對岸某大國的總統選舉、中東地區正在發生的戰爭、非洲某小國發生的軍事政變，都是他們關心的話題。
按照他們的說法，這個世界正處於百年未有之大變局，一切霸權主義已是窮途末路，敵人一天天壞下去，而我們一天天好起來。一個新的國際秩序正在建立，舊世界行將就木。我們一定要保持戰略定力，最後的勝利一定屬於我們。
除了老王，在呼春我還有兩個朋友，一個是防疫站長刁德意，另一個是包子店老板兼氣功大師老蔣，他們以前都是我的中學同學。
先說防疫站長刁得意，老刁身材消瘦，戴了一副可以調節顏色的眼鏡，大部分時間很難看清他的眼神，這讓他顯得有點高深莫測。
刁德意的老婆是縣文化館的一個幹事，頗有幾分姿色。但因為心氣很高，挑來揀去，過了三十還未結婚，成了大齡剩女。她的父母很著急，四處找人撮合，最後與刁德意結婚。
她比刁德意大了四五歲，加上不喜歡刁德意尖酸刻薄、小人得誌的樣子，兩人的日子過的磕磕絆絆。為了保持身材她一直沒要孩子，為此兩人長期夫妻關係不和。
她熱愛跳舞，每天晚上下班，吃過飯就去跳廣場舞。後來在廣場上認識了一個老男人，兩人一拍即合，老男人成為她的固定舞伴。
據說這老男人一輩子都沒幹過什麽正經工作，繼承了父親的一套房子，整天靠偷雞摸狗的營生勉強維持生活。他唯一的愛好就是跳舞，話說一個人隻要堅持，就終歸有發光的那一天。隨著廣場舞時代的到來，他的才華終於有了施展的機會。
一個妖嬈的中年女人和一個老男人每晚在廣場跳貼麵舞，引來無數圍觀的人群。刁德意走在街上，都能感到身後竊竊私語、指指點點的人。這也是我們呼春人民的嗜好，喜歡吃瓜看別人笑話。刁德意過夠了這種綠帽生活，毅然和老婆離了婚。
再說老蔣這個人，中學畢業在父親的包子店打幫手。父親去世後，他子承父業，做起了包子店的老板。可能從小就接受了煙火氣的熏陶，成年後老蔣膀闊腰圓、健壯如牛，再加上一臉絡腮胡，看上去頗有點水滸蔣門神的氣質。
雖然是同班同學，但刁德意和老蔣兩人一直互相不待見，主要原因是因為中學時期，老蔣和刁得意同時暗戀上我們班的女班長。
女班長身材綽約、紮倆辮子。刁得意坐在後麵，每天看著女班長兩條烏黑的辮子，心猿意馬。他每天做著同樣的白日夢，娶了女班長，在呼春的街頭出雙入對，再生一個兒子，人生就完美了。
老蔣的套路又不一樣，靠著自己身體比較結實，義務做起了女班長的保鏢。每天晚自習後，他都悄悄跟在女班長身後，直到女班長進了家門他才離去。但女班長心懷誌遠，滿腦子想的是星辰大海，刁得意和老蔣根本入不了女班長的法眼。
然而，臨近高考女班長得了一場急病，帶病參加高考，燒到三十九度，幾乎暈倒在考場。導致發揮失常，最終讀了一個師範學校，畢業後回縣城成了一個小學老師。
但是不久她身邊出現了一個帥氣的男人，據說是女班長在外省讀書時去邊疆旅遊時認識的。他們手挽手走在呼春的大街上，整個喧鬧的街道突然變得安靜下來，無數錐子般的目光盯著他們，有羨慕、有嫉妒，也有貪婪。
關於他們的傳言從來都沒有斷過，據說她的男人在遙遠的邊疆從事一項保密工作，隻有休假的時候才回呼春。不久他們結婚生子，所有人都以為她就這樣過一輩子了。
再說老蔣自從繼承了父親的包子店，生意一直不溫不火，這種情況維持了好多年。
老蔣因為體格健碩，從小就喜歡玩弄一點拳腳，但處於不入流的業餘水平。
後來據說他在火車上認識了一個高人，然後就神秘消失了半年。再回來他搖身一變成了一個氣功高手。據說他拜那個高人為師，苦練數月，最後終於開悟，回到呼春自創了一種太極八卦形意如來氣功八爪拳，並自封為第一代宗師，收徒授課。
據說他最拿手的是意念傷人。在與對手對峙的時候，他會將對手看作是一頭豬，
然後口中念念有詞，之後用意念將對手擊倒。
漸漸老蔣的名聲越來越大，他收了很多徒弟，每天清晨在廣場操練太極八卦形意如來氣功八爪拳，成為呼春人人皆知的氣功大師。
但刁德意不信老蔣這一套，他是縣城防疫站的站長，也算是縣城有頭有臉的專業人士。他私下說老蔣那一套是偽科學，裝瘋賣傻，隻能騙外行人。
一次兩人在街上碰到，當時正好是下班時候，街上車水馬龍，他們互相凝視對方，都沒有說話。這時有人在旁邊起哄，喊蔣大師發發功，讓刁站長見識一下。
老蔣嘴巴微微蠕動，口中念念有詞，之後做了一個很隱蔽的手勢，刁德意感到脊背一陣發涼。之後老蔣揮臂，然後迅速攥拳，口中發出一聲鱉氣，刁得意感到胸口一陣疼痛，口裏有股腥味。刁德意匆匆趕回家，然後在廁所吐了一口血，之後刁得意胸口痛了很久才恢複過來。
再說女班長，當年和她的白馬王子結婚，大家都覺得他們是天作之合。但世事難料，幾年後男人在執行一次實驗任務時，發生了意外，死在了實驗現場，剩下女班長孤兒寡母，再次成為單身。
刁德意自從離了婚，雖然人到中年，長期在職場的廝混及多年積累的人生經驗，讓他內心依然騷動不已，自我感覺良好。
而老蔣的婚姻也不順利，老婆是個鄉下人，性格蠻橫。一次兩人為了包子餡的事吵了起來。老蔣沒按捺住自己的豹脾氣，揮手一拳將老婆的鼻梁骨打斷。老婆跑回娘家，之後將他告上法庭。老蔣賠錢了事，他們的婚姻也走到了盡頭。
兩個原來的情敵現如今都變成了單身，而他們共同喜歡的女人現在也是單身。雖然這兩個人性格長相、行事風格迥異，但在喜歡女班長這件事上，他們卻一致的專注。雖然都人到中年，但這不妨礙女班長再次成為他們追逐的目標，刁得意和老蔣又一次回到同一個起跑線上。
再說老蔣，人要是運氣來了擋都擋不住。老蔣氣功傷了刁德意，在氣勢上勝了刁德意一籌。他的包子店生意也神奇的好起來，他的包子吃起來有一種說不出的味道，吃了讓人欲罷不能，每天都有人排著長隊買包子。
老蔣發達了，買了一輛豬血色的SUV，成為呼春城裏的話題人物。一天刁德意走在街上，看見老蔣的車停在不遠的地方。片刻女班長從車上下來，之後和老蔣成雙入對的離開。這場三角戀的第二場以老蔣取得階段性的勝利而結束。
商業的本質是通過交易獲取利益，而交易的內容就是資源。資源可以去找、可以去騙，也可以去搶。但這一切都掩飾在所謂的法律的框架之下，這就是人類進化了上百萬年而最終達到的一個高度。
男人擁有財富是為了取得尊重及兩性中的交配權，這就是我們生活的這個動物世界的真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