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關於瘟疫的情歌（六十四） A love song of plague

第六十四章，我們在火星上見吧，請記得帶上那支玫瑰人生的口紅，還有我們見麵時的暗號

 

之後飛船不斷的加速，當他從一次睡眠中醒來，他看到眼前的小屏幕上顯示飛船正在經過月球，他打開軒窗，發現巨大的月球近在咫尺，曾經無數次通過天文望遠鏡看到的那些隕石坑如今變成一個個巨大無比的深坑，在陽光下顯得無比荒涼。

 

（丘比特感受到一種強大的自然力量）

白天的天使島，烈日炎炎，空氣裏彌漫著浮躁的氣息，植物依然茂盛，但森裏裏有些植物的枝葉已經開始變黃。

 

夜晚，伴隨著短暫的雷雨，天使島沉浸在一片涼爽之中，森林裏到處飛舞著螢火蟲，令人心曠神怡，伴隨無數人進入他們的仲夏夜之夢。

 

丘比特有一段時間沒有來這裏了，經曆了一個不平凡的冬季，然後是短暫的春季，人類離開才僅僅幾個月，這裏似乎正在發生著變化。

 

許多道路都已經模糊不清，難以辨認，他騎著山地車艱難的在裏麵行駛著，他感覺到一種神秘的自然的力量，強大而神秘，無聲無息吞噬著一切，似乎正在收複、接管這片被人們占領的土地，並從新統治這片森林。

 

丘比特再次來到神秘園，他發現那個被風信子簇擁的小花園不見了，留香的雕塑，以及那些微笑的小天使們都消失了，四周一片荒蕪，他想起不久前他與安妮還在這裏舉行了一個訂婚儀式。

 

丘比特來到海邊，老人住的那間小屋也不見了，一片濃密的蘆葦掩蓋了一切，他感到困惑，老人去了哪裏？他想起最後一次與老人的對話，他說要去找他的留香，也許他真的出海了，，，

 

他離開神秘園，經過金彩霞的家，發現那棵大樹，枝蔓環繞，金彩霞居住的那棟建築也消失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使勁揉了揉，發現那裏已經被茂密的滕曼所覆蓋，可是距離上次見麵過去才沒有多久。

 

他繞著那棵大樹轉了一圈，在樹下發現了一盆花，他記得那是金彩霞窗台上一直擺放著的那盆花，那是他們說好的接頭的標記。

 

丘比特在花盆底下找到了一個小信封，他取出發現是金彩霞寫給他的，信中寫道：

親愛的丘比特，時間過得真快，自從上次我們見麵又有一段時間了，這段時間我一直在想你的火星之旅，我真羨慕你，可以去開始你未知的旅程。

 

我覺得我也應該作出一些改變，去看看外麵的世界，我去了遙遠的非洲，那裏是我們人類起步的地方，我要去看看，尋找人類的足跡，，，很抱歉我離開的很倉促，沒有來得及和你道別。

 

我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但是我會一直記得你，記得美麗的天使島，我在那裏隻有你一個朋友，你是唯一見過我身體的男人，我想讓你一直記得我，想起你我心裏充滿溫暖，希望你一切順利，火星之旅順利！再見。

 

丘比特讀完那封信，又一次想起他第一次看到她的情景，她的裸露的背影，那凝脂般的皮膚，濃密的黑發，，，他不知道能否再次見到金彩霞，他感到一絲傷感。

 

（周末晚餐，關於熵及死亡的對話）

周末的晚上，丘比特、機長及香奈兒三人在家裏。

香奈兒準備好了晚餐，對兩人說，先生們，晚餐時間到了。

不同於以往，今天的晚餐略顯簡單，丘比特有點不解。

媽媽，為什麽今天的晚餐這麽簡單？以往都是很豐盛的。

香奈兒說，今天是外婆的忌日，我們要吃簡單一點。

 

丘比特問，人可以擺脫死亡嗎？

機長沉吟著，丘比特碰翻了一個杯子，杯子跌落到地上，一地碎片。

機長問，你看到了什麽？

丘比特說，杯子摔碎了。

他指著地上的碎片說，這才是世界的本來的麵目，那代表了一種不可抗拒的宇宙定律。

什麽定律？

這個世界的法則就是從有序走向無序。

丘比特不解的神情。

杯子是一種完整的結構，它代表著一種秩序，現在這個杯子碎了，那種秩序就沒有了。

這和死亡有什麽關係？

這個世界進化的過程就是從有序到無序，人從出生、成長、衰老、死亡，就是一個從有序到無序的過程，無論人類如何對抗無序，但是最終我們將走向無序，那是人類的宿命，沒有人可以阻止它的到來。

 

（在神秘園，丘比特夢見星際艦長的召喚）

這天下午，整個天使島空蕩蕩的，在經曆了一場漫長的瘟疫之後，略顯落寞。

 

丘比特再次來到神秘園，在那個荒蕪的花園裏，雜草叢生，四周闃無人聲，流螢飛舞，他感覺到一種強烈的廢墟感。

 

此時正是中午時分，丘比特抬頭，太陽在頭頂散發著炙熱的光芒，使得他感到一陣目眩，空氣有點沉悶，知了的鳴叫聲，讓丘比特昏昏欲睡，他感到一絲疲憊，躺在草叢中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睡夢中丘比特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醒，他起身開門，睡眼朦朧中看到一個身著宇航服的老人站在門外，他的年齡一定很大了，臉上布滿皺紋及灰白的胡須，他叼著一個煙鬥，微笑的看著他。

 

你好嗎，丘比特？

丘比特有點困惑的點頭，我們見過嗎？

老人微笑，你不認識我，但我知道你，你來自我們的星球。

我們的星球？

是的，你一直向往的火星。

我在那裏生活過？

是的，我在火星見過你。

為什麽我不記得我在那裏生活過？

因為那是不同的維度空間，就像一部電腦，你之前的記憶已經被格式化了。

但是我有時會感覺我去過那裏。

是的，有時會殘留下一點記憶的痕跡。

我媽媽說我是隨著一片流星來到這個星球的。

老人微笑著說，也許吧。你的基因來自火星，借助你媽媽的身體受孕來到這個星球，你是火星和地球的混合體，這就是為什麽你的意識裏還有關於那顆紅色的星球的記憶。

對了，那你是誰？

我是“勇氣號”星艦號的船長，你預定了星際旅行的船票，我們星艦很快要返回火星了，我在名單裏看到了你的名字。

 

丘比特有點發懵，他使勁的揉眼睛，問現在就就走嗎？

是的，我們馬上登船，啟程奔赴火星。

可是我還沒有收拾我的行李，我還要與我媽媽告別。

船長露出微笑，不用擔心，你會有機會和媽媽告別的。

丘比特匆忙的穿好衣服，然後跟隨著船長出門。

 

一輛車已經等候在外麵，他們上車，穿過一條很長的黑暗的隧道，之後來到一個開闊的基地，有幾部星艦豎立在那裏。不停的有個各種工作車輛和運輸人員的巴士駛來又離去，很多工作人員在忙碌著。

 

丘比特跟隨一個長長的隊伍開始登船，整個隊伍沒有人說話，一切都顯得很神秘。他們進入飛船，然後進入一部電梯，感覺經過了很長時間，終於抵達登船口，進入就坐。

 

這時丘比特看到了一些熟悉的麵孔，有些在電視裏見過，他們是著名的商界領袖、運動員、專家，還有藝術家等。

 

此時丘比特突然想到還沒有與香奈兒告別，他透過狹小的窗口望出去，基地被一片濃濃的霧氣所籠罩，看不到任何外麵的東西。

 

之後他聽到了電腦模擬人聲的倒計時聲，他感到緊張，隨著火箭發出巨大的轟鳴聲，飛船開始升空，隨後他感受到巨大的壓力，他幾乎失去了知覺。

 

不知過了多久，他醒來，巨大的呼嘯聲消失了，他感到周圍彌漫著一種令人窒息的安靜，他甚至聽到自己怦怦的心跳聲，宛如激烈的擊鼓的聲音。

 

突然，他感覺自己處於一種虛無縹緲的狀態之中，他發現腰部的安全帶已經自動鬆開了，他輕輕抬了一下胳膊，身體竟然漂浮起來，他發現自己處於失重狀態。

 

此時，艙內的燈都熄滅了，他打開身邊的舷窗，看到外麵一片漆黑，遠處有星星在閃爍，他意識到他已經身處黑暗的太空之中。

 

突然，他看到了那顆藍色的星球，他意識到那是他居住的星球，而如今它身處茫茫宇宙之中，那一刻他意識到此時他正從上帝的視角審視這個星球，從太空俯瞰地球，他的認知發生了巨大的變化，他感覺自己已經進入了宇宙的另外一個維度。

 

此時廣播介紹說飛船正以每九十分鍾繞地球一周的速度在地球軌道上飛行，每隔九十分鍾就可以看到一次日出和日落。

 

當飛船進入到白天時，丘比特看到成片的大陸和沙漠，巨大的山脈、河流以及森林。他還看到了一次壯觀的火山爆發，他甚至感覺看到了他所在的城市。

 

當飛船進入黑夜，地球的夜晚，世界各地布滿璀璨的燈光，他感覺人類的足跡已經踏遍了整個地球，之後他看到了地球另外一側正在迎接黎明，那一切是如此的觸動人心、令人震撼。

 

之後飛船離開了地球，向著月球的方向飛去，當他從一次睡眠中醒來時，他正在經過月球，他看到了四十萬公裏之外一顆藍色的星球正冉冉升起，就如同在地球上看太陽升起，他知道那就是他出發的地球。

 

在太空裏，他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個幼兒，重新學習吃飯和睡覺。食物是脫水或者罐頭的，要牢牢抓緊，睡覺是用睡袋，它的一頭掛在天花板上，耳邊播放著輕柔的音樂。

 

他看到旁邊一個暗紅色頭發的孩子對他微笑。

為什麽你的頭發也是紅色的？

因為我們都來自火星。

你去過那裏嗎？

孩子點頭。

那裏什麽樣子？

那個星球沒有地球的綠色，地表呈現出暗紅及粉紅的顏色，四處遍布紅色的戈壁，有海拔幾萬米、直入雲端的山峰，也有巨大的河流及瀑布，但是現在都處於幹枯狀態，由於距離太陽更遠，那裏的白天看上去是朦朧的一片。

那裏的人是樣子？

那裏的人已經進化到了生命的另一個階段，他們利用科技已經擺脫了人類對於肉體的依賴，那裏的人沒有生死的概念，他們會一直活著。

他們在做什麽？

他們主要的工作是進行星際旅行，探索宇宙的秘密，尋找新的生命。

 

到了用餐時間，服務員走過來詢問要吃點什麽？

丘比特想起也許香奈兒此時正在等著他回家吃飯，他還沒有來得及告別，他的內心充滿焦慮。

 

此時，一陣鈴聲突然想起，丘比特醒來，那是他的多功能手表，他接通，傳來香奈兒溫柔的聲音，你在那裏，我的小王子？

我，，，，丘比特還沉浸在剛才的夢境之中。

為什麽支支吾吾，你還好嗎？

沒什麽，我在森林裏。

忘了時間了？我們約好要出門的。

丘比特想起他們要去碼頭為一位遠行的叔叔送行。

 

此時淒淒瀝瀝下起了小雨，與剛剛經曆過的宇宙間的壯觀的景象形成了巨大的差別，他不禁感覺有些失落，起身匆匆離去。

 

（丘比特看到夜鶯和鸚鵡從陽台飛走）

在回家的路上，丘比特經過一棟荒蕪的別墅，他想起曾經在那棟別墅的陽台上看到一個懷抱著芭比娃娃的小女孩。

 

此時那棟別墅已經荒蕪，人去樓空，窗戶敞開著，窗簾在風中飄蕩。通往陽台的玻璃門也敞開著，陽台上花盆裏的花已經枯萎，牽牛花及一些爬藤類植物已經占領大部分的牆麵，並開始侵入房間。

 

那個紅色的芭比公主的玩偶躺在陽台的地上，丘比特想起那個臉色慘白的小女孩，

站在陽台上一聲不吭的向他招手，現在她去了哪裏？他們一家人似乎是一夜之間，突然從這棟房子消失了。

 

一隻夜鶯和一隻鸚鵡出現在陽台上，它們嘰嘰喳喳的叫著，宛如在鳴唱一首纏綿的情歌，歌聲清脆而悠揚。

 

她們的喙不停的碰在一起，並發出歡快悅耳的叫聲，像極了兩個竊竊私語的情人，它們廝守在一起，一刻都不離開，它們就那樣一起嬉戲了很久，然後一起飛走，消失在森林之中，丘比特看的發呆。

 

回到家，香奈兒已經裝扮完畢，他們離家，香奈兒開車經過繁忙的集裝箱碼頭，之後他們到達一個停滿帆船、遊艇的碼頭。

 

碼頭已經聚集了很多人，在人群簇擁中，LEO看到了香奈兒和丘比特，他撥開人群，走了過來。

 

LEO上前打招呼，你好嗎，丘比特？

你好，LEO叔叔。

有人告訴你你的頭發很特別嗎？

是的，可能是因為我是從火星來的吧。

嗬嗬，那真是一個很好的解釋。

 

丘比特說，媽媽說你要去北極航海了。

是的，他指了不遠處的一條帆船，我想挑戰一下自己，看我還行不行。

我也要去火星旅行了。

那太好了，我想那一定不比我的北極之旅舒服，你準備好了嗎。

我想是的。

那太好了，我們互相鼓勵吧，也許你從太空中可以看到我，如果那時我還在那裏。

那咱們一言為定，祝你北極之旅一切順利。

也預祝你火星之旅順利，航行中我會一直想著你的。

兩人擁抱。

 

LEO對香奈兒說，你不覺得他就是我們的孩子嗎？

已經告訴過你了，別胡思亂想了。

你還記得嗎，我告訴過你，我們家族的人就有紅頭發的遺傳，我小時見過我曾祖父，他的頭發就是紅色的。

這個世界上紅頭發的人多了。

好吧，不說這個了。

香奈兒問，準備好了嗎？

一切準備就緒，還以為你們不來了。

你人生重要的時刻我們怎麽能缺席？

謝謝你帶丘比特來為我送行。

 

（丘比特與香奈兒的約定）

吃著早餐，丘比特心不在焉，沉浸在那次太空之旅的回憶中。

香奈兒問，有什麽事嗎，我的小王子？你看上去心事重重。

媽媽，我是你的孩子嗎？

當然是了，為什麽這樣問？

可是你說過可能我是從火星來的。

為什麽提起這件事？

媽媽，我要去火星了，我已經接到了星際飛船船長的通知。

他說了什麽？

他說時間到了，我要回到自己的星球了。

什麽時候出發？

很快了。

 

那我們要分開一段時間了？

是的，丘比特露出不舍的神情。

那我們會在火星上見麵嗎？

我想會的，經過時空旅行的人外表都會發生變化，我們見麵的時候要有一個暗號。

什麽暗號？

到時別忘了塗上你的那隻“玫瑰人生”的口紅，還有穿上你的超短裙，這樣我就可以一眼從人群中認出你了。

好的，超短裙和口紅，我們見麵時的暗號，我記得了。

 

還有一件事，我和安妮訂婚了。

你真的喜歡她嗎？

是的，當我第一次在街上聽到她的歌聲，我覺得她唱歌的樣子就像一個天使，等我完成我的星際旅行回來，那時她已經長大了，我就會娶她。

那我要恭喜你找到了自己的愛人。

 

媽媽，你確定我們再見麵的時候你還會認出我嗎？

我想會的，因為你是我的孩子，你還記得嗎親人見麵的時候會產生一種化學效應，可以彼此感覺到。

是的，我記得，那種感覺很奇妙。

 

還記得你小的時候，又一次我們在迪拜旅行，我們在一家美術館裏看到一幅畫，我給你講的關於愛的定義嗎？香奈兒問。

 

記得，愛是一種牽掛，可以持續一生，直到生命終止的那一刻。

你感受到我對你的愛了嗎？

丘比特點點頭，你愛我嗎？

是的，非常愛你。

媽媽，我們在火星上見吧，那裏沒有病毒，人也不會得病，我們永遠在一起，還有安妮和麗莎。

 

好吧，就這麽愉快的決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