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流不息的河流

病毒是可怕的,但是愛情是美好的。 ——加西亞?馬爾克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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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首關於瘟疫的情歌 (五十九)A love song of plague

(2022-05-18 17:37:43) 下一個

第五十九章,夜是如此的深沉,愛人啊,請來到我的夢中,傾聽一首悠然的夜曲

 

在寂靜的深夜,一首歡快的小步舞曲從隔壁傳來,樂聲優雅、歡快。白雪起身,隨著音樂翩翩起舞。在起舞中,白雪仿佛又回到那童話般的童年時代,她穿著漂亮的芭蕾服,在台上演出,父母在舞台下欣賞著她在舞台上優美的舞姿。

 

(在那些寂寥的夜晚,一陣隱約的音樂從隔壁傳來)

深夜節目結束,白雪又一次陷入空虛之中,一種深刻的孤獨感襲來,讓她感受到一種徹骨的寒意。

 

她想起父親,因為飲酒過量,一天突然腦溢血死在洗手間,那個深愛她的男人從此離她而去,她陷入深深的絕望之中,之後她拒絕見任何人,那是她第一次爆發抑鬱症,後來她的病情時好時壞。

 

大學期間那段不堪的戀情再一次觸發了她潛在的抑鬱情緒,後來她來到京都,一個人住在這棟父親留給她的公寓裏,之後就斷絕了與外界的聯係。

 

母親偶爾來看望她,大部分時間每天都會發一條短信問下她的情況,她隻是回複幾個事先約定好的標點符號,表示她一切安好。

 

這天深夜,萬籟俱寂,突然一陣隱約的音樂聲從隔壁傳來,挑動了白雪敏感的神經,那音樂細微之極,是一首她熟悉的莫紮特的安魂曲,如泣如訴的哀思,述說著對逝者的追思,白雪被那悲傷的音樂深深吸引,她坐在那裏聽了很久。

 

自從上次見麵,白雪對隔壁的那個男人產生了好奇,他是誰?從哪裏來?為什麽一個人住在那裏?

 

這天深夜,白雪洗漱完畢,坐在沙發上,喝著咖啡,似乎在等待什麽。這時從隔壁傳來輕輕的敲擊牆壁的聲音,先是一下,然後兩下、三下,好像是一種試探,白雪沒有回應,她在想這是什麽意思?想傳遞什麽樣的信息?

 

正在白雪沉思期間,一陣音樂聲傳來,那是一首《拉斐爾德的旋律》,又是白雪熟悉的曲子,她靜靜的聽著,內心充滿驚奇和喜悅。音樂結束了,白雪有點意猶未盡。

 

第二天深夜,同樣的時間,隔壁又一次傳來輕輕的敲擊聲,白雪猶豫片刻,也輕輕敲了幾下,算是一種回複,之後音樂聲響起。時而是深沉的古典音樂,時而是輕快的華爾茲,在夜深人靜的夜裏,那音樂聲如泣如訴,白雪靜靜的傾聽,感覺他們在通過音樂進行著一種心靈上的交流。

 

之後這成了他們之間的一種特殊的交流方式,每天深夜白雪結束工作,洗漱完畢,泡一杯咖啡,坐在沙發上,然後就輕輕的敲兩下,片刻隔壁的音樂聲就會響起,

似乎是商量好的,一切是如此的默契。

 

這天深夜,隔壁傳來的是一首歡快的小步舞曲,優雅、輕快,那是起源於歐洲上流社會的一種宮廷舞蹈,時常有上千人參與,場麵壯觀。白雪聽得入迷,勾起了她對童年往事的回憶,她穿著漂亮的芭蕾服在台上演出,父母在舞台下驕傲的欣賞著她優美的舞姿。

 

白雪不由自主的起身,伴隨著歡快的音樂翩翩起舞,在起舞中,白雪仿佛又回到那童話般的童年時代。

 

之後那段時間,他們形成了某種默契,每個夜晚,當音樂響起,白雪在客廳裏翩翩起舞,雖然隔著一麵牆,白雪能感受到隔壁的男人在一旁默默的欣賞著她的舞姿。

 

漸漸的白雪對隔壁的男人產生了一種依賴,她對他充滿了好奇,甚至還有一點牽掛,那個神秘的男人讓她想起了自己的父親,那個世界上唯一用全部的身心愛護她的男人,白雪冰封的內心,又一次開始融化。

 

(在一個不眠夜,兩個孤獨的靈魂相遇了)

一晚,像往常一樣,白雪坐在那裏,時間到了,隔壁沒有音樂聲傳來,白雪等了很久。第二晚,又是一次無果的等待,白雪的內心充滿焦慮,那個男人病了麽?還是有什麽事?整整一天白雪處在焦慮之中。

 

這天深夜,不知不覺之中,白雪輕輕打開門,走出去,悄無聲息的站在隔壁的門前,她一襲單薄的素衣,站在那裏,忘記了寒冷。

 

似乎心有靈犀,隔壁的門緩緩的打開了,那個男人出現在白雪的麵前,他坐在輪椅上,保持著一種端莊的姿勢,寒冷的夜晚,他穿的很單薄,留著精致修剪過的濃密的胡須,額頭上有一道明顯的疤痕,他的目光充滿溫柔。

 

他們互相對視著,兩人都沒有說話,男人轉身,白雪跟著他走了他的家。

 

寬大的客廳空空如也,隻有幾個碩大的花盆,裏麵長出幾支淡雅的蓮花,客廳連接陽台的玻璃門全部敞開,隻有一張薄薄的紗簾在風中飄逸,如同有生命一般。

 

牆上掛著一幅大尺幅的油畫,那是一幅聖人受難像,聖人扭曲的麵孔因為痛苦而變形,與常人無異。他的身軀被拉的很長,與傳統受難像有很大的不同,顯示出一種獨特的藝術風格。

 

白雪佇立在那幅聖人受難像前,端詳了很久。

喜歡嗎?

很特別,第一次看到這種風格的受難像。

這是格列柯的作品,是我從一個拍賣會上買來的。

他是誰?

一個在西班牙出生的希臘畫家,在他那個年代他的作品有點離經叛道,並不被主流社會接受,不過後來他成為立體主義以及表現主義繪畫的先驅。

很貴嗎?

第一眼看到這幅畫的時候就被它震撼了,我決定不管多貴也要拍下它。

我似乎有點明白了,男人都要經曆一些苦難才會成熟。

男人微笑不語,問想參觀我的臥室嗎?

白雪點頭。

他們進入另外一個房間,裏麵空蕩蕩,隻有一張涼席鋪在地上,上麵是簡單的被褥。

為什麽沒有床?

多年前在叢林裏形成的生活習慣。

發生了什麽?

先別急,水燒好了,我們先喝茶。

 

他們回到客廳,男人用一個古樸的鐵壺開始泡茶,他的動作很緩慢,也很講究,當茶沏好的時候,一股清香彌漫在整個房間。

 

你也是晚上不睡?

梭羅說過,就像我們在明朗的白天感悟到真理一樣,我們也在黑夜裏與真理不期而遇。對於我而言,夜晚讓我更容易接近真理。

 

還不知道怎麽稱呼你呢?

叫我小鋼吧,我媽媽就是這樣稱呼我的。

白雪抿了一口茶。

喜歡嗎?

味道很特別。

我從小就喜歡喝茶,和我媽媽學的,因為她很喜歡喝茶。

你很愛她嗎?

她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愛的女人。

她還在嗎?

她已經去世很久了,她是一個很優雅的女人。

 

對啦,為什麽這兩天都沒聽到音樂?

這幾天對我是很特別的日子,每年的這幾天我都在靜思冥想。

為了什麽?

過去的一些事。

那一定是很有趣的故事。

剛不語。

 

(鋼與一個十六歲男孩的叢林往事)

在客廳的一角,有一個書架,上麵擺著一些老照片,其中一個小小的黑白合影,兩個身穿軍裝的年輕人,畫麵模糊、年代久遠。

他是誰?

他是我的戰友,很年輕的時候就死在了異國的土地上。

能給我講講那段故事嗎?

都是很多年前的塵封往事,很想聽嗎?

洗耳恭聽。

 

我出生在一個紅色家庭,從小在一個特殊的貴族學校上學,接受了完整的紅色教育,我們的目的就是要拯救全世界受苦的勞苦大眾。

 

中學時因為我個子高,喜歡打籃球,還喜歡閱讀世界名著,我很擅長朗誦,經常在幾百人的操場上朗誦激昂的革命詩歌。

 

二十歲那年我大學畢業,本來他們安排我留校任教,但那時我的內心充滿革命理想,想過一種不尋常的生活。

 

那時南方的鄰國爆發了一場對外戰爭,我瞞著父母,和幾個同學跨過邊境茂密的叢林,參加了當地的遊擊隊,支援他們爭取獨立的戰爭,之後我成為了一名偵察兵。

 

我第一眼見到他的時候,他看上去就是一個孩子,隻有十六歲,是家中獨子,來自大山,當兵之前從來沒出過遠門,特別想出來看看大山外麵的世界,他背著父母謊報年齡參了軍,參軍兩個月就爆發了戰爭,他對一切都很好奇,根本不知道生死是什麽。

 

因為他的身體還沒發育成熟,在訓練時經常會被欺負,這讓他變得懦弱、自卑。後來我就把他帶在身邊,保護著他,我給他起了一個諢號叫小土豆。

 

小土豆很感激我,他喜歡城裏的人,他說我長得像電影裏的明星,休息的時候,我喜歡看書、吹口琴、抽煙,這些對他來說都非常的特別,他崇拜我,在他眼裏我就像一個神。

 

那時我是一個偵察兵,他成了我的助手,我們時常一起外出執行偵查任務,他告訴我戰爭結束後,他想跟我去看看外麵的世界,我答應了他。

 

可能從小接受家庭的熏陶以及我所受的精英教育,我對戰場的形勢擁有很高的判斷力,在戰鬥中屢立戰功。

 

每次戰役,我們都走在最前麵,偵查地形,給後麵的部隊做指引。一次前方出現一棟廢棄的建築,看上去就是一棟很普通的民房。

 

我憑直覺感到那裏麵有人,我要過去查看一下,小土豆要求跟我一起去,裏麵果真埋伏著敵人的狙擊手,一刻照明彈照亮了四周,小土豆被對方的狙擊手擊中了腹部。

 

他躺在那裏,我想過去救他,他拒絕了,因為我過去必死無疑。我們就那樣僵持了很久,我不停的和他說話,我能清楚的看到他的眼神。

 

之後他的聲音越來越微弱,我看著他流盡了最後一滴血,他死在了離我幾米遠的地方,死的時候眼睛還睜著。那段時間可能也就十幾分鍾,但是對我來說就像過了一輩子。

 

後來其他戰友把我拉走了,小土豆的屍體永遠停留在異國的土地上,我看著他在我麵前死去,我背叛了他,我感到深深的愧疚,這種愧疚感陪伴了我的後半生。

 

之後不久,我在一次行動中被捕了,我被關進了戰俘營。我經曆了各種酷刑,但是我機智的回避了自己身份,他們認為我就是一個普通的掉隊的士兵而已。

 

在戰俘營裏我度日如年,每天靠回憶往事度過,我想將來如果自由了,我一定帶著小土豆周遊世界,靠這些我堅持了下來。我在監獄裏呆了幾年,之後戰爭告一段落,我被作為戰俘交換回到了祖國。

 

回國後因為我的家庭背景及我的經曆,我獲得了很多榮譽,當然這一切都是秘密進行的。

 

因為當年在戰俘營裏的生活經曆,我得了一些奇怪的病,很害怕光和風,我不喜歡白天,隻喜歡與黑夜為伍。

 

不覺中東方漸白,白雪告別了鋼,回到自己的家裏。

 

(在遊輪上的甲板上,鋼邂逅了一個女孩)

第二天深夜,他們再次相見,鋼繼續講他的故事。

 

那場戰爭改變了我,我始終難以忘記小土豆,我去了他的家鄉,在一個很偏僻的小鎮的街上我找到了小土豆的父親,一個孤寡老人在街頭擺攤,之後我去了他們破舊不堪的房子,我留下一些錢然後離去。

 

多年後我又回到了當年的戰場,找到了小土豆死去的地方,拜謁他的靈魂。

 

他死的時候很年輕,他哪裏都沒去過,也從未接觸過女人,後來無論我走到哪裏,都帶著他的照片,我要帶著他去看看外麵的世界。

 

我開始四處遊曆,想通過這種漂泊的生活來平複自己的內心,旅行途中每到一個地方,我都會在心裏和他說話,我會對他說你這個小鄉巴佬,肯定沒見過這些美景,沒吃過這些美餐吧?

 

當你旅行的時候你有遇到喜歡的女孩嗎?

有,但是當我們交往時,我從未想過結婚,結婚對我是一個有點罪惡的想法,當我想到小土豆,我就感覺自己的生命不再屬於我一個人,我變成了一個獨身主義者。

 

這時白雪又看到一張彩色照片,是一個年輕的女孩。

白雪說,好漂亮的女孩,她是誰?

 

她是我在遊輪上認識的一個女孩,有一次我乘坐遊輪沿著大河逆流而上,傍晚遊輪停靠在一個叫鬼城豐都的小縣城,我睡不著,來到甲板上,看到岸邊的小城,燈光隱隱約約,這是個古老的縣城,擁有上千年的曆史。

 

月光下我看見一個年輕的女孩在圍欄前吸煙,我一直在暗中觀察著她,她吸完煙,跨過了圍欄,然後鬆開雙臂,作出要跳下去的動作,我衝過去將她抓住,然後把她拉回了甲板。

 

我們躺在甲板上,彼此都有點尷尬。

我對她說,無論發生了什麽事,請不要輕易放棄生命。

誰想放棄生命?你搞錯了吧。女孩冷靜的說。

原來我誤解你了,但你剛才的動作太危險了。

我失戀了,晚上睡不著覺,就像找點刺激的事做。

那種感覺很刺激嗎?

我就是想放空一下自己,當我站在圍欄外麵的時候,我就在內心打賭,看看是否有一個傑克出現,不管他是老還是年輕,是美還是醜,我都要和他來一場轟轟烈烈的愛情,沒想到你出現了。

 

我們坐在甲板上,抽著煙,聊了一夜,後來我們回到房間,很自然就在一起了。

 

我們在一起生活了三天,一天早上我醒來,發現桌上留下一封信,女孩不辭而別了。信中說她要在下一個碼頭上岸了,然後乘坐長途汽車去西部旅行,不用掛念她,她會照顧好自己,也許此生不會再見了,希望那短暫的三天成為我們一生美好的記憶。

 

後來有再見到她嗎?

十年後我收到一張她從斯德哥爾摩寄來的明信片,說她去了遙遠的北歐,在那裏認識了一個流浪的男人,兩人就在一起了,還生了幾個孩子。

 

(在鋼麵前,白雪封閉的內心敞開了一道縫隙)

不知不覺,又一個通宵過去了,天空漸白。

鋼對白雪說,先講到這裏吧,天亮了你該回去休息了。

你也要休息一會。

我每天睡的時間很少,我的人生大部分已經逝去,我要認真的渡過每一天。

 

白雪沒有說話,起身走出客廳,來到陽台上。

她站在那裏,許久沒有吭聲,鋼搖著輪椅來到她身後,給她披上一件外套,白雪回頭,鋼看到白雪滿眼的淚水,白雪輕輕把手放在鋼的手上,他們就那樣坐在那裏,很久沒有說話。

 

不知從何時起,白雪冰冰的內心世界變得溫暖起來,她對這個坐輪椅的男人產生了一種難以言說的感情,自從父親去世後她再也沒有對一個男人有過這種感覺,她對這個飽經滄桑的男人產生了一種依附之愛。

 

白雪穿著一件雪白的上等波斯絲綢製作而成的睡衣,輕如羽翼,她的酮體在微風中若隱若現。

鋼說,你真美。

白雪問,喜歡嗎?

我想沒有人不喜歡。

那就欣然接受吧。

 

白雪躺在沙發上,皎潔的月光透過落地窗灑落一地。

她輕輕脫掉了鋼的衣衫,他的胸部露出數道深深的刀痕,白雪撫摸著那些疤痕,感到一種深深的震撼。

 

在她眼裏,這個滄桑的男人雖然不再年輕,但仍然充滿力量,那些刀痕讓他充滿男子漢的魅力。她閉上了眼睛,月光下白雪的胴體宛如一尊純潔的維納斯雕塑,鋼輕輕的撫摸著白雪的身體。

 

不知過了多久,鋼輕輕的將白雪的睡衣整理好,白雪睜開了眼睛,不解的看著他,

鋼輕輕說,它是聖潔的,我隻想欣賞她就滿足了。

 

白雪對眼前這個男人,充滿了依附之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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