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關於瘟疫的情歌 （五十四）A love song of plague

第五十四章，我願意做你的同謀，我想象著和你一起做逃犯的日子是如此的浪漫甜蜜

 

當董小姐第一眼看到武破侖她就喜歡上他，她瘦小的身體蘊含著巨大的能量，麵對強壯的武破侖毫不示弱。他們的情欲如同一片枯萎的野草遇到了一點火星，一相遇便引發了熊熊的烈火，即使燒成灰燼他們也無所畏懼。

 

（愛如潮水，洶湧而至）

在董小姐的悉心照顧下，武破侖身體逐漸恢複，為了躲避警察的追捕，他幾乎不出門，有事都是董小姐出門辦理。

 

這天董小姐出門，在一個水果店買了點水果，結賬的時候抬頭看到電視裏正在播

放一則在逃通緝犯的新聞，武破侖的照片赫然出現在畫麵中，董小姐看後陷入沉

思。

 

董小姐匆匆離開水果店，路上經過一個售賣仿冒名牌墨鏡的小店，董小姐認識老板，進去打了個招呼，老板說生意慘淡，一天都沒幾個客人，董小姐挑了一副仿冒的雷朋墨鏡，離去。

 

武破侖站在窗前，看著平時喧鬧的街道如今異常冷清，遠遠看到董小姐提著一個購物袋匆匆走來，她消瘦的身材，穿了一件收腰的深綠色配牡丹花的小棉襖，頭發盤起，看上去有一種傳統女人的古典之美，武破侖被深深吸引。

 

董小姐開門，看到武破侖上下打量著自己。

怎麽了，為什麽這樣看著我？

你的樣子真美。

才發現嗎？如果有人寵愛，每個女人都很美。

你今天化了妝，有什麽好消息嗎？

董小姐從籃子裏拿出一瓶紅酒說，看我買了什麽？

一瓶紅酒，有什麽特別嗎？

十年釀的孤洲鬣狗，以前我有一個客人很喜歡這個牌子，每次他來我們發廊消遣之後都會請大家吃飯，就喝這種紅酒。

為什麽買這麽好的酒？

因為今天是一個特別的日子。

什麽日子？

今天是我們相遇一周年，我要慶祝一下。

這個日子你都記得？

對生命中遇到的每一個特別的人我都會記得。

董小姐打開酒瓶，倒酒舉杯，說為我們再次相聚幹杯！

好，為了這個特別的日子，幹杯，武破侖一飲而盡。

 

幾杯之後，董小姐臉上泛起紅暈，顯得更加嫵媚。

想聽點音樂嗎？

武破侖說好。

她打開小音響，一首纏綿的老曲如流水般緩緩流淌而出：

今宵離別後，何日君再來，喝完了這杯，再進點小菜，人生難得幾回醉，不歡更何時？

喜歡嗎？董小姐問。

武破侖點頭不語。

來，再喝一杯，幹了吧。董小姐輕柔的聲音。

 

武破侖看著董小姐紅潤的麵頰，有點不能自持，他伸手輕輕撫摸董小姐的臉頰，

兩人相互凝望，然後溫柔的接吻。此時外麵傳來一陣淒厲的警笛聲，武破侖走到窗前，看到一輛救護車在空曠的街道上疾馳而過，他轉身，兩人都有點尷尬。

 

董小姐突然想起什麽，她起身從包裏翻出那副墨鏡。

給你買的，試一試。

武破侖戴上，怎麽樣？

董小姐點頭，說很帥，像縮小版本的007邦德。

為什麽送我墨鏡？

現在外麵到處都是警察，出門方便。

你在外麵聽到了什麽嗎？

你上電視了。

上麵怎麽說？

你被通緝了。

我把一個人打傷了，警察正在追捕我。

所以這段時間你不要出門了。

要不我還是走吧，不要連累到你。

現在出門去送死嗎？雖然我是個弱女子，但我不怕事。

為什麽要幫我？

上帝說幫助別人就是幫助自己。

我不值得你幫助，我犯法了。

我不在乎，我喜歡你。

我是被警察追捕的人。

我是你的同謀。

董小姐衝上去，兩人熱烈接吻。

 

上次他們在小旅館，那時的武破侖心裏裝著乃花，他並沒有想要與董小姐發生點什麽，之後經曆了很多事情，包括逃亡途中經曆的總總磨難，讓他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感覺，這幾天的休整也讓他緊繃的心放鬆下來，他感覺他的身體內有一種欲望如潮水般洶湧而至。

 

董小姐毫不示弱，她弱小的身體裏蘊含著無窮的能量，這些年她經曆的所有的苦難都化作一種力量，不管環境多麽惡劣，她都義無反顧的追求內心的愛情。

 

武破侖感覺自己坐上了一輛過山車上，衝上雲端，然後又迅速跌落，那瞬間失重的感覺讓他感到窒息，同時又極度的快樂。

 

不知過了多久，他們精疲力竭，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武破侖感到眼前的一切都有點不真實。

想什麽呢？董小姐問。

我在想幾天前我還在逃亡，每時每刻都在擔驚受怕，隨時會被抓走，現在躺在柔軟的床上，這一切像在夢裏。

你喜歡這種生活嗎？

有種回家的感覺。

喜歡我嗎？

第一次見到你，並沒有特別的感覺，但是經過那次在旅館被警察查房的事情，我對你有了新的感覺。

什麽感覺？

你身上有一種很特別的氣質。

什麽氣質？

我說不清楚，可能是一種特立獨行吧，你看上去一個弱女子，但內心很堅強，剛才看到你從外麵回來，我內心就有一種衝動。

我也是，剛才我回家的路上，心裏想的全是你，如果你沒有被追捕，也許你也不會來望鄉，可能這都是上帝的安排吧。

 

（他們溫馨而平靜的家庭生活）

那段日子平靜而溫馨，董小姐偶爾出門買菜，他們一起做飯、聊天，日子平淡但充滿溫馨，小屋裏洋溢著溫暖的氣氛，那是他們短暫而美好的一段生活，此生隻有一次。

 

武破侖感受到一種久違的家的溫暖，那種溫暖在他和乃花之間曾經短暫的存在過，那時他們剛到京都，住在窄小的出租屋裏，兩人在工廠打工，辛苦但是充實，那時乃花還很單純，他們就想這樣過一輩子。

 

都是我在講，給我講講你小時候的故事吧，董小姐說。

我是一個早產兒，我出生的時候隻有三斤多，而且還有嚴重的黃疸，醫生說很難活下來，我父母沒有放棄，他們把我帶回家，每天放在陽台上曬太陽，我父親去鄉下買回一隻羊，每天給我喝新鮮的羊奶，我就這樣活過來了。

 

小時候我的個頭一直很矮，經常被別的小孩欺負，後來我上小學的時候就跟著我叔父習武。我很用功，一年四季，冬寒夏暑，每天早上起來練功，從不間斷，這種日子持續了很多年。

後來還有人敢欺負你嗎？

這麽多年我還沒遇到過對手，不過後來我發現這個世界有很多事光靠拳頭是解決不了的。

哪些事情，說說看。

比如感情這種事，人的感情是會變的。

你喜歡的女孩背叛了你？

她和別的男人上床，被我當場抓到，我情緒失控，失手打傷了那個男人。

現在她在哪裏？

她去了一個小城，說要在那裏生活一段時間，讓自己冷靜一下。

你恨她嗎？

我不知道，我們曾經互相海誓山盟，相愛一輩子。

我想請你原諒她。

為什麽？

因為生命太短暫了，不應該用來記恨。人生在世，誰都會犯錯誤，但我們很快會死去，我們的罪過將會隨我們的身體一起消失，隻留下精神的火花。這就是我從來不想報複，從來不認為生活不公平的原因。

為什麽你這麽說？

因為簡愛就是這麽說的。

簡愛還說過什麽？

她還說，我就想和我喜歡的男人平平靜靜的過一輩子，等待末日的降臨。

你真是個才女，等一切都結束了，你嫁給我吧。

你說的是真的嗎？我可是一個很認真的女孩。

就像你說過的，我在漂泊中不經意間來到了望鄉，也許這是上天的安排吧。

 

夜晚，在陽台上，他們喝著紅酒，看著外麵蕭瑟的街道，一個年輕的女人帶著一個穿紅衣的小女孩經過。

 

真可愛，讓我想起了我父母還在的情景，我們家隻是一個平常人家，可是現在回憶起來那時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孩，有父母在真好。

我也有個妹妹。武破侖說。

以前沒有聽你說過。

 

其實我也沒見過她，那時我還小，我母親懷了妹妹，挺著肚子在院子裏散步，後來被鄰居舉報了，來了幾個男男女女將我母親強行帶走了，那天我父親正好不在家。

 

傍晚母親自己回家了，她提著一個塑料袋，很疲憊的樣子，一聲不吭，在院子裏挖了一個坑，將袋子裏的東西埋了。之後她不吃不喝，在床上躺了三天。

 

三天後她下床，吃了很多東西，之後拉著我的手來到院子裏，在她掩埋塑料袋子的地方點了一枝香，對我說這是你妹妹，她命苦，沒有機會來到人世間，但你要記住她。

兩人沉默不語。

 

你知道這些年我是怎麽過來的嗎？董小姐問。

武破侖搖頭，說我很喜歡聽你講故事。

 

我沒有工作那段時間，我和妹妹住在一間出租屋裏，有一次我沒錢交房租，妹妹的學費也要交了，房東威脅要把我和妹妹趕到街上去。

 

我看著妹妹坐在那裏做作業，一幅心無旁騖的樣子，我心一橫就出了門，我站在街上接客，下雨了，我站那裏心裏很悲憤，都沒有感覺到雨水，有個老人經過送給我一把傘。

 

他得知我沒吃飯就帶我去吃飯，臨走的時候他送了我一本《聖經》，他說不管做什麽上帝都會愛我。

 

從那之後我就愛上了上帝，每天晚上回到家，我洗澡，認真洗幹淨自己的身體，然後開始讀《聖經》，我想起那個老人的話，不管我們做什麽，上帝都是愛我們的。

 

我覺得這些年我所受過的苦，包括我父母的車禍，都是上帝在考驗我，當我明白這一切的時候，我就釋然了。

 

有一次，一個殘疾的男人來找我，問多少錢可以做？我告訴他，他說錢不夠，下次再來，他的一條腿和手沒有了，我看他拄著拐杖離去，我叫住他，帶他回家，幫他洗澡，然後和他做愛，他是如此的快樂，他說他很久沒有碰過女人了，他說我很美，像一個天使，後來他要付錢我沒有收他的錢。

 

（他們走在街上，哼著一首很老的電影插曲）

清晨起床，董小姐說要去寄宿學校看望妹妹。

我陪你一起去。

你別去了，外麵不安全。

我想保護你。

 

武破侖帶上墨鏡，董小姐翻出自己的一條紅色的圍巾，給武破侖圍上。

武破侖戴著墨鏡，露出半張臉，董小姐緊緊挽著他的胳膊，他們走在街上，就像一對親密無間的愛人。

 

拉呀拉，拉呀拉，拉呀拉，拉呀拉，，，武破侖哼著一首曲子。

你在哼什麽呀？

是一首電影插曲，小時候總是聽父親哼這首曲子，喜歡嗎？

很棒，電影講什麽的？

一個檢察官被人陷害，被迫逃亡，逃亡途中，在森林裏遇到一頭黑熊正在攻擊一個樹上的女孩，他救了那個女孩。

然後呢？

後來女孩愛上了檢察官，她的父親是一個農場主，後來檢察官駕駛女孩父親的私人飛機逃離了警方布下的包圍線，回到了他所在的城市，繼續調查，最後找到了末後的凶手。

那個女孩呢？

他們在一起了。

好浪漫的故事。

董小姐跟著武破侖一起哼著曲子，走在寒冷的街上。

 

他們經過一個路口，引起了路邊一個人的注意。

那時一些沒有工作的社會閑雜人員、退休老人，因為無所事事，有些就會成為警察的線人，他們整日坐在街頭，像一隻不睡覺的鷹犬，盯著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一旦發現行蹤可疑的人，就會報警以此獲取微博的報酬。

 

他們看望完寄宿學校的妹妹，回到家。

董小姐問，下一步你打算怎麽辦？

我想去南方，聽說那邊的機會很多，也許我會偷渡出國，去外麵的世界看一看。

可以帶我一起去嗎？

那妹妹怎麽辦？

妹妹馬上中學畢業了，她可以獨立了。

也許我會死在外邊。

我不在乎，我就想和你在一起。

 

這天董小姐出門，走在街上，遠處一輛車上坐著矢村警官和他的助手，董小姐的一舉一動都被他們看得一清二楚。那輛車緩緩的跟著董小姐，在過一個十字路口時，董小姐發現了那輛車，並看到了裏麵戴墨鏡的矢村警官。

 

董小姐回到家，對武破侖說，剛才我在過十字路口的時候，發現一輛車裏的一個人一直看著我。

他長什麽樣？

長長的頭發，帶著一副墨鏡。

穿什麽衣服？

沒看清，領口好像是翹起來的。

那個人是個警察，你被跟蹤了，咱們趕緊離開這裏。

 

（武破侖從陽台跳下，街道上的追捕）

兩人匆匆收拾行李，開門準備離去，正好撞到趕到的矢村警官。

董小姐衝上前把武破侖擋在身後。

矢村警官掏出手槍，對董小姐說，他是個逃犯，你要是包庇他我把你一起抓了。

董小姐對矢村喊到，我是他的同謀，你要抓就抓吧。

她轉身對武破侖喊，快跑，然後將門關上。

武破侖退回房間，從陽台上跳下。

 

幾個便衣輔警從後麵衝了過來，武破侖反應敏捷，彎腰將一個輔警摔翻在地，另一個撲上來，揮拳打過來武破侖側身躲過，順勢將他絆倒。武破侖轉身繼續跑，

慌不擇路被趕到的矢村警官一個絆子絆翻在地，兩個輔警撲上來將他死死壓在地上，之後給他戴上手銬。

 

矢村警官看著武破侖說，小子有兩下，抓你還真不容易，翻山越嶺的，比抓個毒販還難。

武破侖不語，露出鄙視的目光。

矢村警官說，還有女人陪著你，日子過的挺逍遙啊？

我一人做事一人當，別為難她，跟她一點關係都沒有。武破侖說。

 

你他媽還挺憐香惜玉，她就是一個站街的小姐，和你上過床了吧？床上感覺怎麽樣？

 

她是個小姐又怎麽樣？我喜歡她，我還想娶她呢。

好，是個重情義的男人，兄弟我佩服，婚禮那天別忘了通知我去捧場。

 

幾個輔警將董小姐帶了過來。

矢村警官對董小姐說，你以為你是什麽人？你就是個雞，打著按摩的名義給客人打飛機掙點小錢。

董小姐說，我沒有偷，沒有騙，我靠自己的付出掙錢，養活我和妹妹，我一點都沒覺得我做錯什麽。

哈哈哈，婊子無情，戲子無義，你他媽一個做雞的還有一大堆理由。

輔警問矢村警官，怎麽處理她？

矢村警官說先關幾天，然後遣返回老家。

 

矢村警官轉身，正好武破侖被帶上囚車。

矢村警長走過去，問武破侖還有什麽要說？

武破侖說，如果有機會，我想和你單挑一次，我會像碾死一隻蒼蠅那樣碾死你。

 

矢村警官沒有生氣，說你死到臨頭還不知道為什麽會死，你不是和我一個人在戰鬥，你是和一個強大的係統在戰鬥，所以你永遠都沒有贏的機會，當然給你說這些你也不懂，你有很多時間在監獄裏好好想這個問題。

 

矢村警長扶了一下墨鏡，繼續說，洗幹淨你的屁股，嚐嚐警棍戳進去的感覺，你會很爽，如果不夠刺激，還可以用電警棍，一定會讓你有去天堂的感覺，希望你享受那種感覺。

 

武破侖被帶上囚車離去，矢村警官看到武破侖跌落在地上的那個仿冒的雷朋墨鏡，走過去用腳碾碎。

 

當他轉身離開時，矢村警官下意識的摸了一下襠部，那裏還有點隱隱作痛。

他不由自主的罵了一句，媽的這個小癟三，差點廢了老子的武功。

 

還好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他想起了父親，父親的肉體早已消失在某個下水溝裏不知去向，但父親的精神還活在這個世界上，在這個叢林世界上，除了拳頭還要有謀略，在這一點上他超越了他的父親。

 

矢村警官感到一陣輕鬆，他吹著口哨離去，那是一首兒時他父親喜歡吹的電影主題曲，那部電影的名字叫《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