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流不息的河流

病毒是可怕的,但是愛情是美好的。 ——加西亞?馬爾克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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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首關於瘟疫的情歌 (三十一)A love song of plague

(2022-03-08 13:05:22) 下一個

第三十一章,地獄般的死亡氣息籠罩了整個極樂島,在那一刻,他感覺拯救一個人就是拯救整個世界

 

一夜之間,整個城市的人民突然從這個城市中神秘消失了,所有的人仿佛都去了另外一個世界,此時如果從空中俯瞰這座城市,城市中心那片林立的高樓宛如一片陰森森的墓地。

 

(一座孤城,無數個曆史的輪回)

嫉妒如洪水猛獸,它讓人失去理智,一意複仇。

莎士比亞在他的名作《奧賽羅》中描述了一個男人因為嫉妒而自我毀滅的故事。

 

而此時,瘟疫如同一個被嫉妒摧毀的男人,它像一隻失去理智的野獸,來勢洶洶,如洪水猛獸般淹沒了一切。

 

一場來曆不明的新型病毒所引發的瘟疫在這座城市爆發,城市所有的對外的通道被封鎖,居民被要求留在家裏不得外出,一切的商業活動停止了,一座擁有數百萬人口的城市封城了。

 

一夜之間這座繁華城市變成了一座空城,城市的主要街道變得空無一人,平日車流滾滾的帝國大道突然變得異常安靜,仿佛一夜之間這座城市的所有的人都突然消失了。

 

整個城市被分割成無數的細小的單位,每個社區隻留下一個出入口,所有的人被封閉在房間裏,忍受著恐懼和孤獨。

 

人們習以為常的日常生活,自由的呼吸、外出工作購物、親戚朋友間的交往,這一切看起來是多麽平淡無奇的生活願景,而如今突然變得遙不可及。

 

在人類數千年的曆史中,因為戰爭、瘟疫曾多次封鎖一座城市,這是人類自我保護的一種本能,建起壕溝,以鄰為壑,將入侵的敵人或病毒阻擋在大門之外,而因此造成大量的次生災害,從而導致的各種人間悲劇,使得封城在曆史上充滿爭議。

 

(王博士與慕容,一次洗手間裏的對話)

王博士在做清理洗手間的工作期間,重新審視了自己的人生,在他多年為女性患者治療性病的過程中,他和女患者之間保持了一種奇妙的平衡。

 

那是一種基於職業與道德約束而產生的一種工作關係,並沒有涉及到荷爾蒙的層次,麵對無數的女性患者,他是一個冷靜的觀察者,從未有過非分之想,很多年來他以為那就是真實的自我,直到他遇到慕容。

 

他回憶起和慕容第一次的赤誠相見,那是一次偉大的跨越,跨越了精神上的鴻溝,喚醒了他身體內的荷爾蒙,同時那已經不隻是一次肉體上的交融,而是一種心靈的碰撞。

 

他大半輩子對女人的向往,在慕容溫暖的身體中得到釋放,他感受到從未有過的心靈震撼,慕容嫵媚的麵孔,與生俱來的溫柔及體貼,催化了王博士多年以來已經冰冷的身體防線,他的身體被喚醒,他從慕容那裏找到了一種親人般的溫暖,他感覺到自己找了等待已久的愛情。

 

 

那次望鄉之行,他愛上了慕容,他每周都會去望鄉,他們一起吃飯,然後帶著陽光去遊樂園,看著陽光開心的玩耍,他有一種找到家的感覺。

 

他說陽光真可愛。

慕容說陽光是她生活的希望。

王博士問起陽光的父親。

慕容說不知道陽光的父親是誰。

王博士說也許他是上天送來的一個禮物。

慕容說今生最大的希望就是陽光能健康的長大成人。

王博士說我想照顧你們。

慕容說,如果你喜歡你就做孩子的父親吧。

 

王博士找到了自己的家,他第一次做父親,有點生疏,但很快就進入了角色,他送陽光去學校,他們在學校門口告別,陽光驕傲的對同學說那是他爸爸,他的爸爸是一個醫生。

 

這天,王博士在洗手間接到了慕容的電話。

你還好嗎?慕容問。

我一切都好,你和陽光怎麽樣?

洗浴中心停業了,學校也停課了,我們在家裏很安全。

你要照顧好自己和陽光。

不用擔心我們,你的工作怎麽樣?

封城了,病人很少。

你要保護好自己。

我會的。

你要和陽光說幾句嗎?

好的,王博士說。

 

你好嗎陽光?

我很好,爸爸我想聽你講故事。

好吧,今天給你講一個小孩子的故事,有一個住在大山裏的孩子,和你年齡差不多,他每天要走很遠的路去上學。

 

尤其是在冬天,非常的寒冷,有時他感覺自己有點走不動了,他就看著前麵的電線杆,然後是下一個電線杆,就這樣每天他都是這樣走完了前麵那一排望不到頭的有電線杆的路。

 

不上學的時候,他就跟著母親去去到田頭,母親在田裏勞動,他趴在一旁寫作業。

一次他的母親被蛇咬了,痛苦的趴在地上。

 

那時他還小,他有一種強烈的願望要救他的母親,可是他束手無策,此時正好一個赤腳醫生在附近出診,他及時趕到救了孩子的母親。

 

從那一刻起,那個孩子在心裏默默的許願長大要做一名醫生,去拯救別人的生命。

那後來呢?陽光問道。

後來的故事下次在給你講吧,現在爸爸要工作了。

好吧,再見爸爸。

再見陽光。

 

(關於極樂島,有一些稀奇古怪的傳聞)

從市中心的高樓望過去,不遠處就是遼闊的海灣,一片燈光處是繁忙的集裝箱碼頭,再遠處處的海麵上有一個孤立的島嶼。

 

晴天的時候可以隱約看到島上的一些零零散散的低矮的建築,被雜草掩蓋,略顯神秘。如果有霧氣的天氣,那座小島若隱若現,宛如一座海市蜃樓。

 

那座小島叫極樂島,四麵環海,孤懸海上,距離市中心隻要十幾公裏,雖然與繁華的都市近在咫尺,但是如果靠近看,隻能看到茂密的樹林,不時有鳥群聚集,然後離去,看不到人的跡象,顯得很神秘。

 

很多年以前,那裏曾是一個知名的休閑度假島,島上環境優美,沿著海岸線零零散散坐落著一些別墅及小木屋,還有很多休閑設施,整個夏季,島上遍布遊客,海灘上布滿太陽傘,以及比基尼美女及嬉戲的兒童。

 

一天清晨,一對年邁的夫婦在海邊散步,發現了一具動物的屍體,之後那裏的海岸線不斷有各類動物的屍體漂浮過來,很快這裏的遊客就消失了,沒有人再來這裏度假。

 

之後流傳著各種稀奇古怪的傳說,在島的中心,有一片森林,森林深處有一個秘密的地洞,洞口有鐵鎖鎖住,據說那個洞口通往一座地下建築,那是一個防空用的臨時軍事設施。

 

還有一種說法,很多年前這裏是一個秘密放置核電站廢棄材料的地方,因為知道的人很少,再加上年代久遠,幾乎沒有人再提這件事。

 

多年後,因為在海灘上不斷出現動物的屍體,這裏的度假村陸續關閉。

之後這裏修建了一座巨大的垃圾燃燒廠,每日這座城市的垃圾被運到這裏,分類然後焚燒,高聳的煙囪,滾滾的濃煙,小島終日被煙霧所籠罩。

 

在垃圾焚燒廠的後麵有一座山,整個山的一麵麵向大海,是一個巨大的墓地,在山腳下有一個進入的大門,上麵赫赫寫著幾個大字“極樂世界”。

 

瘟疫爆發後,由於極樂島獨特的地理位置,這裏被改造成了一個臨時的隔離中心及急救醫院,用於隔離病患和疑似患者,以減少疫情的擴散。

 

在島的中心都是臨時搭建的簡易房間及帳篷,周圍豎起高高的鐵絲網,看上去就像一個集中營。

 

平時裝卸垃圾的碼頭現在變得異常繁忙,不時有運載病患的客船抵達,然後是全副武裝的防疫人員,將他們送進營地。

 

(整個極樂島,彌漫著一種死亡的氣息)

政府在全市征集醫生前往極樂島的隔離中心。

這天王博士看到了醫院的通知,他推開了女上司辦公室的門,要求去極樂島。

 

女上司正在為征集醫生的事情發愁,在這個混亂的時期,極樂島是一個地獄般的存在,她看著王博士,鼻子有點發酸,感覺王博士就像她的親人,她發自內心的擁抱了他。

 

王博士離開女上司辦公室,在走廊遇到荷花,他告訴荷花馬上要去極樂島,荷花要求一起前往,王博士同意了。

 

 

在極樂島臨時搭建起來的隔離中心,不時傳來救護車淒厲的警笛聲,整個島上彌漫著一種緊張及混亂的氣氛。

 

運送病人的車輛不斷的駛進營地,之後如臨大敵的防疫人員將車上的人帶下車,然後在廣場排隊、登記,分成不同的小組。

 

之後由專人帶領,進入一個密封的房間,脫掉衣服,進行淋浴消毒,然後換上帶有編號的衣服,進入臨時搭建的簡易房和帳篷,等待進一步的檢查及治療。

 

在急救中心,病患洶湧而至,患者混雜在一起,所有床位都躺著等待救治的重症病人,過道上也擠滿了輕症的病人。

 

有病人因為頭部暈眩,引發了惡心及嘔吐,地上隨處可見病人的嘔吐物,吐完之後仍然是持續的惡心,因為胃裏已經是空空如也,所以病人持續的幹嘔不已。

 

有人因為呼吸不暢引發了劇烈的咳嗽,還有人因為呼吸困難,用手使勁的抓自己的胸口,以至於胸口被抓出一道道血粼粼的傷口。

 

還有人身體痙攣,身體強烈的抽筋,並引發高熱,他們內心似火,赤身裸體躺在地上,看上去怵目驚心。

 

 

搶救室如同戰地醫院,布滿簡易的手術床。

王博士走過那些患者的床鋪,看到他們渴望的眼神,一個上了年紀的病人抓住了他的胳膊,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王博士輕輕的安慰著他,讓他不要害怕。

 

眼前的一切激發了他內心深處的拯救蒼生的責任感,他感到他一生的追求終於有了施展的機會,他所經曆的總總磨難,他所受的一切不屑與鄙視都是值得的,他就是為現在這一刻而來的。

 

死神就像一台巨大的收割機收割著生命,不斷的有人死亡。

一個病人進入了彌留階段,他恐懼的眼神,雖然還活著,但已行將就木,他隻是在苟延殘喘,片刻醫生或則護士過來的時候他已經死去。

 

還有一個病人不斷的呼喚著親人的名字,但是沒有人回應他,在他患病之前他也許是個有身份的人,而此時他無法與親人告別,他精疲力竭,死的候狼狽不堪。

 

一個病人死去,幾分鍾之後就會有新的患者躺在他用過的床上。

搶救室外麵的地麵上滿了來不及運走的橫七豎八的氧氣瓶。

那些橘黃色的裹屍袋堆積在走廊上,每個上麵係著一個標簽寫著死者的名字,有的隻有一個編號,如同一件物品,它們堆放在那裏等待運走。

 

巨大的垃圾焚燒廠被臨時改成火葬場。

大批裹屍袋被運送過來,它們堆放在焚燒爐的外麵,那裏原來是用來臨時堆放垃圾的地方,現在堆滿了裹屍袋,就像剛發生過一場戰爭。

 

焚燒垃圾的火爐變成了巨大的焚屍爐,兩根灰色的煙囪高聳入雲,滾滾的濃煙二十四小時不停的冒出,遮天蔽日,即使是白天也仿佛進入了夜晚。

 

因為不夠用,在旁邊就地建起臨時的焚屍爐,明亮的橙色火焰在夜晚照亮了周圍。

這場景如同《神曲》中所描繪的地獄裏的場景,那些不幸的人被野獸吞噬,被烈火炙烤,被猛禽啄食心髒,他們生不如死。

 

(想起慕容與陽光,王博士心裏充滿溫暖)

持續的工作讓王博士感到精疲力竭。

他回到休息室,靠在牆角休息片刻,感覺體力恢複了一些,他想起慕容及陽光,打通了她的電話。

 

你們還好嗎?

我們很好,你那裏是什麽情況?

到處都是病人,很多人死了。

你害怕嗎?

我不害怕,我感到很充實,他們需要我。

你會被感染嗎?

我會小心,但是現在考慮不了那麽多了。

如果你被感染了,我和陽光怎麽辦?

我會保護好自己,我想念你們。

那就請你保護好自己,我們會等著你回來。

 

我想和陽光講幾句。

陽光接過電話說,爸爸,我想你了。

我也想你了。

我想聽你繼續講上次那個故事。

 

好吧,你還記得那個走路上學的孩子嗎?他喜歡夏天,因為夏天的時候路上有很多蜻蜓陪伴著他,他非常羨慕那些蜻蜓,它們可以自由的飛翔,想去它們想去的任何地方。

 

他渴望自己像蜻蜓一樣飛去很遠的地方,他渴望能走出大山,去外邊的世界看看。他追逐著那些蜻蜓,不知不覺中走完了那條長長的路,那是他童年最快樂的時光。

 

那個小男孩後來怎麽樣了?陽光問。

後來他長大了去了很遠的地方,成為了一個醫生。

我也想變成一隻蜻蜓,我也想去外麵的世界看看,陽光說。

你知道這個世界上什麽東西飛的最遠嗎?王博士問。

是蜻蜓嗎?陽光問。

是的,有一種小蜻蜓它隻有四厘米的長度,但是它們可以飛行七千公裏,它們可以跨越大洋,從一個大洲遷徙到另一大洲,它們是世界上飛的最遠的生物。

爸爸,夏天的時候我們一起去抓蜻蜓吧。

好吧,一言為定。

 

(死亡是如此慘烈,宛如充滿硝煙的戰場)

王博士已經兩天沒有睡覺了,他像打了雞血一樣精神亢奮,他感覺他就是為了拯救蒼生而來到這個世界的,他多年的夢想在這一刻得以實現,他在拯救一個瀕臨死亡的生命的時候,感覺自己就像上帝。

 

瘟疫爆發的初期,猶如一場規模龐大的戰爭的開始,交戰雙方都積蓄了最強的力量,那時的病毒來勢凶猛,迅速摧毀了感染者的免疫係統,使得病人身體的各種機能在短時間內崩潰。

 

在這個過程中,病毒嚴重破壞了病人控製肌肉的神經係統,導致呼吸衰竭,以及各種的並發症,最終引發病人的神經錯亂,死的痛苦且殘忍。

 

一個危重病人,他的肌肉神經已經喪失作用,他呼吸困難,他絕望的抓住王博士的手,用哀求的目光看著他,並發出微弱的聲音,救救我。

 

王博士為他做了開喉手術,當鋒利的手術刀輕輕劃開病人的氣管時,他喉嚨裏積蓄的痰液噴發出來,王博士滿臉汙漬,但是他沒有理會,他插上了氧氣管,用以解決病人的呼吸問題。

 

(荷花問王博士,人世間為什麽有這麽多的痛苦?)

更多的病人死於病毒導致的並發症。

荷花參與了一個晚期病人的搶救。病毒侵害了他的血液,導致嚴重的皮膚潰爛,病人麵目猙獰,皮膚變成了紫色。直到最後幾分鍾病人一直處於清醒的狀態,他的表情驚恐萬狀,他不斷的掙紮,直到呼出最後一口氣,然後他的身體呈現出一種扭曲的姿勢,像動物一樣死去。

 

荷花目睹這一切,她從未見過如此殘酷的死狀,她深受刺激,衝進洗手間抑製不住的嘔吐,然後癱坐在地板上,之後她被送到一間狹小的房間休息。

 

王博士來看她。

荷花問,那些病人為什麽要承受那麽多的痛苦?

因為人生的本質就是痛苦,所有的快樂隻是暫時的。

我們為什麽要來這裏?

因為我們是醫生,我們的工作就是救人。

可是那麽多人都死了。

隻要能拯救一個生命,我就感到很滿足。

這個世界為什麽會有病毒?

病毒在人類出現之前就已經存在了。

我們能戰勝病毒嗎?

我不知道,也許我們永遠都戰勝不了它們。

那我們做的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勞的?

我們能做的很有限,但是拯救一個人,就如同拯救全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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