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雨已至,夏日將臨。這個沒有花朵的春天,滿眼盡是瘟疫,戰火,饑餓,死亡,眼淚。季節匆促變換,不變的是生靈塗炭的悲慘世界。
千百年以後,這個虎年必須上書,載入史冊,濃墨重彩,不忍卒讀!有幸苟且於這個偉大時代,見證幾曲悲劇同時上演,看不見劇終,無語凝噎,悲憤萬分。不得不說,曆史是魔鬼創造的,坐實的。“憑君莫話封侯事,一將功成萬骨枯。”從鐵鏈女到烏克蘭,更有“流氓階級防疫大革命”,無一不是在大寫的“民族”,“人民”旗號下,行的是法西斯統治,殺戮逼迫,人性“清零”的罪惡勾當。
鐵鏈女的偶然發掘出土,驚悚了盛世繁華春夢,擊穿高級動物的道德底線,喚醒國人細若遊絲的憐憫。幾十億次呼喚,一浪高一浪自媒體接力,換不來身份的正名,故鄉的回歸,竇娥怨的申雪;隻有五次白紙黑字的謊言,幾個七品芝麻官的象征性臥倒,和烏衣俠女的失聯,豐縣良心王聖強的失聲!這裏沒有“民憤”的舞台,隻有公權的傲慢。不在乎你信不信,隻看你服不服。本以為是良知的大覺醒,民性的大啟蒙,卻成了公權的再示威,道德底部的再鑽探!
本以為我們在解救鐵鏈女,卻該感謝了她的警示:“這個世界不要我了!”,其實是在呐喊,紅朝帝國裏沒有人民!這是一個“吃人”(魯迅語)的時代,一個後集權的世界,一個“他活著別人就不能活”(臧克家語)的末世!她用二十五年被侮辱被損害被逼迫被性奴的苦難人生,揭穿了厲害國驢糞蛋一樣的光鮮。今天的上海,乃至整個中國,惡意防疫的健康碼,“大白”橫行的白色恐怖,猶如蜘蛛網般的鐵鎖鏈,鎖住了長江和黃河,人人都是鐵鏈女。
鐵鏈女的悲劇沒有劇終,十多億人民卻同登舞台,續演著萬般悲情。無論生死與否,鐵鏈女已成曆史標本。她活著,心已死去;她死了,警示永存。她那永恒的哀怨,無盡的悲苦,滿腔的憤懣,無以言狀,罄竹難書,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千萬個竇娥小白菜白毛女皆望其項背,小巫見大巫。她的標本意義揭示了人性之惡,製度之毒,社會之墮,道德之喪。她頑強的生命力再次展現了中國人在屈辱逼迫奴役下的耐受力和存活欲!
不可能“哀其不幸,怒其不爭。”一個弱不禁風,求助無門的少女,孤獨淒慘深陷魔窟,她的反抗是那麽無力。她咬過,所以才有牙床的豁缺;她喊過,所以才有舌尖的斷挫;她逃過,所以才有鐵鏈的緊鎖!九千一百多日日夜夜,從少女到八孩媽,驚恐屈辱悲憤有誰知?任何賈平凹的生花之筆,也描摹想象不出其血淚悲慘,隻有故作對人種繁衍家族傳宗接代的沉思狀。鐵鏈女的故事注定湮滅在宏大的魔鬼曆史敘事中,因為她從未被記錄,也不許記錄。她永恒的哀怨,隻有標本意義,為後世考證,展覽,教育,去揣摩這段魔幻的曆史和瘋狂的祖先!
今上完全可以仿毛臘肉為鐵鏈女題詞:“生的偉大,活的光榮”!這才有現實教益,立為仿效的榜樣。不能苛求鐵鏈女努力悲慘地活下來,那是另一種冷漠殘忍。但在他們的眼裏,她的偉大光榮在於“配合”:配合拐賣,配合妓院,配合強奸,配合繁衍,配合鐵鏈,配合豬圈!她之所以沒有成為豐縣池塘中的一具無名女屍,多少得益於這堅韌的“配合”,給世界留下活標本。這也是今天“大白”們在滬上倡導的,高喊的“配合精神”,也是一豬侮辱奴役億萬人的魔力技法所在。
普京大帝的春夢,就是幻想烏克蘭的密切配合。“春風得意坦克急,一日看盡基輔花”!則連斯基望風而逃,鮮花掌聲夾道歡迎。可惜普京的獨角戲,沒有群演。說好的閃電戰,演變成泥潭戰,持久戰,超限戰,甚至要祭出核彈戰。普大帝演砸了,烏克蘭不賞臉,整個世界不配合。唯一同病相憐,兔死狐悲,蠢蠢欲動的厲害國,有心配合,卻無力回天,自身難全。
烏克蘭向死而生,“不自由毋寧死”的民族抗爭感天動地泣鬼神!從蛇島士兵的詛咒開始,到哈爾科夫的失而複得,基輔圍城的挫敗,黑海旗艦的滾滾濃煙,更有今日馬力波廢墟殊死巷戰,烏克蘭給世界樹立了反抗奴役暴力的新標杆!天助自助者,烏克蘭自由精神不死,全世界堅定地團結在她的背後。戰爭還在繼續,屠殺還在發生,烏克蘭的母親還在哭泣。但普京的鐵鎖鏈,休想鎖住烏克蘭的半寸土地。《在烏克蘭遼闊的原野上》,永遠回蕩的是那不屈的歌聲:“白楊樹葉飄落地上,年老父親忍住了悲傷,他把兒子送上戰場,寧死不做奴隸和牛羊。”烏克蘭外長昨天正式表態:俄烏戰爭的停戰是不可能通過談判達成的!俄烏戰爭的決戰隻可能發生在兩個地方,不是基輔,就是莫斯科,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多麽斬釘截鐵的話語,這就是烏克蘭的脊梁。
我們民族沒有烏克蘭的幸運。惡魔常有,鐵鏈常在,譚嗣同不常有,奴隸和牛羊滿山遍野。即使有了揭杆而起反抗暴政的英雄,也不過是做夠了奴隸而想做主子的貨色,根本沒有“讓天下勞苦人民得解放”的意思。“殺去東京,奪了鳥位,”“皇帝輪流坐,明年到我家。”一不小心換來張獻忠李自成更殘忍的角色,百姓從水深火熱掉進萬丈深淵!“興,百姓苦;亡,百姓苦”!但十四億人被一隻豬頭所掌管,呼風喚雨,頤指氣使,玩弄於股掌,封了一城又一城,鎖著一鄉又一寨,樂此不疲小白鼠耐受性實驗的遊戲。連曠野種地都要“春耕證”,這也就太奇葩,要出離憤怒了。依舊是千家順從,萬眾服帖。難怪“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昆侖”的譚嗣同,臨刑前泣別妻子,談及沒有子嗣,留下一句悲憤的感言:“這樣的中國,多一個孩子,不是多一個奴隸嗎?”魯迅談中國人“一方麵逆來順受,自甘卑賤屈辱貧寒而不自知;另一方麵,一朝得勢,便以貴淩賤以富淩貧,加倍壓迫自己的同胞。中國隻有兩種人:主子和奴才。以奴性自處的人,得誌是主子,驕橫拔扈,表現出獸性的殘忍;失意時是奴才,搖尾乞憐,惟主子之命是從,分吃人的餘羹,現出奴的卑微和無恥。”
兩千三百年的極權統治,鑄就了民族奴性,於今尤烈。統治者世界最先進專製治理模式愈來愈精致,人民的逆來順受無以複加。七千人的方艙醫院,囚徒般齊整排列豪華陣仗;封條鎖門的卡車司機,隻能弱弱問一聲“我拉屎咋辦”;壯牛青年眼看救命的外賣被扔垃圾桶,卻不敢吼出一聲搶回食品;敢於帶全家從高樓跳下,卻沒有跟“大白”以死抗爭的勇氣!這決沒有責備受害者的意思,這一切要歸罪於萬惡的鐵鏈和逼迫,但確實哀其不幸,怒其不爭!中國人真的就失去血性了麽?
這個春天,見過太多悲慘,聽過太多哀嚎,經曆太多冷漠,就是不見楊佳身影,聽不到《在烏克蘭遼闊的原野上》壯烈的歌聲。連東方最驕傲的城市,十裏洋場風雲際會的魔都,渴望自由自救的上海都趴下了,我們還有希望嗎?
不團結起來為理想而奮鬥,最終隻能為生存而鬥爭;而隻為生存而戰鬥,就隻能是一個人的孤軍奮戰,最後是各個被擊破,飽嚐流氓階級無情的專政鐵拳。
在這春夏之交,無望解封的上海人,忍耐終於到了極點,地下的岩漿像三十三年前的春夏之交一樣,開始湧動。這座紅色輪船啟航的城市,會不會讓紅朝巨輪觸礁,我們拭目以待,熱切期盼!“打倒共產黨”的怒吼響起,“不做核酸”是整齊的回音,複旦學生要衝出校門,張文宏重新發聲,基層幹部也開始自殺辭職抗議了,鐵鏈開始鬆動。哪裏有壓迫,哪裏就有反抗,這是他們最明白的道理。壓迫愈深,反抗愈烈。在十四億人心裏種下仇恨的種子,春天裏一定會生根發芽!
即使不配合,也算無聲的反抗。有位不知名的年青人說:“我還是想做到力所能及的勇敢,如果不能呐喊,就是小聲嘟噥。”大家一起嘟噥,就會匯成巨量的聲響。他說:我們都很渺小,也都有自己的怯弱,哪怕隻是一點點勇敢,也會成為一個錨點,標記下我們對微光的堅守!
我們深深懂得,像鐵鏈女一樣活著,中國已經死了;像烏克蘭英雄一般死去,民族才有存活希望!不需要探求曆史,不需要問天問地,我們身邊正在發生的事件,已經有最明白的啟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