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提頓和黃石遊記
文/勞柯
五月二十三號 (星期四)
去大提頓和黃石這兩個國家公園大多飛到鹽湖城,但是因為芝加哥有直飛大提頓邊上的小城傑克遜飛機,我們就決定飛到傑克遜機場。因為有其他事情,我是提前幾天飛過去的。飛機離傑克遜機場還有上百公裏的時候,我就看到一望無際的雪山,層層疊疊。傑克遜機場非常小,機艙門和候機廳中間沒有廊橋,飛機直接停在停機坪上。我走出機艙門刹那間感覺一下子回到了冬天。寒風刺骨,白雪皚皚。我趕緊給孩子媽媽發信息告訴她這裏還是冬天,記得一定要帶厚衣服。
租車的櫃台就在領行李的地方,於是領到行李後我就去取車。我本來在網上租了一輛小車,但租車公司的工作人員告訴我說這裏沒有什麽小車,基本全是越野車。我就問越野車是不是貴,他說因為我是提前預定的,所有越野車和小車的價格一樣。於是我就用小車的價格租了一輛巨大的越野車。
到了停車場我就發現那裏停的基本上都是樣子差不多的越野車。車高人矮,除了上車有點困難意外,其他的都挺好。因為來這裏玩的人都租這樣的車,也就容易搞錯。昨天晚上因為回賓館後我很快就要開車出去,於是我就沒有鎖車,回來後發現車竟然鎖上了。我雖然心中有疑惑,但也沒有往別處想。
今天早上我去賓館的餐廳吃早飯,就見有個人站在餐廳門口見人就問停車場上那輛灰色的越野車是不是他的。他問到我的時候我就說可能是我的,於是他就領著我去看,他說的那輛車果真是我的。終於找到的車主,他很激動,說:“昨天晚上我把自己的包鎖在你的後背箱裏了。你這輛車和我租的車一樣。把你的車當我的車了。”我問:“你怎麽打開的啊?”他說:“你的車沒有鎖。我把包放進去就打開車門,把車鎖上了。然後發現不是我的車,但是沒有辦法拿出來了。”我這才明白昨天晚上我的車為啥會鎖上。
打開後背箱,他的包果真還在裏麵。
十二點左右孩子媽媽打電話給我說她們已經到了,然後說孩子們看到雪特別激動,穿著單衣就從飛機裏跑出來,現在可能被凍著了。我說我們住的地方經常下雪,看到雪有什麽好激動的。她說:“雖然經常下雪,五月底總沒有看到過雪吧。”我一想也是,五月底看到雪的確讓人激動。然後她說整個機場裏隻有一家店賣東西吃,兩個孩子一人花了二十塊都沒有吃到啥。我說我馬上就到然後去傑克遜城裏吃飯。
幾天不見,我看到孩子們很高興。二閨女戴了一頂蓮花狀的帽子。這本來不是一個帽子而是一個坐墊,坐墊本來有兩圈,她把中間那一圈拿掉,把外圈戴在頭上就成了帽子。別說這樣戴還挺好看的。
上車後孩子媽媽說她找到一家中國餐館叫‘中國城’。孩子們聽到中國城這幾個字非常驚奇,問:“這麽小的鎮還有中國城?”孩子媽媽說:“做夢吧!我是說那個餐館叫中國城。這裏哪裏來的中國城啊!”
這個餐館的菜是美式的中餐,但是從每一道菜的名字上看還是有點中國味的。鄉味不需要太濃,隻要有一點就可以讓漂泊的人感到滿足。也許是餓了,也許是因為那麽一點鄉味,我們四個人吃的都很香。
孩子媽媽定的賓館離傑克遜城有四十英裏,在那條鄉村小路上要開將近一個多小時。四周都是雪山,孩子們很激動,大閨女不停地說:“上帝啊!又一座雪山。”“上帝啊!我們在往雪山裏開。”“上帝啊!我們什麽時候才能開到雪山裏去。”
路上的車本來很少,突然多了起來。不但路上的車多了,路邊還停了很多輛,而且站滿了人。所有的人都拿著手機和相機朝著一個方向。我們的車速度也降下來,然後我就聽到孩子們喊:“爸爸,媽媽,那裏又三隻熊。一隻大熊領著兩隻熊寶寶。”我把車停下來,遠遠地看到果真有三隻熊,一大兩小在山腳下慶幸地散步。
賓館在大山深處。越往裏走,雪也就離我們越來越近,不但周圍的山上是雪,連路上也開始有雪。快到賓館的時候,路邊有一條被凍得結結實實的河。看到冰凍的河麵,孩子們激動地要下車玩。我說:“一會去去玩的時候還會路過。等再次路過的時候再去玩吧。”孩子們雖然有些失望,但也沒有辦法。
賓館真真切切地是前不著村後不這店。停車場裏的雪也沒有打掃,我們就把車停在雪地裏。二閨女很激動,她一個人搬了三個箱子。她搬完了箱子,還在門廊的雪堆上堆了一個雪人。賓館的前台有兩個人,她們告訴我們我們一家是他們這個季節第一批客人,於是我就問他們能不能給打折扣,他們搖搖頭說不能。
據說賓館是一座具有曆史意義的建築,很破舊,也沒有電梯。還好我們好幹活的閨女們,不一會的工夫她們就把大箱小箱一家四口的行李全部搬到三樓的房間裏。休息了一會,孩子們就說要到山裏去。孩子媽媽說賓館就在大提頓公園的南大門,去山裏還不如直接去大提頓公園裏看山。大提頓國家公園以獨特的雪山而聞名,她的宣傳畫上就是連綿不斷的雪山。
說去就去,於是我們又把車開上那條名字為國道其實是鄉村小路的公路。朝北開出沒有多久就看到了公園的招牌。看到有遊人在招牌前拍照,我們也停車拍照。在招牌前停車裏可以清晰地看到大提頓的雪山,那裏的雪山果然和其他的雪山不一樣,個個山頭都如人工雕刻的晶體一般高聳入雲,有幾個山頭還漂浮在雲頭之上。
過了公園的招牌,又開了十幾分鍾才到公園的入口。每輛車三十五塊錢,由於孩子媽媽去年買了所有國家公園的年票,今天也就省了門票錢。省了錢,當然很高興。她說到六十二歲的時候就算老年人了,可以半價買終身的票。我說那還早呢,但我算了一下發現沒有幾年了。
自己還沒有活明白,突然發現已經是老年人了。
大提頓的雪山的雪會化成水,水積累在山腳下就成了湖,湖水多了就會往外流,於是就形成了很多河,這裏也就成了很多河發源地。雪山下好多湖,按來過人寫的攻略,其中兩個湖最為著名,一個是傑克遜湖,一個是珍妮湖。傑克遜湖很大,還在水流出的地方建了大壩,那湖麵也就更加寬廣了。珍妮湖要小很多,但她就在雪山腳下,據說湖靜山高,場麵非常壯觀。
我們先去了傑克遜湖的大壩。壩體並不大,卻把水分成了兩個世界。一側是寬闊平靜的湖麵,如鏡子一般貼在地麵上;另一邊是急速的湍流,發出震耳欲聾的流水聲。一壩之隔,竟有這一動一靜,一寬一窄完全不同的景象,令人驚歎。
自然如此,人生社會又何嚐不如此啊。
我們走到河邊,孩子們和我就開始打水漂。無論什麽樣的石頭,我都可以打出至少兩個的水漂,而孩子們一個都打不出來。大閨女急了,就抓起一把小石子往湖水裏扔,湖麵上也就有了一圈圈的水紋。我撿起一塊如拳頭般的圓石頭,問:“你們說爸爸能不能打出水漂?”她們雖然回答我的問題,但都露出懷疑的眼光。
走自己的路,讓別人去懷疑吧。我滿懷信心地把石頭打在水麵上,一個水漂都沒有打起來,它就沉入了水底。千萬不要以為自己成功很多次就信心暴漲,以為自己啥都可以成功。
信心是要建立在畏懼之上的。沒有畏懼的信心立刻就石沉水底。
離開大壩我們又開了十幾分鍾才到珍妮湖。珍妮湖果真小巧了很多,但對麵的雪山高大雄偉。由於湖就在山腳下,那雪山也就一覽無餘,令人有一種心曠神怡氣吞山河的感覺。據說這裏是觀看大提頓雪山最好的去處。遊客們都在拍照,我們也是遊客,也一樣拍照。
當站在一塵不染的雪山和清澈見底的湖麵前,一切的世俗都顯得如此的渺小與肮髒。
在美景麵前,時間似乎是停滯的,不知不覺太陽就要下山了,也就有些冷了。在回賓館的路上,我們看到一隻麋鹿在路邊吃草。它頭上長著毛茸茸的角,我們都以為那是一隻小鹿因為它的角還沒有長成,其實他不是小鹿,它的角每年春天都會脫落,然後再長新角。
長了新角,麋鹿也就有了全新的自己。人類不長角,也就不可能換角,但人每天都可以把自己心洗幹淨,有了新‘心’,每天就有了全新的自己。
我對孩子們說:“看到湖,雪山和無憂無慮的動物,爸爸覺得自己是個失敗者。”大閨女說:“相對於山和湖,爸爸是很渺小,但爸爸在其他方麵都很偉大。”
至今為止這是我聽到的最‘偉大’的一句話。
五月二十四號 (星期五)
這次出來玩孩子媽媽還隨身帶了一口電鍋,四隻碗,四雙筷子和很多包方便麵,當然還托運了一把小刀。以為這個她特意打電話到航空公司確認鍋碗和筷子可以隨身攜帶。二十三號折騰了一天,到晚上的時候大家都想喝點湯湯水水,那鍋和方便麵也就派上用場。兩個閨女都喜歡吃方便麵,她們也就把旅遊當成了吃方便麵的最好機會。
在寒冷的五月底,全家在方圓幾十公裏都沒有人煙的賓館裏煮熱氣騰騰的方便麵吃,可以說是一種享受。吃完了方便麵,孩子媽媽又洗了很櫻桃。房間雖然很小,但櫻桃很甜,全家吃得不亦樂乎。
賓館老舊,但有個很大的窗台。吃完晚飯後兩個孩子就爬到窗台上去玩,孩子媽媽要去前台要幾個洗發液,她說孩子們的頭發長,給的洗發液不夠用。我下來發現前台的大廳已經鎖上了,門上有個紙條說他們已經下班了,明天早上五點開門,如果有緊急事情可以打緊急電話。我想要洗發液不算緊急事情,於是就沒有打電話。
我走出賓館,四周冰天雪地。二閨女做的小雪人孤苦伶仃地門廊前雪地上站著。停車場裏有很多輛車,但是除了我們那一輛,其他的車頂上都頂著厚厚的雪,這些車估計很久已經沒有開了。天已經黑了,雪卻有些刺眼,四周寂靜得讓人有點害怕。我走到停車場裏看了一下賓館的大樓,發現除了我們的那個房間,其他的房間都黑漆漆地嚇人。
我們不但是這個季節第一批顧客,而且是今天唯一的顧客。恐怖片看多了,我突然有些害怕了。
我回到房間的時候發現妹妹已經在窗台上睡著了,鼾聲悠然自得。因為有點擔心,睡覺之前我反複地檢查了門鎖,躺在床上腦子裏反複地呈現恐怖片裏的各種鏡頭,然後我睜開眼睛的時候天已經亮了。
因為這裏比我們家晚兩個小時,六點不到全家都醒了。雖然賓館的前台昨天告訴我們早飯是自助餐,早上六點開始,但整個賓館隻有我們一家旅客,我估計他們不會預備,於是全家就吃了昨天在傑克遜鎮的超市裏買的的麵包和牛奶。
六點鍾太陽已經普照大地,萬物回生,昨天晚上的陰森可怕也就消失得幹幹淨淨。走出冰棺的時候,二閨女去照顧了一下自己做的小雪人,那個小雪人也有些生氣盎然了。
開車路過那個冰凍的小河邊,孩子媽媽要我停車因為孩子們已經說過很多次要去那個小河裏看看。我把車停在路邊,她們兩個一下車就往河邊走,河邊的雪很深,一腳踩下去都能沒過膝蓋。不過她們也不拍冷,高興地跟從來沒有見過雪一般。
今天我們目標是好好地欣賞珍妮湖的風景,雖然在路邊上看到了一隻熊,但我們也沒有停留拍照。早上的湖和雪山比下午的更加漂亮。山頂的雪被太陽照成了金色,湖麵上水光漣漣,還有斑斕的彩虹。我們來的早,於是可以在湖邊悠閑地散步,肆無忌憚地拍照。
九點以後人就多了起來。開往山腳下的船十點鍾開始運營,九點過一點就有人在碼頭前排隊。我們先排了一會,發現很無聊,就又去走路,再回來發現隊伍已經很長了。隊伍雖然很長,但船很多,大概十幾分鍾就輪到我們。船雖然很小,但依然可以乘風破浪,隻用了幾分鍾就到了雪山腳下。
我問孩子媽媽船票多少錢,她說一個人二十。我嘴上沒有說啥,但心裏卻想這也太貴了一點。大閨女有點暈船,下船後我們在岸邊休息了一會。真到了山腳下,我發現那雪山並沒有遠處看著那麽雄偉,而且山腳下並沒有雪。上山有兩條路,但最終會合成一條,二閨女要單獨走一條,我沒有同意,因為怕找不到她。
在沒有信號的地方,手機其實就是照相機。雖然她自己以為自己長大了,但我依然不想讓她離開我的視線。
大閨女和媽媽走得比較慢,二閨女和我走得比較快,所以風景總是我們先看到。當然走得慢也有慢的好處,可以慢慢地欣賞,沒有必要一切都走得那麽急。
大概走了二十幾分鍾,大閨女的暈船還沒有緩過來,就說自己不走了,於是媽媽停下來陪她,我和小閨女繼續往前走。小閨女興趣很高,邊走邊拍照,時而蹲下拍路邊的花草,時而舉起拍遠處的湖麵。她不聽地給我嘰裏呱啦地說英文,雖然我不能完全聽懂,但依然可以知道她在講啥。
開始的時候路麵有些泥濘,越往上走,雪竟然越少,路也就越幹,珍妮湖也就越來越清晰可見,那湖光山色也就越來越能震撼人心。爬了二十幾分鍾,我們到了一個製高點。站在那裏看湖,閨女說非常震撼,我突然有了詩意:白雪映紅日,靜湖照七彩。
我們駐足看了一會,二閨女說:“爸爸,我們回去吧。”剛往下走了幾步,她回頭對我說:“爸爸,你不要老跟著我。”我說:“我沒有跟著你,隻是我們連個人的走路速度一樣快。”她狐疑地看著我,說:“那為啥我走得快的時候你走的就快,我走的慢的時候你走的就慢。”我說:“可能是巧合吧。”
我們往下走了沒有多久,就遇到了坐在石頭上休息的媽媽和姐姐。兩個閨女見麵,就唧唧咋咋地交流所見所聞。我說我們下山吧,兩個閨女一會就不見了蹤影。我雖然盡量地加快了上山的腳步,但依然沒有追上她們,等我到碼頭的時候,她們已經在那裏休息很久了。我們又等了一會,孩子媽媽才姍姍而來。
船雖然很小,但依然可以在平靜的水麵上劃出一道痕,快速地把我們送到了對岸。一下船,孩子們就說餓了,孩子媽媽就去訪客中心問哪裏有吃的,工作人員告訴她有兩個選擇,一個是到附近的一家賓館去吃,另外一個是到一家訪客中心去吃,無論去選擇哪一個,都要開車。有餐館的訪客中心也是一個駝鹿博物館。二閨女在來之前做過攻略,她列出來自己想去的地方,大多數是山中的小路,因為大雪是不可能去了。駝鹿博物館是她想去的地方之一,於是孩子媽媽就決定去駝鹿博物館附近吃飯,吃完飯後去博物館看,滿足一下二閨女的心願,以免她覺得自己的攻略白做了。
飯館裏人很多,但菜單沒有多少選擇。因為人多,看到一張兩個人餐桌空著,我就先占住。孩子們領著孩子們去點菜,大閨女點了一個用肉丸子做的熱狗,二閨女點了一個普通的熱狗,孩子媽媽給我們兩個點一個很小的披薩。
人多也就那麽一會,過了飯點,餐館裏的人就少了了。我們菜還沒有上來,餐館裏又幾張四人桌空了下來,我就建議挪到四人桌上去,孩子們不肯,最後我和孩子媽媽好說歹說她們才同意挪。孩子們說她們的熱狗很好吃,我沒有吃到,隻是聽她們說而已。隻要是美國快餐,她們似乎沒有說過不好吃過。媽媽點的披薩的確不錯,披薩上還有撒了鬆仁,吃起來也就更香了。
她們吃完自己熱狗,又分了我們一半的披薩。隻要她們喜歡,我們就喜歡。她們是我們的希望,我們是她們的榜樣。隻要我們把榜樣做好,我們希望就會成功。
那些抱怨孩子不成器的人是該好好檢查一下自己。但有幾個父母會檢查自己呢?
吃完飯我們就直接走進博物館,博物館的門口有隻很大的駝鹿的雕塑。孩子們很高興地和駝鹿的雕塑合影。駝鹿的角像扇子,麋鹿的角像樹杈。博物館裏擺放著大大小小的鹿角,看到有人把角頂在自己的頭上照相,孩子們也把角放在自己的頭上讓我們給她們照相。有幾隻角特別大,也很重,於是我抱角假裝放在她們頭上,孩子媽媽給她們照。
有很長一段時間她們不喜歡照相了,這次旅行不知道為啥她們又喜歡照相了。
從博物館裏出來,我有點困,就在駕駛座上迷了一會,然後就全血複活,開車來到了傑克遜湖遠離大壩的湖邊。在路上還看到一隻麋鹿在路邊吃草,不過我們都不激動了。
湖水一如既往地平靜,我和孩子們又開始打水漂。最後臨走的時候我又拿起一口拳頭大的圓石頭問她們我能不能打出水漂,雖然她們都搖頭,我依然使出全身的技術想把那塊石頭打出水漂,當然我失敗了。
堅持自己是個美德,但不聽任何堅持就是偏執。
回到賓館後發現停車場的雪都化了,車頂上的雪和周圍樹上的雪也都化了,露出了它們本來的麵目。妹妹做的小雪人還在,雖然它小了不少。
大提頓裏到處都是小超市,孩子媽媽把從超市裏買的葡萄洗好,問孩子們還要不要吃飯。二閨女說她不餓,大閨女說她等一會再吃。我到前台問了一下賓館的餐廳幾點關門,它們告訴我說八點。我回到房間後告訴大閨女說八點之前吃飯都可以,她又說她餓了。孩子媽媽說餓了就去吃,妹妹說她不去,我和孩子媽媽都不餓,但都陪大閨女去吃飯。
這裏前不著村後不著點,除了住賓館的旅客,不大可能有其他的人專門過來吃飯,我們也就成了這家餐廳的唯一客人。服務員有四個,還有一名前台和酒吧的管理員,隻有我們一桌客人,而且隻點了一道意大利麵條。我們等了半個小時,那麵條才上來。姐姐剛開始吃,妹妹就來了。我問她餓不餓,她說:“我吃很多葡萄,隻想嚐一口麵條。”姐姐雖然有些不情願,但還是讓妹妹吃了一口。
不管對方的要求合理與否,拒絕別人是很難的,更何況是自己的親人。但人生一定要知道拒絕別人不合理的要求,因為有朝一日我們會發現我們不是為討好別人而活著。
五月二十五號 (星期六)
今天要去黃石國家公園,昨天晚上睡覺之前就告訴孩子們要早起。可能是因為時差的原因,她們的比我們預期的還早。早飯我們吃了牛奶,麵包,開心果,核桃仁和橘子。開心果和核桃仁是我前幾天買的。我喜歡吃幹果,無論去哪裏我都會先買一些幹果,今天總算吃完了。
臨離開這家賓館,妹妹還依依不舍地和她的已經化得不成樣子的小雪人說了再見。當然再次見麵是不肯能了,夏天馬上就要到了,再堅硬的雪也會化成水。在大自然麵前,人類的一切成果都渺小到可以忽略不計。
離開大提頓國家公園沿著191國道大約開二十幾分鍾就到了黃石國家公園。黃石國家公園是世界上第一國家公園,她是一座火火山。一進入黃石地界,地上到處都在冒青煙。其實那不是煙,而是地熱把水加熱到沸騰而蒸發的水蒸氣,由於有各種礦物質,有些地方冒出來的煙有很大味道。
黃石國家公園雖然要比大提頓國家公園要大出若幹倍,但價格相同。我們依然沒有交錢,還是因為去年那張年卡。入園地方的招牌和大提頓的相同,標著各式的加碼,同樣標出六十二歲以上老人門票的價格,孩子媽媽再次感歎離六十二歲已經很久了,到時候就便宜很多了。
我們先去附近的訪客中心上了廁所大廳信息,然後孩子媽媽就催促快點去老忠實噴泉。老忠實噴泉是個重要景點,那個噴泉每隔一個半小時噴一次,可以噴十米到幾十米高,從別人拍的圖片上看非常壯觀。孩子媽媽說還有四十分鍾就要噴了,錯過這次就得再等一個半小時。
路上的車並不多,但到了噴泉所在地的停車場,發現已經很難找到停車位。我們找了好幾圈才看到有輛車要走,就趕緊把車位占了。天氣非常冷,雖然地上沒有冰,但我懷疑已經零下。我加了一層毛衣,戴上了帽子和圍巾。我讓孩子再多穿一件衣服,她們自然是不同意的。
噴泉周圍的凳子上已經坐滿了人,我們很幸運地找到了一個凳子。風從左邊來,我和孩子媽媽就坐在孩子們的左邊。等著某件事情發生時時間總是過得很慢。大概等了五分鍾,二閨女就有點等不及了,就說她要去偵察一下,我就跟著她去偵察。
這裏可以說是一處泉水園區,有噴泉也有溫泉,還有地上的小孔噗噗地冒氣冒水。噴泉的大多是圓形的,而溫泉的形狀卻是各式各樣,但是個個都是純一色,有的藍如玉,有的黃如金,幹淨地讓人拍手稱絕。我和二閨女偵察了十幾分鍾,我就催著她回去,我怕誤了老忠實的噴泉。
我回到噴泉周圍,發現那裏的人更多了,但噴泉並沒有什麽動靜,隻是和剛才一樣不間斷往外噴霧氣。大約又等了十幾分鍾,那霧氣突然變大變直,緊接著就聽到了水聲,然後就聽到有人說:“噴了,噴了。”水聲越來越大,那霧柱也就越來越高,就這樣持續了幾分鍾,水聲變小,霧柱變低,然後回歸原狀。周圍的人慢慢散去,邊上餐廳的門前和禮品店內的人隨機多了起來。
實在是太冷了,大家躲在房子裏暖和。餐廳到十一點半才開門,噴泉結束的時候才剛剛十一點,於是餐廳對麵賣巧克力奶茶的小店人滿為患。孩子媽媽讓我在餐廳前門口排隊,她帶著著孩子去買熱奶茶喝,等她們買來的奶茶都喝完了,餐廳還沒有開門。
餐廳最後總算準時開門。不知道我們是不是第一個進去的,但我們很快拿到了各自想吃的東西。再冷的天,吃點東西就會暖和起來。我們吃完飯,也就來了精神,於是就園子裏轉。還有四十幾分鍾,噴泉就會再噴,於是噴泉的周圍已經聚集了很多人。我覺得那個噴泉一點都不壯觀,隻是沒有看過的人還是很想看。
這個世界上凡是自己沒有看過沒有拿到手的都是好的,有幾個人會珍惜自己到手的呢。
因為我和二閨女已經偵察過了,那些清澈的溫泉對我們也沒有什麽吸引力了。但是這個泉園子真的很大,我們就沿著小路走。不看泉,二閨女就注意到沒有泉水的地方好多野牛糞。看到一堆一堆的糞,二閨女就給這些糞起了名字叫“嘟嘟”,那野牛也就被叫做‘製造嘟嘟的’。我們雖然看到很多‘嘟嘟’但沒有看到一隻‘製造嘟嘟的’。孩子媽媽說這個泉曲還有個牽牛花泉,據說泉水是深藍色,泉岸卻是橘黃色,看上去像朵牽牛花。因為距離遙遠,而且連個孩子都把精力集中在‘嘟嘟’上,我們並沒有看到。
我們轉過來的時候,老忠實噴泉又開始噴了,看的人很激動,不過我們已經不激動了,因為我們已經看過了。
開出去不久我們就看到一大群‘製造嘟嘟的’在草坪上吃草,孩子們特別激動,下車不聽地給這些‘製造嘟嘟的’拍照。野牛們也許已經習慣這些開著車用兩條腿走路的動物,隻是自顧自地吃草且拉著屎。
專注幹自己的事何嚐不是一種快樂?所以野牛們很快樂,而不快樂的是人,總是自覺不自覺地關心別人的事,比如牛在草,又比如牛在拉屎。
一塊雲彩遮住了太陽,然後就下起了雨。按照孩子媽媽的旅行計劃,我們下一站要去的地方大棱角泉區,據說那裏有兩個像棱角一樣但特別大的泉。我們開啊開,然後就看到很多車停在路邊,我們以為到了就拐進停車場裏。停車場裏那裏還有車位,我們不停地轉,心中堅信總有人要走的,最後總算找到了車位。
下車後發現所有的人都朝一條小路上走,但那裏並沒有泉。我們仔細地看了一下地圖發現大棱角泉區還要往前開半英裏,而這裏是沿著小路走到邊上的小山包上從上往下看泉區的。我問孩子媽媽要不要走,她說還是泉邊去看吧。於是我們就撤離好不容易找到的停車位。
得到很難,當失去時卻是無比的容易。
泉區邊上的停車場也早已經爆滿,車排著長長隊等著進停車場,每有一輛車出去,我們的車就往前挪一個車位,大概排了半個多小時的隊才輪到我們進停車場。
雨下得很大,孩子媽媽說這塊雲彩跟著我們走。孩子媽媽從自己的包裏拿出一件塑料的雨衣。這件雨衣是在一次活動上免費拿的,她一直以為是個垃圾袋,她這次帶上本來是在車上裝垃圾用的,昨天在路上打開以後發現是個雨衣。萬物皆有用處,這雨衣今天就排上了用場。
雨大風大霧氣大,好不容易走到泉邊卻是啥也看不到,隻能感到臉上被蒸氣暖得熱乎乎的。我們在霧裏風裏雨裏走了一圈,兩個大的棱鏡我都沒有看到。快出園子的時候,我總算看到個小的。雖然小的比大的小,但總算看到了。
人生沒有必要啥都要最好的,留點遺憾並不是什麽壞事。
孩子們似乎不是來看大棱角溫泉的,她們似乎就是來感受那些霧氣的。一路走來,她們有說有笑,又蹦又跳。等我們走回停車場的時候,那雨突然不下了,孩子媽媽問要不要再去看一次,我們三個都搖頭,她就打消了再去看的念頭。
如果我們剛才沿著那條小路走到山包,也許可以看到大棱角的全景,但也有可能被大雨淋病。沒有走那條小路,所有的也許都沒有了可能。
我們定的賓館在黃石大峽穀村,離大棱角溫泉還有四十分鍾的車程。我粗略估計了一下,從賓館開回傑克遜機場保守估計要兩個半小時,如果再遇到堵車,三個小時都到不了。我們回程的飛機是二十八號中午十二點,孩子媽媽本來打算當天從黃石開到機場,我算了一下時間比較緊張。在去賓館的路上,我建議她把在黃石二十七號的賓館退了,二七號住到傑克遜鎮上,我給她講了理由,她覺得我這個建議非常英明。
我們到賓館的時候都已經下午四點多了。孩子媽媽去前台辦理入住手續的時候說明情況,前台就很豪爽地把第三天的房費退給了我們,孩子媽媽很快在傑克遜鎮定了賓館。黃石裏麵每天晚上要五百多塊,傑克遜鎮上的賓館便宜一點,但也要三百多。
被大雨淋了一場,四個人又冷又餓。在來之前,孩子媽媽說黃石裏麵的賓館明文規定不能做飯,我們到了房間裏卻沒有發現這樣的規定,也不知道她是從哪裏聽來的。既然看到這樣的規定,我們就遵守。於是我們隻用鍋燒了熱水,然後用熱水泡方便麵。每人泡了一包方便麵,這熱乎勁也就上來了。
黃石大峽穀村就在黃石大峽穀邊上,黃石河在大峽穀裏形成了兩個大瀑布。暖和了就想去看大瀑布,結果朝窗外一看,天下起了鵝毛大雪。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麽大的雪,根本沒有雪花,一大坨一大坨從天上往下掉。
六月份下這麽大的雪,這該有多大的冤屈啊!
不能出去,大閨女就開始畫畫。孩子媽媽說這口鍋的功勞太大了,如果沒有它,大家怎麽能喝到熱乎乎的湯。大閨女說她要給鍋畫一個金牌,說完她真給鍋畫了一個金牌,還有模有樣。
隻要默默地努力,總有一天會拿到金牌。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