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五日遊記
從七月二十八到八月一號,我們全家在日本東京。此次旅行的攻略是孩子們自己找的,去哪裏遊玩也是她們定的,我和孩子媽媽隻是負責陪同她們。這幾天東京非常熱,早晨七八點時的室外溫度都在三十六七度,所以我們每天都會收到極端天氣警告。
七月二十八日:做麵條
二閨女喜歡吃日本拉麵,所以她第一個要去的地方就是在橫濱的一家可以親手做麵條的麵條博物館。從東京去橫濱要坐軌道交通。日本東京的軌道交通非常複雜,有很多家公司都在運行自己的係統,有私人公司也有國家公司,這些公司的車票不能通用,而且買車票的時候大多時候隻收現金,這讓我們出行非常不方便。賓館的前台告訴我們可以買一張可以通用的公交卡,但我們買的時候卻被告知公交卡已經斷貨了,原因是疫情期間供應鏈斷了。沒有別的辦法,於是我們取了一些現金帶在身上。
去橫濱雖然隻有一條軌道交通,但似乎有兩家公司在運營。一家公司運營快速列車,一路上隻停靠幾個站;另外一家公司運營慢速列車,所有的站都停。我們應該坐慢速列車,但是快速列車和慢速列車在同一個站台上車,結果我們就上錯了車。車開出半個小時後我們才發現我們坐的那輛車不在我們要去的車站停。孩子媽媽問坐在旁邊人我們該怎麽辦,那人就建議我們下車再重新回到我們上車的車站:新大久保站。我們想了想這一來一回就是一個小時,就問她還有沒有別的辦法,她幫我們查了一下說我們可以坐到某個車站後再往回坐一站,然後再轉車。
順便說一下,這次出行我們手機上的衛星定位不能用,所以帶來了很多不方便。如果手機裏的穀歌地圖能用,我們估計也不會坐錯車。
到了那人告訴我們的車站下車,我們卻找不到要換乘的那輛火車。在站台上問一位小夥子,那小夥能聽懂我們,但我們卻不能聽懂他的英語,最後他領著我們去了那個站台。經過周折,最後在十二點之前終於到了橫濱站。
地鐵站位於一座大購物商場的下麵,我們一出地鐵站就遇到一所高中的樂隊在演出。我們家兩個姑娘都喜歡樂隊,於是我們就駐足聽了一會。高中樂隊的名字都是漢字,各種各樣的橫幅也都是漢字。按說日本用的漢字都應該是繁體字,但是這些漢字中很多是簡體字,不知道當時漢字簡化的時候是不是借鑒了日文裏的漢字。
雖然我不知道日文裏這些漢字怎麽讀,但我知道它們的意思,感覺出行要比在韓國方便很多。
因為穀歌地圖不能用,出站以後我要找太陽來決定東西南北。正是中午,我發現太陽也不能告訴我東西南北。還是孩子媽媽預備的齊全,她說車站廣場上有一隻狗的雕塑,在雕塑的地方往左拐就可以找到路。我們果然找到那條狗的雕塑,也果真找到了要找的路。
我們沿著路走了一段,孩子媽媽不放心又向一位推著嬰兒車男士問了一下,那人告訴我們方向是對的。
那家麵條博物館就在一家大型遊樂場的邊上。博物館的入口處排著長長的買票的隊伍,大多數人都帶著孩子,很多人說漢語。售票廳很大,靠牆一麵有很多階梯座位,供遊客們坐下來休息。孩子媽媽去買票,我和孩子就坐下來等她。
她買了兩張票,孩子們自己進去看,我們兩個在外邊轉轉。我們不陪她們進去,孩子們非常高興,因為這樣她們想幹什麽就可以幹什麽。孩子媽媽把信用卡給二閨女,另外還給了她一些錢,告訴她博物館餐廳的位置,讓她進去後先和姐姐買中飯吃。每次和姐姐一起買東西,二閨女是掌握錢財的那一位。
麵條博物館邊上就是海岸,海岸上有很多供人燒烤或者吃野餐的小亭子。孩子們進去後我和孩子媽媽本來想買點飲料去海邊的小亭子裏喝,但天氣實在是太熱了,而且沒有找到買飲料的地方,於是我們就改變主意去馬路對麵的一個購物商城的美食廣場裏去吃中飯。
美食廣場在購物商城的第一層,那裏隻能用人山人海來形容。所有的餐桌前都有人排隊等座位,所有的餐館前都有人排隊買食物。幸好我們是兩個人,我等座位孩子媽媽去買吃的。我坐下來不久她也買好食物來了,她給自己買了雞肉蓋飯,給我買了小籠包和豆腐腦。
這幾天我的身體不太舒服,一直有點低燒,所以吃啥都沒有味道也沒有啥胃口,最後還是孩子媽媽把豆腐腦喝完的。吃完了中飯,孩子媽媽說她去商城裏逛逛,我說我去星巴克買一杯茶在那裏喝茶等她。星巴克裏座無虛席,我轉了幾圈也沒有找到空位置於是就隻能回到美食廣場。可能是過了飯點,這一次我一下子就找到了空位。我邊喝茶,邊等孩子的媽媽,邊觀察來來去去行色匆匆的人。
看著每一位從我身邊過的人,我知道我永遠不可能再次遇到他們,即便能遇到,那也不可能認識他們,我突然很想知道他們都從事什麽職業,今天為啥要到這裏來。
男男女女,每個人都是滄海一粟,你永遠不知道你在下一刻會遇到哪顆粟,也不知道為啥會遇到那顆粟。
我喝完一杯茶,然後就去加了一杯熱水,於是又喝了一杯茶,然後又去加了一杯熱水,於是又喝了一杯茶......就這樣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我就有些迷糊,感覺自己喝茶喝醉了。孩子媽媽給我發信說她已經回到麵條博物館了,問我在哪裏,我說我還在喝茶。
我回到博物館沒過多久孩子們也出來了,看上去她們玩得很開心。她每個人都背了塑料包,裏麵裝著一盒她們自己做的杯麵。塑料包是密封的,裏麵充滿了氣,這樣可以保護杯麵不被壓扁壓碎。
我們剛準備走,發現她們把水杯忘在博物館裏了,二閨女就自告奮勇地去找,不一會她就拿著水杯出來了。
回賓館的沒有遇到任何麻煩。一出地鐵站孩子們就說餓了,非常非常地餓。新大久保車站是美食一條街,好多中國餐館。我說找一家中國餐館吃晚飯,孩子們說等不及,於是我們就在地鐵站出口處日本餐館,二閨女吃到了她心心念念的日本正宗拉麵。我也吃一碗麵,感覺還沒有我們鎮上那家中國人開的日本餐館買的拉麵好吃。
正宗的不一定好吃,好吃的不一定正宗,所以隻要好吃就行,管他三七二十一還是東西南北風。
七月二十九日:摸貓和明治神宮
今天去玩的地方是大閨女挑選的。我們家的貓貓寄養在別人家裏,大閨女天天問貓貓怎麽樣了,我就告訴她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對貓貓的思念轉換成出去玩的動力,因為她找到一家專門養貓貓的店,據說店裏有很多隻貓貓。
我們住在新宿區,那家店在澀穀區,而且離我們住的賓館隻有幾站路。出門一切順利,我們按預定的時間到達澀穀地鐵站。澀穀地鐵站每天都有幾百萬人出入,據說是日本東京最繁忙的車站。可能因為人流太過稠密,地鐵站口有六條人行道,當綠燈開啟,六條人流同時湧向地鐵口,從高處觀看那如蟻群的人流,非常壯觀。
從澀穀站出來後大概走了十幾分鍾我們就順利地到達了目的他。人家十點鍾開門,我們正好十點鍾到。這裏按人收費,前半個小時是一個價,然後半個小時候每十分鍾是一個價。孩子媽媽說她不進去,於是就給我們三個人買了票。
那裏大概有二十幾隻貓,隻隻與眾不同。有的貓貓是純一色,有的貓貓是花貓。有的貓貓是圓臉,有的貓貓是尖臉。有的貓貓臉很平,有的貓貓臉凸凹分明。有胖有瘦,有大有小,有的靈巧有的慵懶,有的對人友好有的麵露凶光。
大概十點半左右,飼養員開始給貓貓喂飯,那二十隻貓貓圍成半個圓圈,頭朝一個方向吃飯。吃飯的姿勢相同,抬頭的頻率相同,看上去如久經訓練的貓兵。
店裏還有各種各樣免費的飲料,但要自己調味。我們家二閨女到任何一個地方都喜歡自己動手,看到可以自己調製飲料,自然很高興,然後就興致勃勃地調製起飲料來。飲料雖然免費,但超過半個小時後就會按分鍾收錢。邊喝飲料邊看貓,不知不覺就過去了五十幾分鍾。和我們同時進來的人都走了,我就吆喝她們走,這時進來一家三口,他們說著粵語。大閨女輕聲地對我說:“他們說廣東話。”雖然她的聲音很輕,但依然被對方聽到了,於是那位媽媽問:“你們說說哪裏的話?”大閨女用漢語回到說:“英語!”
有的時候我總覺得孩子們語言混亂,但願她們長大以後思想不混亂。
孩子媽媽在附近的星巴克喝著飲料等我們。貓貓店在澀穀區政府的對麵,出了店往右拐順著區政府前的大路朝前走就是代代木公園,穿過代代木公園的中央廣場就是明治神宮。明治神宮也是大閨女要去的地方。
中央廣場裏有好多銀杏樹,有些銀杏樹粗到要兩人合抱。因為我們小鎮上也有很多銀杏樹,孩子們看到銀杏樹非常高興,看到很粗的樹她們就抬頭看樹葉來判斷是不是銀杏樹。穿過中央公園可以走大路,也可以走小徑。每條小徑的入口處都標有:某某小徑。孩子媽媽把‘小徑’讀成了‘小怪’,於是我們把所有的小徑都稱為‘小怪’。我們是沿著‘小怪’穿過中央廣場來到明治神宮的入口的。
在代代木公園裏我們還看到一個日美友好紀念碑。那碑身很矮,而且是斜著立的,遠遠地看上去如一隻伸著脖子的烏龜。想想日美兩國二戰是相互廝殺得你死我活,戰爭結束後二者成為了友邦。成為友邦並不難,哪怕過去有深仇大恨,隻要現在有共同的敵人,那就可以成為友邦。
明治神宮入口處有個巨大的‘鳥居’。所謂的鳥居,就是那個非常出名的‘開’字牌坊。鳥居裏並沒有鳥,是人界和神界的分界線。據說過了鳥居就到了神的地方。
世界上哪有什麽神,隻不過活著的人創作出來騙自己罷了。
明治神宮的神道很長,天氣又熱,所有朝神宮方向走或者從神宮方向來的人滿臉都是汗水。孩子們走得有氣無力,如果不是她們自己計劃來參觀這個神宮,我估計今天我們連神宮的影子都看不到。過了入口處的鳥居,又過一個鳥居才到明治神宮。神宮前有水池可以洗手,要把手洗幹淨據說禱告的時候才會有成效。
正殿廣場兩邊的廂房的門廊下有長凳供遊人坐下來休息。她們三個看到長凳就坐下來休息,連正殿的門口都沒有去。其實正殿是進不去的,禱告的人隻能在殿門口隔著柵欄禱告。先要投錢以表誠心,然後站直,雙手合十置於胸前,擊掌兩次後開始禱告或者許願。你如果不想參拜,也可以直接抽簽。簽筒就放在柵欄前的桌子上,輕輕地或者使勁地搖上幾下,屬於你的簽就會出來。我從來沒有試過,也不知道靈不靈。我想應該是靈驗的,要不然怎麽會有那麽多人信呢?
殿前有一處掛著各種木片,日本人叫‘繪馬’。繪馬上寫著各種心願和祈願,各種各樣的語言都有,但大多數是中文的,當然這些‘中文’也許就是‘日文’。不知道這些繪馬會在那裏掛多長時間,也許就一天也許兩天。寫繪馬的人實在是太多了,如果不運走,那裏最多兩天就會掛得滿滿當當。也不知道那些被運走的‘繪馬’會被運到哪裏去。寫繪馬的人仔細寫,然後再仔細地掛上去,至於掛上去以後會怎麽樣,那是寫的人管不著的事情了。
我轉了一大圈回來,她們三個還坐在長凳休息。孩子媽媽說孩子們餓了,還說就在神宮前的飯館裏吃,我說走到神宮大門口的大路上有很多小餐館。孩子媽媽對孩子們說:“爸爸要到大路上的小餐館裏吃飯,讓他自己去好不好?我們走不動了,我們就在這裏吃了。”孩子們都應聲說:“好!”我舔著臉說:“我和你們一起吃。”
在我看來,她們三個不過是神宮裏吃了一頓飯而已,但畢竟還是來過了。
因為有了人的無奈,才有了神的萬能。
七月三十日:小區見聞
這幾天一直低燒。孩子們今天要去做壽司,那家店離我們住的賓館還很遠,考慮到我的身體狀況,孩子媽媽就建議我留在賓館裏休息,於是我就沒有和她們一起去。對我來說,休息就是無事可做,無事可做就是一種折磨。我這人似乎從來就沒有過‘不痛苦’的休息,所以她們走了以後,我還是決定出去走走。
我們住在大久保,雖然是個商業區,但附近有很多居民去。我出了賓館沿著大久保路往西走,大概十幾分鍾後就到了一條河。那條河似乎是新宿區和中野去的分界線。河道很深,河水很淺,所以清澈見底。河兩邊是居民小區,沿著河岸有人行小路,於是我就沿著這條小河走進居民小區。
居民小區內的高層建築不多,穿梭於樓與樓之間的路都很窄,僅僅能容一輛車通行。小區內非常安靜,偶爾有人騎自行車匆匆而過。我出來的時候還豔陽高照,我在小區裏逛的時候零星地飄起了小雨。雨雖然很小,但依然可以淋濕衣服和頭發。我看到一位騎車打傘的婦女。就見她一手扶著車把,一手打著傘,身體向前,輕鬆地蹬著自行車。她讓我想起在杭州讀書的日子,杭州多雨,似乎所有的人都會邊騎車邊打傘。離開杭州以後,我就再也沒有看到過這樣的騎車方式,誰曾想二十幾年後我竟然在日本的居民小區裏看到了。
我們的騎車技術至少領先日本二十年。
我還看到一輛黑色的轎車停在路邊,一身黑色正裝的司機站在車門邊。車是黑色的,司機衣服是黑色的,讓我感覺到有些壓抑。雖然我沒有看到失去親人的哭,但我依然懷疑那是一輛靈車。我往前走了幾十米回頭看時,發現那輛車那位司機依然在。在稀稀拉拉的小雨中,在空無一人的小河邊上,那靜靜泊著的車,那有點焦急司機,那輕輕流淌的河水和回頭的我形成了一個定格。
想到那副定格之後我人的心情突然變化,我不想往前走了,於是就拐彎離開那條河。小區內的居民樓和河邊的居民樓沒有什麽差別,路上也沒有什麽人,隻是偶爾有人騎著自行車匆匆而過。不知道什麽時候雨停了,我想抬頭看看天,赫然見到一幢居民樓外牆上貼著日本共產黨的宣傳話。我雖然不懂日文,除了認識‘日本共產黨’這幾個字,宣傳海報的內容我還是基本能看懂。宣傳畫說的是駐日美軍的種種罪行,以及日本共產黨的國會議員的種種抗議。
不知道日本共產黨已經抗議了多少年,美軍依然駐紮在日本。一大滴雨點打在我的額頭上,看上去要下雨了,我得趕緊會賓館了。
我在回去的路上並沒有下雨。眼看著就要發生的事其實並不一定會發生。
我回到賓館的時候已經下午兩點多,正準備出去吃飯,孩子們和孩子媽媽回來了,我說正好一起去吃飯,孩子媽媽說:“孩子們吃了她們自己做的壽司,應該不餓。我雖然很餓,但沒有精力去吃飯。”
新大久保車站附近國際氛圍濃厚,到處都是韓國餐館和中國餐館。我們是從韓國來日本的,我對韓餐已經徹底的失望了,於是我就找了一家叫‘小魏鴨脖’的中式餐館。雖然名字叫鴨脖,餐館裏菜單上啥都有,我點了一根油條一碗豆腐腦,我還要了蒸餃打包帶給孩子媽媽吃。油條和豆腐腦非常正宗。最近被韓餐裏的豆腐砂鍋折騰得對豆腐失去了所有的味覺,喝了這碗豆腐腦,我對和豆腐有關的食物重新燃起了希望。
吃完飯付錢的時候發現這家店隻收現金和支付寶,不收信用卡,而我既沒有現金也沒有支付寶,我問服務員可不可以白吃,服務員說:“先生,你真會開玩笑。你還是回去拿現金吧。”我就說我回去拿現金,說完就要走,服務員趕緊攔住我說:“先生,你得拿個證件押在這裏。”於是我把駕照交給她。
回到賓館拿現金,然後回到餐館取回駕照。
我覺得我的長相不像吃霸王餐的人,但吃霸王餐的人也不會把凶煞惡神寫在臉上。如果沒有約束,我們是無法相信任何人的。
我再次回到賓館,孩子們和孩子媽媽已經休息好了。孩子媽媽預約四點鍾去一處可以摸貓頭鷹的地方,這個地方是大閨女選的。正在下雨,於是我們就叫了一輛車。摸貓頭鷹的地方在新宿地鐵站附近的一處居民小區裏,我們是最後一批顧客。店員是一位男士,會說幾句英語,但不流利。孩子媽媽本來隻給兩個閨女買了票,我看了看那狹小的空間裏除了十幾隻飛來飛去的貓頭鷹,就是那位店員,我可不敢把兩個閨女放在這個房子裏一個小時,於是要求也孩子媽媽買票進去。
她們和貓頭鷹們玩了一個小時,我在門口站了一個小時,出來後我們找了一家披薩店給孩子們買了披薩。吃完晚飯,天已經徹底黑了,新宿區最繁華的地方燈光爛漫,人流如織。
我們路過紅燈區入口,那裏的燈光鮮豔而昏暗,那裏的故事光鮮而齷齪。我很想知道在紅燈區裏人與人隻見有沒有最基本的相信,也很想知道是先付錢在吃還是吃完再付錢。
七月三十一日:秋葉原和東京塔
大閨女喜歡日本漫畫,所以秋葉原是必去的地方。昨天我逛居民小區的時候看到一家藥店,就買了一種看似板藍根的藥物,吃了兩次後,不但燒退了,咳嗽的症狀也明顯減輕,所以今天我和她們一起去秋葉原。
秋葉原是名副其實為動漫產品的聖地。我們一出車站,眼睛所到之處都是動漫產品的廣告和買各種產品的小攤,大街上更是各種店鋪林立,讓人有些眼花繚亂。我們跟著人流走進一家店鋪,剛進店鋪,大閨女就說她和妹妹不能進,這是我們才發現是一家賣成人動漫產品的店,趕緊逃離。
她們喜歡動漫,可能就是喜歡動漫裏的人物形象。每家店門口都有動漫人物的巨幅畫像,看到這些畫像,孩子媽媽就問大閨女是不是她要找的人物,她總說不是,不過最後我們還是找到了賣她要找的漫畫人物產品的店。產品很多,但資金有限,她挑來挑去給自己買一個她喜歡的人物的塑料模型。我問二閨女要不要買點啥,二閨女說她的錢已經花完了。
大閨女還找到了她的朋友要求她幫忙帶的東西,不過那個商品有點貴,已經超出了她的經濟能力。我問她她是準備送她朋友這個禮物還是僅僅給她朋友帶,然後我給她解釋說:“如果是給她帶,她是要付錢的,你要先問一下她能否接受這個價格;如果你送給她禮物,按你現在的經濟能力,這個禮物就有點貴了。”她說:“是給她帶的。她知道要付錢給我的。”付賬的時候孩子媽媽再次向她確認,大閨女有點不高興了。
買到了自己要買的東西,我們就在大街上閑逛。看到一幢建築特別漂亮,大閨女就向她媽媽要手機說要拍照,孩子媽媽這才發現把大閨女的手機忘在剛才那個店裏了,然後急吼吼地王回走。手機並沒有丟,店員把它保存了。看到我們急吼吼地趕來,那店員就知道我們是來拿手機的。
拿到手機,孩子媽媽說:“這次出來,除了你們的爸爸,我們都丟過東西了。”在韓國坐地鐵的時候大閨女丟了自己的公交卡,剛到日本二閨女就把自己的小包丟在地鐵上,不過公交卡和小包都沒有找回來。我雖然好忘事,但很少丟東西。
剛才走的有點急,全家都汗流浹背,現在找到了手機,心情一放鬆,大家都不想走了。我提議找個冰淇淋店吃冰淇淋,孩子們立刻說好。轉了一圈,沒有找到專門賣冰淇淋的店,但找到一個餐館裏也賣冰淇淋。可能是天氣太熱了,有我們這種想法的人很多,我們排了好長時間的隊服務員才給我們找到桌子。坐下來看菜單,孩子們就說她們餓了,於是除了冰淇淋,她們還各自為自己點了一份主餐。
今天的早飯我們吃的是那家有豆漿和油條的店吃的,兩個姑娘點了很多各式各樣的麵點。我感覺就坐了一下地鐵,然後她們就餓了。孩子媽媽總說孩子的肚子裏有牙,要吃那麽多東西。長牙就長牙吧,餓了就吃。我和孩子媽媽啥也沒點,因為我們一點都不餓,於是我們就看著她們吃。
看自己的孩子吃飯,其實是挺好的。
吃完了飯,她們又吃了冰淇淋。吃飽喝足了,孩子們也就不想在去大街上走了,於是孩子媽媽說那就去東京塔。東京塔離秋葉原很近,坐地鐵也就幾站路,但是出了車站後要走十幾分鍾的路。今天大閨女也有點感冒,出了地鐵站走了幾分鍾就說她不想去東京塔了,其他三個人當然不會同意,雖然大閨女心裏有一萬個不樂意,還是和我們一起走到東京塔下。
東京塔非常壯觀,感覺和埃菲爾鐵塔差不多的結構。東京塔的主體被塗成了橙色,隻有觀景台和塔頂被塗成了白色。東京塔的塔坐有三層,第一層和第三層可以購物和購買紀念品,第二層有美食廣場。我們先到第二層,大閨女找一個長凳坐下就說她不想上塔。大閨女不想上塔,二閨女想上塔,於是我們就兵分兩路,孩子媽媽就得陪著大閨女,我陪二閨女。
第一層觀景台離地麵大概一百五十幾米。坐電梯的時候二閨女說她有點頭暈,我就建議她閉上眼睛不要往外看,等到了觀景台,我問她還頭暈不,她說不頭暈了。在觀景台上看著那些原本高聳入雲的建築都如侏儒一般,閨女不停地說:“太震撼了!”
別以為你很高大,別人站在高處看你,你就是侏儒。
觀景台的地麵上有幾段還是用玻璃做的,人踩在玻璃上低頭就可以看到塔底。我自己有恐高症,心裏明明知道那玻璃不會碎,但依然不敢上去。二閨女走在玻璃上,一點都不怕,我說給她照張照片,她說:“你走上來,我就讓你給我照照片。”為了能給二閨女照張照片,我膽戰心驚地走了上去,當然玻璃完好無損,隻是我兩股戰戰。閨女給我豎起了大拇指!
隻要有動力,即便懦弱的人也可以勇敢起來。
上邊還有兩層觀景台,但要重新買票。我問二閨女還要不要上去,她說:“姐姐一層都沒有上,我上到這裏就可以了。”我們又轉了幾圈,又聽閨女說了很多次‘Amazing",然後我們就下去了。
下來後閨女又說她們餓了,孩子媽媽說餓了就吃。塔裏有賣日本拉麵的,有買漢堡的,有賣披薩的。大閨女買了一個小披薩,二閨女和孩子媽媽各自要了一碗日本麵條,我本來想吃一個漢堡,但猶豫不決,最後還是買了一碗日本拉麵。
我雖然很喜歡吃帶皮豬肉,但我不喜歡日本拉麵裏的帶皮豬肉,而且今天的拉麵非常鹹,我吃了幾口就說不吃了。孩子媽媽吃完自己那碗,覺得我那一碗全部倒掉有點可惜,就硬著頭皮吃了幾口,然後接下來直到睡覺她都後悔多吃了那幾口,因為吃完後她一直惡心。
千萬不要太勉強自己,因為後果是自己不舒服。
除了上塔,東京塔也沒有啥好玩的了,吃完飯後她們三個就說回去。回去的地鐵站離塔要近一些,大概隻走了五分鍾就了。這幾天天天坐地鐵,也就感覺不到地鐵係統的複雜了,我們很快就坐上了回去的地鐵,輕鬆地回到了賓館。
回到賓館打開電視準備看看有關奧運會的新聞,但是每個台都在報道突發新聞。新聞裏說剛剛東京某些地區突發暴雨,雨水灌入地鐵站,很多線路都已經停運。新聞畫麵裏顯示東京塔附近的地鐵站積水很快到了膝蓋,大水沿著扶梯和台階嘩嘩往地鐵站裏灌,人們到處躲雨水。看著新聞,我們很慶幸我們早點離開了。
有些決定可能讓人正好遠離災難,有些決定也可能讓人正好趕上災難,不過在看到結果之前,人永遠不知道那個決定是好的。
八月一日:新大久保車站附近
連續幾天的遊玩,孩子們累了,今天說啥都不出去了,於是我就一個人出去。我出去玩,無論在哪裏我都很少去那些知名的景點,因為我更加喜歡貼近地麵的生活,於是今天我就在新大久保車站附近轉了轉。
大久保路上有兩處車站:新大久保和大久保。這兩個車站離得非常近,我估計因為線路不一樣才有了兩個車站。沿著大久保路,以這兩個車站為中心向東西延申出一片繁華的區域。據說這片繁華的區域很具有國際性,到處都是說韓語和漢語的。我們已經在這裏待五天了,說韓語的人沒有遇到幾個,但到處都是說漢語的人。
大久保路上飯館林立,各式招牌都有。不但有鴨脖子還有煎平果子,川菜,湘菜,魯菜,東北菜和韓菜應有盡有。我在幾個韓菜館駐足,看了一下他們的菜單,發現好多家不但賣韓式的各種煲,還賣各種中式的炒菜。我看這些菜單的時候,有服務員會給我打招呼,說的都是東北話。
我覺得這些韓國餐館其實是中國人開的。
很多你年前我去水戶開會,遇到從國內來的同行,於是我們就一起去附近一家韓餐館吃飯,結果那家餐館的從老板到服務員全是我山東的老鄉。當時我開玩笑說一幫中國人在日本吃中國人開的韓餐館。寫道這裏,我要說中國人在美國開日餐館,韓餐館,越南餐館,泰國餐館其實是非常普遍而且這些餐館的食客大多也都是中國人。
中國人在國外開餐館賣給中國人吃別國菜,不知道這算不算出口轉內銷。管它內銷還是外銷,好吃就行。
前天我是順著大久保路往西走的,今天我就往東走。離地鐵站越遠,也就越不繁華,那街麵也就變得很冷清。天氣實在是太熱了,雖然電視上天天警告不要外出,但我是不能待在賓館裏的人,為了防止中暑,我遇到便利店就去買一瓶水。
我沒有目的,隻是轉轉,所以看到好奇的就想去看看。一路上我遇到好多寺院,什麽常樂寺,京王寺,積德寺,等等。遇到第一個這樣的寺院,我就想進去看個究竟,我發現那個寺院非常小,而且似乎沒有和尚,但有各種各樣的墓碑。給我感覺是那不像個寺院,倒像個墓地。我遇到第二個寺院的時候也進去看了看,發現和第一個寺院一樣,除了墓碑,我沒有看到其他的。
日本的寺院也許就是中國墓地,或者在日本寺院和墓地融為一體。
我還到了一處叫戶山公園的公園。在炎熱的夏季,喧鬧的城市裏突然看到一片綠樹成蔭的去處,是一件非常讓人激動的事。公園的入口處寫著這是一片避暑勝地,於是我沿著林蔭路往公園裏麵走。公園裏起起伏伏,有些小山坡看上去有幾十米高。我爬了幾處比較矮的山坡,因為天氣實在太熱了。雖然被稱為避暑勝地,我依然汗流浹背。
再往前走就是早稻田,那裏有一個漱石山房紀念館。我之所以要去這個紀念館,因為漱石是一位偉大的作家。天妒英才,他隻活了四十幾年。他從三十幾歲開始寫作,到死也就十幾年的創作,但他在日本文學史上卻留下了重重的一筆。
我常常想什麽人的才能文學家。我覺得文學家首先應該是哲學家,對人對社會要有獨立的思考,並且在思考的基礎上能夠建立一種思想;其次他應該是個敏銳的觀察家,能夠觀察生活的每一個細節,而且能把這些細節與人和社會聯係在一塊;再次他應該很會組織,能把觀察和思考有效地組織起來呈現讀者麵前。
那個紀念館在一個居民小區裏,因為我手機上的穀歌地圖沒有信號,我穿了好幾個小巷子都沒有找到,最後我在公車站邊上問一位小姐姐,她就讓我跟著她走,三轉兩轉就把我領到紀念館前。我本來一位她也是來參觀紀念館的,於是順便帶我,其實她是特意把我帶過來,到了紀念館她就走了。
紀念館不大,主要講述作家短暫的一生和各篇作品的創作過程。隻要摯愛自己從事的事,即便最後不能成功,那心依然是安然的。
在紀念館裏,我遇到一位和我年齡相仿人,他也是一個來參觀。我們坐下來休息,相互聊了幾句。他問我是不是一個人來旅遊,我說我們全家都來了,不過因為今天天氣太熱,孩子和孩子媽媽不想出來。他說他的情況和我相仿。聽他這麽說,我突然覺得原來每個家庭都差不多。
我走回賓館的時候已經下午四點多了,她們三個都在賓館裏玩手機。時代不同了,過去讀書人足不出戶可以知天下事,現代人隻要時刻捧著手機同樣可以知天下事。有那麽一天,所有的人都會窩在某個洞穴了看手機,天下也太平無事了。
我問孩子們要不要吃晚飯,她們目不離手機,當然對吃飯不敢興趣。我可以決定自己要不要出去,也可以決定自己去哪裏玩,但我卻不能決定孩子們能不能玩手機,不知不覺我對她們玩手機這件事上已經徹底無能為力了。當我發現我無能為力的時候,已經晚了。
如果按我的想法,隻要對某種事物有摯愛,就可以安心。她們對手機的如此摯愛,不知道將來她們會不會安心。
孩子媽媽放下手機說她想吃晚飯了,於是我們兩個就出去吃晚飯。我們吃的是一件湘菜館,兩道菜都奇辣無比,我和孩子媽媽都沒有辦法下咽,於是就打包給孩子們帶到賓館裏。
那麽辣的菜,兩個閨女吃得狼吞虎咽。看著她們吃飯的樣子,我覺得她們不是不餓,隻是不想放下手機出去吃飯。玩起手機來都可以把‘餓’忘掉,這怎麽能不讓我擔心。孩子是要‘管’的,如果啥都由著她們,她們就不能稱為‘孩子’了。
明天就要離開日本了,那些知名的景點我們都沒有去。我的旅遊和別人的旅遊的概念是不一樣的因為我不喜歡去名聲在外的景點,但卻喜歡帶孩子們去看看那些名川大山和名勝古跡。孩子們自己想去的地方都去了,隻是在最後一天才窩在賓館裏,對我來說應該知足了。
知足的人是有記憶偏差的,因為很多年後他隻記得一些快樂的事。
慢慢讀來還真有些「漱石」的文風,平鋪直敘,令人想起「我が輩は、貓である」。
lo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