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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勞柯|曹州故事】 拉鋸(第十章)

(2022-01-18 18:17:56) 下一個

第十章

 

昨天下午出去的時候還好好的,今天中午回來已經遍體鱗傷,在過去的一天,姚青蓮經曆了生與死的交界。他是被王義木和他爸王本森從李洪磐家抬來的,不過精神一點都不萎靡。

 

當項玥看到自己心愛的人被打成這樣子,眼角變濕,眼淚禁不住地流了下來。她不知道該說什麽,甚至也不知道該做什麽,唯有哭。

 

看到項玥哭了,姚青蓮抬抬手勸她說:“別哭,上帝告訴我們每個人都要承受災難,災難不過是通向成功道路上的一個坎,是必經的。既然是必經的,我們就得勇於承受,隻要經過這個坎,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知道嗎,我昨天晚上禱告的時候看到了上帝,他告訴我無論發生什麽事情,都要去愛他們,愛所有的人。”姚青蓮接著說。

 

聽到姚青蓮如是說,項玥哭得更厲害了。

 

王本森勸道:“弟妹不要過分的悲痛,都是些皮外傷,上些藥不幾日就會好了。”他又轉頭對自己的兒子說:“快去趙醫生請來!”

 

“好的”,王義木答應著,就向趙醫生家去了。

 

現在的趙醫生五十幾歲,留著山羊胡子,腰弓的厲害,由於弓腰,藥袋總不能待在屁股後麵,總是耷拉在前麵,所以趙醫生每走一步,大腿必碰一下藥袋,就發出啪嗒的聲音。他的醫術是祖傳的,據說他的祖先從山西遷徙過來的時候都已經是醫生。

 

趙醫生是吳園唯一的醫生,人們凡是得了病,第一個想到就是趙醫生。

 

趙醫生的醫術高明是眾所周知的事情。但最近幾年趙醫生也感到有點苦惱,各種各樣的疑難雜症使得趙醫生有點束手無策,經趙醫生看過的病人大都去世了,作為一名醫生看著自己的病人去世總是一件異常痛苦的事情,但對趙醫生而言,他更怕吳園的人懷疑他的祖傳醫術。

 

所以趙醫生看病第一句話是:“這個病很怪,比較難治,我將盡力而為”。

 

王義木趕到趙醫生家時,正好碰到二狗出來。看到王義木,二狗還象平常一樣給他打招呼。

 

趙醫生聽完了王義木介紹姚青蓮的情況,他揚起臉來說:“你先回去,給我一個時辰預備一下,我馬上就去。”

 

給別人說話時,趙醫生必須揚著臉,因為弓腰,隻有這樣他才能平視別人。

 

在下午三點鍾左右,趙醫生來到了姚青蓮的家,和平常一樣背著他的藥袋。

 

中醫看病講究望聞問切。這些套路,趙醫生已經非常熟練。先問了一下基本情況,而後看了一下傷。姚青蓮胸前和背後都是鞭傷,有些地方還在不斷的涔出鮮紅的血珠。

 

看多了病人,見多了痛苦。在看姚青蓮鞭傷的時候,趙醫生毫無憐憫之色。

 

最後趙醫生叫姚青蓮伸出左手,他把中指和食指放在姚青蓮的腕處,反複地挪動了幾次,他似乎摸不到姚青蓮的脈跳。還好,後來停在了一個地方。

 

兩三分鍾的靜止,趙醫生動也沒有動,嘴裏默默地在數著什麽東西。之後他把手拿開,輕輕的歎了一口氣說:“傷雖是些外傷,但氣火已攻及心肺。今天先吃副藥,觀察一下什麽情況。生死有命,人其可謂也!”

 

聽到這些話,項玥的臉由黃而白,又由白而黃。張了嘴,驚嚇地不知如何開口。

 

看到項玥如此表情,趙醫生補充道:“姚夫人也不要過分擔心,我將盡力而為。”說著他從藥袋裏掏出一個紙包來:“這副藥請姚先生在天黑以前服下,明天中午我將再來,開一些外敷的藥。”說著把藥遞給了項玥,起身道:“病人養病需要安靜,本人告辭。”

 

說這些話的時候,他拿眼瞟了一下王本森父子倆個。

 

待趙醫生走後,王本森站起來說:“表弟好好養傷,有什麽事早早的告訴我們,我們也回去了。”

 

“好吧,你們也回去休息一下。”項玥說。

 

臨出門時,王義木扭過頭來說:“表嬸,有什麽事一定要告訴我們。”。說完,王義木父子很不放心地離開了。

 

王義木父子離開不久,馮麗來了。在她跨進姚家之前,她已經在門口徘徊很長一段時間。她不知道因為什麽過來看望姚青蓮,她甚至不知道她以什麽樣的身份。她的直覺告訴她昨天姚青蓮荒唐的違反常理的回答隻能證明姚青蓮沒有說謊,也就是說有人在陷害他,要麽是她的丈夫李洪磐,或者是她的管家大狗二狗兄弟,無論是誰馮麗似乎都成了幫凶。

 

事情來得太突然了,她甚至還沒有弄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來不及半秒鍾的思考,一切都發生了:姚青蓮被抓住推進了雨中。她真的很想替姚青蓮說上兩句,或者給他爭取更多的時間辯解。可是當時她的腦海一下子空白了,姚青蓮的結局一下子浮現了出來,因為她看到無數次李洪磐殺人。

 

她突然很想讓姚青蓮和項玥痛罵一頓,甚至於痛打一頓。她願意為自己的丈夫和自己家庭的罪惡承擔責任。姚青蓮夫婦看到她進來沒有罵她,更沒有打她,她從他們的眼裏甚至連一點怨恨都沒有看到。

 

她看到項玥正在熬藥,把趙醫生給她的草藥倒進了砂鍋裏。空氣中彌漫著一種草藥與血腥混合的味道。項玥眼睛紅紅的,看到她進來,仍然非常祥和稱她為李太太。躺在床上的姚青蓮麵帶微笑,那種微笑是真誠的,伸出滿是傷痕的手,示意她坐下。

 

看到這麽平靜的夫妻,在大的災難麵前有如此勇敢的態度,馮麗很想哭。

 

馮麗已經很成時間沒有哭過,她不記得她最後一哭是在什麽時候,作為一個人,特別是女人這是很可悲的。有的時候她痛苦萬分,真的很想痛哭一場,可是她卻找不到哭的對象。

 

交際院是沒有人性的地方,當她被李洪磐贖出一刹那,她以為她要到一個充滿人性的地方去生活。很快她發現自己錯了,她隻是從一個沒有人性的地方轉到另外一個沒有人性的地方,隻不過沒有人性的方式不一樣。對待李洪磐她象對待她在交際院的客人一樣,盡其所能滿足他某種不可告人的需要。

 

現在她想哭了,對著這對相親相愛的真誠的夫妻。眼淚總在眼眶裏打轉,有一顆奪眶而出,啪嗒掉在地上,緊接著是第二顆,第三顆……如暴雨一樣來了。馮麗再也忍不住了,渾身顫抖著痛哭了起來。

 

馮麗要把三十多年的痛苦都哭出來,姚青蓮和項玥怎麽勸也勸不住。

 

馮麗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黃昏時分。趙醫生正在客廳裏和李洪磐在說什麽,他仍然是弓著腰,揚著臉,山羊胡翹得高高的,他的藥袋仍然耷拉在肚前,沉甸甸的,似乎裏麵剛剛放了什麽東西。

 

她聽到了趙醫生給李洪磐說的最後一句話:老太爺,你放心,明天早上就會有結果。馮麗感到一種不祥之兆。

 

而此時,項玥正把趙醫生給的藥一口口地給自己心愛的丈夫吃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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