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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海沉情》行走的影子(9):中彈真的很疼

(2022-06-19 03:01:09) 下一個

這是王逸杭這輩子第一次中彈。

以前出外勤的時候大大小小的傷受過不少,但事實證明,世界上最疼痛難忍的是槍傷。

他在手臂中彈後失血過多暈厥了過去,但是不幸的是,暈過去片刻後又清醒了過來。在吳龍他們七手八腳地把他台上“獵場”的急救車,到在醫院裏打上一隻止疼針的四十五分鍾裏,他的身體就像被一把熊熊烈火焚燒著,被子彈擊碎、撕裂的骨頭肌肉和組織在著火焰裏被一隻看不見的手肆虐地攪動著灼燒著撕扯著,讓他每一分每一秒都忍不住想要尖叫。

一隻杜冷丁下去,痛感減輕了,他在大汗淋漓裏終於暈暈睡去了。

醒來的時候,首先映入王逸杭眼簾的是一隻手。

這是一隻骨肉勻稱,白皙修長的手。這隻白皙的手正在他床邊有條不紊地削著一隻紅撲撲的富士蘋果。

“你醒啦,” 獸族代表陳寰放下手裏的紅富士,貼心地幫他把床調高了些,墊好身後的枕頭,又掖了掖下身的被角,一片關切的目光好像春風一樣迎麵貼上了他的臉頰,“怎麽樣,還疼嗎?”

王逸杭低頭看了看右臂上硬梆梆的石膏,本來想吹牛說“這點小傷疼個屁”。誰知道在陳代表真切的目光裏竟然沒憋住,像個受了委屈的小男孩似的原原本本地哭訴道:“陳寰,你知道嗎,中彈真的很疼。”

話一出口他就後悔了:真他媽的不男人,這麽嘰嘰歪歪的,丟人丟到姥姥家去了。

陳寰聞言目光閃爍了一下,他附身上前輕輕擼了擼王逸杭毛絨絨的卷發,給了一個介乎於友人和愛人之間的克製的擁抱。

一股似曾相識的香草薄荷味霸道地阻斷了病房裏彌漫的消毒水味填滿了他的鼻腔,溫熱的略帶汗濕的體溫透過襯衣直白地傳遞過來。身體裏在麻醉藥作用下的細胞們一刹那都被點燃了,蘇醒了,尖叫著你推我我推你想要弄明白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麽。

“難道……,他這是終於被我打動了,在不動聲色地表白?”王逸杭隻覺得自己的一顆心砰砰狂跳,似乎即刻就要衝出胸腔,沒上石膏的左手心竟然濕了。

狂喜之餘又有點難以相信,懷疑這一切會不會隻是他的南柯一夢。自從認識陳代表以來,他一直象隻開屏的孔雀,無時無刻不在蹦躂著表現著,可是陳代表卻總是若即若離地上演著一出“襄王有意,神女無心”,叫他百爪撓心的同時卻又無計可施。

兩人一時都沒有說話。

陳寰若有所思地凝視著病床上人蒼白深刻的五官,一隻手不由自主深深扣住了床沿。空氣裏流動著一絲暗湧的情愫。

一聲“吱呀”的推門聲打破了讓人心癢難耐的沉寂。

“杭杭,你可算是醒了!”吳氏“舞衣”集團的小公子吳龍帶著兩個黑衣人魚貫而入。吳公子今天的著裝還算低調,從頭到腳被黑衣黑褲包的嚴嚴實實的,和兩個黑衣保鏢一脈相承。

吳龍毫不見外地一屁股坐在了王逸杭的病床上,捉住他的左手捏吧了兩下:“哎呀,怎麽瘦了,” 說著便自說自話地張羅起來,“這麽著,我讓我們家保姆每天送飯來,醫院的飯不是人吃的。杭杭,等你出院了,就搬去我家好好養著……”

“不用了,逸杭出院的事情我來安排。這幾天的病號飯也不勞費心了,” 安靜坐在一邊的陳寰笑眯眯地發聲了,“逸杭,這幾天我有事要出趟差。我和周會計說好了,她會和你們建安的員工輪流來給你送飯。”

吳龍這才注意到病床另一邊清秀挺拔的男人。這人隻是安安靜靜的坐著,周身卻散發著一股篤定的氣場,讓人難以逼視。“杭杭,這位是?”吳龍有些吃驚地問道。

王逸杭幹咳兩聲,從吳龍掌心裏抽出濕透了的左手來。他瞟了一眼麵不改色的陳寰,心說:“你什麽時候和周會計勾搭上的?我再在醫院躺幾天,隻怕是老底都要被你抄光了。”

還沒等他介紹,第三撥客人就不請自到了。

“陳代表?你怎麽在這兒?” 胡敏直接無視吳龍擠到了病床邊,粉橘色的長發不客氣地掃過幾個黑衣客的臉頰。特安局維和小隊的四員大將們外加暑期實習生黃靜菡烏泱泱地把病房圍了個水泄不通。

“哎呀,王隊,你可嚇死我們了,”滿頭羊毛卷的白小雨擠到王逸杭床頭,在他脖子上掛了一條一看就是DIY的花樣清奇的綠底黃花的針織圍巾,“你什麽時候出院?我和克非來接你。”

白小雨身邊的平頭少年使勁點了點頭。

王逸杭突然就抑製不住內心的幸福了。他清了清嗓子,“白姐,謝謝你們的好意。我,那什麽,有人來接”,說著沉不住氣地飛起眉毛來滿眼含春地瞄了一眼正襟危坐的陳寰。

胡敏一看這人的風騷樣兒,心裏就明白了七八分。氣不打一處來地酸溜溜嗆陳寰道:“是誰說的怕了來著?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屬金魚的吧,你。”

她見維和小隊眾人一頭霧水,而陳寰則垂首不語,突然沒了鬥氣的心情:“白姐,小非,既然獸族代表也在,咱們差不多就撤吧,可別耽誤了領導們談正經工作。”

白小雨馬上心領神會地點點頭,給舒克非使了個眼色。

胡敏人已經出去了,又折返回來揪走了傻愣著的黃靜菡,眼風一轉掃到吳龍身上:“龍少,我知道你向來和王隊親厚。不過現在獸族代表大人在此,你這顆一百二十瓦的大燈泡算是怎麽回事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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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逸杭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盼望出院。一方麵他實在閑不住,另一方麵,也不知道獸族代表陳寰給周會計怎麽交代的,周會計非說吃哪兒補哪兒,愣是讓他連喝了兩個禮拜的排骨湯。

到了說定的日子,陳寰開著一輛鐵鏽紅的二手桑塔納來醫院接人了。

“檢察院果然是清水衙門,”王逸杭望著千錘百煉的小破車,忽然有種想給陳寰買車的衝動。

他坐在副駕上,肆無忌憚的打量著陳代表。方向盤後的男人有著一副完美的側顏,鼻子挺拔,下頜線條清晰而又不失圓潤,耳根處有一塊鈍鈍的凸起顯得秀美之餘很有男人味。唯一不足是眼下微微發青,有幾分疲憊。

“檢察院不拿人當人,“王逸杭心說。他一邊替陳寰打抱不平,一邊心裏有點忐忑,盤算著一會兒萬一陳代表放下他就走,要不要使一招“苦肉計”來刻意挽留。

 

十幾分鍾後,小車停在了王逸杭單身狗窩的樓下。

陳寰十分體貼地背起了全部行李,一手攙扶著王逸杭走到了三樓302室。

兩人走進屋去,一股嗆人的塵灰味兒撲麵而來。客廳裏扔在沙發上的沒洗的襯衫,丟在水池裏的吃了一半的方便麵,和咖啡桌上鋪天蓋地的文件頓時無所遁形。王逸杭臉上微微一紅,心想怎麽忘了讓周會計提前請人打掃一下呢。

陳寰推開臥室的門,隻見蜷成一團的被子枕頭皺巴巴地縮在大床的一角,眉頭微微一蹙,回過頭來對王逸杭說:“逸杭,你家好久沒人住了,今天要開窗透透氣。這樣吧,你拿上換洗衣物,今晚先去我那兒。”

兩人輾轉來到陳寰的小區時,還打著石膏的王逸杭的確有點累了。陳寰住在頂樓六樓,一路上去的時候,基本上是他架著王逸杭走的。

“你餓了吧,先去放水洗個澡,我給你做飯去,半個鍾頭就得,”陳寰用手背抹去額頭細細的汗珠,小心翼翼的把王逸杭輕放在客廳的布沙發上,仿佛他是一件易碎的珍寶。

王逸杭心裏一動,“你幫我洗”這樣的流氓話到底是沒能說出口,半天終於憋出一句:“那什麽,你別再給我喝排骨湯了啊。”

陳寰聞言樂了,做了一個OK的手勢便一頭紮進了廚房。

陳寰家的浴室在主臥裏,推開玻璃門進去就是一股熟悉的香草薄荷味兒。浴室門上掛著兩條又長又厚的淺灰色浴巾,一條白色板凳上一件疊的整整齊齊的海洋藍色浴袍。

二十分鍾後,當頭發濕漉漉,下巴刮得幹幹淨淨,裹著海洋藍浴袍的王逸杭出現在廚房的時候,一向沉穩有餘的獸族代表陳寰臉上突然露出了某種可以理解為是驚慌失措的神色。

王逸杭懶洋洋地左手拖頭靠在廚房的牆上,敞開的浴袍領口全方位地展示著他一線特種兵的傲人胸腹線條。“怎麽,不弄排骨湯就弄雞湯啊?” 他揭開一個在爐子上“嘟嘟”作響的小瓦罐蓋兒,黃澄澄的湯頭裏此起彼伏地滾著小泡,紅棗和枸杞上下翻飛,一股誘人的濃香隨著熱騰騰的水汽彌散開來,挑逗著轆轆饑腸。

“小心,燙,” 陳寰匆匆地瞥了王逸杭一眼便燙著了似的移開視線。“你先去客廳看會兒電視,這湯還差點火候。”

“我看火候正好,“王逸杭貼近陳寰身後,鼻尖有意無意地滑過他的耳垂。

正在忙著擺盤的陳代表突然愣住了,一朵紅雲先是出現在了耳廓,接著迅速地向上下呈輻射狀蔓延。

王逸杭從背後擁住他,輕輕地在他耳邊磨蹭,試探性地舔了舔了他的耳鬢。懷裏的人仿佛石化了,他僵住了,任由王逸杭撫弄溫存。

“寶貝兒你這麽愛害羞啊,”王逸杭一邊在他的頸邊落下一排細密的吻,一邊伸手去拉他的衣角。

驀地,一股強大的力場按住王逸杭的手臂,旋即一把將他掀開。

巨大的力場作用下,王逸杭“砰”的一聲撞上牆角。他背上火辣辣的疼,剛要喊叫卻被一張滾燙的唇不由分說地堵住了。兩人在牆角膠著了良久直到雙方都有些喘不上氣來才分開。王逸杭腦袋“嗡”的一聲,隻覺得全身的血液都在沸騰,嘴裏有股淡淡的血腥味兒,“寶貝兒原來你這麽狂野……,唔,悠著點兒,我手上還打著石膏,你小心……”

他話音未落便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醒來時天已經黑了。他孤零零地躺在陳代表的大床上,床頭燈下麵留著一張手寫的便條:“對不起,我有緊急任務要外出。你好好休息,餓了的話先吃碗雞湯麵。”

靠,這什麽人呐。王逸杭罵罵咧咧地倚著床頭坐了起來,背上還在隱隱作痛。床頭櫃上果然有隻小碗,他伸手摸了摸,還沒完全冷透。一碗溫熱的雞湯麵下肚,心情稍微平複了一些。湯裏不知道放了什麽,隻覺得眼皮發沉,沒多會兒便又縮回被窩裏昏昏睡去。

再次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廚房裏傳來豆漿油條肉包子好聞的香味兒。

“還在賴床呢,”陳寰拉開窗簾的一角,輕輕揉了揉王逸杭的卷發,“我買了熱乎的早點,看看對不對你的胃口。”

被窩裏的人突然不幹了。他把臉窩進枕頭裏麵,給了陳寰一個大大的脊背。

“生我的氣了?” 陳寰坐在床沿上,輕撫著他的後背,過了一會兒見他沒有反應,輕歎了口氣道,“我……,很久沒有和別人在一起過,下手不知輕重,你……”

“那你也不能撩完就走啊,” 王逸杭一骨碌在床上坐了起來,臉上怨氣深重。

陳寰欲言又止地望著他,忍不住“撲哧”笑了:“逸杭,你還真是記隔夜仇。” 說著在他臉上擰了一把:“快起來,吃完早飯我們去一趟公安。有消息說,當晚在獵場偷襲吳龍的人找到了。”

“什麽?你怎麽不早說!”王逸杭聞言一拍大腿下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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