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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海沉情》行走的影子(3):岩雷

(2022-05-26 19:04:28) 下一個

王逸杭這人有個長處,就是無論他在外麵有多麽的顛三倒四不著調兒,一旦工作起來立刻全情投入,心無旁騖。

這次會晤,獸族代表顯然是有備而來的。

陳寰放下會客廳裏厚重的窗簾,打開隨身攜帶的小黑皮箱,一個便攜式投影儀倐地彈了出來。對麵牆上出現了一隻通體呈橘褐色,羽毛鮮豔欲滴的山雞般大小的鳥類。

“這就是岩雷鳥,有翼族裏十分愛美的一支。”陳寰拿著遙控器侃侃而談。隨著他手指按動,牆上又出現了一係列早春淺綠中歡快嬉戲的明黃色岩雷,蕭索秋色裏灰褐黯然的岩雷,以及嚴冬漫天雪飄下銀裝素裹,神態冷峻的岩雷。

“岩雷鳥的雄性,雖然外表美麗妖嬈,在配偶方麵卻是有翼族中出了名的忠貞不二,”陳寰把幻燈停留在全身素白的岩雷,將目光投向觀眾席,滑過副隊長胡敏身上時有意無意地多停留了幾秒。

“這是真的,”一談到他的生物學專業,黃靜菡馬上就來勁了,他接過話頭道,“許多鳥類,尤其是人族眼裏高貴美麗優雅的,都信奉‘一生一世一雙人’,比如天鵝,丹頂鶴。如果情侶中一方不幸過世,另一方會哀鳴數月,從此孤獨終老。”

“嘖嘖,真是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啊,”王逸杭挑起眉毛來望向胡敏。胡敏此時難得地臉紅了。她本身就是有翼族,自然知道陳寰、黃靜菡所言不虛。可是她本家的金雞族卻是有翼的一個另類。金雞羽毛豐滿豔麗,生性浪漫多情。一個雄性擁有多個配偶就像吃飯喝水睡覺一樣稀鬆平常。而金雞族中的雌性也不逞多讓,她們十分享受被多個追求者簇擁環繞的女王感。好像胡敏這樣在情竇初開的少女時代暗戀上了一隻狐狸,十年也走不出來情殤的,可算是是百裏挑一的個案了。

陳寰見維和小隊集體大腦溜號,輕咳了一聲道,“岩雷本身忠貞,段正森和吳蕾又是經曆了千辛萬苦才走到一起。兩人現在在有了一個小男孩的前提下鬧分手,這裏麵的確有問題。所以,我是同意特安局將此事立項的建議的。”

王逸杭見陳寰說話條理清晰,有理有據,心想,此人絕非那種空長了一副好皮囊的繡花枕頭,以後打交道時須得要留個心眼才好。他見外麵天色開始暗沉,便打著官腔說:“既然獸族代表開了通行證,今天的會議到此為止就圓滿結束了。胡敏,小黃,你們可以先回去了。我有點工作上的事情要向陳代表單獨匯報。”

胡敏臉上似有不甘,但是無奈王逸杭關門送客的意向十分堅決,隻得悻悻地和黃靜菡一起起身離開了。

王逸杭不鹹不淡地做了十來分鍾“階段性工作小結”。他往聽眾席上偷眼瞄去,隻見陳寰陳代表禮貌地保持著身體微微前傾的坐姿,似乎聽得十分入神,一張麵孔被夕陽西下的光線鍍了一層淡淡的金邊,顯得尤其輪廓分明,恬靜入畫。

王逸杭清了清嗓子,拋出了已經憋在喉嚨口幾天了的問題:“時間不早了,不知道陳代表一會兒有沒有安排?能否賞光和我共進晚餐?”

他話一出口,心裏竟有幾分忐忑。目不轉睛地盯著陳寰那張沒有半點瑕疵的臉,做好了被拒絕的準備。

陳寰聞言似乎有點意外,他抬腕看了看表略有歉意地說:“已經到飯點了嗎?真不好意思,耽誤你休息時間了。”接著又誠懇地迎上王逸杭三分期待七分焦慮的目光:“不知道王隊長有什麽好去處推薦麽?”

 

幸福來臨的太突然!

當王逸杭開著他的二手小本田顛簸在砂石路上,身邊的副駕上坐著擁有全世界最美的美手的陳代表,心情就像天邊那抹粉裏透藍,藍裏還帶橘的晚霞一樣燦爛。

王逸杭搖下車窗,一隻手悠閑自得地在窗棱上打著節拍。濕熱的空氣夾雜著一點蒙蒙的雨意撲麵而來,輕吻著他的臉龐,弄亂了他的卷發,卻絲毫無損他的好心情。

副駕上陳代表的藍色襯衫散發出一股若有若無的薄荷洗衣劑味道,他放鬆得就好像是坐在多年老友的車上,沒多時竟然在顛簸中頭向一邊歪去傳出了輕微的鼾聲。沉睡中人的側顏有一種驚心動魄的脆弱,讓王逸杭不忍移目的同時,又不敢去驚擾。

車子開到了王逸杭一室一廳的單身狗窩所在的小區,車子熄了火,王逸杭就這麽守著熟睡的陳代表,蹲在車裏批閱起周會計塞給他的積壓了一個禮拜的建安建材的文件和發票。等到他全部處理完畢,才“哇”的一聲驚覺夜幕早已降臨,而他心水的小區涼麵小店已經到了打樣的鍾點。

被動靜弄醒的陳寰揉了揉眼睛,看了眼腕表抱歉的說:“對不起,我們檢察院上了一個大案子,這兩天熬了幾個通宵,一放鬆下來就睡死過去了。是不是害你錯過餐點了?”

王逸杭正猶豫著要不要請人家去自己家裏坐坐,忽聞陳代表說:“這樣吧,我家就在附近,你要是不介意,去我家湊合一頓?我做飯水平還行。”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陳代表果然住得不遠。他家在毗鄰的小區,步行也就是七八分鍾的腳程。

王逸杭跟著陳寰一前一後上了一棟看上去很新的多層小樓。比起王逸杭的小區,陳寰這兒更新戶型也更大些。兩人一路上去,樓裏的聲控壁燈一個接著一個地接連亮起,好像給他們夾道歡迎的小兵。

陳寰住在頂樓六樓。他從冰箱裏翻出幾樣東西來,匆匆問了一句“吃麵沒問題吧”,就一頭紮進了廚房。

王逸杭一點都不介意。他好奇地環顧了一下四周,就自作主張地決定要來一個無向導式的參觀。

陳寰的家裏幹淨整潔的出奇。

其實王逸杭也不能算是個邋遢的男人。隻不過單身久了,總有這樣那樣的習慣,比如沙發上總能找到亂丟的襯衫外套,水池子裏總有一兩隻沒洗的咖啡杯,臥室的窗簾總會忘了拉開,書桌上的綠色植物總是在缺水和被淹之間徘徊。

可是陳寰家裏卻看不到一星半點放縱的痕跡。他的家具十分精簡,除了最基本的必須物品之外,幾乎沒有什麽裝飾品。客廳裏唯一“非功能性”的物件是一架核桃木色的老式鋼琴,在王逸杭的無心擺弄下發出“叮咚”的清脆聲響。

“你等餓了吧,”陳寰從廚房裏探出身來,他手裏一把明晃晃的菜刀,袖子卷的老高,下身係著條圍裙,像極了嘉定廚師技校電視廣告裏那個人見人愛,唇紅齒白的小帥哥。

“不急不急,你忙你的,”王逸杭道,“對了,不介意我參觀一下吧?”

“不介意!你隨便看。”

得了聖旨的王逸杭索性往臥室走去,陳寰的兩室一廳,有一間上了鎖,另一間的門則虛掩著。王逸杭推門進去,隻見臥室和客廳一樣空空如也。一張黑色的大床占據了屋子一半的空間,床上用品一水兒清爽的蛋白色。靠牆打造的組合衣櫥裏多是襯衫西褲之類的正式著裝,顏色也以白色,藍色,和黑色為主。唯一打眼的是擺放得整整齊齊的各色領帶。

“奇了怪了,怎麽不見內衣什麽的?”王逸杭正打算翻翻抽屜,偷窺一下陳代表的襪子底褲,忽然聽到廚房裏傳來歡快的喊聲:“開飯咯!” 隨之飄來一股令人難以抗拒的香氣。他的肚子在香味兒的誘惑下不爭氣的發出了“咕嚕嚕”的叫聲。

餐桌上兩碗過了涼水的蕎麥麵之外,還有兩個熱騰騰冒著鍋氣的熱菜,和一個涼拌黃瓜的小碟。

陳代表一頭細密的汗珠,笑眯眯地看著王逸杭:“今天時間太倉促了,將就將就吧。” 說著又變戲法兒似的從背後拿出兩瓶鏡湖啤酒來:“冰鎮的,喝嗎?”

王逸杭心道:喝麽?當然要喝,就怕喝不醉!

結果他幹掉了兩大碗麵,三瓶鏡湖,還意猶未盡的時候,隻聽笑眯眯的陳代表說:“逸杭,明天我打算去段正森常去的拳擊俱樂部探探他的口風,你有興趣嗎?”

王逸杭好久沒有喝酒了,今晚上喝的有點上頭,兩隻紅彤彤的桃花眼直勾勾地盯住陳代表:“我明天一定奉陪!那你今晚有興趣和我去湖邊開車兜風嗎?”

陳代表垂下眼簾考慮了一下,認真地看著他回複說:“逸杭,你今天喝了酒,就不要開車了。我正好有事要出門,我送你回家吧。”

王逸杭忽的有點泄氣,這話聽著是下逐客令了。他一麵懊惱自己酒後孟浪破壞了氣氛,一麵又擔心陳寰對自己並沒有“那方麵”的意思,心裏七上八下,百爪撓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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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一早,王逸杭強忍著頭疼接了副隊胡敏一起去陳寰所說的那個拳擊俱樂部,“阿裏”。

所謂拳擊俱樂部,其實打拳隻是一個噱頭,大多數人都是來裝裝樣子,然後直奔桑拿、按摩等一條龍的服務設施。整個會所在通郊的占地麵積龐大,一大半倒是這種服務性的副業。

王逸杭和胡敏穿越過充斥著人體汗水臭味和身體衝撞聲的訓練館,終於在西北角的訓練台上找到了段正森和陳寰。

訓練台上的男人身材和中,裸露的上身肌肉十分勻稱,兩隻手上層層白紗纏繞得仿佛僵屍一般。肩膀和手臂上的肌肉群尤其突出,一看就是常年揮汗如雨的結果。而他的麵孔竟然比旁邊的陳寰更為明豔標致,眉宇間的一點紅痣襯得他尤為妖異魅惑。他低頭和陳寰一陣交頭接耳,不知說了些什麽。

“呀,比下去了,” 胡敏回頭瞟了一眼身邊也算得上是高大英俊的王逸杭,頗有幾分幸災樂禍地說。王逸杭麵無表情,心裏卻也不得不承認,岩雷這個物種的確但得人間絕色。

這時“人間絕色”段正森披上了件白色浴袍,在陳寰的陪同下前來打了一個簡短的招呼。

“我們去院子裏聊聊就回。”陳寰經過王逸杭身邊時在他耳畔低語。

 

段正森和陳寰繞過眾人耳目,來到阿裏一個偏僻的玫瑰花園。正值盛夏綠肥紅瘦,園中的玫瑰多已開敗,隻有幾朵不知名的粉色爬牆不甘寂寞,好奇地探出頭來。

段正森見四下無人,將一直纏裹到小臂上的白紗層層解開,隻見其小臂上一片青氣籠罩,細看之下青氣下麵隱隱有黑色環繞,那猶如醜陋傷疤般的黑線並不靜止,而是血管般突突地跳動著。

“這是什麽東西!”陳寰倐地一把抓住他的手臂,臉色沉如秋水。段正森瞬間麵孔慘白,嘴角咬破了滲出血來,一雙美目驚慌失措:“我半年前誤入邪途,機緣巧合接觸了聚靈術……”

“聚靈術?這種提取其他獸族能量為己用的下作東西早就是聯盟公認的禁術,你是從那裏得來的?” 陳寰此時麵色鐵青,手下不自覺地力道加重,段正森在他鐵拳下已是冷汗涔涔。

兩人正在僵持不下,忽然一股黑煙自段正森手臂上的黑線升騰而起,這黑煙轉眼間 越來越濃重,不一會兒好像下了一場墨色的大霧,將段正森和陳寰團團裹住,黑霧裏隱約可見一個灼眼的光焰,那光焰仿佛一個妖獸的咽喉,以一種不可抗拒的力量將兩人慢慢吞噬。

王逸杭和胡敏找到玫瑰花園的時候,正目睹了陳寰被妖霧吞噬的情景。他想都沒想,跑上去緊緊拉住了陳寰尚且依稀可辨的一隻右手。

呆立在原地的胡敏目瞪口呆地目睹了維和小隊隊長王逸杭被一團刺鼻的黑霧吞噬的整個經過。還沒等她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事情,霧氣就已經在陽光的蒸騰下消散得幹幹淨淨,無影無蹤了。

胡敏鎮定下來,倒吸了一口冷氣。她本想和王逸杭接完這個案子就好聚好散,從特安局領了退休金卸甲歸田去了。如今隊長和獸族代表一起在空氣裏消失了,出了這種她在維和小隊五年來聞所未聞的離奇事情,想要安安生生地退休,恐怕是不可能了。

可是,這妖霧如果是道時空門,那麽王逸杭,陳寰,和那隻岩雷鳥究竟被搬運到哪裏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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