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學欣賞

夏學,就是中華民族古老的智慧。在物質極其豐富,科技發達的今天,人最缺乏的是信仰和真正的生命智慧。而以易經為核心的華夏生命哲學,正好可以用來添補空虛的心靈,給人智慧和力量。
正文

難忘歲月:二姐的紅手絹

(2021-04-24 00:44:15) 下一個

難忘歲月:二姐的紅手絹

二姐的紅手絹可金貴了。每次從兜裏掏出來,都是鮮亮鮮亮的一團紅,好像從來沒有用過。調皮的我,常常“一不小心”把滿臉的鼻涕磨蹭到她的紅棉襖上,她也就是笑著鬧著追我打兩下。但是可別打紅手絹的注意!我曾試圖從她手裏搶過,也從她兜裏偷偷掏過,從來沒有得過手。

但是有一天她終於拿出來了,給我擦滿臉的鼻涕和眼淚,不大的紅手絹染得更濕、更紅。我小時候確實喜歡哭。據母親說,不懂事的時候我不會哭。有一次母親抱著我討飯,老黃狗凶狠的叫、瘋狂地追,娘抱著我跑得氣喘籲籲,她都嚇哭了,我卻沒有哭。母親說後來返回了老家,五六歲開始懂事了,卻常常哭,沒個男孩的樣子。

我不知道當時為什麽愛哭,但是我清楚地記得那天我在橋上為什麽哭,哭得驚天動地。

那是六十年代末的一個早春時節,家裏的羊吃了一冬天的幹草。父親趕集給我買了嶄新的籃子,要我給羊打些新鮮的嫩草。我高高興興提著新籃子下地去了,那興奮勁兒,見人就給人看我的新籃子。

記得那天的收獲並不多,幹巴巴的地裏沒有什麽草。可能是因為天還太冷, 草還沒長出來,就算是有些早早從土裏鑽出來的,也讓人給鏟走了。在地裏轉悠了半天,終於在墳地裏找到了一些青蒿棵。羊不是很喜歡青蒿,可是這是唯一的了,也隻好采集一些回家。盡管收獲不多,能背著新籃子回家,我還是很高興的。

村南頭有一條小河,卻有個很大的名字,叫趙王河。河上有一座橋,也不是什麽曆史遺跡,是前些年才修好的。不知道為什麽那天民兵連長扛著槍站在橋中央,吆五喝六地訓斥行人,大家都怕怕地從旁邊溜過去。我扛著籃子,也跟在人群後麵,低著頭往前挪。他卻攔住了我,用槍指著我的籃子說,“你偷生產隊的莊稼苗!“我怯怯地帶著哭腔說:“這不是莊稼苗,是蒿蒿棵。”他一下把籃子奪過去,瘋狂地踩踏起來,三兩腳籃子就稀巴爛了,然後惱怒地把破碎的籃子扔進了河裏,哇哇亂叫道:“我說是莊稼苗,就是莊稼苗。反革命兔崽子,還敢強嘴!”當時我本能的反應就是哭,邊哭邊抹鼻子和眼睛,滿臉的鼻涕和淚水。記得有不少人從我身邊走過,沒有人敢停下來安慰這個嚇破膽的孩子。我哭得更加傷心,扯著沙啞的嗓子,好像隻有哭聲才可以掩蓋我的恐懼和無助了。民兵連長繼續咆哮,“你再哭!明天把你,同你國民黨反動派的老爹,一起押上審判台!”我已經完全沙啞了,還是不停地哭,試圖哭得更高、更響亮。前些天我還看到過父親帶著高帽子遊街,被他們拳打腳踢的情形,他們也會那樣打我嗎?正想著批鬥的可怕場景,我隱約聽到遠處有人說:“你快點去吧,恁兄弟在橋上哭咧。”我想家裏一定來人了,是我哥,還是誰?不一會兒我二姐來了,還是穿著紅棉襖。她蹲下來,掏出她的紅手絹,擦拭我滿臉的鼻涕和眼淚。連長依然拿著槍十分凶惡的樣子,可是我卻不害怕了,居然破涕而笑說:“姐,你的紅手絹髒了”。

溫暖的大手握著小手,二姐領著我回家。我想起了扔進河裏的籃子,又抽噎著說:“姐,咱的籃子沒了。”姐安慰我說:“沒關係,再買一個“。”姐,你的紅手絹髒了“,”沒關係,洗洗就幹淨了“。

之後不久,民兵連長與生產隊長的老婆通奸,給堵在了被窩裏。一條腿讓隊長打成了兩截,從此成了瘸子。村裏人常常看見連長在村裏一瘸一瘸的,看到人就像老鼠見到貓,東多西藏。我大學一年級寒假回家時,給二姐買了條真絲紅頭巾。當我給她帶上時,她好像也想起了往事。這一次我沒有哭,她卻眼含熱淚, 緊緊地握著我的雙手,哽咽著喊我“兄弟,兄弟,你不容易啊”。二姐的手還是那樣溫暖。





 

 

 


更多我的博客文章>>>

 

 

 
[ 打印 ]
閱讀 ()評論 (0)
評論
目前還沒有任何評論
登錄後才可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