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妹歌聲漸歇,她轉向高歌,目光中閃著幾分深意,說道:“這‘長’字,它的讀音在變換,蘊含著不同的妙用。或許,這正是大鵬師傅留給你的啟示。”
高歌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他急切地將兒歌的口訣默念:“zhǎng cháng zhǎng cháng zhǎng cháng cháng,cháng zhǎng cháng zhǎng cháng cháng zhǎng”,頓時感覺到體裏有股空靈的氣流悄然蘇醒,雙足隨著那秘訣的節奏竟然真的離地而起。
隻是,他的飛翔如同未經調教的雛鳥,身體剛剛離地一尺,一股突如其來的疼痛猛然湧至頭顱,讓他失去了控製,摔倒在地。盡管如此,他興奮地從地上爬起,帶著孩子般的得意與驚喜:“八妹,我真的飛了一把!”
八妹見他沒受傷,鬆了口氣,輕笑著詢問:“你怎麽忽然掉下來了呢?”
高歌摸摸腦袋,有些困惑地說:“頭疼,我一用內力就這樣,自小有這毛病。”
八妹安慰道:“這麽古怪?別急,你慢慢來。再說,你若是飛得太高,我怎麽追得上你呢?” 她的話雖帶著玩笑,卻透露出深深的牽掛。
高歌望著八妹,憨厚而溫馨地笑笑。
八妹抬起頭,略過樹梢的縫隙,定睛於高懸的午日。這一幕,雖平淡無奇,卻在她心裏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記。是的,告別的時刻已悄然而至。
兩人的腳步在回寺的路上異常沉重。陽光雖炙熱刺眼,天空雖湛藍遼闊,八妹的心頭卻被一層不可言說的陰雲遮蔽。迷茫與不舍,在她心頭繞成團團迷霧,讓她感覺每一次呼吸都如此沉重。
她多想向高歌吐露心聲,告訴他,自己即將踏上那條未知之路、可能再無回頭。但話語來到嘴邊,卻難以出口。
“我們去佛前許個願吧。” 八妹打破了沉默。或許,在她心底,仍存著一線希望,期盼佛前的許願能夠為他們帶來奇跡。
剛跨進寺廟的門檻,他倆立刻被眼前的景象震撼。那座曆經風雨的佛像,現在卻破碎不堪,碎片散落一地。八妹的心猛然一緊,猜想必是雪貢人所為。她正想向高歌示警,廟宇的寧靜便被打破。雪貢士兵如餓狼般撲上來,冷冽的鐵甲閃著寒光,手中的武器直逼他倆。
高歌本能地將八妹藏於身後,用自己作為防護。但雪貢兵並不上前打鬥,隻是猛地撒出捕獵網將他困住。高歌身形一傾,重重地摔倒,那聲悶響如同悲愴的鼓聲,震動著八妹的心靈。高歌試圖掙紮,卻在瞬間被鐵鏈鎖緊,伏在地上動彈不得。
而八妹也被兩個強悍的士兵扭住了手臂。一瞬間的恐懼掠過八妹的心頭,但她迅速穩定情緒,內心湧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堅毅。她忽然有了大澤國的公主的使命感,她不能膽怯顫栗,為了高歌,為了那些期待著她的大澤百姓,她將無所畏懼!
兵頭指著高歌說:“你們不要被他現在的這副人臉迷惑,我肯定他就是那個豬頭妖怪。看嚴點,我們把他帶到京城去遊街示眾,然後送到集中營。” 他又摸摸八妹的臉蛋,對眾人說:“你們不要傷了美人,我們把她送給段親王,他一定賞賜大夥的。”
兵們將他倆帶進樹林,將八妹的雙手捆起來,把她像包袱一樣架到馬背上,又用一根長繩將高歌拉在一匹馬後麵。士兵們得意洋洋,悠閑地上了馬,準備回宣城。
就在這群雪貢士兵還在沾沾自喜時,鐵柱領著大澤地下武裝,像影子一樣靠近。箭如雨下,雪貢士兵紛紛從馬上摔下,場麵一片混亂。
鐵柱迅速地把八妹從馬上解救下來,解開她的捆綁。他轉頭對朗坤將軍說:“您要找的人,就是她!”
朗坤將軍趕緊掏出一幅畫像,和八妹對比了一下,一看沒錯,立刻跪下來,行了一個大禮:“文西公主,朗坤奉國師之命,特來迎接公主回歸,共謀大計。”
周圍的人也跟著跪下,隻有高歌還傻站在那兒,直到鐵柱給他使了個眼色,他才恍然大悟,趕緊跪了下來。
八妹雖然沒見過這般場麵,但還是學著戲台上的禮節,抱拳回應:“承蒙救援,我願與各位共同為家為國出力。”
朗坤將軍站起身,帶著幾分莊嚴,望著這片土地,他知道接下來的每一步都將載入史冊:“公主,這裏不安全,我們必須趕緊離開。”
八妹點了點頭,表情堅定:“請將軍帶路。”
高歌站起身,他的目光中流露出一絲迷惘,那個曾與他肩並肩的八妹,現在被眾人的敬畏所圍繞,好似隔了一道無形的屏障,讓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疏離。他擠過人群,試圖靠近八妹,卻發現鐵柱就像一堵牆一樣擋在了他的麵前,不論他如何躲閃,鐵柱的身影總是出現在他的前方。
高歌的手腳在鏈條中掙紮,發出沉悶的響聲。他的眼神流露出無助與絕望。一個年長的士兵見他的困境,上前試圖打開鎖鏈,卻無奈找不到鑰匙。
在這種混亂和焦慮之中,高歌的心情變得愈加沉重。他曾幻想著能與八妹一起麵對未來的一切,卻沒想到命運如此殘酷地將他們推向了截然不同的路。
他覺得自己的存在在這一刻變得多餘,甚至體會到了前所未有的無力和挫敗。
與此同時,八妹雖然身處眾人的注目之中,是眾星捧月的公主,但她的心中卻同樣沉浸在與高歌間那無法逾越的距離中。這是命運給予她的沉重負擔,也是她心底深藏的痛苦。在這關鍵的時刻,她不得不接受自己的命運,即使這意味著與高歌的決別。在人群的目光中,她心中的波瀾卻隻能獨自一人感知。
高歌絕望中仍不放棄,大聲喊道:“八妹,不,公主,我願意與你一起抗擊外寇......”
話音未落,鐵柱便冷冷地打斷了他,向眾人宣布:“他非我族類,最好讓他離公主遠點。”
高歌的目光落在八妹身上,滿懷期待地望著她。八妹沉默地打量了他一會兒,然後淡淡地說:“這事與你無關,你不需要參與進來。”
眾人開始沿著林中的羊腸小道緩緩前行。鐵柱留在最後,低聲對高歌說:“醜八怪,離公主遠點。你就是一個災星,十年前你來,公主頭上得了一個疤;這次你來,我們戲班都沒了,衛姑姑也死了,方才八妹差點遭殃。” 說完,他冷漠地扔下一把鑰匙。
公主騎在馬上,不敢回頭看高歌孤獨的身影,酸楚與惆悵湧上心頭,她強忍著淚水,心如苦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