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山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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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報”:中國文化中的重要行為準則

(2021-05-14 19:18:51) 下一個

在中國文化的詞典裏,沒有哪一個字眼比“報”更為重要。我們所熟悉的忠、孝、節、義,都是儒家文化籠罩下的產物;而“報”則超越派別、階層,也超越時空,成為數千年來全體炎黃子孫所一直遵守的行為準則,其重要性就像責任(duty)之於西方社會與西方文化一樣。

“報”植根於古老的中華文化中,本義是告知、回應、回報。《禮記 曲禮》雲:“太上貴德,其次務施報,禮尚往來。往而不來, 非禮也; 來而不往, 亦非禮也。” 就是說上古之時,以德為貴;其後則注重施與和報答。禮崇尚有往有來:有施於人而人不報答,這不合於禮;人施與我而我不報答,也不合於禮。《詩經 木瓜》雲:

     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琚。匪報也,永以為好也!

     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匪報也,永以為好也!

     投我以木李,報之以瓊玖。匪報也,永以為好也!

這是一首愛情詩,詩人強調目的是“永以為好”,而不隻是報答,但報答作為手段,還是不可少的。總之,對別人的行動,你必須有反應;而自己的行為,也要期待有一個回報。

 “報”還可以指自己所有行為所造成的結果和受到的回報。《荀子》曰:“凡爵列、官職、賞慶、刑罰,皆報也, 以類相從者也。” 凡是爵位、官職、獎賞、刑罰都是一種回報,是與行為的類別相應的。

作為一種對他人舉動、行為的反應,“報”不但可以是報德、報恩,而且也可以是報怨、複仇。

先說報德、報恩。中國人推崇知恩必報,而且是“滴水之恩,湧泉相報”。最著名的例子是漢代大將軍韓信,因漂母(洗衣服的老婦)一飯之恩,竟以千金為報。

但不是所有的人都有這樣的實力,受人之恩卻不能慷慨回報的人,會感到羞愧。所以陶潛在一首詩中寫道:“感子漂母惠,愧我非韓才。” 他哀歎自己沒有韓信的才能,因而不能像韓信那樣報答她。至於那些知恩不報者,則難免“忘恩負義” 的譏笑和責難。

再說報怨。老子主張“報怨以德”,以恩德回應怨恨。這好像和基督教相似。孔子與之相反,主張“以直報怨”,用公正對待怨恨。對“以直報怨”中的“直”,曆來眾說紛紜。下麵僅以《禮記  檀弓上》中孔子的教導來說明:

     子夏問於孔子曰:“居父母之仇,如之何?

     夫子曰:“寢苫枕幹,不仕,弗與共天下也,遇諸市朝,不反兵而鬥。”

當子夏詢問如何對待父母的仇人,孔子的回答是睡在草墊上,枕戈待旦,並辭掉工作,以表示與仇人不共戴天。若在集市上與仇人相遇,即使赤手空拳也要立馬鬥殺他,而沒有回家找武器的必要。這就是“以直報怨”。

其實道理很簡單:滴水之恩,湧泉相報;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你不仁,我不義;以牙還牙,以眼還眼;朋友來了有好酒,豺狼來了有獵槍。這些常見俗語,就是作為炎黃子孫最高行為準則的通俗易懂的描述。

顯而易見,以上所說的隻是作為倫理規範的“報”。此外,中國宗教文化中也有“報”,如天報、鬼報、業報。那完全是另一碼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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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牟山雁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梅華書香' 的評論 : 多謝,周末愉快!
梅華書香 回複 悄悄話 高深的中國文化,高深的文化無處不在!感謝分享了!
牟山雁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五湖以北' 的評論 : 多謝五湖兄品評。周末愉快!
牟山雁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梔子花開2020' 的評論 : “以直報怨”,怎麽個直法,意思不明,所以衆説紛紜。我是用孔子所舉例子來説明。梔子花向來看問題犀利,歡迎來“百家爭鳴”啊。
牟山雁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寒一凡' 的評論 : 我是用孔子自己舉的例子解釋。一凡周末快樂!
五湖以北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牟山雁' 的評論 : "投桃報李應是普世價值",完全讚同!
梔子花開2020 回複 悄悄話 仔細思考了下,如果以直報怨是以牙還牙打回去的話,那還要以怨報怨幹嘛?不是同一個意思了嗎?所以感覺還是正直比較靠譜,有點兒像來砸場子的,其實不是的,就是好奇了下,莫怪!
梔子花開2020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寒一凡' 的評論 : 跟你一樣,一直以為以直報怨是以正直之道對待怨恨呢,難不成錯了幾十年?
還是存疑吧,俺得再考證考證,一意之差意思大變了啊,有點兒毀三觀。
寒一凡 回複 悄悄話 現在明白了,“以直報怨”原來是以牙還牙一巴掌打回去的意思,謝謝山雁兄的講解!喜歡這份爽快!我原來對“直“的理解有些誤差。
牟山雁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laopika' 的評論 : 沒錯。周末快樂!
laopika 回複 悄悄話 報:不是不報,時間未到,時間一到,馬上報銷:)
牟山雁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務實小民' 的評論 : 小民兄周末愉快!
牟山雁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小溪姐姐' 的評論 : 小溪姐姐過獎了。周末快樂!
牟山雁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3227' 的評論 : 哈哈,滴水之恩湧泉相報,真的不適合經商。
務實小民 回複 悄悄話 學習了!謝博主!
小溪姐姐 回複 悄悄話 帶著小板凳來山雁教授這裏受教,學習幾千年中華文明文化之精華,受益匪淺.謝謝您了。
3227 回複 悄悄話 滴水要湧泉來報,4兩要撥千斤。我們是不是把行善和生意搞混了啦
牟山雁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BeijingGirl1' 的評論 : 京妞過獎了。周末愉快!
BeijingGirl1 回複 悄悄話 非常喜歡這篇。 以德報怨, 何以報德? 山雁的文章言簡意賅, 大家也。
牟山雁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黑貝王妃' 的評論 : 王妃説得對,投桃報李應是普世價值。周末快樂!
黑貝王妃 回複 悄悄話 可巧今天我也想到這個點,什麽事由就不提了,我當時想,滴水之恩 當湧泉相報在物質世界恐怕是理想化了一些,但是投桃報李總該可以做到吧,無論誰家的文化。。。
牟山雁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吳友明' 的評論 : 吳兄周末愉快!
牟山雁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backwardation' 的評論 : 多謝品評,周末快樂!
牟山雁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古樹羽音' 的評論 : 謝古樹羽音光臨。周末快樂!
牟山雁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曉青' 的評論 : 給領導上茶!:)
吳友明 回複 悄悄話 學習了!
backwardation 回複 悄悄話 有意思。前麵剛剛有篇文章說佛,您這兒又說"報"。誰說中國人不愛哲學?隻不過是各有各的哲學罷了。
古樹羽音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曉青' 的評論 : 同感,感謝!
曉青 回複 悄悄話 學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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