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君剛走上二樓,忽然發覺夏小慧急急地轉過身來,一臉緊張地朝向她,一根手指放在了唇邊,那意思是叫她別出聲。接著夏小慧連忙彎腰弓背拽著她,在離她們最近的地方找了一張空桌子。淑君剛一坐下,頓時被一陣愜意和溫暖包圍了起來。這是一個空間開闊的大廳,大廳裏有吧台、屏風、聖誕樹、聖誕彩燈、綠色植物、假山瀑布,四周錯落有致地擺放著許多的桌椅,樣子有點像餐廳酒吧,又像是一個公共休息場所。這裏幹淨整齊,光線柔和,環境優雅,耳邊回蕩著一首《藍色多瑙河》圓舞曲的動人旋律,四周不時有笑逐顏開的身影來來往往,處處給人一種溫馨舒適,賞心悅目的感覺。她們的鄰桌坐著三三兩兩的老頭,老太,正端著酒杯喝酒聊天。
淑君把頭湊到夏小慧的跟前,小聲說:"我們幹嘛要鬼鬼祟祟呢,是不是碰到什麽熟人了。"
"是熟人,還不是一般的熟人,這個熟人你也認識—— "
淑君一臉的疑惑,心裏想,"我認識的熟人?可我從沒聽說過有人曾來過這裏。這個夏小慧肯定又在糊弄我,不知道她腦子裏又蹦出什麽鬼花樣來。"她壓低聲音,"這可真是奇了怪了,既然是熟人幹嘛還要躲躲閃閃,我們來這裏是不是要幹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她停頓了一下,又補充說道,"好呀——小慧!你讓我打扮的花枝招展到底居心何在?"
"猜,使勁猜——漂亮姐姐……等你說夠了,我再指給你看。"
忽然周圍人的談話聲戛然而止。她們這才意識到兩人的大聲說話引來鄰桌人的不悅。她們相視一笑,頑皮地吐了吐舌頭。夏小慧示意淑君再靠近一些,然後用手指著前方,壓低聲音說:"哎——你從這兩個穿紫紅色衣服的老太太中間望過去,看到什麽了?"
淑君站起了身,卻被夏小慧一把拽住坐了下來,說:"你趕緊把頭低下來——剛才看到了什麽?"
"被你這麽攪和,我什麽都沒看見。"淑君嘟囔一句,揉了揉被她抓疼的手腕。這倒是句真話,她隻看到一個模模糊糊的身影。
"嗨——你這人真是的,啥事都比我慢半拍,還是讓我來告訴你吧。坐在那裏的是鍾書海。"她接著自言自語的說,"他怎麽一個人跑來這裏,還像個大閑人似的坐著看書。那我們的丹丹姐去哪兒了呢?"
"他們倆吃晚飯的時候就不對勁,那樣子好像都在賭氣。"淑君也把心中的疑惑講了出來,一邊說,一邊目光又轉向那裏。隻見十米開外的地方坐著一個男人。他身體前傾,二隻胳膊肘支在桌上,正神情專注地讀一本書。他身穿一件淡藍色的襯衣,瀟灑飄逸的頭發,白皙略顯清臒的臉龐,全神貫注的神情,給人一種謙和從容,溫文爾雅的形象。除了桌子上放著一杯水之外,他似乎跟這裏的一切都格格不入。人們坐著要麽吃飯喝酒,要麽談笑風生,要麽在玩紙牌,唯獨沒有靜下心來看書的。她心裏想,"他們倆肯定是來了這裏,可為什麽沒有丹丹的半點影子呢?"於是她不放心的說,"小慧——我們還是過去吧,問問他倒底怎麽回事?"
"不急,我總覺得這事有點蹊蹺,我們還是先等等再說。"她眼睛滴溜溜地轉了幾下,似乎還在琢磨令她困惑不解的問題。她喃喃的說,"吵架——賭氣——可他……那樣子倒像是在等人——是誰呢?"
"管他幹嘛,反正我們過去陪他聊會天。"
"唔——真是個沒良心的,我來這裏完全為了你,而你居然要去陪他。"夏小慧佯裝生氣地站了起來,"那你過去跟他聊,我不奉陪了。"
淑君一把拉住她的手,說:"我是說我們一起過去跟他聊聊天。反正我們也…… "忽然,她看到鍾書海把一本書塞進書包裏,接著環顧一下周圍,慢悠悠地站起身來,拿起桌上的一杯水,咕嚕嚕喝了幾口。
"不好——他想開溜,我們得過去看看。"夏小慧站了起來,也顧不上淑君,一個人快步走了過去。
這時的淑君也看到在鍾書海左手邊的椅背上擱著一條紫紅色的披巾,"這是丹丹的披巾!"她心裏一陣驚喜,也緊隨其後跟了過去。
等鍾書海剛要轉身離開的時候,淑君和夏小慧出現在了他的麵前,"哎——這麽巧,怎麽是你們?"鍾書海臉上露出詫異的神色。
"看到我們就想溜是吧,是不是心裏有鬼?"夏小慧先聲奪人地說道。
"給我戴這麽大一頂帽子,而且還帶奇幻花邊的,我這個窮書生可收受不起。"他從從容容的回答道。剛才他那吃驚的表情一閃而過,沒留下任何痕跡。不過他的訝異不是沒有道理的,還是為了今天早上的事情。丹丹要鍾書海接受這份工作,跟姐姐一起去朋友家參加聖誕聚會,兩個人不要一天到晚都黏在一起,再說兩個人的關係遠沒有到這個地步,就算熱戀中的情侶,大家也應該有一定的自由空間,享受獨處和與朋友相聚的樂趣。現在丹丹對他們之間的關係越來越不耐煩了,所以整個下午幾乎沒有跟他說過一句話。
"一個人坐在這裏幹嘛?"夏小慧緊追不舍地問道。
"先占個位置,然後等你們來呀。"鍾書海老神在在,不露聲色地答道。他心裏明白,"準是丹丹跟她們說了些什麽,要不然她們怎麽會岀現在了這裏?"他又回想起來丹丹和淑君在爐灶前輕聲嘀咕的那一幕,也就更加確信她們倆是丹丹搬來的救兵,目的就是避免兩人單獨相處的尷尬。近來丹丹一直都在回避他,努力讓雙方關係回到普通正常的狀態。在上海辦簽證的時候,鍾書海就隱約感受到他們關係的不自然。他本以為兩人來到悉尼,同住一個屋簷下,自然而然能拉近彼此的距離,再續那段美好舊時光。可是現在反而事與願違,兩人的關係變得越來越陌生。
花季年華,情竇初開,兩顆初通情愛的心靈碰撞出的是青澀的旋律,但兩人都把它當成最美的愛情樂章珍藏心底。出國前他們倆再次重逢,可是都不是當初的自己,都走過一段曲折坎坷的人生路程。丹丹婚姻破裂,如今身邊還拖著一個有病的孩子。鍾書海的情況遠比丹丹來的複雜,尤其是夫妻關係,根本無法用"好"還是"不好"來形容。他對妻子的情感更多是為了一份責任,對他而言,那是一段到死都無法擺脫的陰影。
鍾書海在這之前曾有過一段婚姻,而前妻正是現任妻子的姐姐。她們姐妹倆是一對孿生雙胞胎,可是命運似乎對她們倆非常刻薄,姐姐長得如花似月,聰明伶俐,而妹妹出生時卻出了醫療事故,醫生的產鉗使用不當,造成妹妹臂叢神經損傷,直接導致上肢功能喪失所引起的終身殘疾。鍾書海跟姐姐是大學同窗,他們一個學藝術史,一個學繪畫專業,也就是說一個搞藝術理論,一個搞藝術實踐。兩人誌趣相同,情投意合,從相知相識,相識相愛,心心相印,情深意篤,最後再到談婚論嫁,整整八年的愛情長跑終於有了圓滿的結局。結婚前夕,姐姐對鍾書海說,"當年的產傷要換成是我,那也不會有我們的今天。所以這輩子妹妹就是我們的影子,如影相隨,相伴同行。"在結婚典禮上,鍾書海也向新娘深情告白,"我將用我全部的生命熱情去愛你,嗬護你,照顧好小妹,一生一世,白頭到老。"這句看似再平常不過的愛情誓言,最後竟成了沉重的十字架。
婚後一年,他們便有了愛的結晶,一個活潑可愛的女孩。女兒的出生給雙方家庭帶來無盡的歡樂,特別是女方,一家人都把這孩子當成掌上明珠,妹妹更是把她視為己出,就像對待自己的親骨肉一樣。可是天有不測風雲,在女兒剛滿一周歲的時候,一場致命的車禍奪走了鍾書海的愛妻。喪偶之痛,無以複加,人生的不幸,愛情的幻滅,讓他對世俗的家庭生活感到厭倦,但他又不得不麵對這麽一個現實,怎樣才能讓女兒快樂的成長,怎樣才能扛起亡妻留給他的那份責任。夜深人靜之時,他仰望星空,直麵和考問靈魂深處的自己。變故之來,與其晝夜縈想,不能去懷,還不如帶著女兒跟妹妹重組一個家庭。他不僅要成為一個真正的男人,一諾猶重,重於生命,還要在往後的歲月裏付諸於自己身上,挑起家庭的重擔。就這樣鍾書海跟妹妹過起了有名無實的夫妻生活。他把過往的情感濃縮並保存起來,默默承受生活所帶給他的苦樂喜憂,並把這種苦憂轉化為憐憫和慈悲,憐憫中帶著喜,慈悲裏帶著樂。這是他最深的隱痛,一個不被外人所知的世界。他跨出的這一步,對所有人都是一種安慰,唯獨對他自己不公平,不過他也不在乎公平與否,人生在世不是為了探求命運的公平與否,為的是做一個自己喜歡的人,一個超越自我的人。墮地之時,命運已定,人生就是這樣,沒有坦途,更沒有捷徑可走,度盡劫波,歲月滄桑,人隻有到那時才能看到一個模模糊糊的彼岸,彼岸是天堂,還是地獄,或者根本就是自我打造的海市蜃樓,誰知道呢?
往後的歲月,鍾書海承擔起了家庭責任,盡心盡力,任勞任怨。他帶著麵具生活,也就是說他把所有的痛苦和委屈都藏在麵具底下,深埋在心底。唯有在心力憔悴的時候,他才卸下麵具,直麵自己的內心。他知道自己是獨特的,連痛苦都是獨一無二的,所以根本無需別人的同情。對於這些外人無從知曉,可是家人卻心知肚明,尤其嶽父嶽母看在眼裏,急在心裏。他們看到他越是沉默謙卑,看到外孫女越是乖巧懂事,也就越發得心疼難忍。他們覺得這個家唯一能指望的就是鍾書海了,趁他們還有餘力的時候,給他一個改變命運的機會。起先鍾書海百般拒絕,但是最終敵不過二位老人的深情厚愛。或許他們說的對,為什麽不給自己一次機會,一次能改變所有人命運的機會。就這樣他在他的姐姐的幫助下,踏上了澳洲大陸。
丹丹的出現,讓他重新審視自己的人生,在他麵前隱隱約約又看到感情世界的五彩繽紛。他懷著一種影影綽綽的希望,一種蒙蒙朧朧的幸福,開始跟丹丹交往。他們倆有共同的愛好,有談不完的話題,從詩歌到繪畫,從美學到哲學,與其說他在丹丹身上看到了自己亡妻的影子,倒不如說他的靈魂深處早有了丹丹這個真實的對象,而他一直愛的是他自己的感覺本身。有時他恍恍惚惚覺得眼前的一切都不是真的。丹丹還是跟過去一樣風姿綽約,活潑可愛,令他心動,不過這種可愛裏麵混雜著一種對生命豁達樂觀的態度,這或許是生活帶給她的超乎尋常的壓力後,煉就出來的一種超然。可是在他身上卻完全沒有這些東西。在他身上看到的隻是一種對命運抗爭而帶來的沉默,帶著憂傷和痛苦的沉默。人生的痛苦打造出二個截然不同的人格,正是這種相互排斥的個性,讓他們心靈的距離變得越來越遠。在他眼裏隻有丹丹才有價值,可是在丹丹眼裏卻未必。
丹丹對他了解得越多,就越發的拘謹不安,畏畏縮縮,連說話也變得小心翼翼,就像一隻受驚的小兔子。鍾書海看在眼裏,疼在心裏,久別重逢時的那種熱情和快樂也像退潮似的遠去。他覺得他們倆的關係幾乎走到了盡頭。到底什麽原因讓他們情緣難續?既然兩情相悅不可得,接下來哪種關係才恰如其份?近來鍾書海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他要為自己尋找一條情感的出路,以應對接下來的孤寂和空虛。他恨不得躲進自己的世界裏,那裏有讀書的快樂,有創作的樂趣,有沉思後的頓悟和豁達,更有思念亡妻帶來的心靈慰藉。但是這些都需要他在世俗世界裏找一份能安身立命的工作,而不是靠姐姐的接濟生活。他想改變自己,卻又困難重重,或許隻有痛定思痛,才會帶來真正的改變。最近,過去那種令他沮喪的日子又回來了,他變得沉默寡言,神情抑鬱。見到丹丹,他心裏覺得酸楚;丹丹不在身邊,他更是心煩意亂,惶惶若喪家之犬。他當然了解丹丹的所思所想,但是他無能為力。一個書生,身無長物,又是人生地不熟的,就該把舊情當作聊以慰藉的良藥。對丹丹隻能遠遠地欣賞,默默地祝福,根本不能存有任何非份之想,表露心跡更是愚蠢之極。
他知道時過境遷的道理,但道理是死的,情感卻如潮湧動,前波後浪的潮水若不在暗礁險灘上擊個粉碎,哪有浪花飛濺的驚心動魄。他也知道汪洋大海中行駛的一艘小船,當暴風雨來襲的時候,隻能隨波逐流,聽任命運的安排。他更知道聽任無疑是一種消極被動的選擇,如果不把這種被動變為主動,他將困囿在一個命運的陷阱而不能自拔,更遑論成就自我,超越自我。
就像今天晚上,他深感無力地來到這裏。這是丹丹頭一次來這裏打工。這份工作是房東帕特裏克介紹的,說是臨近聖誕,這裏的餐廳廚房十分的忙碌,正缺一個幫工,問丹丹願不願意幹。近來這個愛爾蘭小老頭對丹丹特別關心,這讓鍾書海感到一種冒犯,特別不舒服,可他又有什麽權利幹涉丹丹的生活。他尊重丹丹,即使內心有一萬個不願意,他也得忍著。有時他也想:"丹丹願同誰交往那是她的自由,自己無權過問,更不能無端指責。"不過心裏想得這般坦然,臉上卻無法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細心的丹丹準是看出這一點。所以她要他先回去休息,等下班前再過來接她。可是他卻執意不肯,就想離丹丹幾步遠的地方呆著,這對他是一種莫大的安慰,他要等她下班,然後兩人一同回家,他絕對不會讓丹丹一個人走夜路。
這時夏小慧開口說道:"哎——大哥,剛才在看什麽有害身心健康的書呀?"
"書怎麽跟有害健康劃上等號,真是聞所未聞。"鍾書海搖了搖頭,苦笑了一下。
"那幹嘛看到我們,連忙把書塞進書包裏。"
"天地良心!當你們站在我跟前的時候,這才發覺你們也來了這裏。"
"誰能證明你的話?"
"淑君能證明!"他把目光轉向淑君。
"這話句句屬實,一點都不假。"淑君回答道。
"好啊——姐姐,你真不夠意思,竟然當麵出賣朋友,見色忘友。"她一臉的壞笑,"是不是因為這個男人有魅力,你才改了主意?"
"哎,大家站著幹嘛,都坐下來吧。"鍾書海連忙打著圓場,趕走那惱人的話題。
"在看什麽書呀?鬧哄哄的大廳,你還能靜下心來閱讀,肯定是一本引人入勝的好書。"同樣談得是書,淑君就顯得四平八穩,規規矩矩。
"是一本丹諾寫的《藝術哲學》"鍾書海從包裏把書拿了出來。
"哦——上醫學院的時候,我曾讀過這本書,是閨蜜推薦給我的。那時正值暑期,我平時根本沒時間看這類閑書。"
"上醫學院還讀藝術類的書,真不簡單!這本書是我們藝術生的必讀教材,所以我是硬著頭皮去學的。主動和被動簡直判若雲泥。"
夏小慧在一旁覺得無聊,伸手把書拿了過來,喃喃自語的說:"啥時候丹丹姐也寫一本書,書名我都給它想好了,叫做《留學藝術》,想來澳洲留學,就要把書背誦得滾瓜爛熟才行……"她的話像是被什麽東西卡住似的,斷斷續續的說,"你們……說……是不是……這個理?"
淑君卟哧一下笑出了聲,鍾書海也跟著哈哈大笑,不過他又馬上止住了笑,眼睛緊盯著夏小慧。
夏小慧正拿起從書裏掉出來的一張照片,仔細端詳著。淑君也趕緊湊近身子去看。這是一張女孩子的彩色照片,帶著歲月的痕跡。照片拍得是她的側影。她身穿一件米白色的針織外套坐在書桌前,旁邊支著一盞台燈,正全神貫注地看書,短辮,朝氣,清秀,書卷氣十足,看得正是這本《藝術哲學》。
"這是我亡妻的照片。"鍾書海打破沉默。
"好有氣質的姑娘!"淑君驚呼道,可是心裏卻掠過一陣悲涼,心想,"亡妻?這——這——簡直不可思議,丹丹不是說他有家庭的嗎?這倒底又是怎麽回事?"
這時從淑君身後傳來一聲,"哈嘍——大家好!",淑君回頭一看原來是房東帕特裏克,他二隻手拿著三杯啤酒,正笑哈哈地向他們走來。
還是夏小慧機靈,一見這情景馬上放下書,不過還沒等她伸出手去接,帕特裏克已經把三杯啤酒放在了桌上。這個帕特裏克跟淑君沒打過多少交道,可是他跟房間裏的其他人都混得爛熟。自從那次淑君在院子碰到他之後,他每個星期天下午都會來這裏喝酒聊天,一坐就坐到掌燈時分,接著便留下來,蹭一頓飯吃,每次都是乘興而來,盡興而返。當然花園裏的割草種花,剪枝砍樹,清理水槽,油漆柵欄,都成了他份內的工作,而且分文不取。他這個人就是"自來熟",跟誰都能交朋友。大家說的盡是些結結巴巴英語,他不一定都能聽懂,那沒關係,他自有一套溝通技巧。如果有誰燒的飯菜對他的胃口,他就會坐下來跟誰吃在一塊,對吃他從不挑剔,尤其是中國菜。房間裏除了淑君之外,其他人都跟他同桌吃過飯。夏小慧也愛跟他開玩笑,雖然大多數的溝通猶如雞同鴨講,但彼此能有共情共鳴便已足矣。
"哎——老帕,你來這裏幹什麽?"夏小慧問道。
"接丹下班,然後再送她回家。"老帕回答說。
"你—— "夏小慧頗有點吃驚,雖然他們之間熟識,但遠沒有熟悉到上下班接送的程度。
"對!是我,丹還有半個小時就要下班。"老帕看了大家一眼,"要不你們也搭我的車回家?"
"老帕——這杯啤酒還是你把它喝了吧,她不喝酒。"夏小慧用手指了指淑君。
"我早就喝過二杯,接下來可不能再喝了。"他做了個東倒西歪的動作,轉身跟人聊天去了。
這時淑君發現鍾書海在一旁一言不發,臉漲得通紅,一副找人吵架的樣子。
他"謔"地站起來,說:"我先走一步,你們坐他的車回家吧,這條丹丹的披巾不要忘了帶上。"
"你把這杯啤酒喝了再走也不遲呀。"淑君示意他再坐一會兒。
"淑君,這回我算是求你了,你就是再不喜歡喝酒也得代我把它喝完,免得丹丹不高興。"他朝淑君欠意地笑笑,然後衝著夏小慧厲聲厲氣地說,"這出戲你們演得夠開心的!"說完他轉身離去。
夏小慧對著淑君苦笑了一下,攤開雙手,作出一副無奈的表情,"我們真的在演戲嗎?"
"那還用說——那還用說嗎—— "淑君淡淡的笑了一下,"唉——人生就是在演戲,你在我的劇裏演個配角,我在你的劇裏跑個龍套,我們在其他人的劇裏也一樣,大家都在客串演出,人生難道不是這樣嗎?"
夏小慧嗬嗬笑了幾聲,臉上頓時綻開嘲弄人的神色,"哎——話可不能這麽說,有時候配角耐不住寂寞,跑到別人的戲裏當起了主角。"說完還得意地眨了眨眼睛。
"你還有完沒完了,怎麽矛頭又指向我來了…… "她們倆笑作一團。
原創作品,未經許可請勿轉載。謝謝!
藍山兄的構思很花心思,每個人物都有鮮明的特點,性格決定命運,期待後續,藍山兄筆下精彩紛呈的人物的性格將會把他們各自的命運駛向何方?
謝謝藍山兄每次文後都有動聽的老歌分享,祝藍山兄周末愉快!
"花季年華,情竇初開,兩顆初通情愛的心靈碰撞出的是青澀的旋律,但兩人都把它當成最美的愛情樂章珍藏心底。"如果當時青澀的旋律能唱到天老地荒,也就跟世上無數白頭偕老的夫妻一樣,水澄波靜,歲月靜好。其實丹丹內心非常喜歡鍾書海,可是一想到他有這麽個家庭,一個毫無抵抗力的女人,她就於心不忍,再喜歡的男人她也得放手,長痛不如短痛,這對她來說是件非常痛苦的事情。小說在後麵還有很多描寫。
當然小說的高潮自然是淑君和鍾書海的感情戲,淑君是情不自禁地愛上了鍾書海,愛上他,也就等於親手毀了他。我想把他們倆天人交戰的內心世界淋漓盡致地表現出來。希望我能把最後那段寫得引人入勝。謝謝沈香一如既往的關心和鼓勵!祝周末愉快!
菲兒說得對,"他可以用別的方法彌補,照顧前妻的妹妹。",但是如果真有別的方法,那這個人就不是鍾書海了。其實追根溯流跟他的家庭出身有關。小時候的經曆在他的靈魂深處留下不少的創傷,讓他知道做一個負責任的男人是如此的重要。他是一個有道德感的讀書人,所以也就義無反顧地選擇承擔起了這份責任。他是一個有豐富精神世界的男人,喜歡讀書、創作、沉思,喜歡尼采哲學,他的內心獨白裏多次出現超越自我,做自己喜歡的人,這些都深受尼采思想的影響。他喜歡的並不是世俗生活上的富足,而是心靈的豐滿,而這種豐滿又極具個人色彩,奉獻、忠誠、情義,甚至帶有悲劇色彩的忍受、成全、犧牲,我個人比較喜歡悲劇中帶著壯懷,帶著俠義,帶著犧牲的色彩。鍾書海是我最想塑造成的這麽一個人。
寫這部小說我想寫些不一樣的人,鍾書海跟賈東傑不同,淑君與夏小慧迥異,丹丹和Sarah相左,通過對比小說中的人物可以活起來,故事情節也能更加的引人入勝。謝謝菲兒一如既往的關心和鼓勵!希望鍾書海這麽個人物不會讓你們失望。祝菲兒周末快樂!
“ 人生就是在演戲,你在我的劇裏演個配角,我在你的劇裏跑個龍套,我們在其他人的劇裏也一樣,大家都在客串演出,人生難道不是這樣嗎?”這句話寫得好。
藍山的小說越讀越精彩…藍山周末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