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的鍾書琴已經坐在自己車裏,正對著鏡子塗口紅。接下來她要去一個叫Judy的朋友家,參加她的聖誕節派對。Judy也是個上海姑娘,前幾個月剛嫁了個老外,至今還沉浸在新婚燕爾的甜蜜之中。聖誕節是她向外展示她美滿愛情的絕佳機會,她要讓朋友們一同來分享她的幸福,羨慕死那些跟她同來又沒她走運的那些姑娘們。鍾書琴也想在派對上出出風頭,她雖沒有Judy那般幸運,身邊有個目成心許的男人作陪,但能帶上帥氣十足的弟弟一同參加,總比那些形單影隻的朋友來得神氣,不過弟弟的不識相讓她非常失望,孤身一人赴宴已經夠狼狽了,再加上剛才受的一肚子氣,更讓她情誌不舒,臉色難看,或許化妝能使自己顯得更生動些,至少她是這麽認為的。
可是塗脂抹粉並沒能消除她心中的不快,她越想越來氣,恨不得找人大吵一架,唯有這樣她才能舒服些。
今天,鍾書琴起了個大早,按規矩休息日她非要睡到自然醒才肯起床,可今天不行,一大早還得陪弟弟去應聘,這是她托朋友幫忙才爭取來的應聘機會,不過成不成還得見了老板才算數。雖說這是一家小工廠,類似於家庭作坊,可是這年頭澳洲經濟一片蕭條,利率飆升至2位數,工廠倒閉,失業率高企,找一份工作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最近一段時間,鍾書琴為弟弟找工操了不少心,甚至厚著臉皮曲裏拐彎地找人幫忙,希望弟弟能盡早有一份穩定的工作,以維持基本的生活和接下來的學業。
可是鍾書海卻一點都不在乎,似乎找工作這件事跟他毫不相幹,就算他象征性去找了一些,全是為了應付姐姐的嘮叨,要不是她每天緊盯不放,他才沒這個意願,也沒這個動力。他就像是算盤珠子,姐姐撥一撥,他才動一動,一副心不甘情不願的樣子。至於說為什麽會成這個樣子,他自己也說不上來,總之,近來他心煩意亂,注意力全不在這上麵。所以當姐姐早上來敲門的時候,他還偎在被窩裏呼呼大睡,根本就沒把這當回事。鍾書琴輕輕敲了半天的門,見裏麵沒動靜,她也慌了神,又不能大聲叫門,生怕影響別人休息。她在外麵躊躇了一會兒,無奈之下便來到廚房,看看有沒有人幫助她,去屋裏叫醒鍾書海。
賈東傑正在廚房裏一邊吃早餐,一邊看報紙。自從他從老虎機上贏了一把之後,手頭立刻寬裕不少。有了錢,他就可以做過去想做卻沒法辦到的事情;有了錢,他的欲望也開始跟著水漲船高。想想也是,人生苦短,欲望要上一個台階才更對得起自己。人最基本的欲望不外乎飲食男女,男女之事他可以暫且放下——潛伏在他心靈深處尋花問柳的欲望正在冬眠,Sarah依舊秀色可餐。然而飲食調整刻不容緩。他要吃的考究,現在的一日三餐必須全都改成吃大米飯,而不是以前的梗米。豬肉要買上好的部位,排骨、裏脊肉,五花肉。海鮮要吃生蹦活跳的,一般的小魚爛蝦全都看不上眼。紅酒改喝南澳出產的瓶裝品牌,過去還沒喝完的散裝紅酒統統被他扔進了垃圾桶。早餐牛奶、麵包,果醬,一律改換成咖啡、雞蛋、水果、酸奶、全麥麵包等。對賈東傑來說生活真是太美好了,昨夜的歡情還洋溢在臉上,眼前擺滿了誘人的早餐。他精神平靜,肉體滿足,胃口大開。生活似乎對他不薄,可他並不感激生活,他毫無愧疚的以為現在的生活,全都是憑借他那一個上海男人精明活絡的腦袋瓜,外加那雙還算勤快的手得來的。他決心要把它發揚光大,一切才剛剛開始。
正當他得意洋洋的時候,忽然從走廊上傳來一陣輕盈的腳步聲。"這麽早就有人來,會是誰呢?"他心裏咯噔一下。於是他輕輕放下手中的報紙,拖過一把椅子,把腿擱在上麵,煞有介事地端起桌上的咖啡,放在唇邊聞了聞,一雙警覺的眼睛偷偷瞧著門外。當鍾書琴那漂亮的身影閃進房間裏來的時候,他先是吃了一驚,連忙從坐著的地方站了起來,順手把咖啡放在桌上。不料手一哆嗦,滾燙的咖啡潑在桌上,地上和他的手上,潑的到處都是。他連忙甩了幾下手,滿臉堆笑的跟鍾書琴打著招呼。
鍾書琴把來意說了一下。賈東傑一邊用抹布擦著手,一邊殷勤地說:"我這就去叫醒他,你先在這兒坐一會兒,想要喝點什麽?"他見她擺擺手,那意思是說不用麻煩,於是便一轉身去了他們男生的睡房。
她微微一笑,似乎對眼前這個嘴巴甜,腿腳勤快的男人頗有些好感。她喜歡有人圍著她,哄著她,聽些讓她舒服的恭維話,以滿足她那份精精致致的傲慢。對於這些人,她總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好感,不管這個人是男人,還是女人。她掃了一眼飯桌,隻見賈東傑剛才坐的地方,放著一杯咖啡,二片烤吐司,一份雞蛋炒蘑菇片,一盤切好的橙子,一根香蕉和一盒酸奶。這份早餐雖說不值幾個錢,但大多數留學生都沒這份閑情逸致去享受這樣的生活。
忽然,她心裏起了個念頭,也想給弟弟做份早餐,趁他還沒起床的這段空閑時間。當然這份早餐,無需講究,隻要能填飽肚子就行。她抬頭看了一眼掛在牆上的電子鍾,時間剛好七點半,離見工麵試的時間還差一個半小時。她估模了一下時間覺得還來得及,隻要弟弟別磨磨蹭蹭就行。於是她打開冰箱,隻見裏麵塞滿了各種吃的東西,根本分不清哪些東西是鍾書海的。她輕輕歎了口氣,搖搖頭,無奈的關上冰箱門。
這時,賈東傑正好跨進廚房,一臉堆笑的說:"他醒了,說是馬上就起來。"接著又坐回到他剛才坐的位子上,可是坐相有點滑稽可笑,似乎正襟危坐過了頭。他端起咖啡喝了一小口,可心裏卻在琢磨剛才鍾書琴開冰箱門的那一幕。喔——他像是明白什麽似的說:"你是不是想給你弟弟也做一份早餐?想做什麽盡管開口,我這裏吃的樣樣齊全,隻要不是稀罕的東西。"沒等她回答,他又趕快站起身來,走到冰箱前,一隻手放在冰箱門把手上,另一隻手指著冰箱說:"剛才你也看到了,這裏麵塞得滿滿的。這麽多東西到底誰是誰的,我都弄糊塗了,更別提你這麽個外人,肯定分辯不出來。大家出門在外雖說都是朋友,其實就跟自己家裏人一樣,沒多大區別。"說完,他嗬嗬笑了幾聲。
鍾書琴心氣高,這事要是放在平時她決不會無緣無故接受別人的東西,可是今天不一樣,她覺得房東這個人不錯,頭腦活絡,說話誠懇,熱情好客,又同是上海人,所以也就半推半就的說:"那就來二片Toast,弄些Butter或者果醬,再倒一杯牛奶就可以了。真不好意思啊!"
"我再給他弄點Ham、蕃茄、生菜和蛋黃醬。"
鍾書琴欣許的點了點頭,不禁自鳴得意起來。忽然,她腦海裏想起第一次見到淑君的情景。"咦——這兩個人倒挺有意思的,聽說他們原來還是朋友——居然是朋友?真不可思議。"她心裏暗自好笑,怎麽平白無故地想起淑君來了。不過這個念頭一閃而過,接著就琢磨起這件讓她感興趣的事情。在她眼裏世上有意思的事情並不多,大多數事情她隻要了解個開頭,就大致知道它們的結局,一旦讓她覺得有意思,她會尋根究底弄個明白。於是她饒有興趣地坐下來,跟正在給她做早餐的賈東傑有一搭沒一搭地攀談起來。
賈東傑大談其在上海的經曆,當然他身上可圈可點的事情確實不少。不過談來談去總離不開工作、讀書還有他的社會關係網這些老生常談的話題,就是避而不談他家裏的情況,尤其對他住的地方諱莫如深。但上海人深諳避而不談必有蹊蹺這個道理。可他管不了那麽多,他家裏的情況如果被人知道了,別人一定會用瞧不起的眼光來看他,叫他如何麵對這等尷尬。所以對這個話題他自己是絕口不提的,要有人說起此類話題,他都避而不談,或者幹脆轉移話題,找新話題他可從來不犯難的。
他從小就羨慕別人講不帶口音的上海話,羨慕那些住花園洋房,住帶有電梯、打蠟地板、老式浴缸衛生間的公寓裏麵的人,就是住在弄堂石庫門房子裏的人都比他來得強。他知道他這種人在上海灘不受待見,找個老婆都很困難,所以與生俱來就有一種自卑感。不過他的腦袋瓜還算聰明,深信讀書能改變命運。當然他那個年代要做到這些,並不是件什麽大不了的事情。所幸的是天時地利人和對他有利,也可以說他生在一個好時代。就這樣一張大學文憑意外地幫了他一把;佯裝老實搏得周圍人的認同,假裝上進使他贏得領導的好感;攻於心計更讓他混得如魚得水,沒多久就被列入公司"第三梯隊"幹部隊伍培養對象。不過,他在官場上混熟了,也付出些人格上的代價,見風使舵,溜須拍馬,口是心非,虛偽狡詐,他可是樣樣在行。
在他看來人永遠有三六九等之分,就拿身邊的那些室友來說,他是這樣來劃分他們的。論家庭背景丹丹出生在知識分子家庭,鍾書海有海外關係,夏小慧的父親是高幹,他們處在同一位置,都是住在帶有電梯的大樓裏。對於他們這些人,賈東傑自認矮了大半截,傲氣收斂不少,而且事事忍讓,還時不時流露出巴結人的媚態。淑君、Sarah、Mark跟他的情況差不多,都是來自於普通家庭,在中間位置上下徘徊,但他更要矮一截,住的地方最寒酸,甚至比Mark住的浦東鄉下房子還要差勁。不過論學識他稍微可以聊以自慰一下,至少跟鍾書海、淑君、丹丹他們不相上下,他暗自慶幸自己有眼光,讀了個國際貿易專業,在他看來讀書就是一塊敲門磚,以遂平生之誌。
雖然讀書讓他出人投地,而且他人也長得像模像樣,但是到了結婚年紀想要談個對象,找個中意點的老婆卻困難重重。但凡被他相中的女孩隻要一聽到他帶口音的上海話,立馬花容失色,避而遠之。除非找個跟她出生背景相似的女孩子,可是這麽一來,他一輩子也就完了,永遠打上被人瞧不起的烙印,再說結婚需要房子,他哪來的婚房啊?在他麵前戀愛結婚是一條不見天日的長廊,不過他也堅信隻要給他機會,哪怕一次都行,他都能化腐朽為神奇。事實證明,他的話並非虛言。自從結識佳麗之後,他就使出渾身解數,死皮賴臉,死纏爛打,死咬不放,連要死要活的戲碼都輪番上演。佳麗哪裏碰到過這等男人,敗下陣來是自然而然的結果。
有了能給他添光彩的女朋友佳麗,起先還有點沾沾自喜,可過沒多久,老毛病又犯了,尤其在單位當了個"芝麻綠豆官"之後,就不把女友當回事,自以為是,神氣活現,對她的生活指指點點,橫加幹涉,稍不如意就甩臉色,甚至幾天都不露麵。可是當他聽說佳麗想要出國留學,就又變得笑容可掬,溫順的像一隻小綿羊,乞憐搖尾的要她把他也帶上,變臉比翻書還快。可是一出國,他又翻臉不認人,盡幹些丟盡顏麵的事情。
如今佳麗跟他徹底分手。起先他還有點依依不舍,不是因為他對她有多麽的癡情,隻是為了保住他那搖搖欲墜的顏麵。在他看來過去的日子多麽的滋潤,這邊有個"小妖精"每天陪著,縱情歡樂;千裏之外又有個大才女天天等著,望斷天涯,男人的幸福都盛在這"一小一大"的杯子裏——裝滿了玉液瓊漿。可是,現在他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他也想通了,佳麗總算對他幹了件天大的好事,讓他徹底擺脫了他那個階層,現在他要更上一層樓,未來一片光明。不過在他的靈魂深處盤根錯節地爬滿了荊棘,自慚形穢與狂妄自大,能屈能伸與享受取樂,小心謹慎與投機取巧,這些看似矛盾的性格都聚攏了起來,在他身上找到各自的位置,安營紮寨。
在這屋簷下,隻有淑君對他的底細一清二楚。所以他對她又愛又怕。凡事隻要淑君在場,他立刻像換了個人似的,變得沉默寡言,仿佛一隻泄了氣的皮球,軟爬爬的,既彈不起來,又滾不動。過去他對淑君充滿了矛盾和幻想,有段時間甚至還眼饞過她的美貌。如今他的美夢被徹底打得粉碎。他認定淑君在這場風波中扮演了一個拆台的角色。所以他就把這股怨恨全算在她頭上。他已經受夠了她的窩囊氣,必欲除之而後快,讓她早點滾蛋,既可以拔掉心頭那根刺,又能解後顧之憂。因為直覺告訴他,淑君的存在將對他越來越不利,難道她不會借機把他的老底給捅出去?為了保險起見,他要利用這次機會,叫她卷鋪蓋走人。
鍾書琴則留意打聽自己弟弟的生活細節,不過聽來聽去跟她以前了解的差不多,大家似乎認準了鍾書海跟丹丹兩人是一對情侶。他們同進同出,同吃一鍋飯,毫不避諱的會見朋友,就差沒有同床共枕。雖然鍾書海和丹丹都矢口否認,最近丹丹還刻意拉開他們倆的距離,就是為了堵住外麵這些流言蜚語,可是鍾書琴覺得他們整天耳鬢廝磨呆在一起,早晚會幹出她不願意看到的事情。所以她想盡早把他們拆開,至於用什麽方法來達到目的?她可不在乎方法,她要的是結果。
這時,賈東傑又開口說道:"看得出來你們姐弟情深意長。你這麽三天二頭的來回折騰多麽的辛苦啊,連我這麽個外人看了也有點過意不去。"他有意停了一下,然後壓低了聲音說道,"何不叫他跟你一起住?亦或者……"他拉長了聲調,用眼睛瞟了她一眼,見她隻是歎了一口氣,沒開口。接著他試探的問道:"出門在外,你們姐弟倆應該相依為命才對嘛。我們這裏倒是有個機會,如果你不嫌棄的話……"
鍾書琴聽了隻是抬了抬眼皮,壓根沒把這句話放在眼裏,隻是心不在焉的答了一句:"什麽機會?"
"住在隔壁的那個醫生不會住的太久了。到時候你想搬來這裏也可以。"
鍾書琴像是打了雞血似的,頓時來了精神。她站起身來,湊到他跟前問道:"她在這裏住的好好的,幹嘛要搬走?"
"具體原因我也不知道,女孩子事情多,說來說去還不就是那句老話,‘女大不中留'呀。當然囉——這句話說得並不準確,不過意思差不多,懂得都懂。"說到這裏,他隨即嘎然而止。說話點到為止,既不能說太露骨,又不想留下什麽把柄。這是他從官場上學來的處事之道。一句話可以車軲轆來回說,可千萬不要把話說死,留下想象空間讓聽的人自己去理解。想象恰是一隻飛出鳥籠裏的班鳩,漫無邊際地四處亂飛,這就是他要想達到的目的。
'她平時看上去一副挺清高的樣子,怎麽一出國也來這一套。是不是出國的目的就是為了風流快活?"這個平時不熱衷於打聽別人隱私的人,不但急切的想要知道下文,還巴不得結局正如她想象的那樣。
"風流快活"正是賈東傑想要傳達給別人的意思,但這句話決不會從他嘴裏說出來,現在他暗自慶幸他的目的已經達到,於是就坡下驢的說:"誰知道是怎麽回事。總而言之,結過婚的女人出國,最可憐的還是她們留守在家的男人們…… "說到這裏,他又住了口,不安的笑了笑。他意識到這句話說得有點莽撞,雖然站在他麵前的女人依然笑意盈盈,但是他怎麽知道她在上海是單身,還是有個家庭,要是她家裏也有個留守男人怎麽辦,不就把她給得罪了嗎?"其實這話說得有點過頭,不過這種事情確實存在——時有耳聞——時有耳聞呀……。"他一邊給自己的言不得體打圓場,一邊嗬嗬笑了起來。可他沒想到跟他同床共枕的女人也成了他嘲笑的對象,或者他壓根就不在乎這麽說。
"哎——聽說你跟她是老相識,我一直好奇她老公是個什麽樣的人?"此話一岀口,她心裏就有點後悔,後悔自己竟然問出這麽愚蠢的話,這簡直跟弄堂裏的大媽一個德性。不過像淑君這樣既漂亮又迷人,而且文靜端莊的女人,很容易勾起人的好奇心理,因為在大眾眼裏但凡具有吸引力的女人,背後的故事一定少不了,而且精彩紛呈。
"一個早上在菜場裏轉悠,晚上圍著鍋台轉的男人會是個什麽熊樣,想必你也清楚,要不她怎麽會選擇岀國呢。"又是一副隻說半句話的腔調。
"那個男人一定有其他的本事,否則說不過去啊。"
"我這麽一說你就能明白。我跟她老公見過幾次麵。雖然他幹的是公安,也沒啥文化,但人的長相不錯,魁梧英俊,更要緊的是家裏有房有錢,又是住在靜安寺,父母都是中學教師,是那種有點家底的人家,聽說光抄家歸還的財產就有六位數。"
"哦——原來攀上了高枝。不過她有這個潛質去爭取更好的生活。"
"就是嘛!她現在依然是個搶手貨。你也知道大街上晃蕩的都是些單身男人,女孩子特別受歡迎,過去那些最平淡的女人都神氣得像個大美人似的,一個個都成了香餑餑…… "
鍾書琴微微皺了皺眉,似乎是對引起她不悅的話的一種反應。"搶手貨""香餑餑"這些比喻實在太差盡了,女人既不是貨物,更不是男人口中的甜點,男人的附屬品,把"搶手貨"改成"小天使",把"香餑餑"改成"心頭肉"那還差不多。男人跟女人聊女人的話題千萬要小心,說不定自己小小的一句失言,會重重的把女人給得罪了。再大度的女人都不會容忍男人這麽刻意的去貶損女人。
賈東傑似乎察覺到她的不悅,連忙改口道:"話又說回來,在外晃蕩的男人大都是些不成器的家夥,好端端的姑娘誰會看上他們?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一句把女人捧為"天鵝肉"的話,頓時讓鍾書琴心裏舒坦許多。她甜甜的一笑。
"你們在聊什麽呢,什麽男人女人的?"鍾書海神清氣爽地走進廚房,"我們走吧!時間不早了。"
"吃了早飯再走吧!也不差這幾分鍾。"鍾書琴把他拉到身邊,"這是Jack給你做的。你這裏的事情我根本插不上手,什麽都亂七八糟,看了就讓人心煩。"
"哎——舉手之勞——一點小意思,隻要你不覺得難以下咽就行…… "賈東傑在一旁說道。
"我正餓得慌呢,小意思竟成了大救星。謝謝啦!"鍾書海嗬嗬一笑,便狼吞虎咽吃了起來。
鍾書琴坐在一旁心滿意足看著弟弟,一絲笑意露在了嘴角,一切看上去都很順利。讓她沒想到的是麵試居然也輕鬆過關,那個小老板一口答應,說是過了新年就能上班。可是,問題就出在回來的路上,鍾書海忽然反悔,不想要這份工作,也沒給個不接受的理由,隻用"不合適"這三個字作為回答。後來索性用一些站不住腳的理由來搪塞。最讓鍾書琴瞠目結舌是他居然不給她麵子,連她朋友Judy家的聖誕派對都不去參加。這可讓她火冒三丈,怒火攻心。問題到底出在了哪裏?在她看來完完全全是在丹丹的身上。要是丹丹沒有出現的話,根本就不會有這麽多荒唐不經的事情。
忽然,鍾書琴的思緒被拉了回來,一隻拿著口紅的右手舉在半空好一會兒。她看到淑君走出屋子,正在開院子裏的柵欄門。在她眼裏淑君風姿綽約,魅力十足,具有一種成熟女性的身材和氣質。她穿著一件細花短睡裙,外麵加穿一件蘋果綠的短外套,光腳趿著一雙紅色緞子拖鞋。細細碎碎的日光從樹葉的縫隙間漏下,斑斑駁駁的留在她的身上。微風拂過,裙裾擺動,光暈搖曳,神采飛揚。她不得不承認淑君的魅力想要迷倒一個男人實在是易如反掌,隻要她願意。可是鍾書琴畢竟是個女人,而且是個嫉妒心極強的女人,凡是比她強的女人都能讓她不舒服,再加上淑君跟丹丹走得又近,還有一個她說不出口的擔憂,她似乎隱約覺得有朝一日淑君會給她帶來大麻煩,甚至還會給她帶來噩運。她從來都相信自己的直覺,所以從一開始淑君就成了她的眼中釘,肉中刺。
淑君站在街上左右張望了一下,便徑直朝鍾書琴那輛黃色豐田車走來。
鍾書琴從她這身打扮中,一猜就知道她是臨時起意,專門來找她說事的。"好啊,丹丹的好朋友,上次那筆帳還沒算個痛快,今天正好自投羅網。"她嘴角往下輕輕一撇,一股怨氣倏地升騰起來。她馬上收拾好化妝盒,往後視鏡上看了自己一眼,接著戴上墨鏡,自信十足的下了車。她把胳膊肘擱在車門上,擺出一副吵架的樣子。
謝謝沈香一直以來的關心、鼓勵和幫助,十分感激!祝周末快樂!
藍山寫得真好,特別喜歡對上海人的個性心理和生活習慣的描寫。藍山周日愉快。
這篇對賈和鍾書琴著墨多了點,主要是為後續的故事作些輔墊。他們兩個人是整篇小說矛盾和衝突的主要人物,對他們刻畫越細膩,對後續的情節安排越是有利。相比而言,鍾書琴這個人物相對單純,隻要不觸碰到她的利益,一切還好商量。可賈這個人就不同,他想往上爬,要過人上人的生活。所以對他有價值的,他就不擇手段地加以利用,反之他就翻臉不認人,佳麗和Sarah的命運都是如此。她們兩個女人隻是他往上爬的二塊墊腳石。命運蠻悲催的。
謝謝菲兒一直以來的關心、鼓勵和幫助,十分感動!祝菲兒乒乓周末快樂!
也給沈香,麥子和朋友們占座!
這篇真好看,人物的挖掘又進了一步,好多內容。
“他從小就羨慕別人講不帶口音的上海話,羨慕那些住花園洋房,住帶有電梯、打蠟地板、老式浴缸衛生間的公寓裏麵的人,就是住在弄堂石庫門房子裏的人都比他來得強。”,理解,真實,。分析得透徹,還有上麵他對吃的東西的講究。
這個賈現在把淑君當作了眼中釘,還攛掇鍾書琴去挑戰,真是一肚子的壞水,雖然他現在吃得考究,但壞心思會讓他不好消化,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