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君搭上了回家的列車。她在上層的車廂裏揀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車內擠滿了乘客,門窗緊閉,有點悶熱。列車在大雨中急駛,車輪和鐵軌之間摩擦和碰撞的隆隆聲不絕於耳,大家似乎都不在意,安安靜靜地坐著,對窗外風聲雨聲同樣也置若罔聞。窗外狂風呼嘯,大雨滂沱,急雨敲打在車窗上劈啪作響,到處昏天黑地,迷瀠一片。淑君一邊望著窗外,一邊用手輕輕觸摸手中那把雨傘的傘柄,有點溫暖,有點慶幸,隨後又是一陣自責,後悔不該這麽心安理得地接受鍾書海遞過來的這把雨傘。窗外的疾風驟雨似乎愈發猛烈,她的心也跟著沉重起來。她在心裏假設,如果當時婉拒鍾書海的好意,或許自己也會坐立不安,但那是一種擔心自己而非他人的感受,遠比現在自在很多,欠別人人情,尤其是男人的,總會使她局促不安。不過轉念一想又有些釋然,男人天生就應該這樣,在他們眼裏保護女人是他們義不容辭的天職,是一種英勇氣概的具體表現,而自私自利無疑等同於猥瑣下流,那樣的男人令人不恥,正經人都會避之若浼。不過像鍾書海這樣無論在何種場合都顯得溫柔敦厚,真誠坦蕩的男人還真少見,說也奇怪,淑君隻要在他身邊靜靜呆上片刻,就會有一種安心和踏實的感覺。她喜歡那種感覺,雖然在這以前她還從未有過跟他單獨呆在一起的經曆。以前她跟他都是泛泛交往,周圍都有好些人在場,那份感覺並不是為她一個人準備的,今天她算是第一次獨享這份快樂和溫暖,而且印象深刻。不過淑君對他周遭生活,內心世界,甚至對他的過去都知之甚少,但這並不能阻止女性天生尋根究底的好奇心理。好奇是因為能得到丹丹愛慕的男人絕非泛泛之輩,剛才的讓傘之舉讓淑君看到了一個親切自然,溫潤如玉的男人。可是他為什麽突然憤然搬離他們住的地方?而且是不告而別,這令他們所有人都感到吃驚。那次丹丹說得語焉不詳,隻是說跨年聚會之後,他再也沒回來過,似乎有意回避那段不愉快的往事。
鍾書海滿懷憂傷地來到他姐姐住的地方,本來他並沒有這個打算搬回來住,完全是因為跨年聚會之後所發生的一段插曲。
那天丹丹鬼使神差地喝了不少酒,酒不能解憂,隻能使人飄飄然,醺醺然,尤其在酒酣耳熱過後更是如此。這時的丹丹已經感到頭暈目眩,迷迷瞪瞪,本來善於言辭的她,也變得笨嘴拙舌起來,跟淑君呆在一起也是無精打采,說話前言不搭後語,剛聊上幾句,便獨自回房休息去了。等她醒來的時候,天色漸黑,四周安安靜靜,客人們似乎都已離開。丹丹感覺頭疼得厲害,沉甸甸的,腦門上的血管博動像針刺一般地難受,剛才睡了一會兒,卻仍不解乏,還是心慌意亂,疲憊不堪。
她睜大眼睛平躺在床上,不知不覺剛才推杯換盞,沸反盈天的熱鬧場麵又潛入她的腦海,鍾書海的形象也跟著不請自來,不過已經不再是那個聲音柔和,舉止文雅,風度翩翩的男人,而是變成一個說話刻薄,不顧形象,充滿憤怒的小人,變了樣的鍾書海讓丹丹感到陌生、失望,甚至有點惡心。她在心裏問自己,"難道人一定要這麽非理性對待自己曾經愛過的人?難道曾經繾綣難舍的日子就隻配用粗暴的方式來告別?難道曾經相愛的兩個人就不能放下執念,好聚好散?"丹丹對鍾書海從不設防,自己的過去,現在的所思所想,今後的打算都毫不遮掩地坦露在他麵前,有時她覺得這個男人對她的了解,比她對自己還要了解,因為他們是從小的玩伴,又是初戀情人,情投意合,她對他就像對自己的哥哥一樣的信任,對他有一種天然的崇拜和愛慕。換言之,如果鍾書海也對丹丹視如己出,多點理解和傾聽,多從她的難處著想,多說暖心鼓勵的話,多些關心體貼的舉動,情況就會大不一樣,這是丹丹最怕要,也是最想要的結果,怕是因為這個男人身後有一個巨大的黑洞,良知告訴她不管情有多深,到此為止。想要,那就簡單多了,他們倆有共同的過去,也必定有一個美好的未來。老賴的出現隻是一個契機,一個迫使鍾書海改變的契機,可是再看看他是如何表現的,跟丹丹想得完全不同,一切都超出對他的了解,對他的期許。丹丹想得過於單純,再理性的男人一旦碰到感情這隻怪獸,他自己也就變成一頭好鬥的公牛,公牛和怪獸之爭,女人無疑成了這場爭鬥的祭品……此時的丹丹心累身累,頭昏腦脹,四肢無力,迷迷糊糊又小睡了一會兒,等她再次醒來,屋裏早己漆黑一片。她無力地從床上爬了起來,想去廚房找點水喝。
她來到廚房,房間裏空無一人,燈光亮得晃眼。她倒了一杯冷開水,一口氣喝個淨光,然後又倒上一杯,倚靠在窗台邊,望著窗外的月色出神。漆黑的夜空,月華如練,瀉下滿院的清暉,小木屋,花草樹木,圍欄都披上銀色的月光,落下參差斑駁的黑影,陰陰的,有點蒼涼,令人畏懼。院中央的那棵大樹黒森森豎立在那裏,樹梢上隱隱約約掛著幾朵白雲,靜靜地不動,仿佛畫中的雲影,蒙蒙朧朧,如夢似幻。廚房裏黃暈的燈光投射在後院的草坪上,留下如窗戶大小的亮光,跟後院光影婆娑,詩意蒙朧的意境格格不入。丹丹喟歎一聲,自言自語道:"如此唯美的夜色,就多了這一方燈光。"她轉身把廚房的燈關掉,讓自己沉浸在靜謐安寧的夜色之中。不知過了多久,"啪"的一聲,那一方燈光又出現在了丹丹的眼前。她不禁回過頭去,隻見鍾書海直直地站在門口。他臉色通紅,領口敞開,一言不發,像剛喝過不少的酒,一雙充血的眼睛直愣愣地盯著她,那眼神裏像是有遏製不住的烈焰在燃燒。
"你……你……沒出去看跨年焰花表演。"丹丹身子不由靠在窗台上,心怦怦直跳,也說不出是什麽緣由,或許鍾書海一整天都沒理踩過她,讓她覺得陌生;亦或是他的樣子使她害怕。丹丹心裏不由地掠過一絲不祥之感。
"我正坐在後院欣賞迷人的月色,燈光忽然從眼前消失,我還以為冒出一個鬼來了,誰知道原來是一場誤會,嚇我一大跳。"鍾書海說,"其實我早該知道你好這口,喜歡水墨畫般的蒙朧,誰知一時心急,冒昧打擾,請多原諒!"他走近幾步,探究似的看了丹丹一會兒,接著慢條斯理地說,"如今你已樣樣稱心,可幹嘛還繃著個臉呢?"
"鏡有心生,看看你眼裏還剩下些什麽?除了怨恨,就是憤怒,哪還有什麽謙謙君子,柔情蜜意的樣子。"丹丹不甘示弱地回敬他一句。
"這都是你給逼的,但凡你能給個笑臉,我都屁顛顛地跑得飛快。"鍾書海放軟了聲調,"我承認我是在拈酸吃醋,這正說明我深愛著你啊!"
"這份愛太沉重了,我實在收受不起。"
"那你要我怎麽樣?要我低聲下氣地求你?"他又恢複剛才的樣子,厲聲厲色地說道,臉漲得通紅。
"書海,我們都是成年人,早已過了月下花前的年紀了,不是嗎?"
"月下花前?——月不分古今,花隻識春風。在這明月清暉的夜晚扯談什麽相貌年齡的,多煞風景,多俗氣啊——高雅一點,以前你不是很會這套嗎,還很精通——剛才說什麽來著?噢——月下花前,片言可以明百意,難道今晚你有什麽離愁別緒的話想跟我說嗎?"他問道,嘴角掛著一絲微笑,眼睛裏卻沒有任何笑意。他遲疑片刻,見丹丹陰沉著臉,便又開口說道,"噢——沒有是吧,那你心裏一定在琢磨我不懂的事情,能不能說來聽聽?"
"今晚我不想跟你無謂地爭論下去,請你走開,讓我靜一靜!"丹丹堅定地回答道。
"院落一片月,佳人獨相思。既然不是在想事情,那一定是在想人囉,在想誰呢?不敢奢望是在想我吧?"他似乎想把該說得話說完再走,接著又走近幾步,站在丹丹身邊,臉朝窗外,還特意踮起腳跟,望了一眼後院,"可惜——真是可惜——"他咂咂幾聲,"多麽美的月亮,就多出這麽一方惹人討厭的燈光。唉——看來還是我不解風情。我去把燈關掉。你繼續,靜靜欣賞,慢慢享受,有什麽需要的盡管吱一聲,淑君就在隔壁,過來找我也行。"他轉身來到門口,回頭望了一眼丹丹,想再冷言譏誚一番。
還沒等他開口,丹丹神色凝定地說:"慢著——謝謝你這麽善解人意,既然你如此通達,那我不妨把我的決定提前告訴你,我已經答應老賴的求婚,不久就可以完婚。"說完,她頓時感到一陣快意,終於把自己最不願意說的話說了出來。不能讓他洋洋得意,還真以為自己是天王老子,可以詮釋一切,口無遮攔想說什麽就說什麽。今天,鍾書海的表現實在不像話,說話刻薄,表情冷漠,無動於衷,甚至都沒正眼看過丹丹一眼,跟他平時為人處事相比判若兩人,更可氣的是他還得寸進尺,根本不在意自己言語的傷人,行為的粗魯。丹丹那句衝口而出的話,正是對他傲慢無禮的回敬。其實丹丹遠沒到答應老賴求婚的地步,鍾書海的表現讓她徹底寒心。丹丹心裏想,"夠勁了吧!這是你逼我說出口的話,真走了這條路也是你的功勞。這下你開心了,是吧?"
鍾書海猛然吸一口氣,這句話猶如一把利刃刺中他的要害,他那張善於控製自己的臉扭曲變形,但他還是強忍著自己的憤怒,憤怒是愛情的延續,沉默才是愛情的墳墓。他冷冷地說:"好——真好,那就恭喜你了——"他停了停,猶豫一下,"百無一用是書生,腰纏萬貫生意人。我認輸——輸得心服口服。"他嗬嗬笑了幾聲,那笑聲充滿了無奈和憤恨,"以後就要改稱你為——房東太太——這麽一來我們倆的距離一下子就拉大了,你一步登天,而我呢,落得個自討沒趣的下場——這招高,實在是太高了…… "最惡毒的字眼終於說出了口,可是說岀來也並沒讓他覺得輕鬆,反而更加痛恨起了自己。過完了嘴癮,反而使他清醒,其實他比誰都清楚,即使丹丹有這個打算,也不能責怪她。問題的根源完全出在他自己的身上,不過為了保住自己的顏麵,他要繼續裝模作樣下去,看著淚眼婆娑的丹丹也無動於衷。
他關掉電燈,轉身關上房門,把丹丹一個人留在無盡的黑暗裏。他快步回到自己的房裏,匆匆拿上幾本書,幾件換洗的衣服,飛步流星地趕往火車站,去他姐姐那裏。當他乘坐的列車穿過悉尼大橋的那一刻,新年的焰火在車窗外的夜空中炸響,五光十色,璀璨奪目。他的心在隱隱作痛,他跟丹丹早就約好了此時此刻,一起來這裏辭舊迎新,可是現在……他難過地閉上眼睛。
鍾書琴租的是一房一廳的公寓房,這是鍾書海來之前租下的,她原本打算弟弟來了,自己睡臥室,弟弟就住在客廳裏,姐弟倆不僅生活上有個照應,還可以省下不少開支。可是弟弟一來到這裏,就心急火燎地搬到丹丹那裏,根本不聽她的好言相勸。原來的打算落空倒是件小事,要命的是弟弟那股子癡迷的樣子,令她非常反感,對弟弟的期望就此一落千丈。現在看到弟弟灰溜溜地搬了回來,真想好好教訓他一頓,可是看到他整天虎著個臉,她也就隱忍不說了。
新年過後,鍾書琴又開始忙碌了起來。她在市內一家五星級酒店打工,幹的工作倒也簡單,就是確保每間客房內物品的充足,以滿足客人的需求,不過一天工作下來,人還是累得精疲力竭。以前她下班回家,還得做飯,清潔,啥事都得親自動手。現在回到家裏,熱飯熱菜總是現成的,雖然弟弟做的菜大都寡淡無味,但總比她拖著疲憊的身子親自動手來得強,最要緊的是姐弟倆吃飯有一種家的感覺。她知道弟弟的心思並不在這上麵,不過假以時日總會有所長進。她堅信該過去的總會過去,而新的往往都在過去的和即將過去的事情的枝微末節裏醞釀起來。話雖如此,一個大男人整天無所事事呆在家裏,總是件不成體統的事情,要不是現在還處在假期裏,她真按捺不住她的火爆脾氣。
鍾書海表麵看起來很平靜,不如說裝得很平靜,可是內心卻不斷在反思自己的所作所為,尋思該如何去改變自己。改變總是知易行難,不可能一蹴而就。在這裏"知"相比於"行"來說確實容易些,但是並非想象中的那麽簡單。鍾書海覺得改變得要從離開這裏開始,因為這裏的一切都讓他觸景生情,活力受到窒息,幹什麽都提不起勁頭。姐姐既嘮叨又體貼的關心使他心生厭煩,現在他在姐姐眼裏就是一個頹廢墮落的失敗者。她想要他循規蹈矩,可是他一來就忤逆姐姐的意願,搬去丹丹那裏。她想要他腳踏實地,可他幹什麽都得看自己的心情,而心情總是跟好高騖遠有關。她想要他顧及他人,可他眼裏除了丹丹之外,沒有誰能引起他的興趣,連國內的妻小也不例外。男人一旦這副德性,必然會有一連串敗德辱行的事情緊隨其後,"失道而失德,失德而失仁,失仁而失義,失義而失禮。"經過幾個星期的反思,鍾書海覺得如果不從源頭上去改變,一切都顯得徒勞,正身以黜惡,尚行而揚善,一切就得從重拾人生方向和初衷初心開始,唯有這樣才會有高尚的行為,堅忍不拔的意誌,戰勝失敗的勇氣。
在他看來選擇離開不是膽怯,反倒是一種勇氣的表現。讀大學前,他曾在遠洋輪上工作過,對他來說接受和尋找新的開始總是那麽的心向往之,這裏麵永遠都藏著探索的樂趣,反而那些紅塵俗事捆住了他的手腳,攪得他心煩意亂。在他眼裏選擇離開並不是生活所迫。他出生在一個富裕家庭,對他來說再不濟的生活都要比一般人過得好,再說他對物質並不熱衷,他醉心於沉思,讀書和繪畫,沉思帶給他智慧,書本裏有他的世界,藝術是他的人生,有這三樣東西的陪伴。他的人生就算過得富足圓滿。而他選擇離開更不是軟弱。軟弱從來都不屬於男人所享有的權利,恰恰相反,堅強倒是他們意誌的體現。他也不例外,從小到大,即使受再多的委屈,再大的困苦,他都能默默承受,跟人傾訴,向人低頭,對他來說這些都是軟弱無能的表現,以求別人的理解和同情。他不需要這些,這個世界,他的存在本身就是最有力的證據,無需贏得別人的同情和理解。他的行動本身就是最好的證明,無需得到別人虛情的掌聲。把同情和掌聲留給那些弱者,他要遠走他鄉,做個真正的強者。這個強者並不是以財富的多寡來衡量,也不是以世俗意義上的成功來判斷,而是擺脫羈絆,做一回真正的自己,一個隻遵從自己內心招喚的自己。
對他來說離開這裏變得越來越緊迫。跨年聚會時,老賴曾推薦過他去果園工作一段時間。當時他就覺得這不失為一條遁隱鄉間的好方法,簡單的勞動讓他重回樸實,鄉村的生活帶來更多思考,紅塵囂囂隻能令他迷失自我,麵目可憎,可是他全部的愛都在這裏,不是一走了之就能了卻的。其實一個人最難的並不是生活帶來的挑戰,恰恰在於接受挑戰之前就已經丟盔棄甲。重生從來都不是一條坦途,也沒有鮮花和掌聲,它是在烈焰之中,化為灰燼之後才能得以實現。老賴告訴他,這次將有十個人去果園工作,在鈕省中西部的達博(Dubbo)地區,一個星期之內出發。這正是一個再好不過的機會,一個改變自己命運的轉折點,在他眼裏老賴就是一個大救星。雖然萬事俱備,可是他依舊戀戀不舍,現在對丹丹更多的是一種牽掛。
鍾書海把跟丹丹那段感情視作是他們初戀的延續,所以從他們重逢的那一刻起,他就把過去的那份情感帶入其中,以為丹丹是他情感生活的複活和重生,所以也就名正言順地擁有她,把她放在首位,也沒把自己的不忠的行為當回事。現在痛定思過,這才發現原來他自己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負心漢。其實在這中間根本就沒有模糊的空間,他所謂的"感情生活的複活和重生",隻是他的自我逃避的借口,說白了就是讓他心安理得地去幹令人不恥的勾當。背叛婚姻就是一個混蛋,縱然有千百條理由,都抵不過人們約定俗成的觀感。
三個多月來,跟丹丹生活在一個屋簷下,除了那次失敗的情不自禁之外,兩人的交往很單純,連手都沒牽過幾次,不過這都是丹丹冷靜克製的結果,一想到這些,他就對丹丹心懷感激。有一次他問丹丹,"人們常說情濃似欲火焚身,可是你卻那麽的淡定?"丹丹告訴他,"每當我心旌搖曳,不能自持的時候,總會想起一雙含淚的眼睛在緊盯著自己看,像是在乞求我,乞求我放過她生命裏唯一的男人。"丹丹說話時那種憂傷的表情,讓他頓覺自慚形穢。痛罵自己簡直不是一個負責任的男人。現在他對丹丹更多的是釋然,自己什麽都不能給她,還想霸占她不放,多麽的醜陋不堪,對他來說這是雙重墮落,如果再不閉門思過,更是三重墮落。
他們曾經愛過,擁有過的美好,已經在自己的生命裏劃出了一道美麗的彩虹,它的璀璨奪目足以撫慰人心,刹那即為永恒,那是一種鐫刻在生命裏的擁有,一種永恒的擁有。現在鍾書海也想通了,人生就是讓我們最愛的人相隔天涯。
然而,淑君對這個令她心生好感的人一知半解,不過也僅僅是好感而已。生活的挑戰讓她無暇顧忌生活以外的任何事情;讀書的壓力讓她心無旁騖,她知道就算自己再怎麽努力也不能保證穩操勝券;工作的勞累讓她一躺在床上就昏昏欲睡。對她來說周遭的一切都是全新的,充滿著未知,更充滿了挑戰,需要集中精力,全力以赴才行。
火車到站,此時外麵的雨下得更大。這是淑君來到這裏,第一次碰到這麽壞的天氣,傾盆大雨已經足足下了有一個多小時,還沒任何停下來的跡象。下車的乘客很多,人們蜂擁地走出車站,有的人鑽進來接他們的私家車,或者等候的出租車,揚長而去。有的人幹脆在急雨中行走。看著他們,淑君想起了鍾書海,在她眼前這些人仿佛都成了鍾書海,渾身濕透,依然無所畏懼地向前走。她也想加入他們的行列,至少她手上還有一把雨傘,比起他們要強很多。正當她猶猶豫豫的時候,忽然,身後傳來一聲既熟悉又親切地喊聲。她連忙轉過身去,高興得喜出望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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