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大利兒童文學作家和詩人賈尼•羅大裏（Gianni Rodari）生於公元1920年，卒於1980年。今天（4月14日）是他逝世四十周年紀念日，今年10月23日也是他的百年壽誕。1954年，羅大裏的代表作《洋蔥頭曆險記》由著名兒童文學作家、翻譯家任溶溶（這是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先生哦，不是女士，大家可別搞錯了。其實這是他女兒的名字，由於種種原因，後來用作他自己的筆名了。）譯為中文出版，是二十世紀五、六十年代在中國為數不多被翻譯並且影響廣泛的外國經典兒童文學作品。
羅大裏的兒童文學作品通俗易懂、朗朗上口（可惜我不懂意大利語，無法領會作者原汁原味的寫作風骨），關注本國底層勞動人民的命運，多表達對勞動者的敬意和對貧困人民的同情。他對童話創造性的功績在於勇敢地把童話的筆觸深入真實世界，在童話可能的範圍內描繪“統治者暴虐無道，少數人作威作福，老百姓窮困潦倒這種真假難辨，黑白顛倒的社會現實”。同時，他的童話也為小讀者（當然也應該包括大讀者）揭示了“善惡到頭終有報，高飛遠走也難逃”的生活哲理，鼓勵人們為友誼、平等、自由、善良、真理和正義獻身。
二十世紀八十年代（大概是1980年下半年）為紀念羅大裏的逝世，《中國少年報》曾連載過這位偉大的意大利共產黨作家的名作《假話國曆險記》連環畫。當年我還是個小學生，但是這個連環畫卻給我留下了非常深刻、難以忘懷的印象。迄今四十年過去了，現在回想起來，其中的人物和情節卻仍然曆久彌新。
小茉莉：一生下來就會說話，而且生來嗓門大，哭聲吵得四鄰不安，長大以後聲音更是大得可以把窗玻璃震破、黑板震壞，把樹上的梨子震下來，甚至把樓房震塌，最後把假話國監獄、瘋人院震垮。小茉莉媽媽肯定沒有看過《聊齋誌異》，否則她完全可以學《雲蘿公主》中安大業的媽媽，一碗狗血灌下去，絕對可以讓她說不出話。
三腳貓：粉筆畫的隻有三條腿的貓，並非中文裏“做事技藝不精”的意思。這是一隻會喵喵叫敢於說真話的貓，假話國中的其他貓都隻會汪汪汪學狗叫，而狗們正好相反，喵喵喵地學貓叫。
小香蕉：畫家，他畫的動物隻要把腿的數量畫得正確就可以變成活物從畫上走出來，畫的食品直接就可以拿來食用。
本韋努托：一坐下或者一躺下就瘋狂成長的孩子，醫生診斷結果是他坐下或者躺下一分鍾等於普通人成長一天，所以他一輩子隻能站著，否則很快就會衰老死去。但是為了幫助別人，有好幾次本韋努托隻能坐著，直到最後為了救助三腳貓和小香蕉，結果自己卻坐死在手推車把上，臨終時雖然滿頭銀發、身體佝僂，但是實際年齡隻有十歲。故事結尾是人民不再相信假話，假話國國王被小茉莉的歌聲嚇跑了，假話國變回了真話國，全國人民為悼念這位年僅十歲的英雄老人舉行了盛大的紀念活動，小茉莉在葬禮上還為他唱了讚歌。
以上這些都是多麽鮮活的角色啊，當然還有許多其他值得稱頌的配角人物，這裏就不一一列出了。他們之所以能夠為世人喜歡而且曆久不衰，我想其中一個重要原因就是他們都是為追求真善美，摒棄假惡醜而戰的英雄們。
後來我有機會看了任溶溶翻譯的全本《假話國曆險記》中文版，才發現這真是一本曠世奇書。不光適合小朋友看，其實更適合我們成年人認真閱讀，仔細品味，尤其是在時下全球疫情日益加劇，謠言、謊話、胡言、瘋話滿天飛，信息爆炸的混亂情況之下。目前我隻看到這本書的中文版，當然市麵上還有其他語言的版本，隻可惜沒看到英文版，這樣一部名著無法讓英語世界的讀者享受確實是一大遺憾。
今年已九十七歲高齡卻仍筆耕不輟的兒童文學大翻譯家任溶溶自己最喜歡的作家是誰呢？2003年，他在接受《文匯報》的采訪時說：“我最喜歡的作家，還得數意大利的羅大裏。他的《假話國曆險記》，‘文革’當中被我當作圖畫書拿去給孩子看了——我以為自己再也不會搞翻譯了。粉碎‘四人幫’之後，才突然發現這書非常好玩。一個海盜做了國王，為了掩蓋自己的出身，就要把一切都顛倒過來說，文具店裏賣麵包，麵包店裏賣家具。這個故事，大人固然會喜歡，但首先是孩子會覺得這很有趣。看《假話國曆險記》的時候，我已經十多年不譯書了，卻一下子產生了衝動，一口氣把這個童話譯了出來。”
意大利參議院教育委員會主席亞德裏亞諾•奧西齊尼（Adriano Ossicini）曾經這樣評價羅大裏的作品：“從某種程度上說，今天的社會正日趨“機械化”，越來越乏人情味。這樣一個日趨異化的世界裏，羅大裏作品所推崇的情感和道德，給家庭和社會帶去了溫馨和力量。”
這本書通過一個荒誕的故事，讓我們在笑聲裏發現了許多生活的真諦，正如一位普通讀者所說：“在最絕望的逆境中要樂觀，在最可怕的情況下要勇敢，在最困苦的時候要笑出來……”1970年，羅大裏因《假話國曆險記》這本書被授予國際安徒生獎，這是世界兒童文學領域內的最高獎項。
我有幸到過意大利兩次，包括那個世界著名的國中之國（enclave，也翻譯做“飛地”）——梵蒂岡。意大利陸地地形象是一個人的腿和腳，而西西裏島、薩丁島和科西嘉島更象腿腳邊的三個足球，不知道這算不算是這個國家的足球名揚全世界的原因之一。意大利詩情畫意的自然風光和豐富多彩的人文景觀給我的腦海裏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美好印象，其中包括首都羅馬（其實應該翻譯成“肉麻”才更接近意大利語Roma的發音。1953年由美國派拉蒙影業公司出品的電影《羅馬假日》（Roman Holiday）就是在這裏實地拍攝，羅馬市成就了這部偉大的電影經典作品，而這部經典電影也很好地向全世界宣傳了羅馬這座美麗的城市。人類有史以來第一個測謊儀——真理之口（意大利語：La Bocca della Verità）更是遊客必到之處。真理之口其實是一個大理石雕塑，類似人的麵孔，位於意大利羅馬希臘聖母堂的門廊。這個雕塑被認為是公元一世紀古羅馬噴泉的一部分，或者是一個井蓋，描繪的可能是一個古希臘或古羅馬宗教的神。從中世紀開始，人們相信如果有人撒謊，他的手伸進口中，就會被咬住。這部電影也使用真理之口作為“測謊儀”，男女主角最初並未各自告知對方的真實身份，赫本和派克兩人在真理之口前的精湛表演更是給觀眾留下了永不磨滅的美好印象。）、佛羅倫薩（民國時期有個非常文藝的名字——翡冷翠，即從意大利語Firenze音譯而來。如果你讀過新月派詩人徐誌摩的《翡冷翠山居閑話》，你就會知道這個城市到底有多美。）、米蘭（這裏的聖瑪利亞德爾格契修道院珍藏有世界名畫《最後的晚餐》真跡，其實這幅巨著是畫在一麵牆上，氣勢相當宏大。）、那不勒斯（號稱意大利最具有代表性的城市，天朗氣清時，從市區一眼望去，可以看到卡普裏島、伊斯基亞島與普羅奇達島。海邊山腳、山腰以及懸崖峭壁上一幢幢具有濃厚藝術特色的房屋鱗次櫛比、錯落有致，照相機隨意抓拍，都是現成的明信片）、威尼斯（全世界最著名的水上之城，最具特色的城市一景莫過遊弋於各個水道和小橋之間供遊客乘坐的共渡樂（Gondola）遊船了。）、烏迪內（我非常幸運有機會造訪過這個位於威尼斯東北部的可愛小鎮，當地出產一種用野生葡萄釀的酒，味道醇厚甘冽。烏迪內瀕臨前南斯拉夫，分裂之前這是一個擁有“七國國境、六個共和國、五個民族、四種語言、三種宗教、兩套文字、一個國家”的多樣性國家。我在烏迪內的時候，正值前南斯拉夫內戰，晚上在下榻的酒店房間都能隱約聽到對麵鄰國各方交戰的隆隆炮火聲。當時可能因為我還年輕，並不覺得有多害怕。）和比薩（就是那個世界著名的斜塔所在地，當年伽利略拿兩個大小和重量不同的鐵球從塔頂往下拋，結果兩個鐵球同時著地，證明了重力加速度的存在，駁斥了統治西方學術界兩千多年的亞裏斯多德所提出的“重的物體比輕的物體下落速度要快些”的謬論。最終伽利略因為他所提出的異端學說，被戴上鎖鏈押送到羅馬宗教法庭接受審判。對他的庭審持續六個月，精神和肉體受盡了折磨，令他生不如死。他最終在法庭上被強迫發誓放棄自己的信仰：“在神聖的諸神麵前，我發誓我拒絕並憎恨我以前的異端學說。我承認，我的錯誤是虛榮的野心和純粹的無知一直心裏在作祟。我現在宣布並發誓地球並沒有圍繞太陽轉動。”當他的朋友從審判席把他帶走時，他渾身顫抖、精疲力竭，但是他嘴裏仍然喃喃自語到：“不管怎麽說，地球確實是在轉動啊。”真可謂：頭可斷，血可流，捍衛真理的信念不能丟。伽利略於1642年1月8日含恨離開了他所熱愛的這個世界，此時的世人遠比這位偉大的科學家出生時（1564年2月15日）的人們要更加明智，可見人們追求真理的腳步從未停止過。直到1983年，羅馬教會終於為伽利略冤案公開平反，為此在羅馬成立了一個由不同宗教信仰的著名科學家組成的委員會，它的宗旨是：“研究科學同宗教信仰的關係，伽利略案件的科學方麵以及伽利略學說對現代科學的貢獻。”）
無論是自然風光，還是人文景觀，意大利確實是無可挑剔，舉世無雙，而且可圈可點的地方不勝枚舉。但是令人堪憂的社會治安（公共交通上以及各個旅遊景點到處都是“謹防扒手”的標誌）、隨處可見的吉普賽流浪兒童（他們一般會三五成群，在個子較高的一位青少年帶領下，手持一份報紙送到遊客麵前，報紙把遊客的視線擋住，其他幾個小孩子在光天化日之下一起撲向遊客，並到處亂掏遊客身上的各個口袋搶錢。）、招搖撞騙的遊商小販（相信許多中國遊客一定中過他們的調包計，當然這也怪當事人貪小便宜，最後反而落得上當吃大虧，還沒法給人訴說）、威尼斯一整條街上玩黑紅寶的騙子們（隨便一個騙子的高超手法都可以到一年一度各大春節聯歡晚會上表演，絕不輸於那些所謂的花拳繡腿的魔術大師們。），讓來自世界各地的遊客們每到一處都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冰。
如今那些三隻手們、流浪兒童們、遊商小販們、騙子們在這場人類罕見的大瘟疫麵前都躲到哪兒去呢？現在因為疫情的原因人們都被迫宅居在家，你們會不會直接上人家裏繼續幹那些齷齪勾當呢？如果說這場瘟疫是天意對這些社會寄生蟲一次嚴厲的懲罰，那這個懲罰的代價也太大了，不是說“天意憐幽草”嗎？天意應該不明白什麽是投鼠忌器吧。
米蘭火車站旁邊的中餐館，就是那個浙江青田的老板您和您的家人都還好嗎？二十多年前我們一行人曾經在您的餐館吃過一頓豐盛的晚餐，晚餐具體吃的什麽記不大清楚了。隻記得當時您的兒子剛從國內娶了媳婦並把她帶到您的餐館在櫃台上幫忙，您的兒子英俊瀟灑，兒媳婦年輕漂亮，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設、粉妝玉琢的一對佳偶，當時給我們留下了多麽美好的印象啊。
還有來自浙江溫州的姐妹倆，在羅馬火車站附近也是開了一家中餐館，我們一行人在羅馬逗留的那幾天，每天晚上都會準時到你們的餐館用晚餐，不知道你們是否還記得？你們現在都還好嗎？
俗語道：“善惡終有報，天道好輪回。不信抬頭看，蒼天饒過誰？”，但是真地又應了另外一句話：“天行有常，不為堯存，不為桀亡嗎？”難道天公地母這次讓大家在病毒麵前，不論善惡忠奸，人人平等嗎？地也，你不分好歹何為地？天哪，你錯勘賢愚枉做天！上帝啊、真主啊、假主啊、真佛啊、假佛啊、老天爺啊、造物主啊、還有那些說不上名字的帝啊、主啊、佛啊什麽的，你們都是些善惡不分、惡作劇的壞小孩！
2020年4月14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