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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譯漢:《詩經》漫談(英文原作者:吳經熊博士)1

(2022-06-20 15:15:12) 下一個


序言


在《天下》月刊創刊號的前言中,孫科博士(孫中山的長子)有句話說得相當精辟:“文化是思想的走私販。文化無國界,既能通過輸出方式豐富自身,同樣也能通過引入方式充實自身。”他還提醒我們說,“如果沒有基於文化上的理解,就不存在真正意義上的政治理解和經濟理解。”
詩歌乃是文化的核心。詩歌是來自心靈的一種湧動,被視為一個民族的固有財產,揭示一個民族最強烈的願望和信仰。中國詩歌與整個中華民族的生活和種種激情並非截然分開,研究詩歌正是深入了解我們中華民族最根本的靈魂所在。因為一個人隻有處於想要放聲歌唱的心情時,才會袒露其內心最深處的種種信念。
而當你深入了解一個民族的靈魂時,你就會無視人的本性而去接觸這個民族的整體。令人感到意外驚喜的是,盡管不同民族之間在語言和習慣上存在著種種差異,但任何有生命的身體中都有著一顆悸動的心。你會發現,盡管中國人過去梳著長長的辮子,現在仍使用筷子吃飯,但他們同樣有愛恨悲喜、希望、恐懼,也有嫉妒、悲傷、欽佩、驚奇、憐憫和其他感情。他們的感情如此豐富,以至於他們看上去不得不令人覺得有點不近人情。這就是所謂的“靜水流深”。在這方麵,我想冒昧地對我們的種族做一個小小的概括總結,這可能有助於進一步理解我們詩歌的性質。我認為,我們民族從總體上而言擁有更多的陰柔特質;正如西方民族從總體上而言擁有更多的陽剛特質那樣。在我看來,這就是為何我們許多人都屬於榮格(C. G. Jung)博士所說的“內向感情型”,許多女性都屬於這種類型。關於這種類型,榮格博士說:“一個膚淺的判斷很可能會被一個相當冷漠和保守的舉止所出賣,從而否認這種類型的所有感覺。然而,這樣的觀點往往是非常錯誤的”。因為正如他繼續所闡述的,事實是,這種類型的感情屬於密集型,而非發散型,並向深度進一步發展。“例如,發散型的同情心可以在適當的位置用言行來表達,從而迅速擺脫自身的印象,而密集型的同情心,因為被封閉在各種表達方法之外,獲得了包容一個苦難世界的深深的激情,簡單地被人們蒙蔽了。”“對於外部世界,或者對於外向者視而不見的雙眼,這種同情心看似冷漠,因為它沒有任何明顯的行動,而外向的意識無法相信無形的力量。”我發現這些深入人心的話語適用於我們相當多的人。外國遊客經常指責我們的冷漠和懦弱,這是因為他們對我們的心理缺乏了解。我們許多同胞在大街上看到不平之事時,心靈上都會受到極大的影響,以至於回家後他們很可能會流淚,並發誓(不是大張旗鼓地發誓),而是像燒了一炷香那樣默默地發誓,總有一天這種事情必須得到糾正。當他們的激情積累到如此程度,以至於泛濫成災的時候,他們可以走到英雄主義的任何一個極端。我們的藝術同樣如此。任何一個外國人都無法輕而易舉地認識到這一點。要知道在一個看上去風平浪靜的表麵之下,潛藏著多少難以言喻的情感啊。如果像有人說的那樣,瓦格納(Wagner)的音樂本身比它聽起來更好聽,那麽我們的音樂——我指的是我們現在幾乎無法聽到的中華古典音樂——比它的叮咚聲更有激情。我們的詩歌也是如此,非常安靜,非常恬淡,但誰又能說得清、道得明我們詩人的血液沸騰得多麽強烈啊!當火的熱度達到最高程度時,它就會變成白色。英國詩人華茲華斯(William Wordsworth)寫下了這兩句令人感動的詩句,讀來很有中國味道:

To me the meanest flower that blows can give
Thoughts that do often lie too deep for tears.
無名小花觸我心
涕淚難訴吾衷腸

詩歌,尤其是中國詩歌,可以幫助你看到——我說的是看到,而不僅僅是幻想——地球作為一艘仙舟,不緊不慢地在無窮無盡的時空海洋中航行。來自世界各民族的人們依然生活在各自獨立的房艙裏。盡管如此,大家卻同舟共濟。
對中國人而言,宇宙即逆旅,所有生命——包括花朵、貓咪、甚至蚊子——都隻是暫時過客,他們隻做片刻停留,然後返回到一個未知家園。西方最偉大的科學家們也持同樣的觀點。我們聽一聽愛因斯坦(Albert Einstein)是怎麽說的吧。
我們在地球的處境非常奇妙。我們每個人都來此做短暫訪問,不知道是為了什麽目的,但有時候似乎又覺得應該有一個目的。
當所有西方人和在西方學成後回國的留學生都變得如此具有科學的頭腦,以至於可以觸摸到流淌著科學和藝術的隱秘泉源時,中國詩歌,尤其是《詩經》,保持著當天的新鮮感,將像廣播和電影一樣受到普通大眾的喜歡。未來的詩人將被廣播電台邀請朗誦他們的新詩,人們將懷著無限喜悅和驚奇的心情鼓掌歡呼,就像他們看拳擊比賽中所表現出來的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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