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在五號高速公路(其實不應該叫高速公路,應該叫免費公路,其實加州很多高速公路都是不用花錢的,除了極個別的快速路之外)上向南飛馳,道路暢通。妻女也不跟我打招呼就悄悄和周公幽會去了,沒過多久車廂後排座位就傳來了輕微的抑揚頓挫鼻吸聲。
無何,車子轉入二〇五號高速公路,一路向西,照樣暢通無阻。可是好景不長,十分鍾後道路開始擁堵,對麵方向的車輛更是車頭頂著車尾,車尾不讓車頭,牛步蝸行。臨近黃昏,司機們紛紛把前車燈打開,整個路麵像是一個渾身發光慢慢蠕動的巨型蚯蚓。
老友說:今天是周五,塞車屬常態。
我說:那在矽穀高科技公司工作,家住在這邊的碼農們豈不是很辛苦?
老友說:是啊,這邊炊思市(Tracy)就住了不少碼農,每天上班到矽穀來回路上得三、四個鍾頭。
我說:洛城的交通就更糟糕了,每天上下班高峰時間,不管是高速公路還是低速公路,都跟個大停車場一樣。天陰下雨就更是亂成一鍋粥了,盡管洛城一年到頭不怎麽下雨。當地人有句老話說得好:It never rains but it pours in LA(不雨則已,一雨傾盆)。有一年我們住在聖塔莫尼卡海灘附近,老婆單位近在咫尺。主要是考慮老婆車技一般,每天除了工作還得接送孩子上下學,我就隻好每天在路上多辛苦一些。每天起早貪黑,披星星戴月亮,早上七點不到就得出門,單程五十邁,晚上下班回到家都快九點了。有一次早上上班路上,困得兩眼皮直打架,眼睛實在是睜不開了,隻好下高速公路,停到一個加油站,熄火後在車裏睡了半個多鍾頭,才又繼續開車去上班。有一年冬天洛城下大雨,晚上開車下班回到家已經是淩晨了。想想當時真是苦啊,過去了的苦日子現在回想起來倒不怎麽覺著苦了,反倒挺懷念的。是不是我老了,開始念舊了。現在我們住的離單位都比原先近多了,比以前也舒服多了。這是不是就是所謂的“先憂後喜,苦盡甘來”?你們兩口子自己創業,不存在交通問題,每天可以睡到自然醒,羨慕啊。
老友說:我們自由倒是挺自由,可是當老板壓力大啊。你還說你老,你看我這已經是花白頭發了,背比之前上學時候更駝了。早上雖然可以起得比雞晚,夜裏睡的可是沒狗早啊。這不?聖誕節前幾天忙得個不亦樂乎,今天是聖誕節剛過第二天,又忙得個樂乎不亦。實在不好意思,今天早上你們在州府博物館參觀時我都不能親自陪你們,在旁邊找了個好像叫什麽“斑瑞鷗”(Barrio)的咖啡館,趁你們在裏麵參觀期間我用筆記本電腦回複了幾個重要電子郵件。
我說:自家兄弟,你這就讓我們更過意不去了。我們過來主要是遊玩,早知道你這麽忙,你今天就不用專門陪我們了,我們自己逛就可以了,畢竟我在加州也這麽多年了,哪都找得到。
老友說:那怎麽行?同學三十年見一麵實屬不易,再說不光就你一位同學,一定要陪。一回相見一回老,能得幾時為弟兄?再忙也得陪著,除非有萬不得已的事。
我說:嫂子和姑娘那邊搞得定吧。
老友說:放心,沒問題。不過明天不能陪你們了,姑娘過幾天要去歐洲學習一段時間,出發之前去看望一下她姨媽姨爸,她姨爸身體不大好,明天白天我得失陪了,晚上我們再一起聚,請你們吃四川火鍋。
我說:我剛才都說了,自家兄弟,不要這麽客氣。你忙你的,不用管我們,明天我們去“哪怕”(Napa)。十多年前我去過“哪怕”,隻要去過“哪怕”,我就不怕找不到“哪怕”,聽說“哪怕”幾年前被火燒了,難不成“哪怕”已經變得不是十幾年前我去過的“哪怕”?你是紅酒專家,給我推薦幾個酒莊就行了。
老友說:沒看出來你不光會寫,還會說啊!忽然覺得不認識你了,入骨的文青啊!看來以後得多和你一起旅遊,感覺以前去的地方都白去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