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過後……
我們麵朝天,並排躺在厚厚的地毯上。望著天花板上斑駁的樹影,我問,
“博軒,我們要個孩子吧!”
“為什麽?兩個人不是蠻好嗎?”
“時間長了,會孤單的。”
“那咱養條狗吧,一樣的。”
“狗和孩子能一樣嗎?我可不想無兒無女,孤獨終老。”
“有我在,絕不會讓你孤老。”
“不,你替不了孩子。我就是要有自己的孩子,陪他們長大。你若嫌麻煩,孩子我管我帶。你隻要讓我懷上…”
“我怕你一個人吃不消。”
他似乎話裏有話,我意識到有些不對頭,騰的側過身,撐起胳膊,懸著腦袋看向他,“怎麽是我一個人? 難不成,難不成你要回……中國?你這回回國,你們家裏是不是說了些什麽?”
“那倒沒有。我家那個化工廠上了新生產線,我大哥給我填鴨培訓了一個月,從產品生產到最終銷售渠路,我總算熟悉了整個流程。大哥忙不過來時,我可以直接上沙場,助他一臂之力。”
“那就好……”我鬆了口氣,“臨時幫忙可以,可我不想回中國。當初你家裏可是拍板同意了的,你大哥接工廠的班,我們倆在國外生活。”
“是啊。我也不想回國,你知道我對經營工廠什麽的向來沒興趣。不過世事難料,如果家裏真有事,我不能袖手旁觀。現在有太多不定因素。乖,孩子的事先等一等。我們年紀不大,有的是時間。”
我心裏泛起一絲涼意。
我一直夢想要兩個孩子,掐指算算,這樣要打出五年時間,以我的年紀,蠻緊的。我是家中獨女,沒個兄弟姐妹說說心裏話,過得蠻孤單的。我不想讓我的孩子重溫我的感受。若有兩個,孩子們有伴有照應,即便我百年以後也大可放心。
可現在,一個還沒影兒呢。
博軒為人隨和,家庭感強,可在這要孩子這一問題上,卻讀不懂我的心,他對孩子的抵觸心理讓我百思不解。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孩子問題是我婚姻中唯一的美中不足。
我不是聖女瑪利亞,這事沒他的配合,我隻得巴巴地任由時光流去,幹瞪眼幹著急。可即便心有怨氣,我卻無能為力,我翻過身來,冰冷的後背和沉默訴說著我的不滿和抗拒。
有隻健壯的胳膊穿過我的腰,收住我的腹,將我緊緊圈在他胸前。
不知過了多久,臉上的騷動將我擾醒,我迷迷糊糊睜開眼,枕邊、衣領一片儒濕,他從我身後伸過來的大手,正溫柔地幫我拭去淚水。
忙活一陣後,那手縮了回去,我聽見一聲歎息,身後床墊彈起,有人慢慢直起身子,悄聲披衣下床,餘光中,他借著幽暗的手機光亮,摸索著向連接主臥的陽台走去。
許久,摸摸身後,還是一片空地。我躺不住了,起身,循著他的足跡,走了過去……
他倚著欄杆,指中夾著一支煙,紅芒在黑暗中畫著弧線,他時而抬頭眯眼,望著那飄渺的煙霧出神,時而閉眼,把頭埋於雙臂,手指深深抓進頭皮,直到被煙柱燒到,才恍然覺醒。他將煙頭碾滅,剛一轉身回走,卻驚訝地撞到了正迎麵而來的我。
“博軒,出了什麽事嗎?”我手扶門框,柔聲問。
他才剛鮮示於人的神情讓我倍感擔憂。
他沉默片刻,並未急於修正才剛的情緒,他張開臂膀,聲音低啞著,
“過來,寶貝,讓我抱抱……”
我乖乖走過去,將臉埋在他懷裏,雙手攔住了他的後腰,他摟緊我,頭枕在我的肩膀上,我聽見有個聲音在我頭頂說,
“苗苗,聽好了。無論將來會發生什麽。你見的、聽到的都不做數,相信我愛你,這一點永不會改變。”
我抬頭,一臉霧水。
翌日一早起來,我早已忘了前晚的不愉快,傅軒睡得正香,我在他額頭上輕輕一吻,便躡手躡腳地去洗漱,準備早餐。
博軒長我四歲,自高中便離家在美獨立生活,因而偏愛美式早餐。我通常在上班前備好食材,他隻需稍加烘烤便成。
不過今天我熬了雜米粥,做了幾盤清淡小菜,怕他由著這月在中國的飲食慣性,留戀清淡的中式早餐。
博軒博士畢業後在一家小型的計算機公司做軟件設計。隔行如隔山,財務專業的我對電腦一竅不通。我隻知道他是個狂熱的電腦狂,編程時連續幾天通宵達旦,大功告成後便一頭栽倒在床上睡個天昏地暗。他大部分時間在家上班,日程安排相當靈活。他曾幫我編過幾個動畫小遊戲,按他設計的六合彩預測號買彩券,我最大贏額從未超過兩塊,但這絲毫不影響他成為我心中仰慕的大神級高科技人物,所以在我家裏,他便有了“司令”這個雅號。
次日一到辦公室,我便意外地被人事喚了去。推門望過去,隻見靈芝、傑克、黑女前台和人事總經理圍坐在桌旁,氣氛緊張而尷尬,靈芝一臉愁容,賊溜溜地偷瞄著我。
原來,她惹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