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得知我將在花店兼職的消息時,博軒眼裏閃過一絲驚訝和不讚許,這更讓我下定決心沿此線索追究下去。
上班第二天,博軒打電話說他妹妹慕楠出了車禍,他在招標會,抽不開身,他讓我馬上去醫院看望。
我不敢耽擱,硬著頭皮向薔薇請假,她麻利地紮上一大束百合花,伸到我麵前,我感激地點點頭。
抱著大束鮮花,我推開了病房的門,房間裏隻有慕楠一個人,她一隻胳膊纏著繃帶,額頭上貼著大塊兒紗布,正靠著牆翻看手機。
見我進來,她白眼一挑,氣鼓鼓地翻了個身,屁股對著我。
兩年沒見了,她還是一如既往的刻薄,而她這態度,隻是針對我,這是困惑我多年的謎團。
我向來以海綿對針尖、濕棉花迎火球的方式對付她的鋒芒。
與不對付的人打交道,微笑和轉移話題永不過時。
可盡管我臉上掛著笑容,對話始終無法進行。我看氣氛尷尬,便拿起窗前的空花瓶,出門去過道打水。
拿著花瓶,走回門房邊時,屋內傳來嬌聲細語,聲音中帶著撒嬌,那是女子在自己深愛的男子麵前特有的任性,因為渴求自己被寵溺,所以才拿腔拿調。
推門進來時,床邊多了條頎長的背影,背影的主人聽到門響動聲後轉頭,將目光投到我身上。
我掩蓋住瞬間的驚訝,微笑還禮,走到窗前,把花插好、排碼整齊,然後轉身向慕楠告辭,告訴她博軒晚一點會來看她。
剛出醫院大門,聽見有人喊我,回頭,發現俊澤追了過來,
“怎麽不陪慕楠多待會兒?”我問。
“小姐,我可不是陪她,我自己也撞傷了,才來的醫院。”他沒好氣兒地回應著。
? 我一頭霧水。
“今天追尾了,巧了,和慕楠……”
“怎麽,追尾慕楠啦? 大律師也有因美女分神的時候,我以為俊澤你不食人間煙火呢。”我打趣道。
“ 嘿,是我被追了,好不好?車子都報廢了!”他嘟囔著。
我一聽,迅速上下打量他一番,一把挽住他的胳膊往回拉,
“不行,那你得好好查查,這麽嚴重的車禍,看有沒有內傷……”
他站在原地,紋絲不動,盯著我挽進他臂彎的手臂愣神,我察覺到自己的不妥,迅速將手縮了回來。
“被人追,也是好事啊……”他話峰一轉,像是為我的窘態打著圓場。
我趕緊借坡下驢,衝他擠擠眼睛,
“怎麽,這就和慕楠擦出火花來了?還是早已暗度陳倉,今天正巧被我抓了個現形?”
“女人都喜歡八卦嗎?不要毀人清白哦,和博家小姐認識已久,不敢高攀。鄙人不才,可隻對一類女人感興趣。”
“哦,說說看。”我不加思索地反問。
“我隻對你這類女人感興趣……可惜此類唯你。”他說得心安理得,不像是一時口誤。
我的臉立瑪拉了下來,
“先生,不要亂講話。我早就結婚了。若不是知道你的律師身份,我以為我在跟法盲說話。”
看我氣呼呼的樣子,他苦笑著搖搖頭,
“小姐,我對婚約之內的女人無非分之想,不過一紙婚約,可不是一生的護身符。”
他的車報廢了,我便將他送到了事務所。他轉頭走向樓裏時,我想起了什麽,搖下車窗,叫住了他,我有些猶豫,還是開口問他要了幾本婚姻法的書。
不一會兒,他拿著書回來了。我翻了翻,挑出了兩本。
兩本都是介紹離婚方麵的。俊澤向來心思縝密,他不會忽略到這一點。
未雨綢繆,我已做了最壞的打算。
前些日子,做了痛苦的輸卵管疏通術。這天,劉大夫為我複查,她興奮地告訴我狀態不錯,讓我趁熱打鐵,勿失良機。
好消息錯過了時效期,還能算好消息嗎?
其實這段時間,不孕治療已成了我拒絕博軒的借口,治療效果已無關緊要。
隻要和他在一起,我耳邊縈繞的全是那女人的柔聲細語,眼前呈現的都是倆人親熱的畫麵。每每想到他的肌膚浸滿著那女人的氣息時,我就根本無法接受他,隻得打著治療的幌子推諉。
他的眼神將信將疑,我知道我瞞不了多久,必須盡快搞清事情的來龍去脈,以給自己一個交代。
日子循規蹈矩地過著,隻是愛情變了味。我的生活再也沒了激情奔放的因子,沒了風花雪月的纏綿。
有時,我也在想,重新種上愛的種子,到底有多難?
比如今天,又是個春光明媚的日子,
他穿著家居服,蹲在小院裏拔草,大腿彎部肌肉飽滿,鐵鉗般的前臂揮舞著,垂在前額的汗珠閃著亮光。
完全是那個曾讓我怦然心動的他。
我想一把丟開手機,從沙發上一躍而起,衝進庭院,蹲坐在他眼前,拉住他的手,我有一串問題想問,
“博軒,告訴我,這是為什麽,那女人是誰?我們的婚姻出了什麽問題?我們是不是隻能放棄?我們能回到以前嗎?”
可這隻是幻想而已……
我不可能回到從前,他知道我的心思後,也不會是原來的他。
我每周在花店工作三天,整理花卉、接受訂單。工作瑣碎,卻充滿了和諧和愉快。花店雖小,生意還算不錯,一刻都閑不住。
我始終沒有忘記進花店的目的。這天可算找到機會,我偷偷登錄電腦,迅速搜到博軒去年的購花記錄,可我驚奇地發現接花人地址居然是我們的公寓。
看來博軒在公寓中收到花,然後去找那女孩約會?或者女孩到我家中和博軒約會?一想到這裏,我便像吃了個死蒼蠅,幹嘔不止。
找到送花地址、順藤摸瓜找到那女孩的如意算盤,徹底落空了。
我倒吸口涼氣,冰冷徹骨的無助感襲身,我絕望了。
初見薔薇,我便有種相見恨晚的感覺,接下的相處中,友誼變得更加深厚。她身上散發的獨特幽香,如同和煦的陽光,普照著周邊的每個人。無論店員或是客人,都喜歡她。
時間久了,我發現她與眾不同的習性。炎炎夏日,她會披件開衫羊絨衣,人家嫌空調不夠冷,她則會點上電熱爐。每日午餐是雷打不動的八寶粥,阿膠倒是頓頓不落。
她這體質像是缺血,花店繁瑣無暇顧及飲食,單身老板壓力大,又沒個男人幫扯著,長期下去,身體怎麽能扛得住?
我看著心疼,下意識挑起守護的責任。我每日熬製了營養餐,中午與她分享。在我的勸說下,她開始吃些魚肉類了。天道酬勤, 她清臒的麵色終於泛起了紅潤,步伐也有了力度。
時間如梭。
今晚的這頓晚餐非同一般,按錄音筆的說法,明日博軒和那女人去海邊,為她慶生。
直至此刻,博軒未曾吐露他有外出計劃,或許錄音筆中嘈雜的背景讓我聽走了音,共渡周未之事原本就是無中生有?
若如此,那將是命運贈給我的一份大禮,因為我從來就不曾失去過他!
我思緒千變萬化,心裏五味雜全,靈魂仿佛出了竅,精神始終無法集中。
布好菜,我與博軒隔桌而坐,我用微笑掩蓋住心中的恐慌,祈禱時間在分秒間平靜逝去。
若到明天仍無節外生枝,錄音筆裏的故事,便是我庸人自擾的臆想。
他平靜地吃著晚餐,這讓我倍感欣慰,正當我沉浸在無限的希望時,一把聲音在腦前方響起,
“哦,忘了說了,我要去出差,後天回來……”
帶著磁音的男聲,如一聲驚雷,瞬息間將我炸到九霄雲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