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年以後---為存活的記憶

翟孟雲,退休前是位於波士頓的CVC by PAC,電氣工程師。中國出生,美國公民。居住在波士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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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做事不懂規矩

(2018-08-09 21:29:14) 下一個

   28.我做事不懂規矩

六八年,我的一個朋友幫助走資派提取了即將凍結的錢,被革委會清查。他害怕被查出,把錢放在我這裏。出於哥們義氣,我幫了他。我被他們抓了,蹬了“牛棚”。七二年他們將我從牛棚從放出,且給了一項計算一種陣列天線。這次計算與六四年那次不同,這次是他們給出了這個陣列天線的分布函數,並告訴我“這是世界最佳的分布函數”,用它設計出的天線一定是最好的(這函數是在IEEE-AP上公布的)。我的任務是用這種函數計算出天線陣元在波導上的位置及陣元的大小。六四年那次是知道陣元分布及陣元探針在波導內的深度求陣列口徑分布函及輻射方向圖。

     那時,研究室接受了新任務,要研製一種陣列天線。設計者們采用在矩形波導上,以寬邊開縫作天線陣的陣元。這種設計的優點是輕便,容易實現快速的機械掃瞄。在采用什麽形式的陣列口徑分布函數時,忽視了陣元不可以跨越波導中心線的基本要求(事情發生後,我才明白他們根本就不知道這個要求。因為天線書中沒有說過)。他們把我從牛棚裏“解放”出來,也平了反,讓我到計算所為他們計算這個天線陣列,即縫隙的大小及離開中心線的距離。並給出了口徑分布函數,還告訴我這是目前世界上最好的分布函數,即可以做到在限製條件下,天線的輻射方向圖最尖銳,付瓣電平最低。這種分布函數叫做泰勒(Tayle)分布函數。過去人們把切比雪夫分布函數稱為最佳分布,近幾年把泰勒分布被視為最佳。當我用他們給出的分布函數上機計算時,在這155個縫隙中有33個縫隙跨越了波導的中心線。當時我並未向他們報告此事,但是我保留了錯誤設計所得到的數據。出現這個問題時我並未想得太多,也沒有想過如何處理這樣的事更為妥當。我平常做事也是求快求好的。我在計算機上以泰勒分布為基礎,通過計算機的最優選擇,修改了分布函數,而且保證了技術指標的要求。並將計算求得的陣元位置的數據交給他們。這時我怕引起麻煩,又因在計算機上已經作過計算了,技術指標都服合要求,肯定不會有什麽問題,所以我未作任何說明和提醒。這個天線在飛機場測試結果表明,一切指標皆符合設計要求。把我高興得大叫,並說出了修改的原因及其過程。這件事,多少年以後才認識到自己不該這樣做。我是用錯誤的行為去糾正別人的錯誤!(錯在哪裏?因為人們彼此間不平等,還帶有各自的陳見,我在發現他們的錯誤時沒有告訴他們。也不想共同解決這樣的錯誤)。如果萬一出了差錯,後果是不堪設想的,送去坐牢都有可能。另一方麵也是自己太天真,自己平時就很少與他們說話。在心裏上不認為他們是搞科研的。又因為他們鬥爭過我,我和這些人是對立的,他們看不起我,我更看不起他們,我把這種情緒對立的表現稱為一種病症,“文革後遺症”。不想把事情告訴他們,是我最真切的思想。我不做違心的事。而且我是真正相信理論的可靠性。從測試場回所,研究室的頭頭們開了幾次會研究,要處分我。找我談話,我告訴他們修改是有證據在手,是為國家負責。並說:“如果我不負責,我把錯誤的數據給了你們,你們又不知道這些數據是不可用的,這樣定會造成國家損失,我一點責任都沒有。我的任務隻是幫助算算而已。” 他們還問

“為什麽不給組織談?”

“因為我沒有組織。” 我回答

“為什麽不給領導講?” 又問

“領導從未給我談過什麽,也沒有關心過我的工作。”答道。

我又說:“因為從研究室成立以來,天線的理論工作就是我做。我擔心把問題擺出來,會來個大家討論,打亂我解決問題的思路。理論問題不能走群眾路線!理論上的問題,隻有讀過許多論文的人,才會有真正的好主意。而且我是在獨立工作,不想受外界的幹擾。如果遇到的問題我解決不了,肯定要向領導匯報,請領導拿主意” 並說:“如果每走一步都要請示領導,工作就無法做了。而且,我猜,天線的口徑分布函數,領導也沒有看過,更不知道其中有錯。為什麽對我就要提出這等要求?也不看我是不是負責任地在工作。如果把問題交出來,也不可能有人會想到用優化的辦法解決存在的問題,除了我。”

      後來隻是大會上批評。為什麽如此過關?當然還有人貼大字報要求批鬥我。自從我指出波導縫隙不可以跨越中心線以後,他們(包括技術領導)才去翻書查資料,又到學校去問天線教授,而且回答也是含糊的。隻好心平氣和地約我商談這個問題,他們說,查不到“縫隙”不可以跨越波導中心的規定,還說:駐波測試儀的縫隙就跨越在波導中心線的兩邊。我說,“在我們這裏,要保證天線陣列的輻射方向圖不畸變,陣元與陣元之間的相位應該是一致的,即相位差為360度。陣列元輻射的同相位電磁波才可能在遠區疊加形成幹涉圖形(他們還不明白方向圖就是幹涉圖形,真的太淺簿了,他們也是科研工作者嗎?我能合這種群嗎?)。如果相位是非線性的疊加,幹涉圖形就是畸形的,如果陣元間輻射電磁場是反相的,就根本出現不了有序的幹涉圖形。我們知道波導中心線兩邊的電磁場的相位是相反的,相位差是180度。這就是不成文的規定。”之後再沒有要批判之聲。回想起來,廿所的領導對我還是比較寬容的,不算是野蠻的。我自己也有些任性,也是因為這可惡的“文革後遺症”帶來的病症表現,這種病症有多少人得了?從上到下都沒有認真地承認文革的全部錯誤,打人的人不認錯,受害者又不釋懷,這必然會出現一些,你錯了我也錯了,不說了……。

       實際上,我根本就不懂得做事應尊守的規矩:做什麽事應該向誰請示or匯報。不能由自己決定,更不能憑感情做事。我還是覺得他們對我還是夠可以的。當然,這當中也是因為他們把學過的東西都忘了,對我也隻好算了。

(因為文革還在進行中,又在不明不白的給一些人平反,整人的人與被整的人都有不明白之處,大家都一起得上了“文革後遺症”。 整人的人是聽毛主席的話,整人就是為了把革命進行到底,被整的人不認為自己反革命。這種對立不化解,對立將變成仇恨。這個曆史問題得不到妥善處理,對中國社會,這感情傷害會是很深很久的,看看今天在社會上出現的“毛左”, 以及企圖複辟文革的思潮。這些已經出現了世代相傳的象,仇恨埋藏太久太深,總會有些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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