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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彪的這一生 黃埔從軍

(2005-11-16 11:30:04) 下一個
在“日月雙璧”庇護下,黃埔四期生林彪表現如何?有人譽之為“軍校之鷹”,有人認為“比較平庸”。   “彪決心從軍征戰,難免有個三長兩短,豈不誤汝青春?”林彪寫下一紙退婚書。   喋血潮汕,彷徨庾嶺。南昌起義失敗後,林彪產生動搖離隊思想,陳毅勸他做“經過 失敗考驗的英雄”。   林彪走出了回龍山。   1925年冬,喧囂的廣州城粵華路楊家祠中共廣東區委機關外來了一位瘦削的青年。他風塵仆仆,滿麵倦容,背著一個藍花布包袱,操著滿口濃重的湖北鄉音。這位青年在門外躊躇了一陣,隨後跨門進來,在會客單上填下一行文字:“林彪,十八歲,湖北黃岡人。求見惲代英、肖楚女先生。”   門衛認真地盤問了青年一番,才指點他往裏走。   林彪千裏孤行,隻身一人來到廣州,按照堂兄的吩咐,來找林育南、林育英的好友惲代英、肖楚女。在他們的幫助下,林彪順利地考入了黃埔軍校第四期,編入步科第二團第三連學習。   “黃埔陸軍軍官學校”坐落在廣州黃埔島上,它是大革命時期國共兩黨合作創辦的軍事政治學校。軍校為國共兩黨培養了大批軍事人才,他們當中的絕大部分人日後成了統率千軍萬馬的將領。他們高唱著“以血灑花,以校為家,臥薪嚐膽,努力建設中華”的校歌入校,懷著“同學同道,樂遵教導,始終生死,毋忘今日本校”的信念離校。然而,殘酷的現實,變幻的政治風雲把他們分成了兩個敵對的陣營,相互展開了綿延22年的生死搏鬥。這是黃埔軍校的不幸。   林彪入校受訓時,黃埔軍校已經畢業了三期學員。到林彪所在的第四期時,軍校的經濟條件雖然有所緩解,但還是捉襟見肘,十分緊張。學員按步兵、馬兵、炮兵、工兵、輜重、政治各科分編成隊,散駐在蝴蝶崗等地。整個軍校,除一間俱樂部是青磚瓦房外,教堂、宿舍、夥房、廁所都是草房。軍校學員每人發兩套軍裝、兩件襯衣、兩雙布襪、三雙草鞋和一條武裝帶。學員以集體生活為主,每星期放假一天,可以自由活動或請假外出。黃埔軍校參照日本士官學校教學內容,講授《戰術學》、《兵器學》、《築城學》、《地形學》、《軍製學》、《交通學》和《實地測圖》等課程,此外還進行單兵動作、連排營行軍、平戰中的聯絡等訓練。葉劍英是當時黃埔軍校最有聲望的戰術教官。   林彪經過了從私塾到高中的係統學習,文化基礎較好,人又聰明,因此,他的各科成績在考評時均為“優良”,而且由於他肯動腦筋研究戰術問題,深受一些軍事教官的青睞,同學們不無妒嫉地稱他為“軍校之鷹”。這隻“軍校之鷹”不畏繁重的課堂課程,就怕野營拉練和早典。因為林彪耐力很小,體質虛弱,適應不了大運動量、長距離的訓練。   按照軍校的慣例,每天雄雞鳴白時,隻要不是雨天和雪天,全校各科各連的學生,都要圍繞黃埔島公路列隊跑步。繞島一周,大約有十五公裏的路程。一天,素以嚴厲著稱的鄧演達教育長到校視察,全校學員早典跑得又快又齊。突然,步科三連的方陣中有一個學員“撲通”一下倒在了地上,整齊的隊形被打亂了。鄧演達疾步攙起這名撲倒在地的學員,大聲問道:“你叫什麽名字?怎麽啦?”   這名學員滿臉羞色,難過地說:“報告教育長,我叫林彪,剛才吃不消了。”   “停止跑步!便步走!”鄧演達告訴值星官:“跑步要兼顧學員體力,逐漸增加路程,不可硬來。體弱多病者應視情況分別對待。”   黃埔軍校的早跑,既是一種紀律的約束,又是鍛煉身體的好方法。日積月累,持之以恒,林彪也逐漸適應了這種馬拉鬆式的早跑,體質漸漸增強。到後來,身體雖然仍舊那樣瘦削,但已經煉成了一副經得起摸爬滾打的筋骨。   黃埔軍校是國共兩黨爭奪革命領導權異常尖銳激烈的場所。校長蔣介石一手策劃“中山艦事件”和“整理黨務案”後,第四期學員的學習環境,表麵上看來是處於左、右派鬥爭的低潮狀態,實際上不過是大雷雨前的暫時沉寂而已。黃埔軍校政治部主任周恩來調任中共廣東區委軍事部長後,惲代英和肖楚女便成為軍校政治講壇上的“日月雙璧”。   惲代英、肖楚女二人是著名的共產黨人。對於他倆的演說,當時在黃埔軍校工作的茅盾(沈雁冰)有一段十分精彩的描述,可謂一語見的:   肖楚女為湖北人,與惲代英同鄉。二人皆健筆,又同為天才的雄辯家,平居宴談,都富於幽默味。然楚女縱談沉酣時,每目嗔而臉歪,口沫四濺,激昂淒厲,懾震四座,代英則始終神色不變,慢條斯理,保持其一貫的冷靜而詼諧的作風。   二人之文,風格亦不同。代英綿密而楚女豪放,代英於莊諧雜作中見其煽動力,楚女則剽悍勁拔,氣勢奪人。其於演講亦然。楚女之演講,有如進軍鼓角,代英則有時嘲諷,有時詼諧,有時莊嚴,曆二三小時,講者滔滔無止境,聽者孜孜無倦容。然雅俗共賞,刺激力強,則又為二人共同擅長。   在惲代英、肖楚女的團結和吸引下,軍校中大批有才華的進步青年成長起來。但令人失望的是,在“日月雙璧”光環籠罩下的林彪,在政治上並無出色表現,有負堂兄林育南的希望和惲、肖二人的培養。   對林彪在黃埔軍校的評價,曆來就有兩種截然不同的說法。聶榮臻元帥在黃埔軍校擔任政治部秘書,作為見證人和知情人,他於1984年在回憶錄中寫道:我認識林彪最早是在大革命時期的黃埔軍校。他當時是第四期學生,學習上比較平庸,政治上也不活躍。   而美國記者哈裏森·索爾茲伯裏卻在他的著作《長征——聞所未聞的故事》一書中這樣寫道:林在著名的廣州黃埔軍校受訓期間,也曾是蔣介石和後來成為蘇聯元帥的勃留赫爾(加倫將軍)的寵兒。   應該說,索爾茲伯裏的論定是有些失之偏頗。迄今為止沒有任何材料證明林彪與蔣介石、勃留赫爾在黃埔軍校時期有何種聯係。 1926年秋,北伐軍出師獲捷,北定武漢三鎮,東逼蘇杭寧滬,聲威大震,如日中天,但前線此時也急需補充大批中下級軍官。在此形勢下,黃埔軍校第四期學員畢業了。   1926年10月4日,畢業典禮在廣州郊區瘦狗嶺沙河廣場舉行,前來觀禮的賓客不下萬人。林彪在學員方隊中列隊經過檢閱台,高聲朗誦四期學員誓詞:   不愛錢,不偷生。統一意誌,親愛精誠。遵守遺囑,立定腳跟。為主義奮鬥,為主義而犧牲。   繼承先烈生命,發揚黃埔精神。以達國民革命之目的,以求世界革命之完成。   謹誓。   武漢在廣州革命政府遷來後,即成為大革命的中心。1926年12月林彪來到武漢,由中共武漢軍委分配到國民革命軍第四軍獨立團第三連任見習排長。   國民革命軍第四軍獨立團就是在北伐戰爭中血戰汀泗橋、賀勝橋,攻克武昌城的“鐵軍”——葉挺獨立團。1927年初,葉挺獨立團升編為國民革命軍第十一軍二十五師。   這年農曆臘月二十八,林彪向連長請假回家探親,獲得批準後,匆匆跨上戰馬,一路風塵地返回暌違已久的林家大。   林彪回家,令林明卿喜出望外,他決心乘此機會,幫助兒子把婚事辦了。   林彪的婚事一直是林明卿的心病。小時候,林彪患黃癬,頭發少,斑跡多,農村稱癩痢頭。林母陳氏擔心兒子長大後娶不到媳婦,於是按照當時的風俗,在離林家大不遠的古墳咀抱養了一個比林彪小三歲的小女孩做媳婦養。這個女孩進了林家,三天兩頭患病,成天咳嗽、流鼻涕、頭疼腦熱。林明卿很不滿意,說:“育蓉本來身體就弱,再找一個歪歪倒,兩個病秧子湊在一起怎麽過?”他把這個小女孩退了回去,在林彪七歲那年,作主與世交汪友成的女兒汪靜宜定下娃娃親。林彪年紀小,不懂事,開始還覺得好玩,後來漸漸長大,對目不識丁的小腳“未婚妻”很不滿意。他在共進中學追求陸若冰失敗後,更是發誓:三十歲以前,決不談婚論娶。   林彪對包辦婚姻的抵製,得到了林育南的支持。他說:“育蓉,婚姻要心與心的結合、愛與愛的交流才有意義,你將來一定要吸取我的教訓,免得婚後痛苦不堪。”林育南也是父母包辦的婚姻,夫人汪秀芝人很賢惠,但沒有文化,隻能做他生活上的幫手,沒法心靈相通,成為事業上的知己。   林明卿在全家吃過團年飯後,迫不及待地對兒子說:“育蓉,過一年大一歲,轉眼你也二十歲了。男大當婚,女大當嫁,裏和你般長般大的同伴個個都已娶妻生子。我合計,趁著年關,把你和汪家姑娘的婚事辦了,圓個房。你娘專門請回龍鎮的劉半仙算過了,門當戶對,八字不克,是一門好親事。”   林彪自小敬畏父親,又猝不及防,呐呐地囁嚅了半天。大家也沒聽懂,都注視著他。他橫下心來,大膽地冒了一句:“我想把這門親事退了。”   “混賬東西,你說什麽?”林明卿怒不可遏,喝斥道:“說出嘴的話,潑出去的水,怎麽能收回來呢?這樣做,怎麽對得起你汪世伯?”   “我與汪家姑娘都沒見過幾次麵,根本不了解,怎麽結婚?再說,現在正是亂世,男兒誌在四方,我不願過早成親,讓妻室捆住手腳。我當兵打仗,提著腦袋東征西討,萬一有個什麽不測,豈不是耽誤人家的青春!”林彪舉出了許多理由,企圖說服父親。   知子莫若母。陳氏知道兒子的心思,溫語規勸道:“汪家姑娘除了不識字,人品、模樣、家境都不差。好物難全,紅羅尺短,到哪裏去找十全十美的人呢?你就將就些,把婚事辦了。”   林明卿、陳氏和長兄林慶佛好話說盡,林彪就是不鬆口。見兒子這般執拗,辜負了自己的一片好心,陳氏忍不住老淚縱橫。林彪是個孝子,見母親如此傷心,自己也不好受,便退了一步,答應再考慮考慮。   好容易挨到大年初三,林彪逃難似的匆匆辭別父母,返回部隊。   陳氏心裏清楚,林彪這般行色匆忙,其實是逃婚。她指望父母的規勸、汪家姑娘的癡心會感動兒子,使他回心轉意。誰知不久,林彪越過父母,直接給汪靜宜寫了一封信,提出廢除婚約。林彪在信中寫道:   值此國家破裂之時,戰事正殷,前途難卜。彪自投身革命,獻身共產主義,義無反顧。國民黨發動政變,共產黨被抓被殺,武漢國民政府已決定第二次北伐。彪決心從軍征戰,難免有個三長兩短,豈不誤汝青春?此為退婚因由。乞諒。   林彪以為此信一去,婚事可了,萬事大吉。不料汪靜宜是個烈性女子,說:“我與育蓉的親事,回龍鎮哪個不知,誰個不曉?他不能僅憑一紙書信,就將兩家的婚約撕毀。”   汪靜宜苦心守候,終身不嫁,與患侏儒症的妹妹相依為命。她盼望林彪回家,兩人還有溝通轉圜的餘地。可林彪自離開家鄉後,如同泥牛入海,杳無音訊。汪靜宜這一盼就是二十三年。50年代初,林彪從東北打到武漢,就任中南軍政委員會主席時,他的一位嬸娘去武漢見林彪,告訴他:“育蓉,汪家的姑娘還在等你呀!”林彪一怔,說:“我這麽多年未回去了,她不應等嘛。”這時,林彪已與葉群結婚,並生有一雙兒女。汪靜宜聽聞林彪娶妻生子的消息後,柔腸寸斷,心如刀絞。在巨大的失望、難言的屈怨和紛紛的議論麵前,這位敦厚的鄉姑沒有上門哭鬧,隻是和淚囁泣,自歎命苦。倒是林明卿良心不安,多次對林彪說:“王寶釵苦守寒窯十八載,而汪家的靜宜卻等了你二十三年,這是多不容易。現在你不能娶她,但你不能不管他。她一個弱女子,在農村生活很艱難,你是不是把她接出來,安排點事情。”林彪一想也是,便與葉群商量。葉群心胸狹窄,既不敢忤逆公公的意旨又擔心丈夫舊情複熾,左右為難。後來,她心生一計,派人來接汪靜宜,說是安排她到林家當保姆,給葉群帶孩子。汪靜宜對來人說:“盡管我與葉群雖然地位懸殊,但人格都是平等的。告訴育蓉,我凍死迎風站,餓死不彎腰,不需要他的憐憫!”就這樣,她單身一人,孤苦無助地過了一生,1963年因病去世,終年五十六歲。   對於這位善良而苦難的女性,她的侄兒和鄉鄰有許多回憶。   汪培天,是汪靜宜三哥的兒子,在談到姑姑生前的情況時說:“林彪未娶我的姑姑,給我姑姑造成的痛苦是很大的。她是一個正常、又很不錯的女人,卻不能像其他的女人一樣出嫁成家,而且還經常聽別人的冷言冷語。寂寞、孤獨伴隨她的一生。對於她與林彪的婚約,因我是晚輩,她從未向我談過。但有一次,我聽她與村裏一位嬸娘談到1927年林彪到我家的情況時,曾說:‘我要是不與育蓉訂婚就好了。我是小姐身子丫環命,不怪任何人。’從這幾句話可以看出,她對林彪未娶她還是很有意見的。”   殷樹芳,回龍鎮農機廠退休工人。他追憶道:“就我們老百姓的眼光看,汪靜宜除沒文化外,是各方麵都不錯的好女人。她在香爐山住了幾十年,個個喜歡她,對她的不幸遭遇非常同情。60年代初,我曾當麵對她說:‘你的年齡已不小了,林副主席也早已成親,你還把個人大事拖著幹什麽呢?看合適的人,你還是應找一個。’她聽後,搖搖頭說:‘以前,我和父親都天真地認為育蓉會有回心轉意的那一天,總在等他。那曉得他一去不複返,並在外麵結了婚。我年輕時未找人,現在五十多歲了,還找人做麽事。一個人過一生算了。’她說話時,聲音低沉,情緒低落,我聽了也很不好受。”   解放前,林家出過一本家譜。家譜上記載林彪有三任妻子,第一任是汪靜宜,第二任是張梅,第三任是葉群。在汪靜宜名字下特地注明“聘”,意思是未婚妻。從這本家譜可以看出,盡管汪靜宜沒有與林彪正式拜過天地,但林家大和林氏家族都把她列為林家的人。   當然,這是後話。   林彪不願意耽誤汪家姑娘的青春年華而要求退婚,然而退婚卻在事實上造成了汪靜宜空幃寂寞、孤獨一生的悲劇。林彪沒有料到,汪靜宜也沒有想到 1927年春,蔣介石發動四一二反革命政變,中國共產黨和國民黨左派控製的武漢國民政府決定先期舉行二次北伐,然後東征討蔣。5月,國民革命軍與奉係軍閥在河南展開激戰。雙方傷亡慘重,戰爭反複拉鋸。在一次爭奪戰中,第二十五師三連擊潰奉軍追至渭河邊,潰軍潮水般竄過橋梁退至北岸,連長命令停止追擊。   “為什麽吹停頓號?”林彪氣呼呼地問。   “上級交待不可窮追,以免孤軍深入,受敵夾擊,要等友鄰部隊到齊後,再行追擊。”連長據實相告。   “戰機瞬息萬變,指揮官應該獨斷機行。如果奉軍炸毀橋梁,或者在北岸設防,再追就來不及了。”林彪建議繼續追擊。   連長還在猶豫。林彪大喊一聲“衝啊”,率領他指揮的一個排衝向北岸,其他各排尾隨其後,迫使正在北岸布防立腳未穩的奉軍,徹底潰散,紛紛繳械投降。是役,三連共俘虜八百餘人。林彪因機智、果斷,善於因勢製變,受到嘉獎,被提升為第二十五師七十三團一營七連連長。   二次北伐成功後,汪精衛繼蔣介石之後叛變革命,國共兩黨分裂。及至1927年夏,蔣介石——這位林彪先前的校長和汪精衛相繼舉起屠刀向共產黨人和革命人民殺來,在“寧可枉殺三千,不使一人漏網”的血腥口號下,屍曝山野,血漲江流,南中國陷入血雨腥風的肆虐之中。   中國共產黨人被迫拿起武器進行武裝鬥爭。7月下旬,黨中央授權周恩來組織前敵委員會,全權指揮南昌暴動。當時,賀龍的二十軍、第四軍第二十五師和蔡廷鍇的第十師已經分頭往南昌城集結,留在九江一帶的還有十二師和二十四師。二十五師駐紮在馬回嶺,是預定參加南昌起義的主力之一。周恩來指示聶榮臻設法把二十五師拉到南昌,並負責接應隨後趕到九江的部隊和零星人員。他們約定,南昌一發難,立刻開出一列火車到馬回嶺,火車一到,立即把輜重物資和部隊運往南昌。   在馬回嶺,聶榮臻在黨員軍官中逐層傳達了黨中央關於起義的通知和決定,並具體擬定了各項行動計劃。林彪所在的二十五師由七十三、七十四、七十五三個團組成。七十三團又是我黨較早掌握的基本部隊,因此,林彪作為一連之長,也較早地得悉了這些計劃,並向他所在的七連或個別或集體作了傳達和動員。   1927年8月1日淩晨,周恩來、賀龍、葉挺、朱德、劉伯承等率領起義軍二萬餘人發動南昌起義,打響了武裝反抗國民黨的第一槍。   1日下午,周恩來發出一列火車開往馬回嶺。聶榮臻知道南昌暴動已經得手,立即與七十三團團長周士弟商量,決定部隊不帶背包、行李、夥食擔子,隻帶武器彈藥,以打野外為名把隊伍拉出馬回嶺。   由於事先進行了動員準備,一旦開始行動,忙而不亂,井然有序。不僅七十三團登上了火車,七十五團也有一部分連營隊伍一同行動。這消息傳到國民革命軍第二方麵軍總指揮張發奎和二十五師師長李漢魂那裏,兩人大吃一驚,急忙乘車前來攔堵部隊開往南昌。張發奎隔著鐵路橋大聲喝斥已登上火車的七十三團官兵:   “你們幹什麽?我是總指揮張發奎,我命令你們停止行動!”   此時此刻,縱令是總指揮也對七十三團無可奈何。在聶榮臻的率領下,二十五師的大部分官兵開進了起義勝利後的南昌。進抵南昌後,七十三團和七十四團一部經過補充,整編為二十五師,周士弟擔任師長,陳毅擔任了七十三團政治指導員,林彪仍任七連連長。   林彪為未能參加8月1日的南昌起義而感到終生遺憾。麵對起義領導人周恩來、朱德、賀龍、劉伯承的崇高威望,林彪即使後來身居高位,心裏也始終是酸溜溜的。他曾幾次心懷妒意地對羅瑞卿說過:“我們的威信不夠吧?因為我們不是南昌暴動的領導人呀!”   南昌起義勝利後,按照黨中央的預定計劃,部隊迅即整編為第九軍、第十一軍和第二十軍,揮師南下,占領廣東,奪取海口,以求得到國際援助,俟機舉行第二次北攻,打倒蔣介石剛剛建立起來的政權。   8月3日,部隊撤出南昌,開始南下。勞師遠征,兵家大忌,又值酷暑,驕陽似火,部隊馬不停蹄地在烈日下南進,途中給養、飲水不足,病員驟增,造成了嚴重減員,更為嚴重的是,一出南昌,蔡廷鍇統轄的第十師就叛逃,脫離了部隊係列,使起義軍的士氣受到了很大的影響。   9月24日,起義軍占領了廣東潮汕,隨即錯誤地作出了分兵的決定,由第九軍副軍長朱德指揮周士弟的二十五師留守三河壩,鉗製敵人,其他部隊繼續前進。此後,起義軍又接連幾次分兵。節節分兵,造成了敵強我弱、眾寡懸殊的軍事態勢。十一軍和二十軍進至揭陽湯坑,與敵相持;敵黃紹親率二個師並指揮錢大鈞部大舉反攻三河壩和潮州。不久,潮州被敵攻陷,三河壩我軍陷入孤立無援、前後失據的境地之中。   在朱德的統一指揮下,第九軍及第二十五師與敵軍激戰數晝夜,傷亡慘重,被迫撤退,留陳賡率二十五師七十三團一營擔任阻擊掩護。敵錢大鈞師四個團的兵力黑壓壓地朝陣地圍上來,子彈在空中劃出“”尖厲的叫聲,炸彈掀起層層青草和泥屑。雙方交戰的中下級軍官,多是黃埔同學,他們不僅彼此認識,而且還有許多是形影不離的朋友。在肉搏戰,竟彼此喊著對方的姓名叫罵。   “陳賡,林彪,你們快過來吧,校長會原諒你們的。你們不要造反哪!”   “我們不是造反,是革命。你們為什麽要當蔣介石的走狗?”   …………   雙方一麵瘋狂地廝殺,一麵又忍不住暗地心酸流淚。不斷有人受傷,不斷有人倒下,犧牲的屍體布滿山坡,血流成溪。一營在眾寡懸殊的情況下打退了追敵的數次進攻,自身也遭受很大損失,防禦陣地被衝破幾道缺口,部分連排因減員或分割無法保持正常建製,各自為戰。   陳賡掃視戰場,發現七連正在徐徐後移。七連戰鬥位置正處於陣地中央,如果中央被敵楔入,後果不堪設想。他大聲招呼“林連長”!   林彪走過來,剛喊一聲“陳營長”,就有一顆手榴彈在附近爆炸,立即騰起一股煙霧,把兩人都罩住。   “七連是怎麽回事?”   “我們連犧牲太大,有生力量僅存三分之一,撤吧?”   “不行”,陳賡厲聲命令他,“沒有總部的命令不許撤退,你給我往上衝,填補陣地缺口。”   “陳營長,不行,我們的人太少!”林彪不肯輕易放棄自己的建議。   “你再說我槍斃你!”陳賡急了,粗紅的脖子青筋直爆。按戰場紀律,對於不服從命令的下屬,上級長官有權就地正法,林彪看了看周圍的人,明白這不是鬧著玩的,橫下心,操起槍,拉起喉嚨吼了一聲,“衝啊!”又率七連投入了戰鬥最激烈的中央陣地。   阻擊從早晨8點一直打到黃昏,總部人員仍沒來聯係,陳賡焦急地直跺腳,漫無目標地臭罵一陣,隻好下令“收隊”,追趕主力。   8月下旬,主力部隊又在湯坑惡戰,再次受挫,朱德率餘部並收集由潮汕撤退下來的起義軍官兵共二千五百多人,由福建向湘贛邊界退卻。 起義軍進入贛南山區後,道路崎嶇難行,沿途屢遭國民黨民團襲擾,部隊糧餉毫無補充,處境十分危險。   這天,林彪奉命帶領七連打前站。進至石徑嶺宿營後,他下令以班為單位去購買糧食、棉衣和醫藥。   “錢呢?”被派出去的戰士們問道。是啊,沒有錢,買東西從何談起?   林彪一愣。他派人到處去找軍需官,不見人影。有士兵向他報告說,“好像軍需官行軍途中就不見了,半天了,恐怕已經開溜了。”   一聽這話,林彪急得團團轉,額頭上沁出了一層冷汗。軍需官正是他的表弟,一旦逃跑屬實,林彪性命難保。   傍晚時分,後續部隊陸續來到宿營地。得不到糧食和衣物,軍餉又被人拐走,一刹那,群情激憤,軍中大嘩。   七連軍需官攜款逃跑,七十三團團長黃浩聲聞訊大怒,氣衝牛鬥:“林彪,你這是給革命犯下了大罪呀,你要死個明白。你表弟攜款逃跑,你是他的長官,又是他的兄長,該當何罪?治軍不嚴,縱弟逃跑,罪大惡極。來人,把林彪捆起來!”   林彪嚇得臉色蒼白,不知所措。正在魂飛魄散之時,隨後趕來的朱德和陳毅大聲阻止了七十三團團長的這一行動。   朱德操著濃鬱的四川口音,和藹地問:“不要害怕,慢慢說。是怎麽回事?”   林彪驚魂未定,他上氣不接下氣,結結巴巴地說:“我知道軍餉事關全軍安危,所以特地叫我表弟攜帶。誰知這個狗雜種半路上開溜了。這叫我怎麽辦?你們可要為我做主啊,軍長,指導員。”   林彪的一番苦訴,使為人忠厚的朱軍長諒解了他。他讓人為林彪端來一個凳子,讓他坐下。等林彪鎮定下來後,朱德和言悅色地對他說:   “三軍未動,糧草先行。丟了軍餉,就等於丟了部隊的糧草,弄得不好,士兵們是要造反的。你今後一定要吸取教訓,重要文件、軍餉細軟一定要親自收藏,不要隨便交給別人。記住了沒有?”   林彪感激得涕淚交加。他發誓今後若是碰上表弟,一定親手殺死他。   一場風波過後,林彪跟隨部隊在饑寒交迫中,繼續前進。   對於這支從南昌起義中衝殺出來,不肯認輸的部隊在湘贛邊界行軍打仗的處境和當時官兵們的心理狀態,粟裕大將曾經這樣回憶說:   在黑暗重重、前途茫茫的嚴峻時刻,反革命勢力無比猖獗。我們這支南昌起義保存下來的部隊在江西境內、贛南山區,邊走邊打。   我們從武平經筠門嶺、尋烏、安遠、三南等縣境,向信豐以西的大庾嶺山區挺進。部隊在孤立無援和長途跋涉中,困難越來越多,情況也愈來愈嚴重。我們雖然擺脫了國民黨反動派的重兵追擊,但一路上經常遇到地主武裝、反動民團及土匪的襲擊和騷擾,特別是三南地區地主土圍子和炮樓很多,不斷給我們造成威脅和損耗。為了防備地主民團的襲擊和追蹤,我們有意避開大道和城鎮,專在山穀小道上穿行,在山林中宿營。此時已是十月天氣,山區氣溫低,寒冷、饑餓糾纏著我們,痢疾、瘧疾一類的流行病折磨著我們。   更重要的是,大革命失敗之後,全國革命處於低潮,南昌起義軍主力又在潮汕遭到失敗。在這種情況下,革命的前途究竟如何?武裝鬥爭的道路是否還能堅持?我們這支孤立無援的部隊究竟走向何處?這些問題,急切地擺在每個起義戰士麵前。   嚴酷的鬥爭現實,無情地考驗著每一個人。那些經不起考驗的人,有的不辭而別了,有的甚至叛變了,不僅有開小差的,還有開大差的,有人帶一個班、一個排、甚至一個連公開離隊,自尋出路去了。其中也有一些人後來又重返革命隊伍,繼續為革命工作。我們這支隊伍,人是愈走愈少了,到信豐一帶時隻剩下七八百人。不少人對革命悲觀動搖,離隊逃跑,特別是那些原來有實權的、帶兵的中、高級軍官差不多相繼自行離去,給部隊造成了極大的困難,使部隊麵臨著瓦解的危險。   粟裕大將還特地指出,林彪就是一個“想跑而沒有跑成的逃兵”。   此話從何講起呢?   部隊駐紮在大庾縣城時,林彪和一些黃埔軍校畢業的中、下級軍官來找陳毅,表示要離開部隊,另尋出路,還勸陳毅也和他們一起離隊。   林彪對陳毅說:“你是一個知識分子,沒有打過仗,沒有搞過隊伍。我們是搞過隊伍的,現在部隊不行了,碰不得,一碰就垮。與其當俘虜,不如穿便衣走。”   “我不走。現在我拿著槍,可以殺土豪劣紳。我一離開隊伍,土豪劣紳就要殺我。”陳毅斬釘截鐵地否定了林彪的說法。他嚴肅地對林彪等人說,“你們要走你們走,把槍留下,我們繼續幹革命。隊伍能存在,我們也能存在。拖槍逃跑最可恥。”   10月下旬,起義軍餘部召開全體軍人大會。朱德宣布這支部隊今後由他和陳毅領導,他大義凜然地說:“願意繼續革命的跟我走,不願再幹的可以回家,來去兩便,絕不勉強。”   陳毅也誠摯地勸告大家,“南昌起義是失敗了,但南昌起義的失敗並不等於中國革命的失敗。我們大夥要經得起失敗局麵的考驗。隻有經過失敗考驗的英雄,才是真正的英雄。我們就是要做失敗時的英雄。”   在大多數士兵信心日益增強的時候,悲觀已久的林彪還是開了小差。在部隊離開大庾縣城的那天,林彪夥同幾個動搖分子離隊,朝梅關方向跑去。在山林中,他們遭到反動民團的搜捕追殺,林彪與幾個離隊者失去了聯係,隻身一人,踽踽而行。路遇一個好心的山民告訴他,梅關一帶的路隘、關口被地主“挨戶團”把守得水泄不通,隻要碰到可疑份子或操外地口音的人,輕則搜去財物痛打一頓,重則砍頭殺身。一聽這話,林彪又害怕了,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他隻好返回了部隊。   “文化大革命”中,一些禦用文人百般吹捧林彪,稱南昌起義失敗後,是林彪率領剩餘部隊上井岡山與毛澤東會師,“朱毛會師”應改為“林毛會師”。深悉內情、素以耿直馳名的陳毅憤怒地痛斥道:   “偽造曆史是一種犯罪行為。南昌起義上井岡山,林彪起過什麽作用?他說穿了是一個逃跑分子。”   1927年11月,朱德利用他和國民黨第十六軍軍長範石生的同學關係,使部隊贏得了一次休整的時間。為利於隱蔽,在保證原編製不動和行動自主的條件下,朱德將部隊暫時改編為第十六軍四十七師一四○團,率部進駐湖南資興一帶,解決了彈藥、冬衣、被服等供應方麵的困難。11月中旬,朱德得悉毛澤東率領秋收起義部隊已到達井岡山,即派毛澤覃前往聯絡。毛澤東及時派何長工來介紹了井岡山的情況。   何長工告訴朱德,井岡山周圍五百餘裏,有六個縣,山高、林密、路陡、地勢好,有五大哨口,內有盆地,遠離中心城市和交通要道,敵人統治力量比較薄弱,不但可以屯兵,而且遇到敵人進攻還有回旋進退的餘地,易守難攻。朱德當即決定,在湖南舉行年關起義後,同毛澤東率領的部隊會師,共圖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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