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一年前我寫過一篇博文叫http://幸與不幸?貴婦,癌症,棄嬰, 她-不好惹,裏麵說到一個朋友,我叫她“不好惹”。那時候她已經和癌症戰鬥到了第八個年頭,去年一年裏,癌症侵入到她的肝部,骨頭和腦部,不間斷的治療讓她失去了聲音,視力減退,行走失衡,最後還影響到了她的聽力。但是她還是堅持和癌症爭奪著自己的生命,因為她是“不好惹”啊!痛心的是腦子裏的癌細胞擴散的太快,一周前她還是走了,差一個月不到68歲。
周六開了她的追悼會,參加的人除了和她相愛49年的喬治,他們的兒子,女兒,四個孫男孫女,還有不好惹三年前找到的七個兄弟姐妹,以及我們四百多位友人。我在學校工作的18年裏,學校的禮堂還是第一次用來舉行吊唁儀式,足以說明不好惹在我們學校的地位。可是這個地位不是因為她是我們學校的校董事會成員,而是因為她為這間學校誌願服務了25年。她去世前自己安排了這個吊唁儀式,能從學校裏走是她最大的心願。
不好惹最早隻是這裏的一個學生家長,她女兒米婭初一開始來這裏讀書到2001年畢業。可不好惹卻似乎不曾從這個學校裏畢業,她一直在學校各種團體協會裏義務勞動,是不在工資單上的員工。
誰會為一間學校義務奉獻25年?我知道的也就是不好惹了。
追悼會上很多來賓都講了他們和不好惹之間的故事,以前我常以為,你眼裏的一個人,在別人眼裏會有不同的解讀,可我發現不好惹在每個人的心裏都留有共同的風采,因為她實在活得透亮。
大家都說她是個風風火火的人,都說她是個給人帶來快樂的人,都說她是喜歡忽悠,富於煽動力的人,有點矯情,有點八卦。。我一一認同。
不好惹總會讓我想起“丹唇未啟笑先聞”的王熙鳳。每次她來辦公室找我,沒進大門就可以聽到她與別人的笑語打趣,不知道她的人都會有林黛玉首次見到王熙鳳的感覺“此人是誰?敢如此放誕無理?” 她的張揚讓我和她的友情在學校裏盡人皆知。
說起我和她的友情,從我的角度講還真不是“一見鍾情”那種。
2004年我組織學生去中國,校長來跟我說有個校董想要一起去。說完還小聲交代我:她可是個人物,不好惹,你自己決定要不要答應她 。我不認識她自然沒有理由拒絕,路上多個成年人作幫手,我還樂不得呢。我們就這樣認識了。
剛到上海我就發現這個個子不高,身材渾圓的不好惹真是麻煩。那時上海有個襄陽市場,但不在我們的觀光項目裏。我們在上海隻呆不到兩天,沒有購物的安排,可是當不好惹從地陪口裏知道有個襄陽市場,就鬧著要去。吃午飯的時候和我說,她對第二天早上參觀宋慶齡故居不感興趣,想自己去市場購物,我答應了。可是她說話的聲太高,女孩子們聽到也吵吵著要去。我隻能和另一個領隊商量,另一個領隊礙於她是校董,就讓孩子們表決。可以想象讓十五六歲的女孩子們選擇去宋慶齡故居還是去購物會怎樣,結果18比2,第二天一早改去了襄陽市場。當時我這心裏一個勁兒後悔不該帶她來,害得我沒有去成宋慶齡故居。那次在襄陽市場呆了兩個小時,不好惹出來時手上提滿了大大小小的塑料袋,從那兒到東方明珠的一路,她都在給學生們曬她買的仿冒路易威登,古琦,香奈兒包包,我聽得一肚子的火沒地兒發泄。
到了東方明珠,放孩子們去洗手間。我在門口等著的時候,裏麵傳出不好惹那摻著笑聲的話音:哦,你們從昆士蘭來呀!我們從墨爾本來,帶學校的孩子來學中國的語言文化。
聽到她冠冕堂皇的這麽說,我有了發泄的機會:是不好惹嗎?我沒聽錯吧?語言文化學習?難道我們不是來購物的嗎?
我明著冷嘲熱諷,她卻一點兒沒覺得臉上掛不住:是啊是啊,剛去過襄陽市場。。。你們沒去?一定要去哦。。。孩子們在市場上說的都是中文,最好的學習方式了。
我氣歸氣,她說的不無道理。後來我做了一個問卷兒,學生們覺得襄陽市場的經曆僅次於北京的長城,歪打正著!這大概就是不好惹的魅力,她做事不追求某種意義,自己覺得有意思就去做,但會全心全意地把事情做的動人,因此旅行團裏的學生們都喜歡她。她的追悼會上,我還見到了兩個當年和我們一起去中國的孩子。
那次旅行以後,她去中國上了癮,2006年又跟了我去。不過我對她說:不許再忽悠學生購物!
不好惹的忽悠能力有口皆碑,吊唁儀式上的很多人都被她忽悠去過巴厘島,馬來西亞,越南,中國。2010年她兒子在印度結婚,她到處忽悠朋友去孟買參加婚禮,結果我們兩口子也中了招,此行成為我們終身難忘的經曆。
不好惹每年會協助學校組織很多例行的活動,比如:為孟加拉國的校園募捐,開大學招生谘詢展會,操持學校開放日等等,這些全要靠誌願者來操辦,誌願者全靠她一呼百應。
她公認的組織能力當然不隻是忽悠,以身作則是必要的。不好惹是個身體力行的人,不但是個號召者更是個參與者。米婭在她的悼詞裏提到一件往事:她上小學二年級的時候,學校的遊泳年會邀請家長來個接力賽。當時沒人應聲,尷尬之際,不好惹舉手說:我算一個。。。米婭說,她從沒見過媽媽在泳池裏遊泳,比賽那天個子矮小的媽媽也是遊得最慢的一個。可她記得媽媽自告奮勇那一刻帶給她的自豪:你們瞧,這就是我的媽媽!聽米婭講這個故事,大家都噙著淚水笑起來。
不好惹就是這樣一個真性情的人,她的歡聲笑語,她的標誌性的鮮紅唇彩,她的愛管閑事,愛嚼舌根都成了吊唁儀式上大家公開的談資。最後,主持人說:我們都不能相信不好惹就這樣走了,誰知道她會不會在下一秒走進會場,笑著厲聲說:你們在幹什麽?說我壞話嗎?我可是什麽都知道的,小心回頭來和你們算賬。。。
相信不好惹就是到了天堂也會是一樣的風風火火,我會想念她這個朋友!當晚霞染上窗棱,那最紅豔的一抹一定是她的笑容;當風吹過沙門,那最響亮的扣撞一定是她的聲音。。。她永遠會在我的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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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耐不住寂寞哈,茶仙兒和喬老爺都躍躍欲試等你和喜兒回來呢。我是絕對不主持活動了,但是一定積極參與,你去和茶仙兒商量看看有什麽振奮城民的好點子。
我也很開心,謝謝你和那個人。
謝謝提點這篇,到了“送戰友”的年齡,大家開心吧!
謝謝和我一起悼念我的朋友,不好惹可不是悄悄走掉不帶走一片雲彩的人。
我也發現在澳大利亞女人特友善和藹,我們不知一次在路上、超市裏得到陌生女人的幫助,很感激。可能她們就這樣。
不好惹的個性挺澳大利亞的。大漠真能塑造人
王妃與不好惹的友情在字裏行間暖心暖肺地跳躍著,欣賞了好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