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九、
我躺在床上無聊著,看看手機,然後就去了教室。晚上六七點的教室沒有幾個人,隻有燈光在降臨的夜幕下描述著這裏的事情。僅有的幾個人或是晚走,或是早來,都是為了抓緊時間學習。而這其中,又是以女同學為多。我走到教室最後我的座位上,審視了一下周圍,然後,從座位上的書堆裏抓出剛買的那本自主招生化學書,打開在桌麵上,心裏卻想著別的。我想,帶哪些書呢?一定有這本,隻有一個多星期的時間了。我想了一下,還拿了我最喜歡的生物作業,今天是一張試卷。我是怎麽想的呢?先複習化學,就靠買的這本書了,數學,複習好像沒什麽用,而且我已經搞過競賽了,就一邊上課一邊做題目吧。生物的話,倒是可以用以前學習生物競賽時的筆記,來稍微複習一下,不會係統也不會全麵。況且,我想不出來生物學的保送生考試題會怎樣考,就不相信它會考生物競賽題,會考那麽難,我猜,可能將高考內容變一點型。於是,我確定了那兩門,都不會是我複習的重點。這也許是為我隻買了一本書,找借口。
不知道什麽時候,母親來了,她上樓到教室來找我,然後帶我一起下樓,到汽車裏去。一位母親的朋友上周來了,住在咱們家,聽說我生病了,就跟母親一起,忙了起來,來看我來了。母親的那位朋友在那裏等我們。母親的朋友聽說我病了,也非常著急,對我的母親說:“我認識的我們老家的一位鄉親,他是醫生,我打個電話給他問問。”我和母親聽著母親那位朋友用家鄉話打電話。講著講著,那位朋友轉過來問我,有沒有怎樣怎樣呀?我就說我怎麽怎麽樣。汽車在晚上的校園裏轉兒,一會兒,母親的朋友反複說一個詞兒,掛上電話後,又對我母親說了一個詞兒:“午時茶”。母親說,那好呀,我們現在出門去,在外麵的藥店買些藥。我知道這不是常見病,母親都不知道該吃什麽藥。汽車一駛出校門,就被停在路邊,母親拉著我進了路邊的藥店。她向店員詢問,可是卻說成了“午間茶”,幸好他那位朋友在旁邊,我也還記得。店員聽了,就拿了一盒“午時茶顆粒”,橙紅色的包裝。母親說,我帶你到飯店去,弄點雞湯吃。車在路上開著,然後停在我家的小區旁邊的商業廣場。這家飯店,吃的是“椰子雞湯”,剛剛開業不久。我想起我上次跟父親去一家飯店吃“椰子雞”的時候,父親說不好吃。但是母親說,她已經跟同事、朋友來過這兒好幾次了,都有優惠券,她也覺得這兒吃的東西不錯。這麽晚了,也做不了什麽飯,於是她才帶著我來這兒。我們坐在一張靠著窗口的桌子,母親還特意跟服務員說,我生病了會嘔吐,讓她給拿了兩個塑料袋。母親又問服務員,能要一點兒開水嗎?孩子生病了,要吃藥。服務員說,什麽?大概服務員也覺得,攤上一個生病的人,也太麻煩了。我母親和母親的朋友一起重複了一遍要求,服務員說:“好的。”我轉身往樓下望去,房子前麵一片空地,也就是停車場,看起來,像有一定距離的馬路十分寬闊。空地被這座商場的五顏六色的霓虹燈照著,路對麵隻有一家酒店的招牌,紅紅綠綠。亮著燈箱線路牌的公交車從路中間駛過,停在對麵的站台上,有的前額上是亮白,有的是黃色和紅色,有的是綠色和紅色,顏色有明有暗。過了好一會兒,服務員把開水送來了,母親拿出剛買的藥,衝了一包,讓我喝。我覺得藥很熱,我喝了一口,跟板藍根的味道不一樣,接著就把它喝掉。母親說,我帶你回家來,可別耽誤了學習,你不是帶了書嗎?現在飯沒上來,看看書吧。我先拿了一張生物試卷出來,寫到其中的一道遺傳學題目。我算了好久。母親看這張卷子,看不出是什麽科目的,她問我:“這是什麽啊,是物理嗎?”我說:“不是啊,是生物。”我希望拿母親的手機出來玩兒,可是母親說,隻能玩一會兒噢。我就明白了。西北太平洋上,已沒有什麽可以關注。一會兒,一大鍋湯端上來了,放在爐子上燒。等燒的好了以後,母親說,我先給你弄一點兒湯喝。我說了我不餓,然而母親卻執意要讓我吃一點兒。沒辦法,我已經到了這一步,也隻好答應下來。母親說,湯是熱的,喝了不會胃不舒服。她問我早上吃了什麽。我不敢正麵回答她。她每次問我,我都說吃包子、饅頭、稀飯。她要是知道我騙她,吃亂七八糟的東西,會怎麽樣呢。我隻是說:“沒有吃什麽呀。”她若有所思地說:“沒有吃什麽那怎麽會搞成這個樣子呢。”她首先接過我的碗,揭開鍋蓋,盛了一大碗湯,遞給我。母親和她的朋友都說:“你現在感覺怎麽樣啊,要吃一點才行。先喝點兒湯,應該沒關係。”我感覺他們都很關心我,我就拿起湯匙喝了一口湯,湯是椰子和雞一起燉的,又有鹹味又有甜味,還有雞肉的鮮味。我就把一碗湯喝下去了,過了一會兒,母親又說:“你感覺還好吧?吃點東西吧。”現在,我覺得我不吃東西是裝的了。雖然我看到那些東西很想吃,但是還是裝出一副不能吃的樣子。經過母親再三勸說,我才假裝勉強吃下去。又過了好久,母親看到我沒事,才開始自己吃。這時已經是晚上8點多了。我吃完飯以後,沒覺得怎麽不適。也許,是沒有走動的緣故吧。母親說,那就好了。你看你在學校不吃,怎麽行。
之後,我們回家了。我也沒有再嘔吐了。臨睡前,母親要求我再喝下一杯“午時茶”衝劑。我先洗漱,母親給我裝熱水袋放在被窩裏睡覺。隻是我感覺吃的東西好像不能消化,還在肚子裏,很飽。第二天早上,這種症狀沒有減輕,但是我說我沒事了,執意讓母親把我送回了學校。在學校吃餐飯都沒有事,隻是覺得吃的似乎不能消化,全在肚子裏,感覺我如果再吃飯,就要漲破了一樣,還拉肚子。晚上,我躺在自己的小床上,宿舍裏很安靜,我還能聽到身體裏麵仿佛在翻騰,發出一聲聲“咕嚕咕嚕”的聲音。被子蓋在身上,好像一個小山包,我不敢彎腰,生怕擠著了。這種感覺可難受了。更不能忍受的是,在半夜清晨,我居然醒了,我感覺肚子裏有東西在翻滾,有氣往外冒,想上廁所。同學們都在熟睡,宿舍裏隻有外麵透進來的一點點微弱的、清冷的燈光灑在地板上。我隻好悄悄爬起來,還特意拿了整卷的紙,還抓著手機,來到後陽台。我走到最裏麵一間的門口。樓下是一片寂靜,隻有夜風孤單地吹過窗台樹梢,幽冷的白光照著它們。我打開燈,燈發出的昏黃光線迅速填滿整個小隔間,裏麵就好像並不是夜晚。然而這確實是夜晚,可憐的我仍然生著病,在衛生間裏,還有了嚴重的拉肚子,我隻感覺自己的聲音在聲嘶力竭地彈唱,自己繃緊了。這說明我病得不輕,不一般。我看著手中的手機,倍感無奈,按下了兩個字,然後輕輕敲下了發送鍵。我知道母親的手機是關著的,所以我才能這麽做。
上完衛生間我躺回床上,感覺身體裏沒有那麽劇烈的攪動了,肚子脹的感覺也輕了一些。我又在床上睡著,直到早上,晨光初透,晨風微露,人們都開始忙新一天的時候,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