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六、
吃完以後,我把餐盒放在一邊,觀看同學們的動向。麥一向吃得很多,他跟我說:“我想再吃一份。”“那你可以問空姐要啊。”空中小姐向我們這邊走來,麥就對空中小姐說:“我可以再要一份早餐嗎?”“當然可以。您要什麽呢?”“要西餐。”麥果然要的是高熱量的食物。他吃得真多,不一會兒一份飯被他吃了個精光。
吃飽喝足,旅途中,同學們不是聊天,就是戴著耳機在前麵的屏幕上看電影。可是我沒有興趣,不像別人一樣愛好電影。我想,這航班有近4個小時,是很長的。這次航班是海航的“精品航線”,因為它連接海航的“基地”和中國首都北京。我上飛機的時候,還看到了我父親所在的報紙。前麵的屏幕上不僅有娛樂,也有飛行路線圖。我稍稍思考了一下,路線主要是京廣線。但是過了好久,我都沒有看。
飛機飛過了一大半的路程,差不多到了黃河上空。我在前方的地圖上看見太行山、黃河圍繞著一片華北平原。我唯一的興趣就在於無所事事地看著這圖。這時我穿著一件毛衣,還感覺不到多少涼意,但是也有一點涼意。我尋思著,會不會在飛機上的時候,就讓氣溫一點點兒地降低,以至於到達時,人們不會感到極不適應。很多人都開始換上厚的衣服,我無動於衷。不久,飛機一段一段兒地下降,終於我看到舷窗外麵的水泥跑道,周圍幹枯的地上覆蓋著一點兒純白色的雪。飛機降落了。
過了不知多久,艙門打開了,我從飛機裏走出來。來到機場大廳的一段長廊,長廊裝飾著銀灰色。透過玻璃能看到機場跑道。同學們大多在這裏停下,有的去了洗手間。我還沒將厚重的羽絨衣從手提箱中拿出來。我就跟認識的同學站著聊天,等所有同學一起,朝著候機樓外走去。來到了候機廳的門前,隨著我越走越近,冷的空氣一股一股地從門簾的縫隙中吹進來,我感到了一絲涼意。走出門,站在黑乎乎的房屋簷和汽車高架橋下麵,我感到置身於一個完全寒冷的環境中了。但是我還是不願意麻煩將厚羽絨衣從箱子裏麵拿出來,因為同學們都在不停地前進。我們來到了停車場上,這裏開闊,四麵的天空下,路邊堆著一堆一堆的冰雪。有的雪已經結成了冰,有的還是保持著純白而柔軟的性質。我忍不住用手去觸摸了一堆雪,它很冷,於是我把它丟到路邊。在一輛中巴前,我們依次上了車。我走到較靠後一排的座位,跟直坐在一起。我們坐在靠左邊的座位,他坐在靠窗,我坐在他旁邊。
汽車飛出了停車場,飛出了機場,飛在機場高速上。我早從地圖上知道首都機場在北京市的東北方向。我跟直在座位上坐著,直穿著桃紅色和黑色相間的羽絨服,戴著絨毛帽子。他從包裏摸出一張紙板,上麵鑲嵌了一支紅白相間的小圓筒,那紅色跟他的衣服的顏色一樣。他把它拆開,說:“你知道這是什麽嗎?這是唇膏,天太幹燥,在這裏一定要塗這個。這是我媽媽買的,她讓我帶上。”於是他就打開唇膏,抹在嘴唇上。他又說:“你要嗎?”我說不要,他說他不給我。
快進入市區的時候,高速立交邊有一些樹木。它們都是光禿禿的,沒有長一片葉子。明亮刺眼的白的太陽在我的左前上方發出光,這樣的陽光讓我感到溫暖。我感到十分震撼。生活在一年四季綠樹成蔭的海島,從來沒有見過北方的冬天,不知道還可以很多樹木都不長一片樹葉,沒有一片綠色,光禿禿地站在白色的天空下。我見過枯死的大樹,它的葉子都掉光,隻剩下樹枝,但是,處在濃烈的綠的包圍之中,與現在是多麽不同!我對直說,你看,這些樹都沒有一片葉子!但是直好像不那麽驚奇。
汽車由高速進入市區的北環路,經過很多立交橋。各種路標、指路標識從我們頭頂或身旁的車窗外略過。一個標識上寫著“安慧橋”。當我把它的名字在心裏念出時,直突然喊:“快看啊,宋慧喬!”我會心地笑了。
汽車經過北京城的中軸線的時候,聽說可以看到鳥巢和水立方。在那時我和許多同學轉頭朝右看,看到那兩座獨特的建築物躺在路下邊的遠處,這是我第一次親眼看見它們。
汽車在市區的北幾環路上行駛,快到中午的陽光,從南麵的群樓之間鑽出。極北的北方太陽高度無法達到很高,即使是中午仍然被距離我們有那麽遠的許多樓群遮住,隻有從它們的縫隙中才透出來,照到我們臉上,就像在冰冷陰暗中行車一段,又迎來一段溫暖。我仔細觀察著窗外這些樓群的“身份”,它們有的是商業金融機構,有的是科研場所。隨著汽車繼續往西,科教機構也多了起來,什麽“中關村”。所有的這些樓群都背著陽光。當車掠過一棟樓,樓的上麵赫然寫著七個字,書法體的“北京大學”和印刷體的“醫學部”。車上的人都轉頭看這個地方。未來我們一車人裏,也許會有一兩個進入到這家院所呢。直那時是否肯定,他日後會到這裏來呢?汽車經過一個小門,我聽見有人說這是北航。於是我打量了一下那個灰色的小門,太陽光很亮但它背光,顯得很暗。當汽車轉下高架,便漸漸到了中關村北大街上由南向北行駛,我看到了“清華同方”,知道離我們的目的地不遠了。到了一個路口,人說這裏是北大東門,車輛右拐了,這條路上右邊距離路口不遠有個門,我們的車拐進了這個小區。再向左行駛一段以後,停在了一幢三層小樓門前。這裏就是常安福賓館了。
要在這裏度過三四天的時光。下車以後人群三三兩兩站在門口的台階上,這裏還是很冷的。四周的花壇裏的花樹上、地上都是積雪,厚厚的。這次來到北京,沒看到下雪,但是卻看到雪了。石召集同學們將身份證給他,他說,我們先按照原定的分配房間,需要調換房間的同學過後再提出。他走進了賓館。賓館的樓外牆漆成黃色,西南角朝南開的是大門,前台正對著兩扇玻璃門。前廳很小,隻有一個房間那麽大,隻有一張台子擺在這裏。兩位工作人員在台後工作。前台右方,一條走廊通往後麵的房間。許多身份證在石手裏交到了工作人員手中。工作人員問:“你們是哪裏來的呀?”石說是海南參加清華北大保送生考試的。過了一會兒,我們領到了房間的鑰匙。我和亮被安排在一個房間裏。我們找我們的房間。從前台右邊的走廊往裏走,又有一條與其垂直的走廊,向右拐,左邊是通往樓上的樓梯,再往前一點兒的左方,便是我和亮的房間了。我趕快開門進去。進入房間以後,隻見兩張單人床,靠著右麵的牆橫放在屋裏,前邊這張床的前邊是過道。過道末端有一個衣帽架,旁邊正對著床尾的位置有一張桌子,桌子旁邊有一台電視機。再向內是衛生間的門,該門正對著後一張床的床尾。白色的被子鋪在床上,後來,我睡在了靠近門口的床。我立即到床上,休息了一會兒,同時把行李箱放在了那個衣帽架的旁邊。我忘了其實我的病還沒有完全好。我從箱子裏拿出藥,把它放在小桌上。小桌上有些可以飲水的器具。待收拾停當之後,我們收到通知,要出去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