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士頓Pingscorza 萍
在東方和西方生活中遊走、曆練。
二十七、
此刻觀窗外，大樹的樹枝被一次次掰開，露出最內層的樹枝，樹枝一遍又一遍地搖頭，它的頭發沐浴在和風細雨中，似乎它在梳理和刷洗自己的頭發。不時，窗外響起一陣沙沙聲，那是樹開始搖頭，過一會兒，又安靜下來。教室另一側，雨水才打濕了窗戶的一點點，窗外樹也做著一樣的動作，時不時來一陣沙沙沙。我每次當沙沙聲響起，就轉頭望向窗外的樹。我坐在椅子上，手機藏在書堆中，放在桌麵上，我不斷地按鍵，它不斷與桌麵碰撞摩擦。我一直看JTWC報文和討論帖，而不聽課。我旁邊的比也時不時摸出手機，藏在桌子下麵玩。窗外一陣涼風吹來，台風天是海南最舒適的時光。每刷出一個小時的報文，我總會拿出鉛筆和橡皮，細心地把它描在台風路徑圖上，看著它一點一點接近廣東海岸。十點、十一點，把左上角的強度信息也改掉。比一直想看，我嘴上說不給他看，心裏卻一直希望他看到，把圖紙留在桌上。他還是看到了，說：“哇，Typhoon Kai-tak。”我一邊畫一邊想，總算要迎來一個上午登陸的台風了，可是幾個小時過去了，他還在我所畫的那條6小時警戒線內的海上，好像擠在南海一個角落裏。
一上午都在玩手機中度過了。12點的鍾聲響起，我按部就班地走到食堂吃飯。我想，“啟德”也該登陸了。12點，啟德的外表沒有那麽好了，風力變成了38米/秒，登陸時也是這樣的風速。當我吃完飯走到第二食堂外，準備進入小賣部和宿舍樓之間的避雨區域，在一根柱子邊，我邊走邊看手機上的“熱帶氣旋公報”，看到了登陸消息：啟德於12時30分在湛江市麻章區湖光鎮登陸。湛江，已經偏到那麽北了啊，我心想。天空被積雨雲覆蓋，世界是淡黃色的，地麵是濕的。
事情還沒有結束。下午風幾乎要沒有了，但天空還是陰沉的。下午啟德路徑波折，進入了北部灣。到了晚上，我去機房學信息競賽了。可以用電腦了，我打開了福建水利信息網，看到了真正的路徑圖，還看了那個網站的紅外線衛星雲圖。啟德的顏色已經淡了，隻有一抹淡淡的粉紅色，貼在淡淡的半透明的雲彩上。最引人注目的當屬它的中心，是一個完整的風眼，雖然對流弱，風眼確實是完整的，正在接近中國和越南交界處的海岸。不經意間，中央氣象台發出消息：啟德於某某時間在中越邊境沿海登陸，登陸時中心附近最大風力有12級，風速有33米/秒。沒有省名、縣名、鄉鎮名。
啟德永遠登上了陸地，它再不會回到海上。這若幹天，在日界線西側的遠洋低緯，有個95W，我也認為會發展，但後來的命運仍然是那樣。在菲律賓以東廣闊的洋麵上，一片片對流雲正在活動。我們都在疑惑，NRL怎麽還沒有編新擾動。台灣以東也有一片對流，很散亂，但是很像棉花。我一直不看好它，有一天，它被NRL編為96W。見此，我心生疑惑，NRL為什麽編這個呢？這隻是一些熱對流啊。我那時不看數值。我說：“菲律賓以東更有兩個係統值得編號，為什麽編這個？”有人說，它要南下到菲律賓以東洋麵發展。我始終不相信它會發展，所以當18日早晨，它在菲律賓呂宋島東北角上被JMA發出GW的時候，我感到前所未有的驚恐和無地自容。
後來，我看好的那兩坨東西也相繼被編為97W和98W。18日下午，啟德在越南北部的群山中走完了它的一生。而96W，在呂宋的東北角，自發出GW開始，旋轉起來，越轉越快、越轉越快，轉成了第14號台風天秤，還沒有停下來，它越轉越快，一下子轉到了45m/s，強台風，這才漸漸慢下來。
EC的預報圖上，出現兩個熱帶氣旋的身影。一個小巧的餅從96W中脫身而出，又忽然轉身撲向台灣、登陸福建；另一個從遙遠一些的地方來，它的身形可大多了，一圈一圈像年輪，被染成屬於氣旋的黃色和墨綠色，向西北偏西行進，也撲向台閩。
8月19日早晨，8點50多分了，我準備搶帖。在編輯好標題以後，我打開一個搶帖網站，坐等更新，手不斷按著“刷新”。9點前後，我看到了升格為“天秤”的報文，又打開台風吧，結果已經有569680001發的貼子了。那時，我搶帖的技術很不成熟。由於長時間不能練習搶帖，好不容易等到一個周日的機會，我沒有抓住，我沒有遺憾，隻是從心裏佩服569680001搶帖大神的搶帖功力。就在剛剛發出帖子不久，我刷NRL也刷出了15W，我說：“NRL升格15W。”並發圖。可惜已經命名，不能再發15W的帖子了。不過就算是搶15W，我一樣搶不到。我隻能看著569680001的貼子回複數不斷地的增長。過了一會兒，我出門坐車，站在公交站台上，迎著早晨九點多的陽光，望著十字路口川流不息的車輛，一輛輛地從兩幢高樓間的主幹道駛過來，興奮驅使我口中不停地小聲重複著：“今年第14號熱帶風暴‘天秤’今天早晨8點鍾在某某地生成，8點鍾其中心位於……，預計……”還好站台上的人不多，我一直等到車來，然後上車。
接下來就看97W和98W的了。它們兩個都已經旋轉起來，朝著氣旋的方向發展。根據EC的預報圖，未來從這個區域，隻有一個熱帶氣旋產生，說明97W和98W最終隻有一個修成正果。因為97W和98W的距離非常近，它們一個在130度多一點，另一個在140度附近或少一點，所以大家得出結論，它們兩個中有一個發展壯大，另一個成了它的補品。在“台風胚胎”的生存鬥爭中，這是多麽殘酷的一件事情嗬。可是事實就是這樣。97W和98W都被JTWC評價為MEDIUM，證明至少有一段時間，它們有過同等的發展機會。但是97W離菲律賓更近，在這場博弈中慢慢占了上風。它的周圍有一大堆襯托的雲係，其中可見一個旋轉中心，不似98W孤身一人，四周是深藍的海洋。評了MEDIUM，就都開始分析。這兩擾動，像太極圖的兩極，旋轉成兩股力量。它們遙遙相對，相互呼應，如兩朵純潔的百合花，在西北太平洋盛夏樂章的奏響之下翩躚起舞，97W開始向東北移動，98W則越來越向西北移動，他們逐漸靠近。我自己覺得，給了98WMEDIUM，並且開始分析，是很多餘的，注定隻有一個發展，給MEDIUM一個就夠了，或者，你可以把二擾看作一個整體，不要讓人家以為或抱有期望：西北太平洋上有兩個熱帶擾動在發展，將會產生兩個熱帶氣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