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黨史專刊（4）－－鄧小平和趙紫陽（下）

2）相知。 趙紫陽這個人和鄧小平一樣都算是黨內的開明派，而且，老趙的為人比較平和，很少和下麵人疾聲厲色，中辦的一些老人回憶說那時候，大家也經常能夠聽到老趙和他們開幾句玩笑， 有些人背後管他就叫老趙，有一次讓趙紫陽聽到了，幾個人嚇得不得了，可是，趙紫陽說： 本來就是老趙嘛，老了。說完還笑了，於是，大家這才鬆了一口氣。 1957年開始的反右鬥爭中，廣東在陶鑄的主持下，可以說是疾風暴雨，很多廣東籍貫的幹部 被打倒，陶鑄下手是很厲害的，以致於多年以後，在打倒劉鄧陶的口號出來時，不少廣東幹部奔走相告，80年代楊尚昆陪同鄧小平視察廣東時，還有人給鄧小平上書對當年陶鑄的整人 表示不滿。然而，陶鑄的做法很中毛澤東的下懷，他把陶鑄和王任重稱作中南的龍虎二將。 廬山會議期間，陶鑄也是批判彭德懷的急先鋒，但是，陶鑄這個人其實沒有什麽真正的壞心眼，他就是被毛澤東利用了，這和康生等人的整人還是不同的，1958年，趙紫陽曾經勸說過 陶鑄，希望他給古大存、馮白駒那些人一個出路，不能讓他們走上絕路，陶鑄同意了，還說 ：“我也不是想整他們，就是主席說過廣東地方習氣太重，不整一整不行。“此後，這些人 的待遇有所改善（主要是生活方麵）與陶鑄相反，趙紫陽則沒有動過手，包括他長期蹲點的 佛山、順德等地方，他都是息事寧人，所以，後來，中央一再表揚（主要是鄧小平、葉劍英 、陳雲）趙紫陽在反右鬥爭中能夠堅持黨的優良傳統。也是來自於此。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後來文革後期趙紫陽回到廣東工作，阻力就很小，幹部都沒有抵觸情緒。 趙紫陽的農業政策就是讓農民一定有口飯吃，不論是退田還是搞一些農副業，所以，他堅持 不能和王任重他們一樣，後來，1961年，陶鑄和劉少奇、鄧小平匯報工作的時候就說：廣東 在中南地區遭受的災最少，這裏麵有紫陽同誌的功勞，他堅持要農民養豬，結果，保住了粵東一大片。劉少奇也是這個時候才知道趙紫陽原來還懂一些經濟，陶鑄這個人就是這一點很好，重來不搞小動作，部下有了成績，他就替你宣傳，不像有的人生怕手下超過自己。鄧小平說：“趙紫陽同誌對於農業很有一套辦法，將來可以考慮讓他來到中央主持全國的農村工作，協助鄧子恢同誌。”這也是鄧小平和趙紫陽相知的開端。 1962年召開的中央工作會議（又稱：七千人大會），休會的時候，趙紫陽和劉少奇見了麵並且做了平生以來的唯一一次交談，劉少奇對趙紫陽說：“小平、陶鑄都說你是能人，所以， 我和總理也都想見一見你這個少壯派呢。”談完話以後，劉少奇還勉勵趙紫陽以後多研究經濟領域的問題，有什麽事情可以直接找他和小平、總理。當時陶鑄還說：這回你可和組織接上了頭。大家哄堂大笑。 1965年，中央決定陶鑄專任中南局第一書記，不再兼任廣東省委的工作，根據陶鑄的提名， 報經劉少奇同意和毛澤東批準，由趙紫陽任中共廣東省委第一書記，時年46歲，這對老趙是 至為關鍵的一步，就此他跨進了“諸侯”的行列。 1966年文革初起，中央決定調陶鑄任中共中央書記處常務書記兼中央宣傳部部長兼中央文辦主任。動身之前，陶鑄找到趙紫陽商量，老趙極力反對陶鑄去北京任職，還說了一句名言： 古代的時候，重耳在外而安，申生在內而亡，現在，中央氣候變化無常，你這個人又是感情用事。恐怕不好辦。趙紫陽還開了一個玩笑：“北京城是天子腳下，京官不好做，沒聽說過 ，五日京兆的話嗎？”這句話後來在1967年遭到揭發（是陶鑄去京以後說出去的），成為趙紫陽的罪行之一。陶鑄雖然對趙的話很感興趣，但是，他也說這次是臨危受難，是小平的意見。不好推辭。這樣，老趙就無話可說。果不其然，陶鑄進京不久便被打倒，慘遭迫害，最後含恨而終。 趙紫陽因為陶鑄的關係受到牽連和波及，這在他來說也是有預感的，當時，陶鑄上調以後， 中央曾經讓陶鑄推薦中南局第一書記的人選，陶鑄列上王任重、趙紫陽、陳鬱，毛澤東還問 趙紫陽是誰啊？（毛澤東不是不知道趙紫陽，而是不太了解），陶鑄解釋說，他是農業專家 也是群眾運動專家，小平對他很欣賞。毛澤東聽說老趙才47歲，就說，還年輕嘛，再磨練一下吧。隨後，決定讓王任重暫時代理一段，後來，王任重離開由陳鬱負責，廣東省委第二書記區夢覺對老趙說：這回陶書記上調北京，以後我們廣東辦事就好多了。趙紫陽回答未必。 趙紫陽的預感沒有錯，此後，幾次大規模的揪鬥都沒有把他忘記，直到1968年的綁架達到頂峰。其後，黃永勝勝利奪權，成為廣東省革命委員會主任，黃上台以後，大力狠批趙紫陽， 把趙紫陽的材料報送中央專案組，結果被周恩來製止，周恩來對廣東的造反派說：“趙紫陽 就是個小爬蟲，你們鬥他能說明什麽問題？不觸及要害嘛！另外他一直搞農業的，隻會說養豬（眾人大笑），不懂階級鬥爭嘛。”所以，趙紫陽的專案被壓下，但是，這位黃永勝因此 得罪了趙紫陽，此後，也由此事讓黃永勝飽受苦頭。（黃永勝其人頭腦簡單，還特別愛整人 ，1968年，聶榮臻有病住院，黃永勝正好也住院，居然惡聲惡氣的說，你們要是讓他進來，我就搬走，聶榮臻的心胸狹隘是黨內聞名的，9.13以後，黃永勝知道自己不行了，開完會主動給聶榮臻拉車門，聶榮臻冷冷回答我有手。黃永勝長年不能保外，肝癌身死，據說死狀極為痛苦） 1971年3月，趙紫陽在周恩來的力保下出來工作，周恩來對毛澤東的請示是：九大開過了，人心都要穩定一些，要鞏固革命成果，農業問題也不能久拖不決，還是要有人把吃飯問題抓一抓。毛澤東就此同意解放一批“民憤”比較小的省部級幹部，第一批就有老趙，5月，老趙被任命為中共內蒙古自治區黨委書記兼革命委員會副主任，這時的內蒙第一書記是軍人出身的尤太忠，他和趙紫陽在晉冀魯豫的時候打過交道，按照那時的級別，尤太忠是旅長，趙紫陽是地委書記，相差無幾，因此在內蒙的時間裏，老趙還是比較舒服的，而且，周恩來當時的安排也是煞費苦心，內蒙的問題很嚴重，所以班子成員如尤太忠、徐信等都是軍隊出身 ，隻有趙一個人是地方幹部，處起來不難，趙是排名最後的一位書記，對尤太忠他們也沒有什麽威脅。 林彪死後，1972.3，老趙返回廣東，周恩來特意把當時廣東的首腦丁盛、孔石泉找來囑咐他們要充分尊重紫陽同誌。此後，十大召開，老趙當選中央委員，鄧小平複出以後於1974年提議趙紫陽任廣東省委第一書記、省革命委員會主任兼廣州軍區政委（第一政委是許世友）， 老趙上台以後就開始狠批黃永勝，徹底清洗黃永勝的部下，1975年，老趙奉調去四川任黨政軍一把手，就此走上發跡的通途。 在小平二次複出以後，趙紫陽緊緊追隨其後，他在廣東雖然隻幹了一年，但是，關於養豬的 問題談了多次，鄧小平準備在北京召開一個全國養豬和農副業發展的座談會，請老趙作主講 ，後被陳永貴等人反對掉了。到了四川以後，鄧小平更是麵授機宜，老趙去了四川，發展農業絕口不提所謂的學習大寨，很讓陳永貴氣憤。 1976年，鄧小平再度被打倒，趙紫陽在北京被張春橋點名批判，多虧了當時的中央的紅人紀登奎（他和老趙都是河南滑縣人，以前曾經是老趙的部下，任過滑縣救國會會長）力保才得以回川，在京期間，他見到了老首長鄧小平，他們之間的談話和見麵是幾年以後，通過鄧小平的嘴才說來的：我那時鬼都不登門，紫陽幾個同誌來看我，我說你們真是膽大包天，這時候來，還不是不折不扣的鄧派。也是因為此，所以，小平真正複出後，不遺餘力的擢拔趙紫陽。 （3）相隨。 鄧小平77年複出以後，集中火力抓經濟和思想領域的工作，趙紫陽在四川果然不負重望，77 、78兩年四川糧食增產100億斤，以致於百姓流傳：要吃糧，找紫陽。開始批判華國鋒的兩個凡是的錯誤的時候，老趙在地方上首先響應，這時候，老趙已經躋身於政治局了，十一屆 四中全會上當選中央政治局委員，五中全會上當選中央政治局常委，六中全會上當選中共中央副主席，排名在華國鋒之前。1980年，老趙出任建國以來中國的第三任總理，隨後在1980年11月10日開始的九次中央政治局生活會上，趙紫陽狠批華國鋒，但是，他的觀點和側重點 與王震、李先念、餘秋裏、王任重等人不同，他是主要從經濟角度論述華國鋒的無能。1981 年5.13中央正式批發趙紫陽對於國民經濟的發展的全麵論述。趙開始以中國經濟領域的總管 身份出現在全國的麵前。 從1978年到1988年，這十年間，老趙對於小平是始終追隨的，就是風雲突變之後，小平也是 承認老趙對於改革開放始終是堅持不變的，始終不渝的。客觀的講，老趙擔任總理的八年時間裏，中國的經濟到達了一個前期沒有的水平上，當然這也是小平總體的指揮得法，但是， 趙紫陽的具體工作還是做的很為出色的，連黨內一貫號稱最懂經濟的陳雲在13大前後都說 ，經濟方麵，還是紫陽強一些。（陳雲1987年10月24日在中央政治局會議上的講話） 鄧小平不止一次的公開表揚趙紫陽的經濟務實的觀點和作風，1984年，趙紫陽是黨內首個提出中國要發展商品經濟，走出計劃經濟的窠巢，主張計劃經濟和市場經濟相結合，這在當時 是非常大膽的創見，得到了鄧小平的高度讚揚。 1986年，鄧小平在接見南斯拉夫客人時指出：中國的經濟發展我是管全局，趙紫陽同誌是抓具體落實，全局設計的好，要是抓具體的配合不好，那麽也是事倍功半，趙紫陽同誌是一個 成熟的經濟實幹家。（鄧小平1986年6月12日講話） （4）相左。 趙紫陽和胡耀邦的合作一直是比較愉快的，胡耀邦這個人是黨內的開明人士，而且，其人嫉惡如仇，很是正派，他雖然身在高位卻是從不利欲熏心，胡耀邦的兒媳安黎出任廈門市副市長，是下麵人搞的，後來，胡喬木、王震、鄧力群就此事糾纏胡耀邦，胡耀邦立刻讓安黎下來（安黎現任國家副部長，安子文的女兒），胡喬木的兒子胡石英因為違法，胡耀邦堅決主張懲辦，趙紫陽就不同意，他好心的勸過胡耀邦不要樹敵過多，而且，像胡喬木那種人實在是得罪不得，難纏的很，可是胡耀邦最後還是下手抓了胡石英，這在黨內轟動一時，李先念 對身邊的子女和工作人員都提出警告：這個胡耀邦是什麽也不怕，你們要是被他抓住了，估計一時也保不出來。後來，李先念、王震、等人就此向胡耀邦發難說他搞的黨內人人自危。 在87年黃克誠死後召開的黨內民主生活會上，大家對胡耀邦展開新一輪的炮轟，這裏麵比較 賣力氣的就是薄一波、王震、李先念、胡喬木、鄧力群、王鶴壽（他是陳雲不便出麵，派他代表的） 等，胡啟立在最後也頂不住了，起來說胡耀邦是大騙子等等，其中王鶴壽和胡啟立的揭發最讓胡耀邦傷心，曾經因此大哭。趙紫陽當然不能免俗，然而，他的發言多數是重複鄧小平的 ，加上那時鄧小平並不想更多的難為胡耀邦，所以，老趙不僅沒有火力十足，反而在一旁息事寧人，這是他一貫的作風，會後，王震就很不滿意，向小平反映。胡耀邦辭職以後，趙紫陽還是在緩和他和鄧小平的關係上做了一些有益的工作（我在黨史專刊（7）中已經提到） ，對於後來被撤換下來的郝建秀、王兆國等人，趙紫陽都給予適當的安排。總之，雖然換了 總書記，但是，波瀾未驚。 胡耀邦出事前後，老趙和小平已經出現分歧，在清除精神汙染和防止個人崇拜方麵胡趙是一體的，包括萬裏和他們的意見也是一致的，而且，在12大召開前後，胡耀邦已經開始著手讓 小平、陳雲等人盡量低調出台，結果被胡喬木告了一狀，中國有句老話，叫做不怕沒好事， 就怕沒好人！胡喬木、王震等人所扮演的角色的確不是很光彩，胡喬木被李銳稱作：一日不可無君。已經是奸佞一類的嘴臉了。陳雲自恃對經濟、幹部的了如指掌，對胡耀邦也是指手畫腳，一旦不滿意就橫加指責，也沒有起到好作用。鄧小平個人感覺胡耀邦是翅膀硬了，不聽招呼了，對待問題的處理獨斷專行，這上麵還有薄一波的挑撥起了一定的壞作用。彭真沒有過多的表態，他就是通過萬裏表示要冷靜的處理問題，楊尚昆也不是像外界說的那樣不堪 ，還是做了很多的彌和的工作。 趙紫陽和胡耀邦對待自由化的問題主張軟處理，所以，上邊不滿意，但是，經濟上離不開老趙，所以，一再雙方都是讓了步。然而，胡趙並不是意見、主張完全相同，甚至分歧也比較大，比如，胡耀邦是想通過發揚和繼承黨內原有的優良傳統來改造黨的作風，而老趙因為接觸西方社會的一些觀點和周圍的人的吹捧，很是對西方的三權分立感興趣，多次建議搞政治體製改革，這是趙紫陽昧於中國大勢的地方！ 同時，必須指出，像鮑彤這些人畢竟是書生，對於中國的政治形勢過於簡單的理解，以為通過所謂的“民意”即可解決，以致於讓包括老趙在內的一大批人都吃了苦頭。這些人盲目照搬西方的那一套東西，公然在這些衛道士沒有咽氣的時候拿出來叫板，不是找死是什麽呢？ 小平再開明也不能開明到可以允許不要共產黨啊！再有，老趙不像胡耀邦那樣嚴禁個人崇拜 ，他本人對於崇拜和推崇他的東西也是很感冒的，蘇曉康他們搞的很多東西裏麵大量的引用 老趙的話，把他看作中國的希望，可想而知，這些東西傳到小平的耳朵裏就是不挑撥也不會 有什麽好印象了。老趙在這方麵遠遠沒有江澤民的成熟、老道、而他的主要謀劃人鮑彤之流 也不具備曾慶紅等人的機變，一味的蠻幹，最終使大局破裂！記得楊尚昆就曾經勸說過老趙 ，他說：“書生秀才不是不能聽，就是不能聽多了，你聽多了就要壞事，毛主席就常常這麽說。可是，後來他還是上了張春橋他們的當”楊尚昆建議老趙常去小平那裏坐坐，免得有人 就此起波瀾。可惜，老趙這時已經不是當年提倡養豬的老趙了。 八九年那場風波如果一開始不聽信那些激進人士的讕言，不至於出現那麽大的禍亂，中國原本已經出現的比較開化的環境仍然會得到維持，畢竟小平還是主張開放和建設的，結果，由於一味的采取對抗和紛爭的解決方式，讓一批小人鑽了空子，釀就大禍！而老趙本人的政治 生命也就此完結！ 記得在討論老趙的去留問題時，李鵬說老趙責怪他把經濟搞糟了，楊尚昆還給老趙找了一個台階下，說老趙不能參加戒嚴的會議是確實有病，有醫生的診斷，按照楊尚昆最初的想法， 老趙從朝鮮回來趕緊稱病不出，緩解一下左派的進攻，楊尚昆因為多年在毛澤東的身邊，很熟悉毛的一套以退為進的做法，而老趙卻惑於群小的包圍，輕易上了李先念、李鵬、姚依林王震、楊白冰等人的當，最終發現的時候已經晚了，6.4前幾天，老趙要找小平正式談一次 已經遭到拒絕！其時，李鵬、喬石等已經開始整理趙的材料了。最後，他會見學生的時候， 發出老了的感慨，也可謂哀鳴了。 曆史的轉折往往就是這樣不可思議，往往是被一些看似簡單、幼稚的錯誤所激發！現在，老趙已經進入暮年，海外某些人還在為他叫屈，這又有什麽用呢？大錯已經鑄成，何以能夠改變呢？趙為人疏闊是他的致命之處，想來他晚年回憶起來也會有所計較的吧。 1997年小平逝世，有人就說老趙曾經要求參加小平的追悼會被小平的家屬拒絕，這實在是謠言，以趙的處事風格和他幾十年的政治經驗去討這樣的閉門羹，恐怕不是他這個量級會去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