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醒來是昨天
天昨是來醒覺一
1928年5月，我出生在河北省新樂縣的一個貧苦農民家庭。在日寇占領華北後，我的家鄉四處燃燒起抗日烽火。抱著不當亡國奴的信念，我們全家挖地道，參加農會、婦救會、兒童團，以各種方式支持抗日。1940年7月，正在讀完小二年級的年僅12歲的我在學校報名參軍，成為抗日軍政大學政治部宣傳隊的一名八路軍小戰士。回首近70年的革命征程，那些炮火紛飛的戰爭年代在我心裏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記。
作為一名軍人，我參加過很多戰鬥，但是最讓我終生難忘的還是上甘嶺戰役中的那十個驚心動魄的日夜。那些殘酷激烈的戰鬥情景和我軍幹部戰士表現出的有我無敵、威武雄壯的英雄氣概，讓我深深感到能參加這次戰役，對我來說是一種榮幸，是作為軍人的無上光榮。我當時任誌願軍第93團3營營長，我們營的全體同誌都經受住了考驗，以鮮血和勝利向祖國和人民遞交了一份合格的答卷。現將我當年的陣中日記整理如下，以此紀念那些在上甘嶺戰役中犧牲的戰友們。
戰鬥前的準備
1952年11月7日，我營受命準備攻擊並固守597.7高地上的11號陣地。11號陣地是敵發動“金化攻勢”以來付出了重大代價所控製的597.7高地上的唯一陣地，其主峰正麵寬30米、縱深50多米，向西伸出約250米的一道山梁與2號陣地連接，其以北200米金礦地區是我誌願軍司令部首長曾經指揮過戰鬥的地方，也是敵人迂回2號陣地攻擊主峰的最好位置，由此沿溝直插還可切斷597.9高地與後方的聯係。
敵人在11號陣地架了3道鐵絲網，並用三角鐵、麻袋包構築了30多個地堡等各類工事，山下100多米處有一彈藥場，彈藥堆得像小山一樣，也未偽裝，估計敵可能企圖依靠已占領的537.7高地北山和11號陣地繼續其瘋狂進攻。當時，我軍占領的2號陣地距11號陣地前沿不過50米，敵在11號陣地上用3尺寬、1丈多長的紅布標記著自己的位置，以此指示其坦克炮兵向我陣地射擊，並在11號陣地通往上甘嶺的路上每隔3至5分鍾放1個煙幕彈，以此遮蔽其部隊運動。
11月7日，原防禦部隊副團長武尚誌和我在一營指揮所所在的山上觀察597.7高地的地形。他向我介紹了2號陣地的作戰情況，表揚我團3連2排戰鬥作風好，在緊急關頭主動支援兄弟部隊，動作快，勇猛頑強。11月8日拂曉，根據團長李基中的指示，我帶9連副連長王西耕、排長傅作仁、張平保等同誌到3連堅守的8號陣地，利用濃霧爬進被摧毀的工事和敵人死屍堆裏，從側麵偵察11號陣地的地形，研究確定了依托2號陣地反擊11號陣地的戰鬥部署。在回來的路上，由於敵人炮火封鎖嚴密，我們隻能利用炮火間隙和炮彈坑穿插前進，總算完成了偵察任務。回營後，我立即向李基中團長報告情況和決心，在得到批準後，隨即開始戰鬥準備。
2號陣地，經過了1營3連和友鄰部隊的反複爭奪，表麵工事全被摧毀，殘留的兩個坑道口一個被堵塞了一半，另一個爬著才能進出。坑道內很擠，既有傷員也有犧牲烈士的遺體，缺糧、缺水，加上空氣稀薄、氣味難聞，即便外麵是零下幾十度的嚴寒，而坑道內卻悶得隻能穿單衣。即便如此，敵人的飛機、炮兵和537.7主峰的固定坦克仍不停地向2號陣地進行轟炸。整個陣地經10多天的反複爭奪後，好似用拖拉機耕翻了幾遍，殘缺不全的死屍肢體隨處可見。
11月9日，我營9連2排在夜間隱蔽進入2號坑道，3排進到下麵溝內100多米處的石洞內，1排進至金礦礦洞內，營無後坐力炮排進入8號陣地，大家全部到達進攻出發陣地。為了加強指揮，我就在2號坑道幫助連排進行戰鬥準備。我們的計劃是：9連2排為反擊11號陣地的突擊隊；3排為二梯隊，隨時投入反擊或堅守；一排為預備隊，負責搶救傷員、運送彈藥，也隨時準備投入戰鬥。我們提出在這次反擊中每個班要抓一個俘虜。在進入防禦階段後以11號陣地為誘餌，大量殲滅敵人。
11月10日，為圓滿地完成戰鬥任務，連隊在進攻前召開了支委會、黨團員大會和軍人大會，進行戰鬥動員。打仗對戰士們來說比會餐還過癮，每個人的心和手早就發癢了。首先提出戰鬥保證、交出自己津貼費作為最後一次黨費的是楊國良、周平和魏文章；接著是各排上交的挑戰書、應戰書和決心書。大家一致的口號是“堅決打下11號陣地，攻得下，守得住，保證完成任務，為祖國爭光，當好十二軍的代表隊，用實際行動回答祖國人民的慰問”。動員後，支委們進行了分工，同每個參戰的同誌都談了話。
夜間，我和其他營連幹部帶領班長、戰鬥組長摸到敵人前沿熟悉地形。回來後，我們在坑道內擺了沙盤，參加反擊的同誌們結合沙盤研究了打法，針對提出的重點和難點問題，大家研究討論了各種解決辦法。最後，根據戰鬥任務，為了更有效地向敵人進行突擊，我們按3人一組（每組自動槍手、步槍手、爆破手各一名）將突擊排編了九個戰鬥小組，確定在戰術手段上采取小群、多路、多方向的策略，同時向敵突擊。另外，為保障反擊的勝利，決定由9連副連長王西耕同誌於11月11日7時至15時在8號陣地率營無後坐力炮2門用彈120發，以一個白天時間將敵陣地左側24個地堡和火力點全部摧毀；同時又以60炮4門，用彈200發破壞敵前沿的3道鐵絲網和3個發射點；用90火箭筒摧毀我進攻道路上的一個敵機槍工事。另外，縱深炮兵已在11月10日摧毀了敵人的彈藥堆集場，使其燃燒、爆炸了好幾個小時。這一切，都將為我們的反擊掃清障礙。
記得當時的2號坑道內，有幾十具烈士遺體，他們占據了通道的三分之一，我們就靠在他們身旁休息。直到團擔架連高建華連長率全連來送彈藥時，才將烈士的遺體抬走。就這樣，戰士們在坑道裏憋了兩天兩夜，一麵積極準備，一麵等待著進攻的命令。由於敵人對我後方實行封鎖，許多送水的同誌犧牲在了路上，水和食物送不上來。戰士們兩天沒有喝水，一天沒有吃飯，但饑餓和幹渴絲毫也沒減弱同誌們爭取勝利的信心。作為指揮員，在作戰之前誰不想讓戰士們飽餐一頓呢？但遺憾的是，直到戰鬥打響，我們也沒能做到。
進攻發起前，當我們爬出坑道時，一個戰士攜帶的手雷不慎爆炸，突擊排的5班大部傷亡，連長也負了傷，指導員迅速組織救護傷員。我從戰士屍體和傷員中爬出坑道，隨即宣布由2排長傅作仁代理連長，並命令3排立即與2排一齊投入戰鬥。我一麵給3排動員，一麵分發手榴彈、爆破筒，戰士們鬥誌昂揚，很快完成了戰鬥準備。我沒有表，掌握不了時間，就讓團傳達命令的李世棟參謀長伸出手腕看著指針，此時副班長周和同誌見我特別暴露，就連推帶拉叫我隱蔽。
誓與陣地共存亡
11月11日16時40分，攻擊信號發出之後，我軍105榴彈炮18門、迫擊炮14門以猛烈的火力向敵占11號陣地轟擊7分鍾，16時47分，在重機槍的掩護下，代理連長傅作仁率領戰士們勇猛地向敵人陣地衝去，燕世宏、李小生兩個小組，分別由兩側插入敵陣，閻思誠小組由正麵猛攻。被炮火震得暈頭轉向的敵人還龜縮在殘存的工事裏麵防炮，就被突然衝上去的戰士們用炸藥包和手雷消滅了大半，少數敵人依托殘存的工事頑抗，慌忙地向外射擊。激戰中代理連長傅作仁負傷了，但他仍然堅持指揮戰鬥。戰士廖世忠被敵炮炸掉了手指仍然衝殺。副班長燕世宏喊道：“廖世忠負傷不下火線，我們要向他學習”。在他鼓舞下，7個傷員一直堅持到戰鬥結束。
插入敵人陣地的同誌們在掃蕩著殘敵。燕世宏發現一個地堡內有3個敵人，還在抽煙，他一個手榴彈塞進去，炸死1個，活捉兩個。另有兩個在外麵裝死的敵人被爆破班長魏文章、戰士彭雲龍俘獲。戰鬥不到10分鍾，我軍就將南朝鮮第2師31團第9連及加強兵力170餘人全殲。由於當時天很黑，聯絡中斷了，我和通信員白崇雲向11號陣地摸去。戰士們抓來1個俘虜審問，據供稱他們是從濟州島才調來的部隊。
當夜，部隊調整了部署，3排副排長王金鍾同誌率19人帶衝鋒槍5支，半自動步槍2支、輕機槍1挺，爆破筒32根，手雷12枚，手榴彈120個，圓鍬、十字鎬共9把，步話機1部在11號陣地組織防禦。指導員郭世藩同誌在敵人的猛烈轟擊下檢查了他們的戰鬥準備，救護了傷員，並分別對黨團員和戰士們進行了動員，又組織3班和爆破班給他們運送了78枚手榴彈、36根爆破筒、26個手雷和冷開水、饅頭等。戰士們情緒高漲，挖了一夜工事，並收集了敵人丟棄的300多個手榴彈。根據排的作戰計劃，楊國良利用時間召集了塗家珍、張樹龍開了黨小組會，研究了作戰方案，大家一致表示“堅決守住陣地，如果敵人膽敢向我們進攻，就堅決將他們消滅掉”。
11月12日4時，敵以密集炮火向我11號陣地進行猛烈射擊，14時半至15時敵用1至2個排的兵力首先向守衛在前沿的楊國良、石玉堂、陳宗才小組陣地攻擊。我前沿戰鬥小組利用在彈坑累累的山包上構築的簡單工事，在拂曉的煙霧中接連打退了敵人3次衝擊，殲敵50餘名，石玉堂、陳宗才同誌英勇犧牲。前沿陣地隻剩下楊國良1人了，他抱著“絕不放過一個敵人”的決心堅持戰鬥。10餘分鍾後，敵以1個多連的兵力，分3路向11號陣地蜂擁衝來。楊國良在全排的火力支援下，四麵八方的應付著，不停地擲出手雷、爆破筒，在硝煙中奮勇抗擊，殲敵60餘人。最後敵又以1個多連的兵力從兩翼迂回過來，把他夾在當中，楊國良扔出了最後兩個手雷，又拿起最後一根爆破筒躍入敵群並高喊：“同誌們再見，中國共產黨萬歲！”與敵40餘人同歸於盡，殘敵頓時倉惶潰退。
6時許，敵又糾集1個多營兵力，每次以兩個排，向位於我陣地左前方的8班小組陣地連續攻擊3次，均被擊退。後敵以炮火向該陣地轟擊約10分鍾，並以一個連兵力分3路向我衝擊均被擊退。射手邢佳才趁敵潰退之際，以輕機槍向敵猛烈射擊，殺傷敵30餘名，並將手持紅色指揮旗的敵指揮官擊斃。敵另一指揮官將指揮旗從地上撿起來撕作兩塊，晃了幾下。敵輕重機槍、榴炮、81迫擊炮向我陣地猛烈轟擊。敵殘部在其火力掩護下經整理後又向我陣地接近，我8班1個小組遭敵手榴彈殺傷全部傷亡。此時，邢佳才同誌端起機槍掃射，斃敵8名，後因輕機槍發生故障，遂在交通壕內，向進至距他20米的敵人的兩個排連投3枚手榴彈和1枚高級手雷，敵除8人逃跑外全部被殲。10分鍾後，敵又以兩個排向我攻擊，再次被邢佳才等同誌擊退，殲敵20餘名。射手劉清雲同誌將輕機槍故障排除後，向敵射擊，殺傷敵10餘名。
8班和9班在連續擊退敵12次衝擊後已傷亡8人，但敵攻勢仍未減弱。為持續作戰，鞏固陣地，9連遂將1排全部分成9個戰鬥小組，每次以1個組的兵力逐次投入戰鬥。此時，敵又以兩個排至1個連的兵力向我9班陣地連續衝擊7次，均被擊退。當敵第7次衝擊時，副排長王金鍾同誌一隻手被打斷，但他仍指揮部隊向敵射擊，最後被敵炮擊中壯烈犧牲。3班長周平同誌挺身而出代理指揮，號召大家“堅決守住陣地，為副排長報仇”。敵約80餘人衝到機槍組陣地前，輕機槍被打壞了，周平喊道：“沒關係，我們用手榴彈打！”他一麵指揮一麵給戰士們扭開了百十個手榴彈保險蓋，手扭痛了，用牙咬。戰鬥非常激烈，敵人投來的手榴彈有兩枚落到了戰士們附近，周平和16歲的青年團員鄭信一同誌將手榴彈撿起來又投向了敵人，最後剩下的幾十個敵人也逃跑了。周平頭部和右臂負了三處傷，但是他還是忍著疼痛排除了機槍故障，並親自把3個傷員背到了隱蔽地點。後來，敵炮彈片打破了他的肚皮，腸子露出了一大團，他還喘息著鼓勵同誌們頑強戰鬥。
敵人在以較大兵力向我衝擊失敗並遭到很大損失後，改以分散的小兵力向我攻擊。11月12日10時許，敵炮再向我陣地轟擊，工事被毀。扼守在陣地右側凹部的3班高良倫小組陣地向右側移了10米，避開了敵人炮火殺傷。該小組將敵放近了打，擊退敵一次衝擊後，就及時研究敵人進攻的特點，確定我們的打法。他們將彈藥分散隱蔽，以防被敵炮擊毀，並利用敵炮擊間隙搶修工事，沒有工具，就用手挖土裝麻袋，連同敵人的死屍一起築起了一個可以防禦敵人步槍子彈的觀察工事。高良倫還從被打壞的敵人工事裏搜集了100多枚美製手榴彈，又連續擊退敵4次進攻，殲敵60餘人，我方僅傷亡3人。12時，敵以坦克3輛進至11號陣地東南向我陣地轟擊，接著敵100餘人分3路蜂擁而上，被我猛烈短促火力殺傷60餘人。
此時，陣地上人員傷亡太大，我手中已沒有預備力量了。9連指導員遂將連部文化教員、文書、軍械員和通信員編成兩個戰鬥小組，要親自帶著前往增援。我考慮再三，遂將1營2連支援的1個班子於12時45分投入戰鬥，與9連共同擊退敵兩次衝擊，殲敵50餘人。敵隨即施放煙幕彈，掩護撤退，搬運屍體，戰鬥至17時40分結束。黃昏，炮兵觀察所報告，敵15輛卡車滿載傷員和屍體而去。11月12日夜，我營奉命將11號陣地全部交予我團2連防守。在當天的防禦戰中，9連在縱深炮火1個營、14門82炮的火力支援下，以31人的傷亡代價擊退敵5個多連兵力衝擊27次，斃傷敵500餘名。
轉戰537.7高地
11月13日，我9連經五聖山返714高地進行整頓，7、8連繼續進行戰鬥準備，重機槍連和82炮連由副指導員率領，給1營運送糧食和彈藥。師劉瑄政委指示我們立即調整組織，準備再戰。當夜，我和教導員楊毅召開了黨委會，研究了營的情況和如何完成下次更艱巨的戰鬥任務，並決定了幹部和骨幹的配備方案。在方案報團批準後，我營開始組織9連戰士給7、8連介紹戰鬥經驗。
11月14日，我營奉命以疏散隊形向上所裏北山附近運動，準備參加537.7高地北山的防禦戰。為加強指揮，更有效地打擊敵人，由副營長李維春率7連堅守1、2、3號陣地，以火力控製7、8號陣地；由剛從重慶高級步校回來的參謀長趙小五隨8連堅守4、5、6號陣地；教導員負責政治工作、傷員救護和向陣地運送食物和彈藥；9號陣地仍由92團人員堅守。我的指揮所就在距敵約200米外的一個10多米的小坑道裏。我們決心不許敵人前進一步，人在陣地在，要將所有進攻的敵人埋葬在537.7高地北山上，打一場斯大林格勒式的防禦戰。
在進入戰鬥前，李長林副師長指示：“你們要打好，必須多挖工事，多帶彈藥，搞好聯絡。敵人來，多用火力少用人，他來一個排，你用一兩個班打，他來一個連你用一兩個班打，他來一個營，你最多用兩三個班，我們居高臨下好打，人多了密度大，會增加傷亡。他人不來光打炮，你們就除觀察員和值班人員外都在工事裏隱蔽，以少勝多、以逸待勞。”
當時在1、2、3號和4、5、6號陣地上僅有兩條可容20幾個人的坑道，口部還被打蹋了大半，而且裏麵傷員和物資占了很大位置。陣地上原來的工事全被摧毀，隻有我團2營和92團臨時用麻袋修的一些殘存的野戰工事，為了固守陣地，我們連夜搶修工事。7連3排在陳建德同誌率領下，一夜挖了1個5米長的土坑道，並修複了一部分被打壞的塹壕。8連也搶修了一些工事，各連都迅速地完成了各項防禦準備。
11月16日拂曉前，15軍1個通信連長帶一名戰士從1號陣地下來，稱“敵人在他們坑道上麵做工事”，我告訴他們上麵不是敵人，是我們7連。在他們帶領下，我們又找到了1個坑道口，並把7連連部安排在裏麵。
11月16日8時起，敵先以猛烈炮火和注字洞南山的坦克對我營各陣地進行轟擊，並以飛機對我82炮陣地和指揮所進行轟炸掃射。然後，敵人開始以少數兵力向7連防守的1、2、3號陣地和92團防守的9號陣地發起攻擊。另外，敵人派出其主力約兩個營分別向8連堅守的4、5、6號陣地發起衝擊。戰至14時15分，敵一度突入我陣地，在我炮火猛烈支援下，8連7班實施陣地反衝擊，將陣地恢複。當天我們共擊退敵1個排到2個連的衝擊21次，斃傷敵500餘名。由於與團聯絡不暢，張雙春副參謀長用報話機親自檢查了我們的戰鬥情況。
11月17日8時，敵在炮火掩護下以約兩個連兵力分別向1、2、3號和9號陣地攻擊3次，均被我炮兵火力擊退。繼而，敵人又再次以兩個營的兵力，分別向我4、5、6號陣地進行連續衝擊，均遭到我大量殺傷。激戰至9時30分，我左翼陣地遭敵迂回，表麵工事被敵人占領。此時，8連以部分兵力從6號陣地掩蔽部內向敵反衝擊，但是由於遭敵注字洞南山火力側射未能成功。12時30分，9連3個班兵力在縱深炮兵掩護下，經5分鍾火力急襲之後向敵實施了第2次反衝擊，將陣地全部恢複。敵乘我立足未穩在猛烈炮火轟擊下再次向我反撲，我二梯隊遭敵火力阻攔，堅守部隊傷亡較大。最終，4、5、6號表麵陣地為敵占領。此時，陣地上9連僅剩13人，8連僅剩連長王南固等8人，該連3排長孫佩泉和戰士3人據守貓兒洞與敵對戰整日。11月17日全天，敵以1個排至1個連的兵力連續衝擊共16次，我營斃傷敵約300餘名。
11月18日拂曉，為了殲滅占領我4、5、6號陣地表麵之敵，恢複陣地，我們組織了8連和9連連部、炊事班，7連1排和2營4連、警衛連共計40餘人在參謀長趙小五同誌的率領下進行反擊，采取夜摸辦法，在106團部分兵力配合下一舉將4、5、6號陣地守敵約一個加強連兵力全部殲滅，繳輕重機槍12挺，步槍20餘支。之後，根據上級命令，我營將1、2、3、4、5、6、9號陣地全部交予106團防禦。由於天已大亮，白天不便運動，我們同106團部隊共同堅守到天黑才全部撤出陣地。
從11月8日至11月18日，這是令我終生難忘的十個晝夜，我們的戰士經受了6天坑道生活和4晝夜的激烈戰鬥，在炮兵和兄弟部隊的大力支援下，共反擊5次，擊退敵人大小衝擊64次，以傷亡399名的代價取得了俘敵4名、殲敵1500餘人的勝利。上甘嶺戰役中，我營全體同誌一不怕苦，二不怕死，將朱德警衛團“攻如虎將，守如泰山”，“寸土不讓，有我無敵”的英雄氣概和頑強作風發揚得淋漓盡致。在整個戰鬥中，在共產黨員的帶動下，人人勇敢，個個頑強，打出了軍威，打出了國威！
（作者：12軍原副軍長、江蘇省軍區原司令員甄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