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花楹
作者:韋斯理
第二十四章
(下)
等到壁爐邊隻剩下麥格和我兩個人的時候,我的眼淚終於奪眶而出。
沒有哭聲,隻是淚水,有如奔騰不息的河流,在臉龐上滔滔不絕。
“求你告訴我,他們說的,世麵上關於柏曲克的那些傳聞······都是真的嗎?”我問麥格,“發生命案的那天晚上,你們不是都在現場嗎?”
“是啊,所以我不信······我想跟你說的是,如果你不相信,那就不是真的。你需要相信那些你親身經曆的、親眼看到的、親耳聽到的事情,那才是屬於你的真相。”麥格安慰我道。
“我做不到那樣自欺欺人,”我說,“我知道,他是一個好丈夫、好父親,但我也知道,他有另外的一麵······”
“瑪利,請你不要這樣去想,真的不能這樣去想······就像一個人,有健康的時候,也有疾病的時候,但在我們的回憶裏,我們應該記住的是他的那些美好的東西,對吧?······瑪利,已經有很多無聊的人在以真相的名義做很多無聊的事情,我想我們就不去湊這個熱鬧了。不過,我在心底裏還是想把柏曲克臭罵一頓,他這個混蛋,給你留下了太多的責任······”
“其實我是不害怕承擔責任的······”
“既然你也不怕承擔責任,那我就不罵他了。瑪利,記住那些美好的事情,像他所希望的那樣,帶著孩子們好好地活著,好嗎?”
“我怕我會堅持不下去啊······”
“你不會的,瑪利,我知道,你是一個偉大的女人,一個偉大的母親······現在是你最艱難的時候,你需要記住的是,這種困境,遲早會過去的。這不,還有我在呢,我是柏曲克的兄弟,我會幫你一起撐下去。”
在柏曲克下葬後的第二天,《昆士蘭快報》上用大幅版麵刊登了一條新聞。坊間流傳得最厲害的那些傳聞,在白紙黑字上終於是沒有留下任何痕跡。記者隻是客觀地寫道,1865年8月20日,這一天萬人空巷,幾乎布裏斯班所有的居民都見證了昆士蘭立法院財政督察柏曲克·梅恩先生的這場規模空前的暴雨中的葬禮,德高望重的羅馬天主教聖德望堂的主教柯因主持了整個儀式。
文字是風淡雲輕的,但生活的本質厚重得多。
雖然沒有任何官方的報道和記載確認柏曲克就是謀殺寇克斯的凶手,但人們依然對此深信不疑並且津津樂道地傳播著他們假想中的各種細節,仿佛他們個個都是凶案現場的見證人一般。
柏曲克給世人留下了無盡的談資,給家族留下了無限的哀思,給我留下了五個未成年的孩子。從年紀最大的15歲的若思安娜到年紀最小的才4歲的簡沐石,這五個無辜的孩子沒有因為失去父親而得到任何同情和憐惜,在“梅恩”的姓氏下,他們得到了這個世界上最惡毒的詛咒。他們隻剩下一個母親了。
我想,我需要教會他們在眾人的詛咒中,昂著頭,往前走。
生命中的贖罪之路,就這樣被迫啟程,從我39歲的生日這一天開始。
柏曲克的遺願中囑托我完成他所有未竟的事業,事實上,除了還債之外,還有還願——所有的心願,都糾纏於永無休止的罪孽。
葬禮後的第二天,我去聖德望教堂拜訪了主教柯因。我提出想給教堂捐一尊聖瑪麗的雕像。
幾個月後,這尊比我們真實的人體還要高大一些的木製雕像,成為我的替身,日夜守候在殉難的耶穌像之下,她以躬身、俯首的姿態,卑微而倔強地屹立在殿堂一側,見證了之後百年的滄桑。
荒野上的藍花楹。。。野和藍兩個字的筆劃都很多,湊在一起不好看。用兩個筆劃少的字隔開它們,而且畫麵感也強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