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花楹

讓生者有著不息的愛,讓死者有著不朽的名。記憶比生命更加長久。
正文

長篇小說連載《藍花楹》第九章(上)

(2016-04-16 02:36:34) 下一個

藍花楹

作者:韋斯理

第九章

出場人物:建築商人科立波先生

主題:由儉入奢的排場

艾薩克出生後,打理他和若思安娜這兩個小不點兒就足夠我忙的了。雖然可以完全指派傭人幹活,但我這個當媽的還是希望自己動手來照顧好自己的寶貝兒們。好在還有母親幫忙,讓我瞅著空也能給柏曲克在他的肉鋪生意上打個幫手。

家裏請的傭人也逐漸在增加著數量。除了肉鋪生意必須的幾個幫工外,我們還雇了廚子、馬夫、腳夫、園丁、女傭、男仆和侍應。女仆們的分工越來越明確,所以家裏就分別雇了家政的、育嬰的、洗衣洗碗的女仆,看起來排場是越來越大了起來。

而柏曲克越來越多的時間在外麵奔波,他所購買的那些土地就像是一片望不到邊際的汪洋大海,他像一個勇敢的水手,每天要駕船出海巡視著;而我們在皇後大道上的這個店鋪和家園,是他天黑後泊船的港灣。

我們在皇後大道、瑪格麗特大道、伊麗莎白大道以及阿爾伯特大街等主幹道上陸續購買了一些鋪麵,然後租給了那些想在市中心做小生意的人們,咖啡館、小酒館、洗衣店、鞋鋪······這些鋪子和我們梅恩家的肉鋪毗鄰著,有時候我抱著孩子經過他們的店麵時,大家會很友好地跟我們打個招呼,這不僅僅是出於街坊間習慣性的禮節,更是他們對大房東所表示出來的恭維和討好,一路迎著人們的笑臉走過街道,那種快樂讓我感覺生活實在是太美好了。

有一天,柏曲克回家時特別激動地告訴我,明天他要請一位貴客來家裏,要我媽媽和我一定吩咐好廚子好好準備一下。他說那個客人叫做Robert Cribb羅伯特·科立波先生,是剛從悉尼過來的建築設計師和建築商人,柏曲克告訴我,“科立波先生特別有學問,他是在英國專門學習的建築設計,他就是那種能把房子蓋成宮殿的大人物。”

在一個肉鋪老板家的廚房裏,想要準備一份豐盛的晚餐實在不是一件難事,我們有的是精致而充足的食材。

那天晚上,柏曲克和科立波先生聊到了深夜,科立波帶來的他在悉尼的最新見聞以及他對建築設計的專業見地,讓柏曲克再度興奮不已。

科立波告訴柏曲克,磚房、使用大片的玻璃、用更合理的通風透氣結構設計,這是悉尼最前衛的商鋪開始普遍采用的裝修格局,也是整個建築界必然的走向。

那天晚上,柏曲克就立刻決定把我們剛買下的在伊麗莎白大道和阿爾伯特大街交匯的十字路口的一塊土地委托給科立波,由他全權負責這塊土地上的所有建築物的規劃與設計。

這塊土地正好是我們現在住的皇後大道肉鋪的街對麵,緊挨著馬修家的小客棧。我們現在住的院子前院是在皇後大道的東麵,打通了的後院接壤的是阿德萊德大道;新買的土地是在皇後大道的西麵,整片土地一直延伸到伊麗莎白大道上。新買的土地麵積更大,東西走向的地塊一直朝南擴張,直到阿爾伯特大街,算起來應該是三麵臨街。柏曲克打算把這裏開成梅恩家在市中心的第二家肉鋪,在聽完科立波的高談闊論後,柏曲克下定決心了:要蓋成一間有著悉尼風格和時尚氣派的肉鋪。

他說,他最大的願望就是這家鋪麵能夠背對著太陽,店麵的內空要修得很高,要有足夠敞亮和通風的空間,能夠把所有切好的肉類都懸掛在陰翳的地方,不僅能讓鋪子裏的肉類保鮮時間更長久一些,還能做更多的醃肉灌腸掛起來。

科立波說:“你就放心好了,我會帶給你無限的驚喜的。到時候不僅是你,整個摩頓灣都是為之尖叫!”

1853年10月,我們家的第二個女兒Evelina Selina賽琳娜出生在皇後大道的家中出生了。

迎接了這個新生命的到來後,我們就開始緊鑼密鼓地準備著搬家。

一個月後,布裏斯班最熱鬧的主街皇後大道上的第一棟磚房——“梅恩先生的肉鋪”正式竣工。盡管這間新鋪子就在我們的老鋪子的街對麵,但是,在房子蓋好前,科立波扯了塊巨大的帆布把所有的在建工程圍了個嚴嚴實實。我們隻是看到忙忙碌碌的工人大汗淋漓地進進出出、看到腳手架一點點地架得高了起來、看到磚牆砌好、瓦片封頂······

當科立波把那塊大帆布扯下來的時候,柏曲克拉著我,一起走進了我們的新家——

正如柏曲克所期待的那樣,磚房的一樓作為我們的店鋪,高大敞亮,科立波采用了大麵積透明玻璃的窗戶,空氣對流,讓人耳目一新的同時又心曠神怡。

科立波告訴我們,這棟房子有些與眾不同的是,他在樓上樓下都設計了獨立的廚房、洗衣房和洗澡間,把悉尼最時髦的生活格局引進到了布裏斯班。

我記得十年前我還在悉尼威爾先生家當保姆,那時候他們家住的寬宅大屋裏都還沒有這些明確的區隔,他們家除了睡覺的地方就是吃飯的地方,然後洗衣、做飯這些屬於我們下人的活計,和我們晚上睡覺的小屋子一起,都集中在主人們生活空間的外圍。

我感歎說,原來,隻用不到十年的時間,悉尼就變化這麽大呢!

科立波帶著我們走到一間小屋子前,推開門,要我猜猜這是什麽?

這是什麽呢?

從我腳下到我對麵牆上的窗戶底下,有一個厚厚的、及膝高的台階,是磚塊碼起來的,上麵有個鍋蓋大小的蓋子。

我不置可否地搖搖頭,看著柏曲克。

他沉默了一下,試探性地問了一句道:“是廁所嗎?”

在我們的這棟新房竣工前,皇後大道上的所有住戶的廁所都是完全獨立於主體住房之外的,每家的後院裏都蓋著有那麽一間窄小的茅草棚子,三麵是簡易的木柵欄包圍,剩下的一麵掛個破布簾子可供進出;這個棚子所遮掩的,不過是在地下挖出的那個深坑,家家戶戶的如廁就在那裏解決,然後日積月累,等待處理。無論季節更替,那裏永遠是臭氣熏天、蚊蠅飛舞。舍得花錢的人家會請人定期把糞便運走,要是不願意花錢的,就要自己動手清理,比如說撈起來當做後院裏的植物的有機肥料。

柏曲克猜對了,那個小房子就是新式的廁所——我們看到的“台階”其實是中空的,底下安裝了複雜的排汙係統。

科立波把他英國學到的汙水處理立論活學活用在我們新家的廁所裏,他不僅讓如廁之地從屋外搬進了屋子裏,而且這個囤積人類排泄物的去處居然沒有惡臭之氣。在我們搬到新家後,有無數好奇的人們跑來參觀這個神奇的“室內的廁所”。就憑這一點,科立波一下子就成了這個城市裏家喻戶曉的新聞人物。(澳大利亞人是最早發明現代馬桶的。——作者注)

科立波帶著我們上樓。樓上完全是另外一派景觀,一條長廊連通的,左右都是對稱的房門,房門的數量我一下子沒數過來,就是感覺特別特別多,簡直像是一個小旅館了。

科立波不僅是一個設計界的奇才,他對我們家的生活狀態也體現出了敏銳的觀察力——他好像就知道我們家的造人計劃遠不止現在的這三個寶貝兒似的,在樓上的生活區裏,他索性一口氣地建造了七間大臥室、一間起居室、一間書房和一間會客室!每間臥室都有兩扇門,一個是從走廊這邊進去,一個是從臥室內通向陽台。臥室外的陽台那麽寬敞,它延伸開去包圍了所有的臥室,站在上麵俯瞰皇後大道,簡直有一種把整個城市盡收眼底的絢爛。

他跟柏曲克說,你還想要幾個孩子就趁年輕盡管生,房子都給你安排好了,你不用擔心孩子多了放不下。

——科立波說這話的時候,柏曲克悄悄地捏了捏我的手,我的臉一下子就紅了起來。

走廊的盡頭,應該是這棟房子最隱秘而又最輝煌的地方吧。

我們跟著科立波,打開了最後的那扇門——在給我和柏曲克準備的這間主臥室裏,科立波複製了一個如同宮殿般的巨大空間:屋子裏有壁爐,壁爐前有圓桌茶幾和兩個高背沙發;有宮廷式的梳妝台和鑲著金邊的巨型的橢圓形水銀鏡、有豎著四根大枕木的實木大床和床尾的休息榻、有雕花的五屜櫃和兩個可移動的大衣架、有專門的臉盤架和毛巾架·····

我們所生活的那個時代裏所有關於居住和睡覺這兩個主題裏我能想到的和想不到的想法,科立波就那麽一股腦地給擺在了我們的眼前。它像一束猝不及防的強光,一下子閃了我的眼睛:我目不暇接地不知道該從哪裏看起,甚至有些心神不寧地開始懷疑,這會是我的家、我的睡房?我一輩子都沒有去過真正的大城市,不知道在倫敦或者都柏林那樣的地方,一個真正的王公貴族是怎樣地在生活,所以,當我置身於科立波帶給我的這個新家的時候,我覺得我終於看到了一種叫做奢華和排場的東西。難以置信的是,這種東西,居然可以屬於我?!

科立波說,主要的家具擺設都給你們安排好了,這些都是在悉尼定製的。我這麽用心地給你們蓋這棟房子,其實就是想讓摩頓灣的人們開個眼看看,哇歐,原來日子是可以這麽過的啊!

從樓上下來,科立波又像變魔術一樣,在走廊的拐角和樓梯下麵的空間裏,變出了儲藏室和保姆間。它們別致地被安放在屋子裏這些不起眼的角落裏,既保證了貼身的傭人們可以隨叫隨到,又考慮到他們在儲物間拿東西的時候不影響到我們主人間的起居。

科立波說,這是給你們孩子的奶媽住的,其他的傭人房和店裏的雜工的休息房,我給你們安排在樓下的院子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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