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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瑟靈(三):洋地黃

(2016-08-03 10:34:14) 下一個

那個年代還沒有企業化的製藥業。威瑟靈這樣的醫生,隻是研究方法上受過科學訓練,但是到了臨床操作上,他們也要做跟草醫一樣的工作:自己配藥。

所以,威瑟靈就像個給飛機輪胎打氣的工程師:從高尚研究到底層雜活一鍋端。他圍著一堆鍋碗杵臼轉,仔細研究了洋地黃炮製方式,去掉了傳統用法裏的民科和迷信成分,靠嚴謹的臨床觀察來探索最佳製藥方法。起初他按民間用法用煎湯,後來發現葉子磨碎直接內服,效果比煎湯更好,顯然高溫煎熬會部分破壞有效藥物成分。後來他還發現,幹葉磨粉比鮮葉效果強五倍。他在《論洋地黃》裏對製作粉末的方法給了很詳細的描述:

“用洋地黃幹葉製成的粉末更為安全。葉子應該在花苞將要開花的時候采集,葉柄和脈絡去掉。葉片曬幹或烤幹。幹透的葉子能揉成翠綠的粉末,重量大約是葉片原重的五分之一弱。我給成年病人的量是每天兩次,每次三格令(約200毫克)”

 

威瑟靈沒有什麽國家研發經費讓他揮霍。他是自己掏錢做研究,而且,他不可能全脫產研究洋地黃。他的正常工作是給病人看病,所以他每天要看普通門診,要看給窮人開設的免費門診,要出診,然後在病人裏篩選出適合試用洋地黃的水腫病人,一個又一個嚐試用藥。為了找到最佳適應症,最佳用量,和最佳的控製毒性反應的方法,威瑟靈探索了整整10年。

後人對他等待10年才發表研究結果有點不理解。從後來發表出來的資料我們知道,這10年裏他有過上百次治療成功的案例。如果是個急於成名的浮躁郎中,這10年裏滿可以號稱自己發現了上百個“服之有奇效”的偏方了。

但是威瑟靈10年不寫洋地黃。他隻是不斷地尋找更多的適合用藥對象,繼續嚐試洋地黃。

從各種跡象推斷,威瑟靈應該是為了安全。他總是覺得自己的研究還不完整,擔心如果自己得出的結論不夠精確,別人學習使用洋地黃的時候,可能就會用法不當,那可能會對病人有害。所以他還想繼續研究,想積累更多的經驗。

威瑟靈本是好意,不過,他的這個慢節奏,一度導致了一個發明權的爭議。

1776年,愛拉斯姆斯,就是給威瑟靈提供消息,告訴他伯明翰醫院有空缺的那個醫生,達爾文的爺爺,在治療一個水腫病人的時候,用盡了他所知道的各種藥物都沒能見效。他就來找威瑟靈谘詢。當時是威瑟靈研究洋地黃療效的第二年。威瑟靈根據自己初步摸索到的研究心得,建議使用洋地黃,並且提供了詳細指導。愛拉斯姆斯按指導用藥之後,病人病情出現戲劇性的好轉。愛拉斯姆斯學到了這招,後來就多次把洋地黃用到他自己的病人身上。

三年之後,愛拉斯姆斯的小兒子,在愛丁堡醫學院學醫到了最後階段,在準備博士論文。這期間,為了做研究,他需要解剖屍體。那時候塞麥爾維斯還沒出生,世人(包括醫生)還不知道接觸病人屍體可能導致感染。愛拉斯姆斯的兒子在解剖屍體的時候沒有采取預防措施,結果被細菌感染,博士學位還沒拿到就去世了。

愛拉斯姆斯大概出於對兒子的懷念,寫了一篇論文,把他自己用洋地黃治療病人的幾個案例歸功於這個兒子,並且在文章裏聲稱,是他的這個兒子首先發現了洋地黃的這個治療作用。

威瑟靈注意到了愛拉斯姆斯的這個不光彩的做法。威瑟靈為人低調,但也不能容忍剽竊。他立即發表聲明了一項聲明澄清事實。你兒子意外死亡咱同情,但是事實歸事實。不能因為你有父子感情做旗幟就搗漿糊。如果要對簿公堂,洋地黃研究的原始記錄我都有。

愛拉斯姆斯沒提起訴訟,但是也沒有道歉。不論公開場合還是私下都沒有道歉。所以從那以後威瑟靈跟愛拉斯姆斯關係就破裂了。

這個不能說威瑟靈心胸狹隘。雖然愛拉斯姆斯有提供消息讓威瑟靈找到新工作的功勞,可是功勞再大也沒理由竊取別人的研究成果吧。愛拉斯姆斯在別的方麵還是不錯的,醫術在當時也算得高明,但是這件事可以說是他人生的一個汙點。

奇怪的是,即使出現過這樣的剽竊風波,威瑟靈還是不急於發表研究結果。在剽竊風波之後,他繼續悶頭研究了六年的洋地黃。

他當然不是為了像民間草醫那樣,隱藏“偏方”,秘不示人。不然他不會把這個研究告訴過愛拉斯姆斯和其他的同行,而且是詳盡的告訴他們用法和用量。他跟其他醫生研討洋地黃用法的通信,都收錄在後來出版的《論洋地黃》裏,有據可查的。

能這麽沉得住氣的人,未必是說毫不在乎名望或是業績,但肯定是更在乎知識的準確和病人的安全。用高大上的詞兒說話,也可以說是把真理看得比虛名要重。雖然都知道早發表早成名的道理,但是如果對文章內容的準確性沒有完全的把握,他就還是不肯輕率發表。

急功近利的人做不到這一點。

按威瑟靈的計劃,他似乎還想研究得更久一些,但是有些時局的變化讓他改變了主意。

因為,雖然他沒有正式發表文章討論自己試用洋地黃的事,消息還是慢慢傳開了。伯明翰,甚至倫敦,有越來越多的醫生嚐試用洋地黃。但是很多人沒有像他這樣小心謹慎的探索恰當用法,而是根據口口相傳的一些零散知識,相當盲目地使用洋地黃。結果呢,不是把洋地黃用於不適合的病例,就是用量不當造成中毒。

另外還有一些人,因為看到洋地黃有毒性,就走向另一個極端,四處奔走呼籲,堅決抵製洋地黃,認為這樣的毒藥絕對不可以用在病人身上。

看到這些亂象,威瑟靈終於發現,自己對洋地黃的研究,已經是個不得不說的故事了。

1785年,威瑟靈發表了《論洋地黃》。這是一篇207頁的論文,你完全可以把它叫做一本書。書裏詳細記載了10年裏他在163個病人身上試用洋地黃的研究資料和結論。這裏麵有他自己的病人,也有一些是別的醫生治療無效,送來請他會診的。163個病例的病史和治療過程都有詳細記錄,報告了研究過程之後,又總結了洋地黃的用藥指南,包括適應症,藥物炮製,安全用量,毒性處理等等。書裏還收錄了跟其他醫生探討如何使用洋地黃的通信。

這本論文書出版之後大受歡迎,反響非常熱烈,衝擊波迅速播散到歐洲其他國家,連大西洋對岸的美國都很快聽到了消息。1785年末,《論洋地黃》發表才幾個月,新罕布什爾州樸茨茅斯一個叫做霍爾-傑克遜的醫生,在他的學術文章裏就已經提到了洋地黃(別忘了那時沒有電腦網絡。那時連電話都沒有。那時候信件是靠跨洋帆船來遞送的)。然後,1786年初,他寫信給威瑟靈,請求威瑟靈寄一些洋地黃種子。他說根據他在英國旅行觀察到的氣候特征,他覺得他可以在樸茨茅斯種洋地黃。威瑟靈八個月之後回信(沒辦法。那時候的郵輪就是這麽慢),寄給他種子,並且詳盡的指導了用藥方法。傑克遜成為美洲大陸最早用洋地黃治療心衰浮腫的醫生。而且,他按照威瑟靈的要求,把威瑟靈的用藥指南轉發給了美國各州的醫生們——在威瑟靈這樣的醫生看來,發現了一種有效藥物,就應該盡快傳播給所有的醫生,這樣才能夠拯救更多的病人。

有個現象,說起來讓人哭笑不得:在威瑟靈總結出科學使用洋地黃的方法之前,洋地黃的使用很淩亂,那是因為古人沒有真正了解洋地黃的功效。威瑟靈總結出洋地黃的適應症,展現了它的療效之後,卻再次出現了對洋地黃的濫用。這次不是因為不知道洋地黃的作用,而是誇大了它的作用。

為什麽?因為,那個年代,真正的有效藥不多,在這一的大背景下,冷不丁出現一個有明確療效的藥物,醫學界免不得有點欣喜過度,於是有不少醫生把洋地黃濫用在一些不相幹的疾病上,包括發燒,偏頭痛,癲癇,譫妄性痙攣,或是當作精神錯亂病人的抑製劑。

這真不能怪威瑟靈。威瑟靈在論文中很詳盡的講解了關於使用洋地黃應該知道的所有知識。他也警告讀者,他治療的病例都是重症,其他治療方法已經無效,於是可以考慮使用洋地黃。洋地黃效果顯著,但是洋地黃確實有毒性,所以要嚴格掌握適應症,不要隨意把洋地黃推廣到一般病例上。為了防止濫用,他《論洋地黃》結論部分曾經刻意警告說:不要對此藥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

但是仍然有很多人不認真聽課,把洋地黃的應用隨意擴大化,包括愛拉斯姆斯。

愛拉斯姆斯從威瑟靈那裏學會使用洋地黃之後,作為與威瑟靈齊名的醫生,他可能打算挖掘出洋地黃的其他用途。如果成功,這個可以給他上次試圖剽竊的不光彩行為找回一點麵子。或許在這種動機驅使下,他有點過於輕率,憑一些不確定的跡象就認為洋地黃可以治療耗竭病——就是結核病。那時候大家還不知道結核病是由結核杆菌導致。然後,因為結核杆菌感染的地方並不固定,所以症狀可以多種多樣。因為這種變異性,那時候醫生們沒有意識到這些症狀是由同一個原因引起的。他們能總結出來的就是這些病人的體質都在慢慢耗竭,最後人就給耗幹了。所以那時候把這個病叫做耗竭病。中國古代的“癆病”,命名機理跟”耗竭病“大致相當,都是因為不明內部原理,於是從外在表現上來描述疾病。

威瑟靈是一直在質疑愛拉斯姆斯這個洋地黃可以治療耗竭病的說法。威瑟靈對洋地黃了如指掌。而耗竭病(結核病)在那時候非常普遍。當時工業革命已經開端,農村人口向城市湧入,密集的居住環境導致這種傳染病迅速播散,在威瑟靈的年代,倫敦每5個人就有一個患結核病。所以威瑟靈肯定嚐試過用洋地黃治療結核病,然後會知道洋地黃對結核病是無效的。何況,威瑟靈自己就有結核病。他在1783年(發表《論洋地黃》的前兩年)開始出現咯血,他自己給自己做了診斷:肺結核。如果說在這之前他對洋地黃治療結核病的功效還沒有下最後結論,這時候他肯定會自己身上做實驗。而實驗的結果隻能是“無效”二字。

但愛拉斯姆斯也是很有名氣的醫生。有名氣的人說話,很多人都會不去查證就直接相信(所以,您如果是名人,懇請您說話留神,尤其事關科學的時候,一定要有堅實的依據才好發表言論)。所以後來很長時間裏,很多英國醫生都聽信愛拉斯姆斯,跟著用洋地黃治療結核病。這當然不會有什麽效果,因為洋地黃能強心,能調節心律,但是對任何細菌都沒有剿滅能力,更別說是一般抗生素難以殺滅的結核杆菌。

《論洋地黃》把洋地黃的功效和使用方法裏裏外外都說透了。後人的兩百年裏,幾乎沒誰能對洋地黃的使用做任何補充。很多年之後,有一些醫生對洋地黃的使用做過一些回顧性質的討論,但基本隻是加強一下對威瑟靈觀點的支持吧。

法國醫生讓-布埃勞德是這樣的人之一。

現代醫學成熟之前,心髒病的主要病因之一是風濕熱。布埃勞德是最早描述急性風濕熱的人。他在心髒病方麵是當時的大拿。1835年,威瑟靈發表《論洋地黃》半個世紀之後,布埃勞德根據威瑟靈的研究結果,也寫了一篇關於洋地黃的論文。在論文裏,他用幾乎是詩歌一樣熱烈的詞句讚美洋地黃。另外,作為心髒病大拿,他注意到洋地黃除了能緩解全身性水腫,還能能調節心律,控製房顫導致的心律失常。不過那時心電圖學還沒出現,所以他也還是沒能意識到洋地黃其實是作用於心肌而不是腎髒。但這個不影響他對洋地黃的鍾愛。為了推介洋地黃,他跟聽診器發明人雷納克發生過激烈爭辯,因為雷納克反對使用洋地黃(別奇怪。誰都不是完人。雷納克發明聽診器可以說功德無量,但是他仍然會因為對洋地黃的毒性過於擔心而站到了洋地黃的對立麵)。

布埃勞德讚美洋地黃的時候,他的措辭是:“洋地黃就是心髒疾病的鴉片”,這是個很有意思的細節。用現在的眼光來看,這不像是讚美倒像是汙蔑。

但是在布埃勞德那個年代,這句話確實是讚美。

因為,從希波克拉底開始,一直到威瑟靈的年代,不論東方西方,各種傳統藥物,其實絕大多數都沒有臨床價值。它們能進入古代醫書,主要是因為古人還沒有掌握對比觀察的驗證方法,於是被疾病的自愈性和安慰劑現象誤導,把很多疾病自然緩解的情況和心理暗示的作用歸功於那些碰巧正在使用的草藥。當然,這些傳統藥物裏,有一部分確實有某種生物活性,機遇好的時候,能表現出一點對人體機能的影響,但是它裏麵的生物活性成分的有效濃度實在太低,低得失去了臨床意義,比如南瓜裏的南瓜多糖有輕微的降糖功能。可是要想用它降糖,您每天吃半斤多(300克)南瓜,也隻能讓血糖濃度降低5%——而您吃下去的這半斤多南瓜,導致的血糖增高卻遠不止5%

這是說總體局麵。但是呢,這些傳統藥物裏,有一種藥是有實實在在的藥物活性的,這就是鴉片。

現在因為鴉片成癮導致的健康危害和社會危害,我們把鴉片作為毒品嚴厲禁止。但是在極度缺乏有效藥物的古代,鴉片是一個非常寶貴的藥物。那時候沒有麻醉藥,所以手術就靠鴉片止痛。一些導致劇烈疼痛的疾病,比如腸梗阻,癲癇,腦瘤,癌症晚期,也隻有鴉片能暫時緩解疼痛。醫療方案的製定,從來都是一個權衡利弊的過程。能治病的藥物都會改變某種人體生理過程。改變生理過程必然會有副作用。所以決定一種藥物是不是值得使用,就是看用藥的獲益是不是明顯大於副作用帶來的傷害。在19世紀以前,鴉片作為唯一有效的止痛藥,它對病人的益處是大於害處的,所以那時候鴉片是堂堂正正的處方藥,而且可以說是聖藥——因為那時候它幾乎是唯一的用上去肯定見效的藥物。現在我們有了更安全的止痛藥,鴉片才不再作為首選藥物(但是鴉片的衍生物嗎啡仍然是合法藥物。對於心絞痛或是晚期癌性疼痛,我們還是需要考慮這種強力的止痛藥物。當然,這必須是在嚴格的醫療條件下有控製的使用。)

另一個對威瑟靈的觀點有所訂正的人是英國醫生勞德-布倫頓。1874年,《論洋地黃》發表89年之後,布倫頓重新整理了關於洋地黃的各種說法,那時候醫學界對心髒的功能了解得更多一些了,所以布倫頓能在威瑟靈的基礎上有所提高,能指出洋地黃真正的適應症是心髒病。這是個進步,能幫助後人比較明確的意識到,洋地黃治療的水腫,是跟心髒疾病有關的水腫。這種知識有助於篩選恰當的適應症。不過,在談到洋地黃用藥原則的時候,布倫頓並沒有什麽超出威瑟靈的地方。他基本隻是重新表述了一下威瑟靈已經說過的那些知識。當然這不是說他隻起到了拾人牙慧的作用。他是發明用亞硝酸異戊酯治療心絞痛的人。這藥是心髒病的救命金丹之一。到現在,150年過去,亞硝酸異戊酯仍然是控製心絞痛的一線藥物。有這樣的心髒病方家來印證威瑟靈的知識,還是很有意義的。

威瑟靈42歲患了肺結核,常年氣短。但他繼續看門診,包括每天專門安排的一段免費給窮人看病的時段,也繼續出診。51歲的時候,肺結核加劇,結核擴展到胸膜,而且咯血越來越嚴重,體質嚴重下降,無法繼續行醫。那時候沒有抗生素,那時科赫還沒出生,所以世人不知道結核病是細菌導致。那時對於這種逐漸把人消耗至死的疾病,唯一的治療就是休養。伯明翰氣候寒冷,對體質虛弱的人來說,伯明翰不是個適合居住的地方。威瑟靈從醫院辭職,到相對暖和的葡萄牙去避寒。可是威瑟靈的結核病已經很嚴重,沒有抗生素,單靠溫暖和休息,沒法讓病情逆轉。更窩心的是,他第二次去葡萄牙避寒的時候,路上還遇到海盜追趕,大受一番驚嚇,雖然不至於直接造成心身崩潰,但是這種緊張恐懼,即使是正常人,經曆一場都很傷精神,更別說一個幾乎可以說是奄奄一息的人了。

1796年,威瑟靈健康已經極度衰弱,不斷咯血,卻還是堅持自己動筆修訂他的那本植物誌的第三版。

1799年,威瑟靈死於肺結核,享年58歲。

這大致就是威瑟靈和洋地黃的故事了。在他那個年代,醫學界沒有精密度化學分析儀器,沒有電子儀器能觀察記錄人體指征,沒有病理學,沒有細菌學,所以那時候人們對疾病原理的認識仍然很模糊。那時候診斷基本就是根據病史、身體檢查所得到的有限信息。在這樣的大背景下,威瑟靈做研究所能倚靠的,就隻有縝密的臨床觀察和嚴格的對比檢驗過程。

有個悖論值得說一下:這種落後的曆史條件,固然限製了威瑟靈的研究手段;但也正是因為這種曆史條件,讓威瑟靈能有機會發現洋地黃。因為,那個時候,醫學研究能力總體來說都不發達,所以民間偏方裏還有一些隱藏的珍珠可以讓他發現。在藥物學研究能力爆速增長的今天,高通量篩選設備一天可以檢驗10萬種化學成分。各國的傳統偏方,早就已經被竭力尋找新藥源的製藥公司徹底檢驗過了。有效的部分都已經提煉成現代藥物。還停留在民間的都是無效方劑。如果你能看到它“有效”,那隻有兩種可能:不是因為碰上了疾病自愈的好時機,就是因為“誠則靈”的心理作用誘導出來的安慰劑效果。

當時的這種新舊醫療體係過渡局麵,給了威瑟靈發現珍珠的機會。但話說回來,不是每個人都有這樣的耐心和嚴謹,去耗費十年研究一種藥物的。威瑟靈的才幹加上他的認真,讓他能從粗糙的民間偏方裏淘揀出洋地黃這種有效成分,並且總結出科學用藥的方法。他總結出來的這套洋地黃治療原則,在後來的兩百多年裏幾乎就沒有任何改變。直到幾十年前,醫生們基本還是按照他奠定的原則用藥。那時候給病人開過洋地黃的醫生都由衷欽佩威瑟靈。因為,你如果到藥典裏查一下,就會發現,能持續使用兩百年的藥,真的沒幾種(說的是現代科學藥物。那些等同安慰劑的傳統“藥物”咱這裏不討論)。現在我們有了更安全的強心藥,但威瑟靈的發現,仍然是醫學史裏重要的篇章。他所采用的驗證藥效的方法,一直是藥物研究的經典範例。正是這樣的研究方法,讓後來的醫學研究具備了科學麵貌,從而走進實證醫學的範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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