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簡介見：第一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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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事業家庭（5）
凱特琳的兒子快滿七歲，念小學一年級。那天晚餐時兒子問父親：“爸爸，什麽是政治？”
父親對聰明兒子的好奇心甚感欣喜，微笑著伸出手，慈愛地摸了摸小男孩的腦袋。兒子瞪大求知的眼睛，期待爸爸的答複。這個問題對六歲的孩子來說太深奧，於是父親用形象比喻的方法給兒子解釋：“我是公司的副總裁，可以看成是資本家；家裏的錢和日常事務都是你媽管，她就好比是政府；保姆屬於工人階級；我們代表你的利益，所以你算是老百姓；妹妹還是個嬰兒，是我們的未來。好孩子，聽懂了嗎？”
兒子更加迷惘地搖搖頭。
深夜，小男孩被妹妹的哭聲吵醒。他起床走到妹妹的搖籃邊，小妹妹的床單和尿布都被大小便弄髒了。男孩眉頭一皺，捂住鼻子，趕緊離開。他推開父母的房門，媽媽在床上睡得很香。孩子不想吵醒媽媽，轉身去找小保姆。他推不開保姆的門，俯身從鑰匙孔向裏麵窺視，看到爸爸正壓在年輕保姆的身上。兒子十分失望地回到自己的房間。
早餐，一家三口圍著餐桌吃飯。麵帶紅暈的小保姆給凱特琳丈夫端上一小碗補腎湯。
“謝謝。” 資本家向美麗的工人階級投去深情的微笑。
這一幕讓兒子想起夜裏發生的事情，他放下刀叉餐具，起身走到父親身邊：“爸爸，我現在知道什麽叫‘政治’了。”
“Good boy!”父親驚喜地將兒子抱起，放在自己大腿上，轉頭對妻子說：“誰說華人的孩子隻會念書、不能成大器？我們的兒子將來要當國會議員、當美國總統！”
父親在小男孩的臉蛋上親了一下：“快告訴爸爸，用你自己的話說說，什麽是政治。”
“嗯......”漂亮的混血兒受到讚揚和鼓勵，愈發人模人樣，一本正經地斟酌用詞。“當資本家壓迫工人階級時，政府在睡大覺，老百姓沒人理，我們的未來是一塌糊塗。”
畢業三十年聚會，五班的同學來到廬山西海國際溫泉度假村。溫暖的泉水讓人舒暢神怡，大家漸漸克服了對身體暴露的窘迫不安，愉快地聊起當年的趣事。不少當年寡言少語的同學這次都變得侃侃而談。同躍說起杜子騰和史珍香的故事，引起一片笑聲。
“你小子玩弄老教授的感情，一邊和史姑娘如膠似漆，一邊向導師發誓三十歲前不談戀愛。”不過同躍還是為好友隱瞞了他偷食禁果的曆史。
杜子騰立刻予以報複，手指同躍說：“你脖子上紅斑咋還沒消退啊？”
大家的目光都投向同躍，他下意識地舉起手捂住那個地方。很快又意識到這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尷尬地放下手。其實他脖子上已經看不出有痕跡。
“是中暑刮痧了？”
“班長啃的吧？”
同學們紛紛猜測。柳青隻好道出緣由：“他把我們女兒慣成一個壞毛病，睡覺前要啃著脖子，扣著眼睛。他佬......他外公外婆那麽嬌寵孩子都覺得不行，我們四個人一致商定要堅決打住。”
柳青在家裏一點也不婆婆媽媽，但是和好友和很熟的人麵前常數道丈夫，當然與其說責備不如說轉著圈來讚揚。她瞟了一眼同躍，繼續說：“可他倒好，悄悄地和我們女兒說：‘除了我別人都不讓了，千萬別告訴他們。’”
同學們大笑，同躍鬧了個臉紅。
孫友問杜子騰：“你在醫院收過病人送的雞嗎？”
孫友和同躍大學時同一寢室，但不是同一個組。畢業前夕，同寢室的同學談論起各自的畢業趣向，杜子騰誇耀做外科優點：“要是我的手術做得好，病人家屬會送雞給我吃。”
杜子騰那年考研，寫信給已經考上基礎研究生的孫友，請他幫忙搞些複習資料，孫友回信的最後一句話就是：有人送雞嗎？
杜子騰說：“撫州沒人送，不過到北京後這一夙願得以實現。”
董順基不信：“北京人就那麽土氣，還有送雞的？”
柳青在北醫三院工作過，當然知道杜子騰所指，笑著說：“那是肯德基。”
為了增進物質文明，肯德基在北醫三院正對麵開了一家北京最大的連鎖店，從此往醫院送雞的隊伍浩浩蕩蕩，勢不可擋。
接著大家又談論起子女，大多數同學的子女都處在婚嫁的年齡，改革開放後社會觀念的急劇變化使得這兩代人之間的代溝尤為明顯。
田靖和熊獻民的女兒與男友同居半年最近分手，女兒因為失戀寢食難安，人都瘦了一圈。田靖更是心焦如焚，覺得女兒虧大了。畢竟這一輩人年輕時流行的觀點是：兒子晚上沒有回家準是占了便宜，女兒晚上不歸肯定是吃了虧。
同躍安慰說：“不用太擔心，過段時間會好的。香港電台主持人梁繼璋教育他的孩子如何對待失戀時說：世界上並沒有最愛這回事，如果你的所謂最愛離開你，請耐心地等候一下，讓時日慢慢衝洗，你的苦就會慢慢淡化。不要過分憧憬愛情的美，不要過分誇大失戀的悲。”
林宇的兒子都二十八了，交往幾個女孩都沒有談成，父母比他還急。
杜子騰說：“年輕人談戀愛就那麽點訣竅：男孩要sex，女孩要love。怎麽辦？為了得到love，女孩就應該滿足男孩的性要求。為了得到sex，男孩必須給女孩多點愛。”
柳青笑道：“你是不是這樣把露樺搞到手？沒準當年你和屎真香就……”
“你可別胡說，我和小史是初戀，非常純潔。”杜子騰趕忙打斷柳青，同時做賊心虛地瞟看同躍。
同躍的嘴角露出了冷笑。
孫友說“我最近在網上看到一位母親給兒子的信，其中對戀愛的看法非常精辟。”
林宇忙問：“信中怎麽說？”
“愛情那點事，無外乎是：你愛她她不愛你，她愛你你不愛她，你和她彼此相愛。第三種情況概率不足10%。心態要實際一些，和漂亮的女人握握手，與深刻的女人談談心，向成功的女人取取經，和普通的女人過日子。”
林宇如獲至寶，讓孫友趕緊將他說的用電子郵件發給他，回去後他要好好開導兒子。
當年的生活委員鍾燭華說：“杜子騰，你們辦的《周末輕鬆》真不錯，班長轉給我幾期，笑死人。以後把我的電子信箱也加進去。”
“沒問題，回去我將通訊錄上我們班同學的郵箱地址都加進去。《周末輕鬆》是孫友最先搞起來的。”
孫友說：“杜子騰接手後辦得非常生動，他自己還寫了幾篇很有趣的文章。”
鍾燭華對杜子騰說：“小朋友，給我們講一段笑話。”
杜子騰陰笑兩聲：“我還是給你們講故事，講一個泌尿科的故事。”
小毛孩，當年掀開你的蚊帳檢查衛生，嚇得嗷嗷直叫，現在還想賣關子。鍾燭華說：“你泌尿科，我還婦產科呢，誰怕誰呀。不就是那點事，這裏可都是學醫的。”
其他女生幫腔，男生也一起起哄。
杜子騰清了清嗓子：“這是一個男子性高潮的故事。”
女生頓時都啞巴了，沒人敢再接腔，男生們則吆喝得更厲害，終究婦產科的臉皮不如泌尿科的厚。
杜子騰娓娓道來：“一個右派分子和村裏的婦女結了婚，因為長期精神壓抑，新婚之夜未成功。妻子的要求和潛在的責備使事情變得更糟。不過有一天，右派分子奮不顧身跳進洪水，堵住了堤壩的漏洞，挽救了村裏人的生命財產。妻子深為感動，丈夫一回家，立刻為他擦幹身子，並且毅然用自己赤熱的裸體溫暖丈夫那冰涼的身軀。於是奇跡發生了，右派分子有生以來第一次體驗到這美妙感覺。
這是一片滾燙的沼澤，我在這片沼澤裏滾爬；這是一座岩漿沸騰的火山，既壯觀又使我恐懼；這是一隻美麗的鸚鵡螺，它突然從室壁中伸出粘搭搭的觸手，有力地纏住我拖向海底；這是一塊附著在白珊瑚上的色彩絢麗的海綿，它拚命要吸幹我身上所有的水分，以至我幾乎虛脫；這是沙漠上的海市蜃樓；這是海市蜃樓中的綠洲；這是一個最古老的童話，這是童話中巨人的花園；最古老，又是最新鮮的，最為可望而不可即……”
幾個同學幾乎同時說：“是張賢亮的小說《男人的一半是女人》。”不過誰都記不清杜子騰引用的這段在原著中是描寫新婚之夜，男人沒辦成事。
許多八十年代初的大學生對這部小說印象非常深刻，他們目睹了文革前後的社會巨變，僅僅幾年前，不光“性”是禁忌，婚姻和家庭都成了資產階級的東西。樣板戲中的英雄人物必須單身，不是光棍就是寡婦。唯一有配偶的英雄人物是阿慶嫂，不過編劇不敢讓她男人露麵，遠遠地打發到上海去跑單幫了。
《男人的一半是女人》是《唯物論者的啟示錄》的第二部，本來取名為《菩提樹》。一次張賢亮在新華書店沒有找到他的第一部小說《綠化樹》，問營業員，結果被告知在植物學櫃台。他索性把第二部改成通俗嘩眾的書名。因為書中描寫了“性”和女人的身體，在當時的文壇上引起軒然大波。老作家冰心打電話對巴金說：怎麽發表這種作品，你要管管《收獲》了。
杜子騰突然接近田靖，向她揮動一隻手臂說：“可望而不可即。”
熊獻民立刻伸手擋住他，三十年前的冤家再次劍拔弩張。
杜子騰輕蔑地說：“至於嗎？如果田靖是我的心動女生，那也是三十年前的事。看看皮膚上的褶子，還能動心嗎？我總算明白我太太為什麽極力鼓動我參加同學聚會，還主動上網搜索，推薦溫泉裸聊。保留幾十年的美好記憶就此煙消雲散，再放不下的暗戀舊情也該失望和死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