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簡介見博客【尾頁】:第一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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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生死別離(3)
醫學院的第一個元旦早晨,柳青告誡田靖,同躍的性格可能不適合大都市浪漫女孩。但她心裏相信,隨著與同躍的深入交往,女孩會一步步深陷不能自拔。
田靖年輕漂亮,單純活潑,家境優越。但是柳青也有她的優勢,她和同躍有共同的歲月、深厚的情感。她懂同躍,更有不少人生和社會閱曆。柳青多麽渴望回到同躍身邊,但又不願看到同躍失望,希望心上人能夠幸福美滿。
看到熱戀中的田靖青春蕩漾、滿臉喜色,柳青難以按捺心中的妒忌。有時候她會情不自禁裝著不經意地向田靖泄漏或暗示她與同躍不尋常的情感經曆。
大三時終於如願與孔濤離婚,柳青第一時刻就想讓同躍知道。她不能,理性告訴她不能這樣,她不能破壞同躍的幸福。柳青拜托所有可能與同躍打交道的知情人為她保密:年級領導、父母和弟妹、熊學旺局長。就連尚不知情的李老師夫婦,柳青也挑明緣由,叮囑再三。
那天晚上田靖濕淋淋地回到宿舍,整個晚上精神亢奮、滿臉春色。夜裏做夢還在喊:“抱緊我,再親親我……親親我。”柳青斷定同躍和田靖之間發生了點什麽,心煩睡得不踏實。半夜聽到田靖的夢話,柳青的嫉妒之火愈發難以熄滅。
田靖感冒了,讓柳青代她請假,沒有上實驗課。柳青心思煩亂,將顯微鏡的通光孔、遮光器等設置搞錯,越調越糟。後排座位的同躍叫她用田靖的顯微鏡,柳青收拾書包,轉身換座位。就在她把書包放到田靖的試驗台上那一刻,一個計謀在大腦形成。
左邊是好學生肖同躍,課間休息很少休息,爭分奪秒。右邊是少年杜子騰,大課都坐不住,更不用說時間可以相對自控的實驗課。他好像腳底抹油,一有借口就開溜,不知離開坐位多少次。
實驗內容之一是觀察100個白細胞,計數中性粒細胞、單核細胞、淋巴細胞、嗜酸細胞、嗜減細胞的比例。柳青數了三遍,都半途而廢。她反複看表,仔細觀察杜小孩的一舉一動。換坐到同躍身邊已經半個多小時,離開休息一會兒合情合理,杜子騰看上去又有些不安分,很快就要離座鬆動筋骨了。
柳青起身,書包移至桌緣,書包口半開,書包帶不經意地掛在轉椅扶手,一連串設計好的動作一氣嗬成。心跳怦怦作響,柳青離開實驗室。十分鍾左右,盡量長一些,她將離開時時間精確到十二分多一點。
左邊是敏感穩重的青年,右邊是毛毛草草的少年。如不出意外,杜子騰離開坐位時不小心碰到柳青的轉椅,轉椅牽動書包,書包落地。如不出意外,同躍反應最快,蹲下幫忙收拾從書包裏掉出來的東西,發現柳青的年度學籍表格,看到婚姻狀況一欄。
柳青離開實驗室,不停地看表。從洗手間出來,已經過了八分鍾。刹那間,一種強烈的罪惡感產生,柳青猛然意識到她不僅僅是在妒忌田靖,而是給自己所愛的人下套,破壞同躍的幸福。柳青幾乎是跑步回到實驗室,一進門就看到自己書包的形狀和位置都發生了變化,同躍在專心看顯微鏡。老天爺你懲罰我吧,但願但願,同躍沒有看到那張學籍表。
“班長,”杜子騰回來,大大咧咧地說:“不小心把你的書包碰掉地上,你看看裏麵的東西有沒有少。”
柳青裝模做樣打開書包檢查,又看了看地麵:“沒事,東西都在。”
下課鈴聲一響,柳青第一個交了實驗報告,快速逃離。聽到同躍叫她,趕上來,柳青的心都快蹦出喉嚨口。她搪塞馬上去見杜書記,此後一直到暑假都盡量躲著同躍。
柳青的實驗報告很糟糕,白細胞計數分類一項有一個大大的紅叉。細心的老師核算各類細胞的百分比加在一塊竟然是103%。
新的學期後,一切恢複如常,柳青不斷安慰自己,讓自己相信同躍並沒有看到她的學籍表,她的婚姻狀況。
柳青覺察到田靖和同躍的關係出現問題,覺察到田靖對她和同躍的過去耿耿於懷。歡喜、期盼、愧疚、自責,柳青的心情五味俱全。她也注意到戀愛後的田靖開始煩春生,對同躍過分關愛弟弟不滿。相比之下柳青一直對春生關懷備至。他懂同躍對春生超出尋常的親情,這種情感不可能被改變和替代。
柳青笑到了最後,贏得了同躍。失而複得的戀情並不能抹去柳青內心的不安,畢竟因為她,同躍失去非常美滿的婚姻。“讓我用一生來補償。”柳青在心裏發誓。
杜子騰被打動了,被說服了,他讓柳青自己簽了字。正當他們拿不準找誰作為病人一方的證人簽字時,宋思彥來到病房。讓人始料不及,院校長親自簽了這個字。這可不是一般的簽字,它表明老院長為這次手術承擔所有後果。老院長的簽字緩解了同躍的為難,給所有的人巨大的精神力量,尤其對主刀醫生是何等有力的支持。
手術如期進行,這次手術室的氣氛比較壓抑,沒有人談笑風生。宋思彥破例親自來手術室,觀看手術。
這一次春生的切口選在左側髂窩,因為右側髂窩已經做過移植和腎切除兩次手術,局部粘連嚴重,解剖關係不清,手術難度很大。
從柳青身上切除下來的腎髒放在彎盤中,因為灌注了保護液體而顯得蒼白。護士將彎盤遞到手術台,臧主任取出裏麵的腎髒放入春生體內,吻合血管。
“開放靜脈。” 臧主任發指令。
助手鬆開夾住靜脈的血管鉗,供腎靜脈與春生的靜脈隨即開通。
“開放動脈。”
助手鬆開夾住動脈的血管鉗,春生的血液湧進柳青給他的腎髒,蒼白的器官頓時變得鮮紅。
一股略帶渾濁的液體從輸尿管的斷段流出,伴隨著清涼透明的液體,一滴接一滴,涓涓流淌。
臧主任熟練地將輸尿管斷端吻合在膀胱壁切開的一個小口上麵,一條預先擱置在輸尿管內的細長的矽膠管經皮膚引出體外。由於這台手術的特殊,臧主任親自關閉切口、縫合皮膚。手術眼看大功告成。
此時宋思彥的眼睛盯著細長矽膠管的末端,一滴滴清亮的尿液從那裏流出。
一聲刺耳的警報聲從心電血壓監護儀傳出。
“不好,頻發室早。”麻醉師謝主任輕聲呼道,隨即發出一串指令:
對縫了一半皮膚的臧主任說:“手術停下。”
吩咐護士:“馬上給一支利多卡因。”
指示助手:“可能出現室顫,準備除顫。”
話音未落,心電圖顯示心室顫動,這是心髒停跳之前的最後掙紮。好在事先準備充分,助手馬上雙手握住電極放在春生的胸前。
一下、兩下、三下……每一次通電,春生的軀體劇烈地抖動。第五次後,心髒跳動恢複,但遠未達到正常。
臧主任急得額頭冒出了汗:“完了!完了!血壓太低,你們快想想辦法,老謝,加快輸液,不然這腎髒就完蛋了。”
“不行!”謝主任斬釘截鐵、斷然拒絕。“加快輸液,心髒就完蛋了!”
低血壓持續時間過長會導致腎髒不可逆的損害,但這時謝主任顧不上了,腎髒的位置已經退居第三。他先要保心髒,加快輸液可以提高血壓,但會增加心髒的負擔。第二重點是大腦,隻要血壓不是太低,大腦血管擴張,優先獲得血流和氧氣。
矽膠管流出的尿越來越慢,很快停止了,最後一滴掛在管口。
臧主任絕望的目光投向老院長:“要不我們把腎取出來,現在還來得及,能保住,還給供者。”
一條沒有希望的生命,一個可以挽回的腎髒,何取何舍?
謝主任也沒了主意,向老院長請示:“宋院長,保命還是保腎?”
手術室裏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老院長的臉上。
這是一個非常複雜、非常棘手、非常殘酷、非常急迫的問題,宋思彥必須立刻作出決定,一分鍾也不能耽擱。如果保命就不能保腎,必須避免任何刺激,直到心髒情況改善、穩定。腎髒缺血時間一長就可導致不可逆損傷。如果選擇保命,最終結局幾乎可以斷定:命腎兩空。
如果保腎就很難保命,大動作的手術不僅僅會誘發致命的心律失常。為了在極短的時間內取出腎髒,不允許一針一線、小心翼翼,必須大刀闊斧不惜損傷其他組織、髒器和血管,這些損傷本身就可能是致命的。如果按常規手術操作,一步一步、小心翼翼,黃瓜菜都涼了,取出的腎髒肯定沒有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