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簡介見博客【尾頁】：第一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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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姥爺姥姥（4）
1839年紐約哈得遜河畔的一個窮人家庭誕生了一個男嬰，當時誰能想到這個男孩日後成為人類曆史上最富有的人。他擁有的財富總值折合後，相當今天3000億美元以上。相比之下，比他小116歲的當今世界首富比爾•蓋茨2014的總資產隻有792億美元。
這個男嬰的名字叫約翰•洛克菲勒，後來成了美國石油大王。1913年他以家族的名字建立了美國第一個私人基金會，在此後的十年內洛克菲勒基金會最大的一筆慈善經費投向了中國——這個在西方人眼中貧窮落後，疾病流行的“東亞病夫”。基金會決定創建北京協和醫學院。
這是一個“激動人心的故事——人與命運的搏鬥，失敗摧不毀的理想”
一開始目標就非常明確：八年製醫學教育，世界第一流水平，全部英語教學，嚴格淘汰，培養造就極少數的醫學精英。
洛克菲勒基金會買下位於東單的豫王府，1917年9月協和醫院破土動工，四年後協和醫學院建成主樓十四棟。民間傳說拆除豫王府的時候，曾經挖出大量曆代豫親王藏於地下應急用的金銀財寶，協和醫院如虎添翼，購置了大量最先進的醫療設備，成為當時中國最好的大型綜合醫院。
1921年9月19日舉行了盛大的建成開幕典禮，中外賓客與協和師生300多人濟濟一堂，基金會主席小洛克菲勒作了精彩演講。當晚民國大總統徐世昌在總統府舉行盛大招待會，宴請全體參加典禮人員。
總統宴會中的三十名新生中有日後大名鼎鼎的婦產科醫師林巧稚，另一名新生宋柄麟鮮為人知，但他的兒子宋思彥 後來成了協和多年的掌門人。
宋柄麟的誌向是腦外科，但當時協和還沒有這個條件。考慮到妻子有慢性支氣管炎，需要陽光和溫暖的氣候，畢業後他選擇到美國洛杉磯做住院醫師。於是妻子和兩個兒子隨他移居美國，兩年後年僅十六歲的長子宋思彥考入哈佛大學生物係。
每年暑假前一個月，學校安排新生來校園參觀，由在校學生自願做向導。三年級的宋思彥 從名單上看到他要接待的新生叫譚溪，不由怦然心動。盡管沒有見過麵，這位少女作家在華人圈裏已經小有名氣。他腦海裏反複揣摩這個女孩，果然一見麵就被女孩的美麗和非凡的氣度所震撼。宋思彥竭盡殷勤帶女孩四處參觀，介紹學校的方方麵麵，曆史現狀、學習生活、名人趣事無所不談。女孩的每一個舉止、每一句言談都強化了他的感覺，結束時男生已經是春心蕩漾，不舍分手。
宋思彥問：“能告訴你家的電話嗎？你……你別誤會，我、我是說萬一學校有什麽事，有、有重大活動，可以通知你。”
譚新生坦然一笑：“對不起，我家沒有安電話。”
宋思彥掩飾不住失望的表情，懷疑這位天才少女作家沒有說實話。
“如果不介意，告訴我你的電話，需要時可以向你請教。”
春天又回到男孩的臉上，他急切地寫下自己的電話號碼交給女孩：“別客氣，什麽時候打電話都可以。”
宋思彥 告誡自己不要奢望女孩的電話，但隻要宿舍電話鈴一響他總是第一個衝過去接聽。他當然想不到譚溪舍不得花錢給他打電話聊天。
新生報到第一天宋思彥 一大早就開始在校門口和報到處之間來回轉悠，下午終於如願見到譚溪。幫助她安頓好後宋思彥 熱切地邀請女孩：“晚上我們一起出去吃飯吧，為你祝賀。”
譚溪臉上露出感謝的笑容，她在認真考慮這個邀請。
“我請你去希爾頓飯店。”這是一個非常名貴的餐館。
“謝謝你，我父親身體不好，今晚我還要回去一趟。以後我們會有機會的。”
又是托詞！宋思彥 鬱悶得整晚都沒睡好，第二天無精打采，午飯後懶洋洋地躺在床上。客廳電話鈴響了，他再也沒有了接電話的興趣。
“思彥，你的電話。”從廳堂傳來同學的叫喊。
宋思彥 極不情願地起床，慢慢吞吞走出自己的房間，不耐煩地拿起電話筒：“Hello，我是宋思彥 。”
“你好，我是譚溪。”
小夥子像是觸了電，全身每一個肌肉細胞都緊張起來，再也無法忍受錯過又一次機會。“譚溪，我想見你。現在我們就去查爾斯河橋頭，我在那兒等你。”他生怕姑娘說不，沒等回答就掛了電話。
走出宿舍，心情平靜了一些，宋思彥 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唐突。你怎麽知道她是從宿舍裏打的電話，她不是說父親有病，如果是從醫院或家裏打的電話，如果有什麽急事需要自己幫忙……。他的心情再度焦慮不安，但也隻好去橋上等等看。
寬大清澈的查爾斯河在初秋的太陽照耀下波光粼粼。河麵上劃艇運動員奮力搖槳，私人遊艇沐浴著和煦的陽光，悠閑地蕩漾，一群野鴨在靠近岸邊的水麵上歡快嬉戲。譚溪站在橋欄邊，陽光給少女的身影披上了彩光，河風吹動烏亮的秀發，白皙的臉蛋上鑲嵌著微笑的酒窩。
我的女神，你竟先我而至。
“譚溪！”小夥子飛快奔到女孩身邊，激動得不知說什麽才好：“我……對不起…..沒想到你先…….”
“我們宿舍距查爾斯河可近多了。”
“很高興你會來，你來電話，有什麽事嗎？”
“我想問問你昨天的邀請有沒有過期？”
“沒有，沒有，永遠有效。”宋思彥 激動得快跳起來。
“不過我有個條件。”
“我答應，一打條件我都答應。”
譚溪很開心：“我們AA製。”
女孩要AA製，宋思彥 當然不好堅持去希爾頓，而是由譚溪選擇。
兩人交往兩個月，宋思彥 突然有個大膽的想法，這將使兩人的關係飛躍發展。
晚飯後兩人在秋風習習的查爾斯河畔散步，宋仲彥對譚溪說：“我想這個周末去看望你的父親。”
譚溪停下腳步，很認真地觀察男孩的表情。宋思彥 頓時感到心虛，自己的提議可能太冒昧。大學校園的戀人通常隻是交往、同居，少數情侶真打算談婚論嫁的時候才會去見父母。
“我……我很擔心你父親的身體。我懂點醫，也許……”
“謝謝你！”譚溪低聲地說，眼眶裏竟閃爍著晶瑩的淚花。宋思彥 一把將她摟在懷裏，深情地親吻心愛的姑娘。
譚耀芳的身體每況愈下，女兒是她最大的精神支柱，也是唯一的牽掛。女兒和她的男朋友每周末來看他，這對譚耀芳的病比什麽藥物都管用。大家都來自北平，有不少共同的話題。宋思彥 的祖父是京城名醫，還經營了幾家中藥行，譚耀芳在北平時數次攜病妻去他祖父診所看過病。
他們同居幾個月後宋思彥 又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向譚溪求婚。這位堅強早熟的姑娘在愛人的懷裏失聲地哭了，她相信這是一個懂她的男孩，是能夠相伴終身的男人。
女兒結婚、女婿錄取哈佛醫學院、女兒懷孕，一個接一個的喜訊一次又一次把生命垂危的譚耀芳從從死神那裏奪回來。
譚溪千方百計讓父親活下去，不僅僅是父女深情，還因為父親的一個未了的心願，一個少年時代失去的夢想。
醫院又下了病危通知，眼看父親就要進入彌留之際，女兒女婿一起來到老人的病榻前。他們帶來兩本書，一本英文，一本中文。兩本書的封麵圖案是一樣的，一艘海輪在太平洋的巨浪中起伏。譚溪告訴父親她們父女合作的長篇小說《驚濤萬浬》中英文版同時出版了。這本小說以她父親為原型，描寫當年清朝幼童留美的經曆。書中動情地述說了一個父親的故事：幼小離家、浪跡天涯、勤學苦讀、壯誌未酬，他將全部的寄托、全部的希望、全部的愛都傾注在女兒身上。
女兒和女婿輪流給父親讀這本經譚溪修改創作的小說，譚耀芳半臥病床，老淚縱橫。
次日夫妻倆又到病房給父親讀小說。主治醫師走進病房對他們說：“請你們回避一下，我要和病人討論治療方案。”
這裏體現了中美文化的差異。在中國，醫生通常隻和家屬討論患者醫療問題，出於愛心家屬和醫生都向病人隱瞞重大病情。美國正好相反，精神正常的成人是唯一有權決定自己醫療方案的人。這樣可以防止親屬為了私利做出違背病人意願的決定，不少人早早就讓律師立下遺囑，對自己病重無法做出決定時的醫療措施提前做出選擇。
美國醫生執照考試包括醫療過程中的倫理道德，經常有類似上述情況的題目，問如果家屬在場時應該如何與病人啟動有關病情的討論。上述主治醫師對家屬說的話是正確答案。比如此時不該對病人說：“我和你討論治療方案，你希望家屬在場嗎？”病人可能並不希望家屬在場，但又不想讓家屬覺得不信任他們，結果做出違心的決定。而由醫生直截了當讓家屬回避，病人就沒有這種心理負擔。
譚耀芳問醫生：“可以讓家屬在場嗎？”
“如果你允許，當然可以。”
“那就讓他們一塊兒聽吧。”
小說出版、夢想成真比強心劑的效果還要強，譚耀芳覺得自己的精神明顯改善，決心與病魔做最後的抗爭。醫生曾經告訴他如果做左腎造漏手術，將嚴重梗阻積水的腎髒尿液經造漏管引流出來，腎髒功能可能有明顯改善。但是患者身體太虛弱，很可能死在手術台上。另外一個缺點是腰部有一個造漏管連接尿瓶，生活護理都不方便，造漏管也需要每月更換。
譚耀芳扛過了手術這一關，病情明顯好轉。外孫女的誕生和一天天長大，一家四口人的歡聚激勵老人與病魔頑強鬥爭。這項手術讓譚耀芳多活了三年，他是在外孫女甜蜜的歌聲中，帶著幸福的微笑離開他的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