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毛的鼓動下遊泳

1966年7月16號毛在武漢遊長江，曆時一小時零五分鍾，遊程近15公裏。毛在遊長江時拍了一張著名照片，他身披白色泳袍，在快艇上向隨他遊泳的群眾揮手。這讓全國無數青年學生熱血澎湃，喊出了“緊跟毛主席在大風大浪中前進”的口號。

那年我是南京大學學生，不會遊泳。受毛遊長江的鼓動，我們一群旱鴨子開始學遊泳。當年南大沒有遊泳池，我們就去附近的五台山遊泳池。夏天遊泳的人本來就多，加之受毛遊長江的鼓動，遊泳池裏人滿為患，用煮餃子來形容毫不誇張。當時文革已開始，學校停課。無所事事的我們，三天兩頭朝遊泳池跑，在滿池子人群中見縫插針。年輕時接受能力強，學了不過六、七次，我居然學會了蛙泳的基本動作，還學會了換氣。

２０歲出頭血氣方剛的我們，不滿足隻在遊泳池裏撲騰，要以偉大領袖為榜樣，到江河湖海去實戰。距離南大最近的是玄武湖，我們就到那裏去遊。按規定玄武湖不準遊泳，然而在文革狂熱中，誰敢阻攔革命小將追隨偉大領袖的革命行動？我們幾個從玄武湖西側下水，一直遊到北側上岸，距離足有800米。隻在遊泳池裏學過10小時，居然能橫渡玄武湖，我們當時頗為得意。可是時過境遷想想很後怕：安全措施完全沒有，岸上無人監護、湖裏無船跟隨，連救生圈都沒帶。幾個人都是菜鳥，根本不懂如何自救救人；萬一中途腿腳抽筋，後果就不堪設想。

可是比起班上另外兩位同學，到玄武湖遊泳隻能算是小兒科。某日這兩位同學各帶兩個籃球，去到位於長江上遊方向的上新河鎮。那裏有個江心洲，把長江分成主幹道與夾江。他倆先在水流平緩的夾江裏遊，覺得不過癮，就穿過江心洲，在長江主幹道下水。他們沒想到主幹道的水流踹急，剛下水就被衝得無法站立。這兩位同學想遊回岸邊，無奈他們隻會狗刨式，遊速不抵水速。不一會兒他們就失去掌控，離岸越來越遠，隻能隨波逐流了。他們身上栓著籃球，可說是有利有弊。當他們拚命朝岸邊劃時，籃球產生額外阻力，這是弊。而當他們放棄了掙紮，任隨江水衝向下遊時，籃球的浮力保護他們不下沉，這是利。

他們在長江載沉載浮漂流了十幾裏，直到轉彎處水流轉緩，才得以爬上岸。精疲力盡的他們見到公交車，就拎著籃球爬上車。售票員見他們除了短褲一絲不掛，料他們身無分文，倒也沒要他們買票。回到南大校園，人們見他倆一身泥漿的狼狽樣，無不為之側目。

此等無組織無紀律擅遊長江與玄武湖的魯莽行為，放在文革前肯定要被批評，而在文革中竟不了了之。這是因為當時校係機構癱瘓，領導自身難保，哪有心思管閑事。再說，學生是響應偉大領袖的號召，管過了頭就是罪狀。既然沒出人命，領導樂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眾所周知毛愛好遊泳，但毛1966年遊長江，絕非單純的個人愛好。毛遊長江具有深刻的政治寓意，他既是示威，也是宣戰。毛的真實目的，一是明白告訴劉少奇等政治對手，他雖然已是７３歲高齡，但身體很健康，鐵了心要發動文化大革命了。二是鼓動青年學生，不要懼怕政治上的大風大浪，要緊緊跟隨他搞文化大革命。從短期看，毛的目的是達到了，全國民眾特別是青年學生確實被他鼓動起來了。然而從長期看，老百姓卻被他拖進了十年浩劫的深淵，不堪回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