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敗俱傷

四 敗 俱 傷

有個成語叫做兩敗俱傷，意思是矛盾雙方都受到損傷，誰都沒得到好處。然而我們遭遇到一件事，竟然是相關四方都受到損傷，誰都沒得到好處，可謂四敗俱傷。

一年前某天下午，我和妻子照慣例帶著小狗露西散步。妻子看露西累了，就把她抱起來。走到中央公園附近一條窄路，迎麵過來一對白人中年夫妻，牽著條大沙皮狗。人與人、狗與狗擦肩而過，在紐約司空見慣。可是接下來一幕，卻是我們完全沒有料到的：那條體重足有二十公斤的大沙皮狗，突然跳將起來，一口咬住露西,死死不放。按理說露西是我妻子抱著的，並未與沙皮狗接觸，不知道它為什麽發飆？露西體重隻有四公斤，隻及沙皮狗的五分之一，完全沒有招架之力。遇此突發情況，兩對夫妻四個人一起合力,好不容易才把沙皮狗拖開。

那為什麽說是四敗俱傷呢？其一是露西平白無故受到了無妄之災。送到動物醫院，醫生見露西鮮血直流,立即把她抱進急診室，做傷口縫合手術。術後醫生給她戴上頸圈，防止露西用腳抓傷口。可是戴上頸圈，她喝水吃食都受影響;再加上受到驚嚇,晚上難以安眠。前後去了三次醫院，做了兩次手術，住院一次，曆時二十多天傷口才基本愈合。

四敗俱傷之二，是我們的生活受到極大影響。露西本來給我們的退休生活增添很多樂趣，這次受到嚴重傷害，家裏添了個重病患者。白天我們忙著給她喂藥、清洗傷口、喂她吃食。晚間露西因傷口疼痛難以安睡，我們得陪她抱她,也不能安睡。正值疫情嚴重，本應居家減少外出。可是為了送露西就醫，我們不得不冒著風險，乘出租汽車去動物醫院，在候診室長時間等候。

四敗俱傷之三，是咬傷露西的沙皮狗送了命。它的主人A君告訴我們，沙皮狗是幾個月前才領養的，本意是在疫期有個陪伴減少寂寞，沒想到它竟闖了這麽大的禍。這樣有嚴重暴力傾向的狗，A君不敢再養，打算退給原主人。然而原主人拒絕接收，還建議A君采取斷然措施。A君不得不請獸醫上門,將沙皮狗實行安樂死。一條年紀輕輕的狗，就這樣因一時魯莽送了性命。

四敗俱傷之四，是沙皮狗的主人A君既失愛犬又失錢財。他告訴我,自己目睹愛犬被安樂死,禁不住流下淚水。為了這起突然事故,A君負擔了露西的全部醫藥費,數目可觀;還賠上不少時間,一次次送露西就醫。

然而也正是沙皮狗的主人A君,讓我們深受感動。事發當時，依照在中國大陸的所見所聞,我直覺遇上了麻煩事,扯皮甚至吵架在所難免。沒想到A君立即向我們道歉,承認是自己的狗的過錯。他讓太太把沙皮狗牽回家，自己陪我們帶了露西，乘出租汽車直奔動物醫院。在車上A君給我們看了他的證件,並留下聯係方式,表示將承擔全部責任。後來每次複診，他都提前到我家來接，就診後再把我們送回家。醫生給露西開了幾種藥，有消炎的，有止痛的、有助消化的，還有外用的；這些藥有每天一次、兩次、三次的。A君怕我們搞不清藥物的英文名字，就特意把這些藥物編上號，還製作了一張表格，讓我們每次用藥就登記一次,避免差錯。

我對A君說，這次是狗與狗之間的不幸事件，不要因此影響人與人之間的關係,事實上我們與A君也由此成了朋友。通過這次事件我體會到，盡管有少數人歧視亞裔,大多數美國人都是心地善良、守法講理、並敢於擔當的。